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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 第96节

  王老鸨答应下来。

  被暂时泼了小小冷水的崔先生门道不熟,任由李佑安排了。在后面一间厅内摆好了精细的席面,二人便入了座。几杯酒过后,李佑开口道:“在下也说几句掏心话,大人物斗法,其实与你我何干?你我都是夹在中间的小人物,身不由己下一有不测先遭殃的便是自己,左右都是为难的。过往那些小怨不提了,这次你我的确是同病相怜得很。”

  崔经真的是心有戚戚了,看看杯中美酒桌上美食,再看看窗外迎来送往的红红绿绿,再想想李佑随随便便就打发的那老鸨子跑前跑后,价钱都不敢吭一声,产生出些羡慕。很伤感地说:“你正青春年少,在下却年近四旬了还一无事成。”

  李佑冷眼旁观,知道今晚这场炫耀起了些作用,对付有贪念的穷人,这招最好使了。

  不过崔先生严重跑题了,李佑不是来听他发这些牢骚的,便又说道:“若崔先生是马御史的心腹,士为知己者死,即便有危险也是不该有二想的。但以我观之,崔先生似乎还到不了这个程度罢?马巡按连陈县尊的背景都没有告诉你。”

  说起这个,崔经更加欷歔,“在下飘零半生,难逢恩主,混迹到如今,实在不堪回首。”

  又跑题了,李佑可没兴趣听一个男人诉苦,赶紧打断了道:“在马巡按心里,你也不过如此啊,他不以国士待你……”

  “你想叫在下投靠陈县尊?那绝不可,在下人卑力微,受不起这个后果。”崔先生想也不想地说。

  那刚才这一番真是白费功夫,李佑只好又拍案道:“这话在理,所以说你我处境一样,我也不能背弃县尊。因而你我两个才更需互扶互助,共度难关,要两不得罪的好。”

  崔经点头道:“果有此法?请详述一二。”

  其实李巡检处境比崔先生更为难,却硬要把崔先生拉上同一艘船。

  原因在于,陈知县把李佑当心腹委以重任监视马巡按,中间回旋余地很小。崔先生就不一样了,他本来就是马巡按找来的临时属吏,谈不上心腹不心腹的,能成事更好,成不了事马巡按也不会有什么特别感觉。至少崔先生有个马上离开回国子监的选择,回旋余地总是比李巡检大,李佑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若是明哲保身的人,遇到这种处境,就会抽身走人了。可崔先生还在恋栈不去,舍不得这个结识靠山的机会,所以说他是被功名利禄蒙蔽了心眼。

  李佑说:“巡按御史,说到底不就是来找事么。你暗暗将这几日马巡按的动向通风报信,好让在下在陈县尊面前有个交代,也能叫陈知县念你的好;几天后马巡按要走时我偷偷提供些足够分量的案子线索,你就道是你自己查出的,也能给马巡按交差,这样如何?”

  以巡按御史的职责,以找问题为主,并不负责具体处理,只需盖上钦差关防大印督促有司去办即可。所以对于马巡按来说只要有线索就可以,不用具体到查个水落石出。

  崔先生一想,提供几天动向换些真正线索,很是合算。也不用瞒着马巡按,他知道了必然会允许的。即便李佑到时背信不给线索,那马巡按就不走了继续巡视,吃不了什么亏。那时还可以给陈知县卖好,将李佑是泄密者的消息相告。

  想到此崔经便道:“一言为定!”

  李佑承诺道:“但请放心。”

  “真是个蠢材。”崔经想。

  “真是个白痴。”李佑想。

  两人对视而笑。

  这时门外长随张三一声喝道:“是谁?”

  又听见一个声音:“老朽曹华林前来拜访。”

  听到这个名字,李佑知道是谁了,就是本县著名的大机户曹家的主事人,这曹家拥有织机二百张左右,在本县大概是最多的。

第一百一十章 李巡检的遗产

  原来今夜同在这王老鸨家,曹老爷招待来自府城织造局的贵客,点了楼心月陪客。方才王老鸨多嘴将李佑问起楼心月的事情对曹老爷说了,听到李巡检也在此处,曹老爷在结束了宴请后匆匆过来拜访。

  李佑叫张三放人进来,只见遍体绸缎的曹老爷进了小厅,口称鲁莽,对李佑一个长揖,礼节甚恭。叫李巡检很意外,他这态度有些过于谦卑了,要知道,该财主手下雇工数百,在虚江县是名列前茅的有钱人,放在府城里也是大户。崔先生也很震惊,小小一个巡检在县里就这般威风?

