我的1979 第267节
李和看看吴驼子,再看看桑老太太,心里止不住的琢磨了,这两个人倒是可以搭伙过日子的,一个老光棍,一个死了男人,一个知冷,一个知热,简直绝配啊。
而且桑老太好歹年轻时候也是一枝花,哪怕现在年龄大了,可底盘子扎实,腰身都不错,只是脸面黑黝了一点,可也挺耐看的。他就不信吴驼子没想法。
他还后悔以前怎么没往这方面想呢。
用胳膊肘撞了下驼子,用眼神瞟瞟桑老太道,“没什么想法?”
吴驼子脸唰的一下就红了,紧张的道,“你这死孩子胡说什么呢,俺都多大了。”
“你顶天也才6o出头,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有什么不可以的。地主老财七十岁照样娶姨太太呢,你这算什么。”
驼子道,“莫要胡说。”
“嘿嘿,你俩这么耗着也不是事情啊。按我说,挑明了得了。她也没上过环,说不得你还能生个儿子,想想这事美不?”
驼子的脸更红了,“你说话越来越没正形了,懒得跟你说。”
“那我回去让我阿奶给你探探桑老太的口风。”
驼子没再说话,李和就当做他默认了,转身就去找他阿奶。
老奶在院子里给鸡拌食,听了李和的话,笑着道,“你自己身上还有虱子呢,你还给别人挠。”
“怎么又说我身上了,我说了我年后肯定带孙媳妇回来跟你看。”李和急了,什么事都能扯到他身上,“我现在跟你说驼子的事情呢。”
老奶道,“俺知道了,回头去问。”
“那什么时候问?”
老奶道,“你比驼子还急呢。”
“我也是盼着他好。”
老奶被李和缠的没办法,果真以串门子的名义去找了桑寡妇。
桑寡妇道,“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能想着这种事。”
老奶道,“俺认识驼子的时候,你还没进李庄的门呢,他能吃苦又能干,要不是背有问题,哪里能单到现在,你也是过来人了,别做小姐架子了,成还是不成,爽快话。”
桑老太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还能有什么意见,临老白捡个媳妇,还不美死他。”
郎有情妾有意,这事基本就这么定了。
最后没想到的是桑老太的两个儿子却是不同意,嫌弃丢人跌份,亲妈改嫁了,他们做儿子的哪里还有面子。
老奶骂上了,“你俩王八犊子让你老娘住猪圈吃潲水怎么不嫌弃丢人了,现在倒是嫌弃丢人了。”
两个人儿子低头不语,不再插手,只是狠说要跟老娘断了往来。
驼子找人算好了日子,当天摆了两桌席面,桑老太只抱了几件铺盖过来,算是搭伙过日子了。
李和要借钱给驼子把屋子再修两间,一间茅草屋明显是不够住了,既然要过日子,不能这么对付了。
驼子道,“不用,不用,招娣已经借给俺了。”
“招娣?”
“恩,俺给她干活呢,以后工钱上面扣就是了。”
“回来还没见着她人呢。”李和去了河坡上几次,本以为会看到何招娣,可是一次都没有遇到过。
“她在旱地那边建了个窑厂,这会应该跟何老西在砖厂呢。乖乖,比搞船还挣钱呢,这附近就她一家砖厂,你看平常过路拖拉机拉的砖都是她烧的,她可是了啊。”
李和路过河湾那边见过的砖厂还以为是别人的呢,想不到是何招娣的,这丫头真是要强。
晚上他换衣服的时候,现包被人给翻了一遍,他用屁股想都知道是谁干的,除了他亲爹没别人了。不过他包里总共就装了二万块钱,回来的时候早就给了王玉兰,至于王玉兰藏钱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李兆坤累死都不一定找的到。
他原本也想多给老娘一点钱,可是转念一想,给多少都是一个样,舍不得花都是存起来,说不定藏钱还要让她犯难。她只有挣钱和存钱的概念,至于花钱就是败家的同义词了。
但是王玉兰有钱之后也不是没有改变,比如现在她为了哄孙子吃饭,也会舍得多割上二两瘦肉,家里的饭菜顿顿都是有油水的。而且手里有存款,她走路腰板都直了,说话嗓门都大了,她王玉兰低声下气到处找人借钱的历史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她偶尔想开了也会给河湾村老爹老娘送上几斤肉,隔三差五的给上二十三十块钱,生病了也会出头给送上医院,心里甚至有想过,你看看你们养儿子有什么用,临老了还是靠俺这个闺女养老。她不是要爹妈念她好,也许纯属就为了心里那口气。
在村里村外她说话有底气,又受人敬,家里有吃有喝,放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日子,所以,她好几次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儿子说以后去城里住的建议,放着这样的舒坦日子不过,出去找罪谁,那是得有多傻啊!
李和也想过改善一下家里的居住条件,可是他家这前后六间大瓦房在附近已经是拔尖了,再修就是招人嫉恨了,等于一家子都架在火烧烤,适可而止也差不多了。。
房子里面都修的宽敞,高高的房顶,雪白的墙壁,住着也还是不错的。
他能做到的也就这地步了。
老四眼睛是红肿的,李和问,“怎么了?”
老四指指自己的包,“你给我的钱没了。”
那可是有好几百块钱呢,由不得她不心疼。
李和道,“自己不长记性怪谁。别哭了,回去我给你。”
这亲爹他除了供着,是打不得骂不得。
唯一让他安慰的是李兆坤不会顺人家的东西,要不然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院子里有吵架的声音,他慌忙出了屋。只听王玉兰叫唤道,“俺们家都是旱地收的哪门子水费啊!”
