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小郎君 第444节
唐宁看着陈皇,纠正道:“陛下,是五千万两。”
“……”
陈皇显然是被吓到了,猛地站起来,不确信道:“多少?”
第六百三十章 不要命啊
唐宁看着陈皇,重复道:“回陛下,若要组建一支十万人的重骑,每年至少需要五千万两银子。”
五千万两银子,其实还只是他的保守估计。
十万重骑兵,可不是十万人马和十万铠甲就够了,还包括马具、饲料,铁匠杂役的雇佣费用,骑兵的饷银,马匹的更换,军械盔甲的维护,以及出征的损耗。
更何况,一直重骑兵队伍里面可不止是重骑兵,一般而言,十万重骑,至少要配备三四十万的辅兵,这些钱自然也得算在里面。
对于一支拥有十万重骑兵的队伍来说,每年五千万两银子,其实并不多。
内廷富足起来之后的陈皇,也是真的飘了,几个月以前,朝廷每年结余的银子,全都用在重骑兵上,最多只能维持一万人的数量,十万重骑,一年出头,就能将整个朝廷吃空。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陈皇高坐龙椅,自然也不了解这些实情。
震惊之后,陈皇便皱眉看着他,问道:“不过是十万重骑,怎么会需要这么多银子?”
陈皇根本不了解十万重骑的概念,唐宁看着他,耐心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十万重骑兵不仅需要大量的军械马具,还需要准备骑兵口粮,战马粮草,此外,还需大量的辅兵,杂役,铁匠,这些人都需要粮饷,不仅如此,重骑兵每年的维护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十万铁骑,每年消耗五千万两银子,其实并不多……”
陈皇只知道十万重骑能横扫草原,无往不胜,却不知道要花费这么多的银子。
若是每年要拿出五千万两银子用于这些,朝廷倾尽全力,也只能维持两年,他自然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看着唐宁,脸上露出笑容,问道:“国库的银子都要用在刀刃上,五千万两自然是拿不出来的,唐爱卿可有什么办法?”
唐宁的脸色黑了下来。
国库都没有什么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
五千万两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天文数字,硬要凑的话,虽不至于凑不出来,但问题是他凭什么?
他和陈皇非亲非故的,没有理由倾尽家财做这些,反正就算是他为朝廷养这么多的骑兵,陈皇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陈皇对重骑兵的预算只有五百万两,因此只能将十万重骑削减为一万,一万重骑,再加上随行的其他兵种,已经足够对草原产生很大的威胁了,数量再多,只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遇到陈皇这么能作的皇帝,也算唐宁倒霉,以他目前这种花钱的态度,说不定等不到两年,自己就得再下一次江南……
十万变一万,任务量也不小,唐宁在让人加紧督造的同时,还要处理工部的其他杂事。
五百万两银子,只换来了一万重骑,陈皇显然有些不开心,所以唐宁只能节省一点,一文钱掰成两半来花。
两位大学士要求的官舍,已经让工部的匠人去盖了,唐宁一开始就叮嘱过负责的大匠,一切从简,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官舍经济实惠能住人就行,一些太过花俏的东西,能少就少了。
有些地方能少,有些地方则不能少。
兵部要求的军械,关乎将士的性命,则要格外的慎重,严格按照标准,不能缺斤少两。
工部郎中送来了新的一批军械样本,这些都是随机抽样取出来的,交给兵部之前,工部要先检验检验。
唐宁单手拎起一把陌刀,此刀入手极重,挥舞起来会很吃力。
这种陌刀每把重十五斤,换算成后世的计量单位,也有十公斤左右。
普通的刀也就三五斤,一般人自然是用不了这种刀的,在战场上使用此种兵器的,都是最勇猛的猛士。
唐宁随手将之扔给老郑,说道:“十五斤的陌刀,看看怎么样。”
老郑是刀的祖宗,刀好不好,他说的才算。
老郑接过刀,在手上拎了拎之后,说道:“刀是好刀,重十三斤九两,没有你说的那么多。”
工部生产出来的刀都是制式的,说重十五斤就是十五斤,可以在这个数字上下小范围的浮动,但多一两少一两绝对不行,少一斤一两的情况,更是不可能。
唐宁望向一名小吏,说道:“取衡器来。”
工部有专门用于称量的衡器,种类繁多,那人取来了专门用于检验军械的衡器,称了称之后,说道:“回大人,此刀重十五斤整,没有差错。”
十五斤非说是十三斤九两,老郑是唐宁见过的最实诚的屠夫,难怪他们家的肉铺生意那么好,十五斤的肉只需要花十三斤九两的钱,生意不好才怪。
唐宁看向老郑,说道:“你可能是多年没有摸刀了,手感差了些也正常。”
老郑将那衡器上的几个砝码放在手上掂了掂,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问道:“十三斤九两的刀,称了十五斤,你猜这十五斤的权器,重几斤几两?”
