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第362节
“没事,你忙你的,你有你的事情,不用顾忌咱们,这里有吃有喝,有事找医师,方便的很。”何老西见何招娣提着暖水瓶打开水去了,对李和低声道,“给个烟吧,熬死了。”
“不行,不行,让你戒烟你就得戒烟,这种事哪里能大意。”李和回的很干脆。何老西的病才刚缓点劲头,不能让一根烟给加重了。
何老西无奈的道,“俺就闻闻,不抽,真的不抽。你想想,俺再抽,再患病不是就祸害大闺女的钱了吗。心疼她挣钱不容易,可不能那么糟蹋了。”
第410章 小舅子
何招娣说,“那你用钱你跟我说。”
“好。”李和无奈的笑着点点头。
他还是厚着脸皮应了好,一个女人愿意挣钱给他花,他一时感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越发爱她的高傲独立,越恨自己的懦弱无能。
他看着自己,便能看见一个小人物的尽端。要活的快乐,要活的超然,得另有想法,可是呢,他还做不到,他身上的每根汗毛都是顺着社会的意思长着的。
这社会,这世界总有规矩的。
可这规矩的世界偏偏让他很难受,让他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何招娣说,“那这么说好了,你不准骗我。”
“缺钱了我一定找你要,你不给都不行。”
何招娣严肃的说,“我有的都会给你,不会不给你的。”
听了她的话,李和的心被扎着了,这个女人已经占居在他心最柔软的地方了。
可惜他是住惯了笼子的小鸟,打开笼门也不敢往出飞。他怕这个,又怕那个。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踢动他的神经。
她愿用自己的一生去爱他,却不要他任何的回报,但他根本不值得她这样付出的。
他深出一口气道,“好男孩子多的是,你年龄不小了,为自己着想一点吧,真的,我说的是实话,你总能遇到好的。”
她马上快到三十岁了,三十岁的男孩子不结婚,都能被唾沫星子给淹死,何况一个女孩子呢。
他看着她,她就那样腰儿挺直的站着,像一朵海棠花,能衬托出周边的风景的。她的辫子不见了,头发齐整了,更好看了些。他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安稳的归宿,高高兴兴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我知道了。”何招娣不再做辩解。
李和问,“你知道什么?”
何招娣笑着道,“我知道现在已经十点钟了,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李和也陪着她笑,他知道她这是赶人了,他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笑完之后,他冲她摆摆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驶回酒店。
而何招娣呢,狠狠的看着他的背影,狠命的看着逐渐远去的车子,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唰唰的下来了,用袖子刚擦干净又来了,怎么都止不住了。
一个好梦打的粉碎,世界依然黑冷多风,没有任何的色彩。
京城的春天是短的很,没两下子人总臃肿变成了削瘦。小姑娘大媳妇衣服的选择上多了,穿的跟花一样,各种颜色,娇滴滴的艳,能掐出水了,连不漂亮的女人也漂亮了些。
发春的不能自已的大小伙子,老光棍闲着没事专门喜欢往人堆里扎,耸着鼻子,姑娘身上的汗珠子都是香的,都那么醉人。除了看姑娘,看什么都是死的。
姑娘们被看的羞了,一低头,老少爷们的心就痒痒一整天。
李和一回到家,抱着儿子就要亲。李览却很不给面子,别着脑袋躲着李和的嘴吧,眼见躲不开了,哇哇的哭了起来。
何芳道,“你胡子拉碴的,扎着他了,放下,去刮刮胡子再说。”
儿子是她的天和地,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如果李览能开口说话的话。
“搞的我都想跟你断绝父子关系。”儿子不给脸,李老二自然很生气,可爱自然比气多。
何芳把儿子接到自己怀里,“没你,咱娘俩过得更畅快。哦,对了,何龙一家子那边收拾利落了,中午请咱们吃饭,你赶紧洗个澡,咱们一起去。”
