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一六二九 第107节
目前张陵是协助阿德,郭逸等人管理着整个战俘营——不仅仅是明军战俘,那些白人水手也被指定受他管辖。明军战俘人多,张陵本身手头子也足够硬,完全可以压制住那些桀骜不逊的西洋人。
只是最近张陵手下的人越来越少了,很多人被诱拐加入了短毛的军队,短毛们新式而犀利的枪械对于这些军人的诱惑力实在太大,特别是当一些以前的同伴穿着新军装,扛着新枪跑回来显摆过之后,很多人再也坚持不住了。
“大人,我们也降了吧……”
就连他的心腹家将也这样私下里发出了这类请求,张陵的心中也未尝不在动摇,只是想着陕西老家那几百丁口,他总算还是顶住了诱惑。
火铳是不敢想了,但那短匕首实在精巧,张陵家里也有个打铁铺子,他老张家玩了一辈子长刀短剑,却从没想过一把短匕首连同刀鞘能弄那么多花样出来。自诩刚正严直从来不走后门的张汝恒终于为此破例,去找到北纬攀交情,设法搞了一把,每日里把玩赞叹不已。
当然了,匕首只是附属品,这枪最重要的优势还是要体现在射击上。夏普斯枪应该算是纸壳弹步枪中最好的武器了,熟练枪手每分钟可以达到8~10发的射速,即使面对全速冲击的骑兵,只要双方数量上相差不太大,也完全可以压制住。这一点在设计时是被反复强调的——虽然眼下还在海南,但这伙人最大的假想敌不是海峡对面的明王朝,而是八旗辫子党,满蒙骑兵。
纸壳弹是采用的黑火药,尽管化学组表示他们已经可以使用硝化棉作为发射药,但考虑到熟铁枪管的寿命等因素,最终还是选择了黑火药作为发射装药。
包裹弹药的绵纸本来也是经过硝化处理,希望在发射时能一起烧掉,但后来发现无论怎么处理,终归会留下不少残渣留在药室中或进入枪管,给连续发射带来隐患。于是干脆不处理了,发射以后能剩下大块碎纸,用刀鞘上附带的钩子直接拉出来,还更干净点。
单发步枪的一个好处是随时可以更换弹种,徐慧工程师专门设计了两种弹头,一种是软质铅弹,底部开孔,用铅锡合金按12:1的比例铸造,打出去击中目标后弹头立刻变形膨胀。根据射击猪肉的实验看,子弹最终形态类似一个小蘑菇,停止作用绝对强悍。就算射击一匹高头大马,也只要一枪就能击倒。
另一种则是徐工的职业特长——他以前研究穿甲弹的。所谓“二号子弹”就是在软铅内芯外面包了一层硬质金属披甲,用来打击身披重铠或者是躲在盾牌后面的敌人。这种子弹一开始并没有大量生产,作为特种弹药,配发给士兵时是按20%的比例发给,但在实战中消耗极快,因为它的穿透能力非常强,不但能轻易穿透这个时代几乎所有的铠甲和盾牌,就连小树干,薄土墙等简易掩体都可以打穿。
很多士兵在看不清敌人位置时就装上硬质弹头乱射,经常能取得一些意想不到的战果。其杀伤能力也不错,身披重创依然可以盘肠大战的勇者毕竟是少数,所以没过多久,硬质弹头和软质弹头的配发比例就倒了过来,变成4:1。
制式枪的最大射程超过五百米,有效射程被规定为四百,而在武器组发布的射击要点上注明:除非是集群弹幕覆盖,否则不建议射击三百米以外的集群目标和两百米以外的单体目标。不过后来从实战数据来看,武器组的判断有点保守。在军事组的严格训练下,能在四百米左右距离命中单个儿敌人的神枪手相当之多,等到简易光学瞄准镜和钢制线膛枪管出来后,配上特制子弹,七八百米距离上的狙击也不再是神话。
历史上标准夏普斯M1859的长度是一米二,穿越众自制的仿造版则达到一米五,配上三十公分刺刀,即使近距离搏斗,一米八的武器长度也不吃亏。全枪重量当然也要比原版的美国货大了不少,但并不完全是缺点——唐健他们编制改良的刺杀教程中有用枪托砸击的动作,设计时也一并考虑进去了。
总之,这是一支颇有苏联特征的武器——傻大粗笨,可结实耐用。在习惯了它的重量之后,士兵们很快就将其当作了最心爱的宝贝。不要说吃饭睡觉,就是上茅坑都要带着,倒也符合军事组“枪不离身”的命令。
