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为大都督 第266节
崔文卿嗤笑了一声,言道:“按照国子丞你的逻辑,学生想要举个例子。”
陈宁陌冷笑道:“径直说来便是。”
崔文卿又是一笑,忽又收敛了笑容变作了一脸认真之色:“国子监,假若在下此时在荒郊野外见到一个泼皮流氓,正欲对一个路过的美貌妇人行那不轨之事,那妇人拼死抵抗,誓死不从,并大声呼救,那么根据国子丞所言,在下面对如此情况,应当选择视而不见,而是立即返回城中,把这件事禀告给县令知晓,县令自然懂得处罚那泼皮流氓,又何须在下动手,?此逻辑,不知国子丞觉得在下做的对否?”
一番犀利言辞很快落点,场内所有人都是听得呆愣了。
司马薇乃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乍闻此话顿时双颊犹如火烧,羞得已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南明离和高能,则是不能置信的望着崔文卿,显然震惊于他居然以这样事情当作例子说给历来严肃的陈宁陌听。
这人不愧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生,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架暂且不说,眼下居然又来挑战国子丞的权威,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陈宁陌虽勉勉强强算得上是已婚少妇,然对于男女之事却只能说是懵懵懂懂,听到这些话语,霎时间霞飞双颊。
羞怒交集之下她本想开口训斥,然一想到自己刚才可是说了洗耳恭听,且崔文卿这番话虽则有些令人难以启齿,但也并无不妥之处,故而满腔羞愤无从发作,一张俏脸血红无比。
场内气氛变得既是沉默,又是尴尬,更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在几人心底悄悄蔓延。
见到陈宁陌半响没有开口,崔文卿不耻下问道:“国子丞,学生正等着你回答呢,还请你能够不吝赐教。”
闻言,司马薇三人已是完全呆滞了。
这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问,如此难堪的问题,要国子丞如何回答才好?
陈宁陌又羞又怒,为人师表的她本负有答疑解惑之责,崔文卿所举例子有些欠妥不假,但她却不能因为羞愤避而不答。
深深的吸了一口粗气,陈宁陌强自冷静了下来,娇靥上红晕犹在,口气却是冷淡如斯:“崔文卿,你说举例子中,言及泼皮流氓欲对那妇人行不轨之事,先圣荀子曾有言:白刃加胸则不顾流矢,长矛刺喉则不顾断指,缓急之有先后也,本官看来,歹人行凶乃迫在眉睫,而学子冲突尚有转圜,故此面对歹人行凶,自当挺身而出及时挽救妇人贞洁,而面对学子冲突,也当及时禀告夫子化解矛盾,两者岂能混为一谈!如此回答你可否满意?”
一席话落点,司马薇等人连连颔首不已,显然都非常认可陈宁陌所言之话。
事情有缓急,权衡有轻重,正当其所,不愧是大齐最是年轻的女学士,见识果然非凡,很轻易就击破了崔文卿话语中的漏洞。
然而没想到的是,崔文卿丝毫没有醒悟之色,反倒又一种奸计得逞的笑意,又是询问:“依照学士之言,妇人名节自当重于泰山乎?故而必须当即施救?”
陈宁陌想也不想,肯定点头道:“当然,名节一旦被人毁去,妇人有何面目立足于世间?”
闻言,崔文卿却是一声嗤笑,忽地收敛笑容嗓音陡然变得犀利无比:“照国子丞这般说,那好,妇人名节重于泰山,莫非在你的眼中,男儿的尊严就轻若鸿毛了么?”
恰如一声惊雷,陈宁陌微微一怔,显然有些发愣,而司马薇、南明离、高能三人也是露出了错愕之色,都震惊于崔文卿的话语当中。
崔文卿轻轻一哼,义正言辞的言道:“刚才,南明离当着众人之面掌掴高能,言语侮辱其体型,践踏其尊严,与我说的那地痞流氓欲要玷污妇人名节又何区别?在我看来,高能已是陷入了危难绝境,如果他就此而退狼狈离去,今后在国子监内再也无法抬起头来,说不定,这件事更会影响其一生,故而学生觉得面对如此局面,正是吾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时,我仗义出手替高能挽回尊严,不受褒奖也就罢了,居然还被国子丞你一通指责,请问国子丞,难道这也有错!如果如此,大义何在!公道何在!天理又是何在!”
