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第470节
室内的装修还是中国传统建筑的手法,整个宴会厅顶棚的处理都是采用了井字格形势的天花藻井。在中国古代,皇帝们们的重要的大殿,会在屋顶安装藻井。
比如紫禁城里面,皇帝举行大典的太和殿,办理政务的养心殿,乾隆皇帝准备当太上皇时使用的皇极殿,供奉玄天上帝的钦安殿。
整个宴会厅都非常华丽,而配上灯饰之后,又显得非常现代化。
宴会厅已经摆上了一张小餐桌。
许大使笑着道,“我没拿你当外人,不带你去会议厅,咱们直接开吃。”
“火锅啊?我喜欢。”李和陡然自在了起来,显然只是一顿叙家常的便饭。
桌子上除了李和及其许大使,还有一名姓金的公使和刘姓的武馆。
大概是晚会时间到了,旁边的桌子上也陆续坐满了人。
李和看到了那个让他心跳的身影,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的喝酒。
那人显然也是看到了头,只是愣了愣之后,依然细嚼慢咽的吃饭。
许大使说,“老弟,你要这么喝,我可真陪不了你。”
白酒一杯接一波,他根本受不住。
单眼皮,小圆鼻子,喝完酒之后,红扑扑的。
李和拍拍他肩膀,大声的道,“我说你不行,你就不行!喝酒敢跟我诈唬?”
他也许是想引起她的注意,一只手拿着酒杯,一只手搓着膝盖,低着头,动作很紧很紧。
她的影子贴在他的心上,使他挣扎,像块病似得。
他像块破庙似得,四处漏风。
许大使被他的话引得哈哈大笑,不愿落了威风,爽气的道,“不喝爬你,我不姓许。”
果然,这顿饭局,只关于私人情谊,谁也没有谈其它。
他们的酒喝到一半,李和斜着眼,装作漫不经心的,四处看,看到她吃好饭走人,他的心更加揪着了。
到饭局结束,他也没有再看到她。
出了大使馆,他拒绝许大使再继续相送,直接上了车。
可是上了车后,他又中途下车,一个人蹲在路边的台阶上抽烟。
“没事吧?”丁世平以为他是喝多了。
李和摇头,“没事,坐着透透气。”
突然又道,“你先走吧。”
“那你怎么回去?”丁世平以为李和是耍酒疯,可是看到离自己越近的影子,猛一回头,却看到了一个高高窕窕的女孩子。他没再多话,“那我先走。”
李和没理她,只是对着离着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影看。
他的瘦脸上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腮上微微的动了动,傲气使他不愿意与她先开口。路灯不甚明亮,可是他依然能瞧见她的眉眼,她的身段,跟着记忆里的样子,还是能够重合,都没怎么变。
可是即使说话,又说什么呢?
怎么问呢?
他的神气显然是很不安,哪怕他现在有点傲气,他也不愿意把她吓跑了。生命本来就是没有条理的,老朋友见面不是常常相对无言吗?
“你什么时候来的?”却是她到他跟前,先开的口。
“有十几天了。”总比僵持着强,李和还是应了。
他继续抽烟,手有点颤,眼中也湿了一点,湿的像哈巴狗遭雨淋一样。
她继而问,“现在怎么样?”
他没有回答,不是难以出口,他是思索呢。
616、旧辙
在他的记忆中,一切都是甜蜜的,总是让他想起他在外国语学院教室窗外郁郁的风景,在万物寂灭的冬季里呼啦啦迎风拔高,却因为天空相似或者相异,最终走上了各自的道路。
有那么一些人,他的青春被卑微与贫困囚禁,残酷的社会现实雕磨人心,逼迫出各式各样的抉择,最终将自己迷失在了灰暗的钢铁深林之中。
他将永远记住,曾经踮起脚尖仰望幸福的时光。甚至连她的一句话都不肯放过。
只要遇见过,不管当时是莽撞也好,笨拙也好,那个人就一直存在于记忆里。所有的故事奔跑、旋转,如野草般生生不息。是谁说过,青春,是一道明媚的忧伤。
而那一段最纯真的时光,你记住了谁?
“李二和,你是我一辈子的依靠。”
“求你不要离开我!”
“李二和,你的脾气真贱!”
“李老二,你忒烦人!”