这正是唐建王海阳等训练者所希望看到的——就在不久之前,管理委员会通过了解席提出的建议:一旦新军队熟练掌握了新式枪械,就立刻兵发琼州府,进而控制海南全境。
第一百零八章 中秋夜话
公元1630年,9月21日,明崇祯三年庚午,农历八月十五,中秋。
和先前其他几个节日一样,这是穿越者们在十七世纪度过的第一个中秋。厨房自制了月饼,还酿了些桂花酒,晚上月色很好,不过,并没有多少人有赏月的兴致。
出兵日期已经确定下来,就在明天,过完中秋节的第二天,这些琼海号上的时空游客们将再次主动出击,去夺取另一座城市。
全体大会主席李明远教授在听到军事组报上来的日期后脸色有点古怪,询问解席选择这个日期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后者诧异表示没有,只是想让大家过完中秋以后再走,李教授便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表示同意了。
此次出征琼州府,虽然事先已经从严都司等人处得到了其内部空虚的情报,后来又派人专门去侦查过确保消息无误,但这边众人依然尽可能作好最万全的准备,以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当初第一次攻打县城时,大家都还是处在一种初来乍到的盲目状态下,看看形势紧急打就打了,都没怎么多想。但这一次却不同,出兵多少,力量该如何分配,打下来之后该如何管理……各种各样麻烦事越准备越多,似乎永远也没个完的时候。
庞雨不用说,他本就主张谨慎行动的。解席虽然比较心急,可虽然得到了委员会的进攻许可,没有足够武力也是白搭——那毕竟是府城,明王朝在海南岛上的统治中心。
到目前为止,军事组训练出的常备军总人数约为一百四五十人,编为一个连,唐健担任连长并兼任一排长,下面王海阳,解席分别担任二,三排长。加上北纬率领的侦察兵大队,马千山为首的炮兵大队,一支部队的基本架子算是搭起来了。
新枪出炉后在当地又掀起一股参军高潮,不少原本坚决不肯“从匪”的明军战俘如今却是吵着闹着要加入,于是又从中挑选了一些可靠而且精壮的人员,如今正在整编训练中,将来打算组建第二个连队。
现在的形势,用凌宁的话来说:有点像以前玩帝国时代,封建刚刚升到城堡阶段,初步有个了局面。接下来就需要时间,尽量多攒一些兵力,无论进攻防守都可以自如。
庞雨也赞同他的意见,因此一直劝说解席耐心等待,等兵员武器更充裕一些之后再行进攻,老解听从了他的建议,一直很有耐心等着机械组慢慢出枪——被命名为“琼海I型”的新式步枪质量虽好,制造速度却快不起来,一个月才能出二十条不到,只够武装一个班多一点,只能慢慢攒。
不过前不久,从琼州办事处,就是那家挂着程府名义贩卖白糖,私下兼营食盐走私的贸易货栈中传来消息,说朝廷已经有公文发下来,要求两广总督着手处理琼州海匪的事情。
虽然程县令并没有拿到相关邸报,但那位程府老管家神通广大,还是打听到了一些内容。崇祯皇帝大约还没有从北方大乱的焦头烂额中解脱出来,发来的旨意中并没有规定具体处理方式,据说邸报上只有“相机处置,勿使君忧”八个字。
只是一条模糊不清的情报,却促使这边下定决心尽快出征——他们要在明政府有进一步动作之前造成占领海南岛全境的既成事实。考虑到明代海南开发度还不高,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汉族人口和耕田都集中在琼州,澄迈,临高这一片北部平原位置,只要控制住这三地,也就算基本完成对海南全岛的制压了。