“他烤肉店开起来了?”李和一回来到现在还没顾得上问。
“那没那么快,好多东西要重新置换,费时间呢,估计还要一周吧。”
“对,那房子有点旧,是要装修一下。”
“没装修,寿山师傅说要装修一下才好看,可装修要费不少钱呢,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是要重新置换都要费不少钱,我让他先对付着,等有生意赚着钱了再装修。”
李和叹口气道,“我说何同志,咱家缺那么点钱还是怎么的?你拿给他就是了,非要搞这么麻烦。”
他那套将来可能升值上千万的店面都送了,再怎么也不会介意这点装修钱了。
何芳绷着脸说,“大爷,我谢谢你啦哪,他们可不是讨饭的。该什么样子就得什么样子,就这他们也得知足了,再做多了,他们都吃不下饭了。何龙自己也说了,房子算他租的,按市面上算租金。”
何龙将来是要在这一片处人处事的,要是担了个啃饭的名声,还怎么做人。越是年轻小伙子,越是要脸面的,赤手空拳得了天下,才有脸面外处说。
何芳原来的宅子,让何龙显出了能耐和手艺。屋里的墙面的粉雪白雪白,无一处不平整,从窗户到大门都是透着红亮,带着味的油漆还没干呢。
儿子来了,老太太不用说,肯定是跟着儿子住了。白天给女儿带孩子,晚上回来儿子这边住,在她看来妥当的不能再妥当了。
中午自然也是老太太下厨,何龙的媳妇吴春燕在旁边打下手,两个人在蒸炸煎炒,使出了浑身的本事。这算的乔迁之喜了,又算的一家团聚,怎么样都不能马虎了。
吴春燕对李和摆足了尊敬,又是客气的招呼,又是倒茶,她心里明白透亮着呢,没有这孩姑爷的帮衬,她们这一家子还有继续在乡下熬着呢。
她聪明极了,晓得这姑姐和姑爷是一个都不得得罪的,将来这一大家子都是要指着人家的,想通了后,显得格外的热情。
李和却受不住这热情,连忙说,“一家子人不用这么客气,你们忙你们的。”
何龙的两个孩子,大的姑娘九岁了,小的男孩也七岁了,都是聪明伶俐的很,对着李和一口一个姑爷,很是鲜甜。
晚上的时候,何芳提起了这两个孩子上学的问题,“我只能解决一个,另外一个你要帮我想个辙。”
“何处长也有为难的时候?”李和很得意,何芳难得有求告他的时候。
何芳没好气的道,“跟你说正经的呢,要是能安排,我肯定都安排了,只是我这正关头呢,不想落了人把柄。这两个孩子我一个都不能安排在我们附小,还得安排在别的学校。前天托人得了准信,地坛小学有一个名额。这还差一个名额呢,你看看哪里还有什么关系?我记得你个同事,姓孟的,他媳妇是不是什么教导主任?”
“行吧,交给我吧。”李和给了肯定的回复,笑问,“你这又是要升官了?”
“现在不是说什么领导班子实行‘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吗,好嘛,六零后算年轻化,我这五零后算老的了。在学校快八年了,我再不抓紧点,还有我什么机会。”
“你这还能往哪里升?”
何芳说,“跟升不升没关系,有个常委的位置,总要争吧,不然我拼死累活拿了个研究生的学位是图个什么?哎,跟你说你也不明白。最近比较忙,你体谅我下,事情你多忙着呢。”
“行,天老大,你老二,你牛你上。”李和对这女人的心气是没辙。
第二天,他依然没有忘记何芳的嘱咐,一起床吃好早饭,给孟建国挂了电话。
孟建国说,“我就知道,没事你不会打我电话。”
“这不,求到你头上了,我认栽。你得想个办法,这我小舅子孩子,办不了我媳妇得扒了我的皮。”
孟建国道,“问题不大,我跟我媳妇唠叨一声,你让小舅子把孩子带过来报名就成了。不过丑话说前面啊,插班生这老师可没得选了,分配到哪个班级算哪个班级了。”
“没那么挑剔,有学上就可以了。行了,就这了,过几天请你吃饭。”
李和断了电话,对旁边偷听电话的老太太一说,老太太立马高兴了起来。
第411章 抖腿
按照习惯去晨跑了一圈,这样有助于他克服懒惰,保证一整天精力充沛。
跑完五圈时,累的李和满头大汗。跟在后面跑的阿旺却是毫无压力,对着大喘气的李和很不解。阿旺最喜欢来公园,这里有各种类型的心仪对象,对于它这样的黄金单身狗来说,自然是机会多多。
这个公园也相当于是一个狗狗婚介中心,许多有眼力价的狗主人,早就对阿旺上了心,这样血统的好狗是不好找的。他们也不在乎下崽下出来的血统纯不纯了,哪怕是串串出来的下一代也是不会差的。
李和对这事无所谓,摆明了是阿旺占便宜,到时候可谓是子孙遍天下了。阿旺当然是累了,可累的开心,每天都是变着花样的挑对象,口味都变得挑剔了。
“你老娘可没你这待遇。”李和替大黄可惜,可话说回来,谁让大黄是母狗呢?