“二孩,你的心,我清楚着。”
“除了你,这世上再没有在乎我的人了。“
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
他还是记得他和她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弱点。弱点足以使人生厌,可也能使人怜悯。你是个坚强的人,我不怜悯你,李二和,好好过。”
他不用看她脸的全部,而单看她的眼,鼻子,或是嘴,他就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他狠心道,“我已经有一儿一女。”
决然不提他和她曾经也有一儿一女。
他此刻没法管束自己了,他要惩罚她,哪怕此刻眼眶里的水已经憋不住了,但是他依然需要一张体面的脸。
他嘴里嘟囔着,“我走了,你开心就好。”
像极了叫花子被狗追咬,迫不及待的要逃跑。
“你看吧,二和,你还是这样子,这样的性子,你真正的从来没有在乎过我!”她喊的有点大声。
李和背过身,“你不了解我。”
“那我恭喜你,你很幸福。”她是咬着牙说的,“可是你不该再来找我,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不要再耍小孩子性子了。”
李和惨笑道,“是的。”
误会就是误会好了,他不在乎。
“对不起,我只希望你好好的。”这是李和发自内心的真话,只要她好好的,没有他不乐意的。
他不希望她在男权主义下委曲求全。
总说现在社会男女平等,其实在女方背叛之后,发生了这种事上永远不会平等。
男人女人的生理结构本就不同,生长环境下更是促进了不同的教育文化,简单说,各有各的使命,发挥得好了算是个完整的人,如果没有发挥好,性别特质会给你带来毁灭性的标识。
他倒是在这一方面挺佩服西方人的,在双方感情上,很少有因爱成恨的例子,只是寄希望于各自安好。自卑心有多重,恨就有多大。
因爱成恨报复对方,那根本不是真爱对方,而是一己私欲,只是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也不想看到希望对方离开自己过得幸福,一开始在一起多少是相爱的,没有能够一直在一起也是我们无法预测的,为什么缘分尽了还不肯放开彼此,其实僵持的感情最痛苦也最磨人。
总说时间宝贵,其实女人的时间更为宝贵,20岁到30岁女人一生中最好的时光,这些是多少钱也换不回的青春,珍惜她陪在他身边的时间,未来他们不可预测,当下才是最好的时光。
若说怨恨,总是一开始存在欺骗的成分,但是恨只会让他自己更放不下,变得更狭隘。他不想恨,也不想回忆,只希望那个曾经对他好的人过得幸福,对他不好的人上天自会有它安排,根本不值得他去执念和嫉恨。
“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从始至终,她都是笑着的。
“嗯。”他突然就不想说下去了,他不想讲他的故事,不想炫耀什么,他只想好好的喜欢她,单纯的希望她幸福,虽然最后站在她旁边的那个人不是他…
愿她一直安好。
他对她上辈子的亏欠,他弥补不了。
“你永远都是这样子。”她生气了,“一不满意,就是这种小性子,我不能永远这么宠着你,你要慢慢学会长大。”
话落下来,眼泪水也出来了。
“对不起。”李和不忍看她。狠下心道,“我走,照顾好自己。”
他已经是仨个孩子的爸爸。
他不想再走回人生的旧辙。
“你已经有自己的家庭。”她道,“你开心就好。”
“你呢?”他终于还是憋不住问了。人家的世界都是热热闹闹的混,他的世界为啥非硬拐硬碰不可呢?可是他是普通人,普通人只能软,没有真力量支撑他心硬,想办法安置他自己。
她笑着道,“看着吧。”
“是时候找个照顾你的人了。”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怕她看见她哭。
刚出几步,丁世平的车子已经过来。说是先回去,可是还是不敢走的毕竟已经有了前车之鉴。
丁世平下车给他拉开车门,看着泪流满面的李和,又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子。
李和上车后,回过头,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身影,终于嚎啕大哭。死了也就死了,省吃倒是真的。
他和她的世界连一点友谊都没了,他既不认识自己,他不能维持一个有次序的家庭,只有瞎走乱撞还舒服一些。
丁世平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个劲的给他捶背。
李和呜咽着道,“麻烦你明天帮我送一张支票给她。”
“晓得了。”丁世平一点也不愿意违着李和的心思。他大概也猜到了什么,他从来没见过李和这样子。
可是哭完也归哭完,回到家之后,李和又喝开了,他总是睡不着,刚躺下,脑子就要冒出一个影子。
那个影子总是骚扰着他,莫如忍着吧。
他尽管是首富,可是有什么排场呢?
他知道他那些排场是打哪儿来的:电视上,网络上,那些媒体人的人说的,和大赢家过上几句话,媒体就开始正儿八经的吹几句,显得自己有派头。
他就琢磨这么回事,世界上不应当有穷有富。
可是穷人要是攀着富人,往高处爬,比什么也坏。
李和喝了又吐,吐了又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