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为大都督 第324节
王安石轻轻颔首,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此子果非寻常之人,刚来洛阳没多久,就立下了如此大功,实在了得。”
陈宏笑道:“对,说起来昨夜若非是他,只怕事情不可能这般圆满解决,故而此子该当奖赏。”
“那……官家认为,该何等奖赏为好?”
“小崔卿家乃是振武军大都督折昭的夫婿,绫罗绸缎,金器玉石肯定不缺,赏赐这些东西只怕体现不出朕之心意,他现在还是白丁一个对吧?”
“对,尚未科举,自是白丁。”王安石答得一句,随即皱眉言道,“官家莫非是想授予崔文卿官职?请恕老臣直言,若是直接授官而不通过科举入仕,对崔文卿将来的发展尤为不利,故臣觉得不能授其官身,免得此子骄傲而毁其才。”
“恩师之言很有道理。”陈宏点点头,继而双目一亮,笑道:“既然不能授予其职官,那倒可以授其勋官,不知恩师意下如何?”
王安石想了想,笑着同意道:“若是如此,倒是不错,相信崔文卿也会感恩戴德,为朝廷效力的。”
※※※
杨府西厢的一间幽静跨院内,折秀正在监督长子杨守义功课。
杨守义今年刚到五岁,正是虎头虎脑,活泼乱跳之际,天刚亮就被折秀从榻上拎起晨读,而不能出去玩耍,自然百般不情愿,嘟着嘴闷闷不乐的。
见状,折秀轻叹一声,柔声劝说道:“守义,现在你已是幼童启蒙之学,须得好好筑牢根基,否者便会根基不牢地动山摇,对你今后的学业危害甚大,故此你一定要认真,听明白了么?”
杨守义咬着笔头点点头,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直看得折秀忍不住暗暗一叹,黛眉深蹙。
便在这时候,突闻外面的庭院中传来阵阵呼喝之声,其中更夹杂着枪棒破空的呼啸。
闻声,杨守义大喜过望,登时就从书案后站起身来,稚声嚷嚷道:“娘亲,我要到外面去看爹爹练功。”
折秀颇觉郁闷的一叹,心知长子的心思已经不在此,只得颔首道:“去吧去吧,看完之后再看读书。”
杨守义欢呼一声,连忙迈着小短腿出门去了。
第三九六章 杨家家法
杨怀仁厉声言道:“既然知道是杨家祠堂,那你为何还不下跪!”
“呵呵,杨大人,此话好笑,在下并没有犯错,为何要跪在杨家祖先灵前受罚?”
“没想到来到这里,你依旧是宁顽不宁,崔文卿,不要我是在给你说笑,你跪还是不跪!”杨怀仁说到后面,已是面带怒容,语气铿锵了。
崔文卿长长一声叹息,言道:“杨大人,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对我有成见,但是昨晚,我的确是因为有事耽搁从而没有回家,至于是什么事情,请恕我现在不能相告,待到外祖父一会儿回家,相信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事到如今,还想狡辩!”杨怀仁怒容满面的言道,“父亲他目前尚在长安,据说要八月底方才返回,岂会身在洛阳?看来你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今日我就要代替父亲,教训你这个不肖子孙。”
话音刚落,杨怀仁便大步流星的来到祠堂边上,从上面取来了一根犹如木棍的戒尺,回身虎视眈眈的站在了崔文卿的面前。
“崔文卿,根据我杨家家规,你行止轻浮,蔑视长者,满口谎言,现在老夫依照家法仗着你戒尺五十,你服不服!”
崔文卿冷笑道:“杨大人,我并非是杨家之人,你这么大动干戈的请来家法,合适么?”
杨怀仁硬梆梆的言道:“折杨两家世代通婚,折家的血脉中有杨家之血,杨家的血脉中亦有折家之血,两家早就已经融为了一家,况且你的岳母,乃是杨家直系女子,且为老夫之妹,而如今你又入住我们杨家,岂能不受家规约束,闲话少说,你认罚便是。”
“呵呵,这么说来,今天杨大人你是准备屈打成招了?”