“这个是不分水田和旱地的,按田亩算的,你家就是这么多钱。”
王玉兰继续嘟囔道,“用水也是河里的水,什么时候也没用过水库的水啊。”
“各家都是这个法子走的,你问我,我问谁啊。”
说话的是希同才,李和递了一根烟过去,笑着问道,“多少钱。”
希同才无奈的道,“才五块钱啊,二和,这可不是你一家子,决算早就出来了,可就是没人交,我这也难做啊。你家去年的水费就没交。”
李和从口袋摸了五块钱给希同才,“刚刚好。”
希同才没有接,却是笑着道,“还有提留款呢。”
“你一次性说完,总共算多少。”
“你家老三的也一起算进去?”
“算进去。”
“好吧,提留款是16块7毛,水费一共是两年的总共5块钱,还有到时候修河提的时候你家是出人还是出钱,出钱就给个2块钱就行。要是出人,我还得跟你家老三招呼一声。”
“他天天也没时间,就出钱吧。”
“那给23块7毛。”
“先给你1o块,后面的以后再给你。”
“不是,二和,你手里有钱呢,给完就得了。”希同才见他手里好几百呢,偏偏只给十块钱,这算怎么回事。
“要还是不要?不要我可收起来了,我还得留点钱坐车回去呢。”这村里的提留款大部分人家都是欠着的,日子过得寒酸都是能拖就拖,有的都是欠上好几年了,这希同才是指望他做表率呢,他才不干呢,要是麻溜的给了,就是得罪一庄子的人了。
“哎。”希同才还是无奈的接了这十块钱。他可不能说李和小气,人家当初给村里一捐就是捐五万块钱呢。
295、新乡
春节一过,李和走完几个亲戚就准备动身去一趟新乡。?
老四道,“哥,你不跟我一起啦。”
“你在家待着,我回头再来接你。”
他一下新乡火车站,连午饭都没吃就直奔张婉婷的老家,他还是要确定一下张婉婷回家没有。
豫北平原这个冬季没有下雪,却是很干燥,冷风吹过,他的脸皮都是一阵的紧巴,死皮嵌了一层。整个豫北和皖北的经济状况看着都是差不多,除了少数一部分人是真的先富起来了,大部分人还只是刚刚解决温饱,改革开放仅仅是沿海的开放,其实跟中西部的关系都不是太大,完全没有沿海东部那种敢叫日月换新天的魄力和朝气。
一直都挂着农业大省、高考大省和劳动力输出大省的名头。
只能说小荷才露尖尖角。
紧赶慢赶到了张家的村口,他把皮夹克脱下来放进了编织袋,只穿着露出来的那层旧袄子。
编织袋背在身后,七拐八绕的进了村子,在张婉婷家附近开始扯着嗓子喊,“收鸭绒、鹅绒嘞。可有鸭绒、鹅绒卖。”
他用阜南话喊的十分卖力。
“哎,老侉,你看看这个值好些钱。”一个老娘们穿着旧棉袄,拿着一个小布提兜招呼李和过来。
李和朝布兜里抓了一把鸭绒,用手指捻了捻,然后道,“给你五毛。”
老娘们不屑的道,“前天人家给我7毛都没卖咧。5毛肯定不卖。”
“太潮了,压称的很,你还是找人家卖7毛吧。”李和把布兜还给妇女,然后转身就要走。
“你嗷个老侉来,你加一毛钱就拿去。”
“自己留着吧。”李和的目的不是为了收鸭绒鹅绒。他沿着张家的屋檐前后转了一圈,这已经不是张家的老屋了,前后八间大瓦房都是新盖的,红砖黑瓦在这都是土房子的村子里格外的显眼。
难道真的是张婉婷回来了?凭着张家的老底子是根本盖不上这么大宅子的。张家有几斤几两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他又卖力的喊了好几遍,收绒子咧,确把他大舅哥给招了出来。
“哎,老侉你来。看看阿家这个。”
这是李和第二次被人喊做老侉了,大概走街串巷收绒子、收头辫子的大多都是他这种口音,都知道是阜南那边的,习惯了喊做老侉。
谁是蛮子,谁是老侉真不好区别,一般喊靠南的叫蛮子,喊靠北边的叫老侉,可这南北界定并没有那么准确,不过有人图省事,吃面食的一律喊老侉,吃大米的叫蛮子。
李和笑眯眯的过去接了大舅哥手里的编织袋,这是满满的一袋子鹅绒。
“你讲要多少钱,行的话,阿就收着了。”
他大舅哥穿着簇新的袄子,歪头道,“你甭逗猴,你自己干这猴的你来问我价。”
“大哥,我光开价你不满意都是白搭,你肯定心里有个价,你自己说个价,省的咱浪费时间。”李和不经意间朝张家的院子里看了一眼,只有两个孩子蹲门口玩鞭炮的纸屑。
“给个七块钱拎走。”大舅哥终于说了个底价。
李和摇摇头笑着道,“不值这个价,五块我可以拿走。”
“你看看你这人,你自己让阿说的价,说完了你还玩心眼。”大舅哥对李和很是不满意。
李和道,“那不能,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哪里能看得上这一块两块了。你看看这一溜檐子,谁家有你们的房子排场。”
大舅哥道,“那是,你也长眼了,咱不差这一块两块,可不能做冤大头,你给个实在价就拎走。”
“大哥,阿就靠着这个糊口饭吃呢,听说你们家有人在国外大财呢,你是爽气人,非给我计较个一块两块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