按理说老郑卖了十几年的猪肉,应该对重量十分敏感,不太可能出一斤以上的差错。
唐宁想了想,看着那小吏,说道:“再取别的权器来。”
权器就是砝码,工部按照用途,打造了很多种权器,那小吏很快就拿来了另一套,唐宁用了一个十斤和一个五斤的,那把十五斤的陌刀吊起来之后,秤杆没有扬起的迹象。
唐宁继续拨动秤杆上的绳子,过了十四斤、十三斤的位置,秤杆才有了一点扬起的迹象。
唐宁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同一把刀,用一套砝码称重十五斤,用另一套称却连十三斤都不到,问题显然出在砝码上。
唐宁让那小吏出去,在街上找了一个肉铺,将店里的称借了过来。
用这杆称称这把陌刀,刀重十三斤九两,分毫不差。
唐宁看着第二套权器,问那小吏道:“这种权器是送往哪里的……”
那小吏面色发白,颤声道:“回,回大人,是送往各地盐场的……”
用来检验军械的权器,显然分量不足,这才将这把刀称的重了,这说明有贪墨了材料,那一斤一两,怕是进了某些人的口袋。
从工部出去的军械何其之多,这里少一点,那里少一点,加起来也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了。
而送往各地盐场的,情况正好相反。
陈国虽是盐铁专营,却也允许商人插足,他们从朝廷手中将盐买来,然后在朝廷划定的地方以规定的价格贩卖。
这十五斤的权器,重量显然超过了十五斤,说明那些盐商从朝廷那里拿走的盐多于十五斤,却只付十五斤的钱,这是薅朝廷的羊毛,从皇帝手中抢钱……
至于有胆子从陈皇手中抢钱的人……
唐宁将那把刀扔在地上,叹息道:“真不要命啊……”
第六百三十一章 查!
这两年时间,从户部到工部,唐宁已经走遍了六部,见过了太多的事情。
六部之中的官员,有贪赃的,有枉法的,有尸位素餐的,有结党营私的,真正的清流不能说没有,但唐宁见的的确不多。
人无完人,这句话放之四海而皆准,任何时候也都适用。
比如他不能要求唐夭夭腿长的同时,身材还要前凸后翘;不能要求赵蔓天真可爱的同时,还要想苏媚一样成熟妩媚,这样女子不是没有,但可遇不可求,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一个人占了。
同样的,朝中的官员,品性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瑕疵,有人爱财,有人贪色,但他们却将分内的事情做的很好,得到了众人的一致称赞,与之相比,便没有多少人关注他们糜烂的私生活。
唐宁看着地上的陌刀,透过它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从各地的盐场一路打通到工部,制作这些有问题的权器,再绕过工部的检验程序,将之运送到地方,可不是贿赂一两个人就能办到的事情。
而且,有问题的不止这一套权器,该少的时候少,该多的时候多,这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官商勾结,薅朝廷的羊毛,挖陈皇的墙角,也不知道挖了多少年,吃进去了多少。
唐宁看了看那小吏,说道:“去将张郎中找来。”
水部郎中张昊很快便走进来,问道:“大人,可是这批军械出了什么问题?”
唐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道:“平日里工部的权器,都是经谁之手检验的?”
张昊虽然不知道他问这些做什么,还是老实的回答道:“回大人,这些权器,每次都是崔侍郎亲自检验的。”
唐宁轻叹口气,喃喃道:“崔侍郎啊……”
唐宁其实很不想被人称作是扫把星,可这口锅他已经背了这么久,想摘也摘不下来,也没有人会听的他的解释。
张昊看着他,试探问道:“大人,可是这批权器有问题?”
“把制作权器的工匠都抓起来吧。”唐宁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道:“张大人要做好挑重担的准备了……”
“啊?”张昊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什么重担?”
……
早朝之上。
近日的早朝持续的时间都很长,时局发生变化,朝廷每天都要做出大量的部署,来应对以后可能发生的任何变故。
此时,端王与户部尚书,已经在朝堂上僵持许久了。
僵持的原因在于扩大武举一事,陛下命端王负责此事,但武举并不是说扩大就能扩大,扩建场所需要银子,考官的酬劳需要银子,安排比试需要银子,为了吸引人才所设立的奖金也需要银子,这些银子,都需要从国库里出。
但想从户部那里拿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往往需要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还只能拿到最低的数目。
若是在以前,康王和端王为了能争到在朝的话语权,是从来都不在乎银子的,户部给的少,他们自己会补足剩下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端王一系,曾经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变的七零八落,端王依靠的唐家,也被人抢了在江南的钱袋子,如今的端王一穷二白,怕是拿不出多少银子了。
户部尚书看着端王,为难道:“殿下,两千两银子不能再多了,如今西北战事吃紧,陛下连内府的银子都捐出来了,国库的余银,更是全都用在了西北,拿不出太多的银子来……”
端王看着他,皱眉道:“本王做的,难道不是支援西北的事情,扩大武举,才能为军中输送更多的将才,钱大人难道连这一点都看不清?”
看到端王连几千两银子都要和户部尚书争论这么久,康王脸上露出笑容,说道:“皇弟也不能怪钱大人,国库吃紧,每一笔银子都要用到刀刃上,我等身为皇子,为父皇、为朝廷分忧是应该的,不过是几千两银子而已,皇弟自己从府里拿出来就好了,若是皇弟手头拮据,不如从皇兄这里先拿五千两,如何?”
众官员面面相觑,康王这番话说的,明为相助,实为嘲讽。
他是在嘲讽端王连区区的几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再次揭开了端王的伤疤。
众所周知,端王的倚仗是唐家,唐家的财源大部分都来自江南苏家。
前些日子唐宁下江南,直接将苏家抄了家,家产全都归于朝廷,唐家丢了钱袋子,端王自然也没钱了。
康王却不同,他的背后站的是京中的中小权贵,虽然在过去的日子里也被处理了一批,但比起端王的情况,无疑是要好的多了。
端王自然能听出康王话语里的深意,若是他接受了康王的馈赠,岂不是说明自己连几千两银子都舍不得出,反而让康王落了好处。
他看着康王,淡然道:“这件事情,就不劳皇兄费心了,若是拮据一些,两千两银子足矣……”
康王摆手道:“都是一家人,无须客气。”
端王看了他一眼,说道:“皇兄的心意皇弟心领了,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办好的……”
百官们对康王端王在朝堂上装出这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早已习惯,又有几名官员上前禀报了一些事情,便看到有一人从最前方的人群中走出来。
朝堂上的站位是有规矩的,站的越前的官员,官职越高,权力越大,当众人看清站出来的人影时,不少人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