庞雨又一次被赶鸭子上架的任命为作战参谋,好在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考虑这方面,最终拿出来的进攻方案还是得到了大家认可。到今天所有作战准备都已经完成,北纬率领的一个侦查小组已经先期出发,前往预定位置潜伏,大部队今晚养精蓄锐,就等着明天一早出动了。
老解已经跑了,不知道钻哪个角落去和茱莉过二人世界。中秋节是团圆节,团队中有家有口的,又或者是确立了恋爱关系的,这时候都成双成对共婵娟去了。就连黄晓东这个二十不到的半大孩子,都带了他那名叫亓乐乐的小女朋友划个橡皮小艇去海上看月亮。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选择余地又小,当初船上的单身女孩子们大都找了另一半,只有少数几个眼界特别高的,还维持着高傲的矜持。
此刻,李道长启含同志正哭丧着脸返回到光棍群中——他又从王娇娇那里收获到了一张好人卡,上次被拒绝让他沉寂了许久,但在熬过了最痛苦的阶段之后,他又抖擞精神,重振旗鼓,继续发起进攻。
按理说烈女也怕缠郎,象李启含这样不屈不挠的勇气应该是能得到好结果的。不过那位东航之花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意志力非常坚定,李启含很早以前就精心计划的中秋献花求爱行动并未取得战果,王娇娇很客气委婉,但却非常坚决的再次拒了他。
“没事,没事,还有机会。大家的活动范围就这么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迟早能成!”
陈涛等一帮相熟的弟兄如此劝慰道,而小李同学这次的情绪恢复也比上次快得多。
“没错,这回她说的委婉多了,对我的态度也比从前好了不少……我只要加油努力,一定能成功。”
……
只可惜这样努力上进有目标有追求的男子汉只是少数,相比之下更多男生依旧显得傻乎乎没心没肺,一群光棍三五成群空闲下来就打牌下棋,要不就聚在一起闲聊瞎扯,未来无所谓,只要日子过得痛快就好。
至于女人?阿门,将来肯定会有的……传说中的扬州瘦马,苏杭碧玉,更有那鼎鼎大名的金陵脂粉,既然身处在这个时代,一切都不是幻想——这是很多人的真实想法。
当然也有讲究实际的,比方吴南海最近就过得比较滋润,脸上总是油光满面,整个人比登陆时的瘦竹杆要胖了一大圈。他的衣服总是比别人整洁不少,哪儿有破损之处也很快就会被缝补好,补丁阵脚细密,一看就知道不是那些笨手粗脚的现代女所能做到,当然更不可能是大老爷们儿自己的手笔。
“居家过日子么,还是要找实际的……”
吴南海有一回聚餐时喝醉了露点口风,不过没能说下去,因为同样喝醉了的张宇突然跳出来大骂他禽兽,说自己白担了棒棒糖怪叔叔的名声……等等。后来还是被同属于农业组的张茂花大姐站出来一人泼了一头冷水,骂了一通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之类,把两人都给拖走了。
农业组长期独立于主基地之外,看来已经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走过一堆一堆三五成群高谈阔论的光棍团体,偶尔还会打扰到一两对情侣的窃窃私语……庞雨发现自己要找一块清静点的地方好好想些事情还挺困难。
一直走到接近海滩边上,才终于不大听得见人声了。只是当庞雨走出树林时,才发现这里依然有人——李明远教授和他的夫人宋阿姨两人,正在非常郑重的向一块石头上插着的三根香鞠躬。
庞雨本不想打搅他们,不过两位老人都已经看见了他,便也只好有点尴尬走过去。
“您这是在祭奠谁么?今天是某人的忌日?”
李明远教授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很肃穆的坚持将三鞠躬做完,然后才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