“本官乃洛阳府少尹,执法公正,岂会屈打成招,崔文卿,劝你乖乖受罚,休要再作无谓挣扎了。”
见到此人一幅牛气冲天的样子,铁了心要惩罚自己,崔文卿不禁沉沉一叹,言道:“杨大人,若是打了我,你铁定会后悔的,当心待会外祖父回家,用戒尺打你的屁股。”
听到这句满含侮辱的话,杨守仁怒发冲冠,再也忍受不住心头的怒火,扬起戒尺厉声道:“竖子找死!看老夫今天不好好教训你。”说罢手中戒尺已是朝着崔文卿用力挥动来。
见状,外面看热闹的家丁丫鬟们顿时一片惊呼,这个刚来没多久的表姑爷,今天当真要被大郎君施以家法了。
“住手!”便在这个时候,一声焦急呼喝忽地响起,不仅使得杨怀仁的举动听了下来,也让所有人朝着发声处望了过去。
来者自然是赶来劝解的杨士奎,他脚步匆匆的来到祠堂前,两步作三步的走了进去,拱手言道:“大伯,这八月十五刚过,一家人本应该和和睦睦,也不知文卿妹夫所犯何时?居然要以家法惩治呢?”
杨怀仁瞪了杨士奎一眼,冷哼道:“士奎,此人彻夜不归,顶撞长辈,居然还诈称你的祖父已经返回了洛阳,且他昨晚亦是跟你祖父在一起,你说说看,他是否该当受罚?”
闻言,杨士奎顿时就瞪圆了眼睛,急声言道:“文卿妹夫,当真有此事?”
崔文卿颔首道:“不瞒姐夫,昨夜的确是有所急声,我才彻夜未归,也诚如刚才所言,后来我的确是与外祖父在一起,目前因外祖父急着进宫面圣,故而才未与我一道返回府中。”
杨怀仁冷笑言道:“士奎,你看看,你听听,父亲他老人家明明还在长安未归,岂会返回洛阳?这不是满口谎言是甚?而且我问他昨晚究竟有何要事,他也说不出来,如何能够去信与人?”
杨士奎怔怔的看了崔文卿半响,正容问道:“妹夫,昨晚究竟有何要事?你总得有个正当理由吧?难道就不能实言相告?”
想及杨文广临走时的吩咐,崔文卿叹息言道:“外祖父说过,因兹事体大,令我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消息,免得谣言肆掠,惹来闲言蜚语,故而还请姐夫谅解。”
听他这么说,杨士奎一颗心直往下沉,半响方才苦笑言道:“若是如此,妹夫你如何能够去信于大伯,你啊你,真的有这么多难言苦衷么!”
见到杨士奎也是无话可说,杨怀仁冷笑言道:“士奎,何须与此人多作言辞,今日若不能以家法进行惩戒,杨家岂不是乱了套了!”
崔文卿见杨怀仁铁了心要惩罚之际,心头倒是激起了一股傲气,挺直腰杆望着他却是冷笑连连,显然没有一点想要求饶之意。
见状,杨怀仁更是气得不轻,正欲动手之际,突见杨士奎猛然咬牙,忽地跪了下来,语带恳切的言道:“大伯,妹夫有此过失,也是因为我对他缺乏关心之故,故此,这顿戒尺理应由我来领,还请你放过文卿妹夫,有什么惩罚冲着我来便是。”
话音落点,杨怀仁老眼瞬间瞪圆,怒声言道:“士奎,你这是什么意思?犯错的又不是你!让开!”
杨士奎也是一个牛脾气,脱去练武所穿的布衣短打,露出了光溜溜的背脊,叩首道:“士奎愿代妹夫领罚,还请大伯成全。”
没想到杨士奎当真要替崔文卿甘领家法,杨怀仁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一时之间竟是愣怔在了那里。
见杨士奎这般模样,崔文卿心内大是感动。
说起来,他每日早出外归与杨士奎见得并不算太多,交情也非常一般,然而这位姐夫个性豪爽,待人热诚,实乃一个顶天立地的豪爽男儿,从他到杨家之初,就对他非常不错。
更令崔文卿为之敬佩的是,杨士奎能够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他受罚,其实不仅仅因为崔文卿是他的妹夫,更为重要的,是要维护折家,以及小姨子折昭的颜面。
若崔文卿当真在杨府中被打,折家情何以堪,折昭又是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