  李佑很快就明白了,这必然是有所求了,起身还礼道:“老员外不须多礼。”又给介绍说:“此是钦差御史随员崔先生。”

  曹老爷看了看便认出来了,心里暗道,这不是住南门的有名穷措大崔秀才么?也拱个手见礼,而后对李佑道:“不想今日偶然相遇,容老朽新开一席,请李大人赏光。”

  李佑想今天和崔经谈完了,便挥手叫人来带崔经去找红意姑娘,他留下对曹老爷道:“今夜已是酒足饭饱,不必再破费,老员外有事但讲。”

  曹老爷又请喝茶,盛情之下李佑推辞不过(有钱人请你办事傻子才推辞),出去寻了间安静茶室,把随从都打发出去,两人对坐饮茶。

  李巡检以为曹大财主找他是因为生丝、绸缎买卖的事情,孰料曹老爷绝口不提这些,直接为着李巡检的“遗产”来的。

  话说曹老爷身为一个有钱人,在县衙那也很是有几个交好的用得上的吏员衙役。然而八月初却被官府给摆了一道,兼并小机户图谋落空不说,还白费了两三千两银子,只弄回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大善人名号。

  于是他便深刻认识到一个道理,衙门里只靠银子收买人心,小事能帮,但关键时刻太容易掉链子,必须要有一个真正的自家人才是可靠,有个在本地县衙做吏员的,比去外地做官更实用,只要进了衙门,用钱还怕砸不出个吏员首领典史?

  但曹老爷的愿望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或许有人奇怪了,这年头有钱买不到进士捞个正经官做,一个小吏还买不到么?事实上,每个县有多少吏员多少衙役,那不是随便定的,天下一千多个县和数百个州府的吏员衙役数目都是由吏部规定好并明文公示,每个衙门的正牌吏员衙役都要在吏部备案,不然即使你在县衙混饭吃也只能是白役。

  各地衙门里的名额可是稀缺资源,谁家有幸占了坑,那都是传男不传女,传孙不传侄,把它当家业饭碗代代传下去的,例如李父将衙役位置传给李佑这样。所以曹老财主家的银子再多,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位置,他可没有本事去吏部买一个名额回来,要期盼着哪个吏员立刻全家死绝灭了门把位置腾出来也不现实。

  现在机会就来了。当初李佑走了好运被陈大老爷轻飘飘一句话提拔在县衙里当典史,属于吏部在册的额定吏员,到了前天李典史正式变成了李巡检,身份又转为武官,那他原来的这个吏员名额就空出来了。在曹老爷眼中,这简直是往县衙安插自家人的天赐良机,下次有这机会还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他想要争回这个名额叫自己小儿子去做吏员,还考什么百无一用的秀才作甚。

  听曹老爷将来意一说,李巡检恍然大悟,他居然没想起自己还有这份“遗产”,但面上没有任何异常神情,只是在心里急剧盘算起这个情况。他在衙门混了这么久,不动声色的功夫还是练出来了的。

  却说国朝这拼爹的传统真是源远流长,前朝就不提了,本朝从太祖开始就企图用阶层固化政策建设稳定社会,除了文官官职这个公器,儿子顶父亲位置是一项很正常很司空见惯很不可抗力的社会习俗,除非你天赋异禀祖坟冒青烟突然混成了举人进士,才能跳出这个窠臼。哦,对了,还有当太监。

  现在问题出来了,李佑以非传统的方式留下了吏员的位置,该让谁顶替上?虚江县数百年来从来没有见过吏员正当年时忽然改行当官这种情况,尤其是该吏员还没有儿子,谁也不清楚按习俗该咋办了。陈大老爷又不发话,没准就是默许李佑自己看着处理,一个小吏位子还不值得大老爷上心。

  想要抢这个位置的人很多很多很多,理论上走通陈知县门路即可,却都不敢动手。李佑并非孤儿寡母人家那样可以随便欺凌篡位的,况且李巡检还是高升了做官去,又是知县大老爷的亲信,若贸然去抢位置时被他视为太岁头上动土,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因而县里对这个位置摩拳擦掌的人都在等着看,看李巡检如何安排后事,到底是占着位置安插亲朋,还是待价而沽,亦或是当官后眼界开阔放手不管了。可笑他们谁也不知道,李佑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事,对此毫无觉察,大约是一时被二十一世纪思维附体的原因。

  如果曹老财主一咬牙,直接去打通黄师爷、陈知县的关节,说不定就在李巡检懵懂不知中把事情办成了,可惜他偏偏按着正常途径来找李巡检,结果只能是徒增麻烦。

  经过曹老爷的提醒,李佑已然醒悟过来,但怎么处理,匆忙间也想不好,便拖延道:“此事本官也没有拿定主意,老员外且等消息。”

  曹老爷才财大气粗道:“老朽薄有家资,想必李大人也是有所耳闻。若小儿入了公门,必有厚报,不叫大人后悔。”

  李佑摆手道:“老员外言重了,待本官仔细想一想。”

  “还有件事,苏州织造局在仔细打听县里官营生丝的事情,李大人可要提醒陈知县当心。”曹老爷最后卖好说。

  由皇宫派出太监主事的苏州织造局?李佑想了想没放在心上,有陈知县的背景,怕什么区区织造局,太监当权在甲申年后早就是老黄历了。

  两人谈完,出了茶室来到中庭告别,却见崔经也出来要走。李佑奇道:“莫非招待不周,致崔先生不愿宿于此处么?”

  崔经答道:“察院有规矩,属吏皆不得在外过夜,在下不敢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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