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杀机 第45节

说话时，他正在用抹布擦拭着一件古董花瓶，背后的火炉上放着一只精美的茶壶。但在余烬的视角中，这个身穿白色衬衫外搭黄色马甲与深蓝色裤子的老人手里，花瓶的瓶口处伸出一只柔软苍白的鬼手，阵阵黑色的诅咒气息正从中冒出。甚至还能听见那花瓶中传来凄厉怨毒的叫声。

随着老爹顺手拿起一张符纸贴在上面，那花瓶上的种种异象收敛起来。就如同一个普通的无害古董一样，静静的待在那里。这古董店中的每一样物品都是如此，它们全都带着深沉怨毒的诅咒。正因如此，这条小巷才无人敢靠近。

“老爹，我要租一件东西。”

“租哪样？”老爹开口问道。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店里能租东西，更何况这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新面孔。对于老爹来说，在他引以为傲的记忆力之下，不会忘掉任何一个他见过的人。包括他曾经年轻时学过的戏曲，他现在依然能唱得出来。

余烬指向一个状如长方形的物品，即使是在这个店里，它也显得格外另类。看着像是一个盒子，却被黄色符纸密密麻麻地贴满，只能露出来一个大概的轮廓。

老爹眉头一皱，打量了余烬一眼之后说道。

“小子，那不是你能碰的。就算是老爹，也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它封印住。永远不要怀疑老爹的话！”

余烬露出一抹微笑，轻轻摇头。身上达到三阶的势完全散发出来，店里边很多古董，开始不断颤抖，仿佛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但仍有一小部分藏品毫无动作，那被层层封印的长方盒子正是其中之一。

“或许我可以！”

“不听老爹言，吃亏在眼前！租这东西可以，一天收3000鬼币，你要租几天？”

老爹转头从火炉上取下吱吱作响的茶壶，倒出一杯热茶后，慢悠悠的说道。显然他料定余烬拿不出这么多鬼币。

“我的鬼币不够。”

老爹轻轻一笑，吹了一口茶上的热气之后才回应道。

“小店可是一口价，钱不够就换一件吧。便宜的只需要100鬼币就能租一天。”

“但我今天就是要租它。”

老爹原本有些狭长的眼睛低垂下去，幽幽地开口道。

“你想跟老爹斗斗吗？”

余烬望着老爹那蓬松的白发与反光的头顶，果断拒绝道。

“不，老爹！我打算用情报来换取它，这个情报你会感兴趣的。”

虽然这个老头从外表看起来十分普通，但在鬼市这个地方，普通本身就意味着不普通，余烬听说过他的底细。没有人知道他的寿命到底有多长，目前已经确定的是，他曾经自称和秦始皇聊过天。并且极为恐怖的是，他能与老天师交手十几个回合才落败。

虽然这时他名声不显，但知晓他的人都公认他是里世界的尸王。其中最有分量的认可来自于老天师。

天师的评价是，“可惜无心，不然还可更进一步。”

老爹举起茶杯悠哉的品着，显然不认为余烬有什么能够打动他的情报。

“我知道哪里有着一只品质绝佳的尸心。”

“噢，老爹知道了，继续说吧。”他的神色十分淡然，这是经历了无数久远时光打磨出来的耐心。余烬不是第一个用尸心情报换东西的人，曾经也有很多人这么做过。不过大多数尸心的品质令他失望，少部分欺骗他的人则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三个月后，灯塔国旧金山将会发生一起尸潮。幕后主使是一只实力异常恐怖的食尸鬼，它的心脏绝对足够你使用。”

“哎呀！真是有意思的情报，这东西可以交给你。”

老爹不会在意这情报是怎么来的，三个月后。如果旧金山没有发生尸潮，他自会前去取下余烬性命。对此余烬则非常有自信，游戏更新之后的第三个月。仿佛约定好了一样，全球各地数百个城市同时爆发有关异魔的危机。

G市当时爆发的就是鼠疫，墙中之鼠！自那天起，里世界彻底展现在众人的面前。种种骇人之物接连出现，那也是人类第一次认识到异魔。诸多国家陷入秩序崩塌的局面，普通人类生存的唯一希望就是参加夜半杀机这款游戏来获取力量。

老爹用一只手轻巧的提起木匣子将余烬抛来，在右手碰到木匣子一瞬间。余烬瞬间心头涌上杀意进入了爆发状态，肌肉瞬间充血鼓胀，青筋露起，急促的心跳声响起。

“蹬，蹬，蹬！”

沉重的惯性让余烬接连后退三步，木地板几乎不堪重负，发出抗议的哀鸣声。随着余烬用他的势来对抗。血腥的杀戮之势与同样狂暴的诅咒对撞在一起，几息之后。那黑色的诅咒不甘的退回盒子中。