一番振聋发聩的话语落点,饶是陈宁陌的了得,一时之间面露惊容,呆呆的望着崔文卿,说不出话来。
而司马薇等人又是震惊又是骇然,几乎已被吓傻。
第三二四章 坚持道歉
从他们入学之后,都知道国子监内流传下来的一则话语:在国子监什么人都可以招惹,万不能去招惹陈宁陌。
要知道陈宁陌不仅仅只是国子丞那么简单,她更是当朝八贤王唯一独女,诏封落雁郡主,被谢太后抚养长大,更与天子、齐王两人交情莫逆,如同亲生兄妹。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连国子监祭酒周敦颐,对陈宁陌都是礼敬有加,不敢有着丝毫的怠慢不敬。
寻常学子更是畏陈宁陌为虎,一是畏惧她严厉认真的秉性,二是畏惧她无所不知的学问,三是畏惧她显赫的家世。
就家世而言,即便在国子监最是狂妄,家世也最是了得的纨绔子弟,也比不上出生帝王家的陈宁陌。
她有太后、官家、齐王撑腰,那个不长眼的混蛋胆敢招惹!
然就是这样一个深受学子们畏惧的陈学士,今日居然被崔文卿这样一通毫不留情的指责,且这番歪理听起来还有着几分道理时,司马薇、南明离、高能心内的震撼自当可想而知。
这个崔文卿,真是一个无法无天的疯子!
陈宁陌芳心内也充满了惊怒交集之意,饶是富有才智的他,霎那间也是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明明是他做错了的事情,为何到了他的嘴里经过一通歪理,居然变得堂而皇之起来。
斗殴凶徒也霎那间变作了助人为乐的好人,居然还不知廉耻的想要褒奖?实乃荒天下之大谬!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细细一想,虽知道他口中说的是歪理,但听起来却又有着几分道理,似乎也并非完全不可取,难道真的是我想错了……
心念及至,陈宁陌忽地又是一怔,瞬间醒悟了过来,咬牙切齿的暗忖道:“当众打架还有理了!如此一来若是今后人人效法,这还了得,国子监岂不乱作了一团!这小子真能言善辩,居然差点连我也蒙过去了!”
想到这里,陈宁陌俏脸变作了冷然之色,纤手用力一拍案几,怒声喝斥道:“大胆崔文卿,在国子监内动手打人你还有理了么!根据监规,自当要对你进行惩戒!”
闻言,崔文卿却是哭笑不得,苦着脸言道:“国子丞,刚才我们明明好好的讲着道理,没想到你说不过我,立马就翻脸摆起了师长的架子,有你这么蛮横霸道的么!”
陈宁陌本就暗暗自觉理亏,闻言俏脸红晕更盛,故作淡然的冷冷言道:“国有国法,监有监规,我也是按照监规办事,没有容你商量讨价还价的余地,如果不服气,尽管找国子监祭酒论理。”
见到这美人儿学士忽然这般作态,崔文卿大摇其头,却是无可奈何。
他知道国子监内祭酒是最大的官员,然常言官官相卫,找祭酒论理状告国子丞,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陈宁陌看到崔文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一副认栽的模样时,止不住心内暗爽,沉声定罪道:“原本依照监规,改对你和南明离处于重罚,然本官念及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加之又是初犯,故此罚你抄写五经正义二遍,而南明离言语侮辱高能在先,其后又与崔文卿大打出手,过错尤盛,故罚抄五经正义三遍。”
话音落点,崔文卿和南明离俱在心里面痛苦哀嚎。
五经指五部儒家经典著作,即《诗》《书》《礼》《易》《春秋》,汉武帝时,朝廷正式将这五部书宣布为经典,故称“五经“。
其后唐朝国子监祭酒孔颖达等人奉唐太宗敕命编写的五经义疏著作,是为五经正义,此后,注释儒经必须以此为标准,国子监均是以此为学,而科举应试亦必须按此答卷,不许自由发挥。
令崔文卿和南明离哀号不止的原因,是因为五经正义洋洋洒洒数数万字,这样抄个几遍,说不定手都要废了。
然而,这两人毕竟都是人精,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法。
崔文卿暗忖道:小荷叶似乎字也得不错哦,且一天闲在府中无所事事,正可以帮我抄抄书,正是人尽其才,人尽其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