回到家吃了一点早饭,他开车去了百货商店。自从上次摸了一次二胡之后,他开始对二胡念念不忘。
“这东西现在不时兴,我们好长时间没进货了。”售货员如是和李和说。
“那你们什么时候能进货?”李和看了一圈,堆满了吉他、电子琴和其它西洋乐器,却没有一把二胡。他暮然间想到,李谷一时代去了。
现在音乐会上,演唱民歌、民乐的越来越少了,平常街上扩音器里以及录音机中的民族民间音乐占得分量也少了。
不知有多少流行歌曲流行,人们也许无法计算得清。虽然十年的时间不算短,可谁也不会忘记流行歌曲波峰浪谷中那些各领风骚的狂潮顶尖,有的至今绵延不绝,方兴未艾。
先是大家听腻了样板戏,不用听说教,不愿意一元的指向之后,在台湾并不红火的邓丽君却悄然登陆。大家从来没有听过那样甜腻的喉喽的歌声和曲子,那有伤分化的歌词让人听了还不好意思,可听了还是想听,因此渐渐的流行了开来。
韩宝仪、高胜美、侯德健、费翔又是一个个接踵而至,港台的流行风刮了起来。
后来的某一个阶段,又流行了起来了囚歌热,不会唱两首张行和迟志强的歌,总显得不够man,不过这种流行从搁浅到翻船也没用上多长时间。
现在呢,“崔健”的摇滚潮正在狂热的巅峰,这种狂热的潮流从首都蔓延到了全国。一张门票18块趋之若鹜,演唱前黄牛涨到50块,还不一定买得到。
李和在开车在附近的商场去看了看,倒是有卖的,可不能令他如意。二胡的材质很棒,一定程度上很对得起那个价,可他在拉琴并没有听到很好的音色,有时音即使调准了拉曲子也同样会感觉两根弦纯五度没对准,或者一到高把位各种杂音接踵而来,音色完全无法做到干净。
他最后还是没有买,按照记忆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二胡始于唐朝,至今已有一千多年历史,蒙皮,筒子内堂起伏都是有学问的,制作二胡是靠真功夫的。
到了一个老胡同的巷口,车子开不进去了,他下车了。纠缠的爬山虎肆无忌惮地攀附在斑驳的老墙上,有的人家的高高的石墩被孩子当做了乒乓球的台子,热闹的很。
李和按照记忆找到了那个制琴师傅的家,他以前就在这里买过琴,只是现在还不认识罢了。
“谁介绍的?”制琴师傅姓辜,对李和的到来并没有意外,他这位置虽然偏僻,可听闻他名声找来的不知凡几,所以只是问李和是谁介绍过来的。
李和笑着道,“辜师傅,你这么有名,根本不需要刻意打听。你这有现货没有,我拿着吧。”
“你看看这个。”辜师傅指着桌子上的一把二胡道,“你先试试。”
“谢谢。”李和试拉了一下,声音圆润纯净,手感好,很是满意,“这个琴担子和筒子是红木吧?”
他家里收藏了那么多的高档家具,耳濡目染,现在什么料子大概能分得清了。
“从外面收的旧家具,拆下来的。你要紫檀的,血檀,酸枝木的都有,价不一样。”辜师傅一瞧李和拉出的那几个调子,就知道是行家了,他没再说废话了。
“你说个价,这个我要了。”
“给个190块吧,这个鞭皮是蟒皮,可是好东西。”
“这钱你点点。”李和没犹豫,数了钱过去。一分钱一分货,好东西自然值得这个价格,要是图便宜,市面上自然有二十三十的。
“谢了。”辜师傅收了钱,颇有点不好意思,一般平常人来买,总要还个价的,他也做好了砍价的准备。像李和这么爽气的主顾可是不多,190块钱可不是小数目。
他是靠这个手艺吃饭的,可不会摆什么假清高,对待主顾态度肯定不会差了。
李和回到家,先帮着老太太看了会孩子,给老太太腾个时间烧中饭。
李览玩着推车玩的不亦乐乎,现在好像掌握了诀窍,不怎么摔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