老爹眉头挑起，没想到他真的看错了。余烬看似没有修炼什么功法，但他身上那一股凶残的杀戮之势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还有一件事！灯塔国的白房旅馆杀人魔事件你知道吧，这东西就是那家伙的遗物。用的时候小心一些，如果那家伙附了你的身，我回来亲自取走你的小命。”

“受教了。”

余烬拱手行礼，之后提着脚边那略显沉重的木匣子离开了小巷。他记得墙中之鼠的老巢好像是在一处工厂里。一想到那密密麻麻堆叠如山的变异老鼠，余烬觉得他需要一些可以快速清理杂兵的东西。

正好，10枚黑币购买很多易燃物品，就算是变异老鼠依然畏惧火焰的力量。可当他走出小巷时，从他身旁路过的那年轻人，引起了余烬的注意。

『怎么会是他？』

第82章 异卦相叠

余烬的脚步没有停下，继续向前走去。刚刚从他身边经过的不是别人，正是龙虎山楚天歌。虽说戴着面具，但他腰间那一枚羊脂玉佩与背上的雷击木剑可是逃不过余烬的眼睛。

鬼市虽然也会有一些名门正派的道统弟子前来，但像天师这种身份肯定是不敢有人把他放进来的。他注意到楚天歌的旁边是一个身材肥硕的中年男人，估计就是他将楚天歌带了进来。不管今天楚天歌有没有在黑市里暴起杀人，这中年男人恐怕凶多吉少。那头老狼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坏规矩的家伙。

街道上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余烬向前走去。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刚刚输给他十枚鬼币的老瞎子。等他围过去时，那里已经被众多妖怪围成一圈。

余烬心中也有些疑惑。『这老瞎子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现在这是出什么事了？』费力的挤到中间后，他看清了圈里的情景。

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脸上并没有戴面具，他此刻满脸怒色正指着瞎眼老者破口大骂。身边的两个狗腿子殷勤的抽着鞭子，看那架势显然不打算留活口。

余烬眉头一皱，向旁边的牛头人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牛头人眼睛瞪得溜圆，不屑的说道。

“打人的和挨打的都是你们人类，关我什么事？我才不告诉你。”

余烬手指翻转间弹出一枚鬼币，如玉的质地在灯光下反射着细微的白光。牛头人一把夺过鬼币，殷勤的说道。

“大爷，是那个不长眼的瞎子惹到了江少爷。老东西说算卦。”说到这里时他往四处看了一眼，确认那所谓的江少爷没有注意到他后。

牛嘴附到余烬的耳边轻轻说道。

“那老家伙算出来江公子肾虚，说他那活计废了！”

听了牛头人的话，但余烬心中却开始琢磨起来。这事情的真相可能并没有那牛头人说的那么简单。有道是十算九骗，陆半仙作为一个老江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肯定是有的。他怎么可能那么莽撞地直接点在对方的痛处上，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正在挨打中的陆半仙听到了余烬的声音，顾不得用双手护住头脸就连忙爬到他的身边。虽然此刻陆半仙并没有说话但他耳边依旧响起了陆半仙的声音。这声音似乎只有余烬一人能够听到，看来这老江湖还是颇有手段的。

『这是我早年的一个仇家的儿子，他今天来就是要弄死我的。你要今天能保住我的命，我奉上2000鬼币。』

余烬并没有回答。从刚刚的情形来看，这江公子背后的势力显然不小。自己现在并不缺鬼币，没必要为这东西而惹上一个仇人。现在最重要的是猎杀异魔快速提升实力，恐怖复苏到来之后，很多事物都会改变。

江公子缓缓走向余烬，周围看热闹的小妖全都散了开来，重新围着余烬形成了一个新的圈。这样平白无故的麻烦余烬并不想接受，他刚想开口说自己与陆半仙并没有什么关系时。

一道鞭子却率先抽了过来，目标直指余烬的脸颊。

“碰。”

余烬一手提着木箱，另一只手紧紧的捏着那只鞭子。任凭一旁的狗腿子怎么用力都无法将鞭子抽回。

“阁下未免有些太霸道了，在下与这老者并不相识。”

那陆半仙依偎在他脚边，看似害怕的不停发抖，实则双手正在高速演算。

『命途未定，命途未定！一线生机就在于此，我命不该绝！江老虎，今天的事不算完，你给我等着。』

“啧啧啧，好大的胆子！管你跟那老东西认不认识，挡了我的路就该打！”江公子细小的眼睛闪烁着凶光，满不在乎的说道。显然他不把余烬放在眼里。

余烬深吸了一口气。曾经末世他一次次生死间的难忘经历，让他变得无比冷静。仅仅是这种挑衅，无法激怒他。

“是我错了，这算命的任你处置，我先走一步。”

说完他松开鞭子打算离去，但背后那江公子的声音依旧不依不饶的传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知道我是谁吗？我让你走了吗？小的们，给我往死里抽。”

“呼。”

一口气渐渐呼出，余烬的气息变得危险起来。在末世中冷静可以让你避免很多危险，在绝境中只有拼命搏杀，才能于杀戮中创造一丝生机。

虚幻的血气渐渐升腾起来，他手中木箱上的黄符也跟着颤抖，显然箱子里的东西在回应着他。漆黑的诅咒慢慢散发出来，连同那暴虐的血气一起，形成了虚幻的兽影。

恐怖的势瞬间锁定了面前这个虚胖的江少爷，他脸色苍白，大汗淋漓。那是如同被恐怖凶兽盯上的感觉，让他连逃跑的想法都不敢生出。一直以来，他仗着他父亲的威名为非作歹，鬼市中的小妖也很给他面子，这让他有些忘乎所以。

现在他感受到了最为真切的恐惧，那是一种置身于巨兽口中的恐惧，仿佛下一刻他就会骨断肉碎一口咽下。他的狗腿子们幸运的晕了过去，作为被势重点针对的他此刻连晕眩过去都做不到。

大脑有关危险的刺痛感疯狂作出警告，生物的求生本能都已经陷入了停滞。江公子呆呆的站在原地，腥臭的尿液渐渐洇湿了他名贵的裤子。

余烬的身影一步步逼近，在江公子眼中那无疑宣告着死亡的到来。他柔嫩的内心无法经历如此的摧残，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余烬慢慢俯下身蹲到他的面前，眼睛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正一遍遍的在他心灵肆虐。铁钳一般的右手放在江公子肥腻的脖子上缓缓加力。

“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很蠢，因为我杀你时根本不会管你是谁。你惹上了你不该惹的人，就像你刚刚说的。”

那个江公子的脸色由青变白，双眼早已翻到了脑壳。余烬松开了手，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江公子，此刻在地上抽搐着口吐白沫。

就在余烬以为事情要解决的时候，陆半仙突然尖叫起来。

“异卦相叠，雷雨相击！大凶之兆，大凶之兆呀！”

听到雷这个关键字眼，余烬没有丝毫犹豫，瞬间混入妖群中消失不见。他现在没有心情再逛鬼市了，刚刚的卦象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就在他前脚刚走不久，楚天歌的身影出现在了这里。他摩挲着这腰间的玉佩，神态若有所思。

『熟悉的感觉。难道是我游戏中遇见的那个杀戮者余烬吗？没想到他也在这里，他可是同辈中唯一和我打成平手的存在，得和他好好切磋一番。』

但在他的感应之下，周围妖气混杂，实在感应不到这血气的源头。正当他准备施展秘术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出，正是徐野，黑市老板，狡诈狼妖！刚刚的骚乱已经惊动了他，虽说这江小虎是个废物，但他却是江家的独子，他爹江老虎的面子徐野还是要给够的。

“不知天师到访，寒地有失远迎，请上楼一叙！”

楚天歌看着热情的狼妖缓缓吐出六个字。

“可惜，让他溜了。”

第83章 灭鼠行动

“要不是楚天歌搅局，我这会儿也不至于这样！”说话间余烬登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向城外驶去，车上四五个蓝色大桶，不知道里边装的什么。

嘎吱嘎吱的声音不断响起，仿佛是这漆皮脱落轮毂歪斜的三轮车发出的最后喘息。在余烬的记忆中，墙中之鼠事件的特征是，经过异变的寄生鼠疫！

大量的老鼠会以一种异变的“鼠卵”方式，直接寄生人体，感染进度分为三个阶段。

潜伏期，患者陷入高烧状态，意识模糊。身体内潜伏的鼠卵诞生出幼鼠，鼠卵开始大量增殖。患者有过任何肉体接触的人极大概率会被传染鼠卵。就算只是简单的握手，也会造成鼠卵的蔓延。

食脑期，体内的幼鼠开始逐渐吞噬肉体。它们会在保证外表没有异样的情况下，逐步取代体内的器官。在大脑被吞噬后，患者宣告死亡！他们的身体将成为一座移动的鼠巢，不断散发着鼠疫污染。

爆发期，在受到异魔的召唤后。所有患者体内的幼鼠开始同一时间开始啃食最后的肉体，幼鼠急速催化为食人成鼠，数以亿计的鼠潮爆发。

之前的应对中，就是因为没有了解到异魔的特性。在对患者的紧急治疗中，时间被拖延的太久了。

那次事件直接进入了最后的爆发期，如果当时不是楚天歌与龙组的精锐小队深入鼠窝，对领头的异魔进行了斩首行动。恐怕当时的G市就会沦为一片了无人烟的异魔乐园。

虽然鼠疫的爆发点是在城市中心，事态也被紧急控制了，对住在城市郊区的余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不过他记得当时那些人的哭喊声与绝望的表情。

『既然我现在有能力，那我就不会让这惨剧再一次上演！』余烬在心中暗暗说道。

不过成天师，败也天师。正是因为楚天歌的原因，余烬没有办法在鬼市购买那些好用的易燃物，只能从废品回收站淘了几桶地沟油。现在不得不用废品回收站站长借的三轮车卖力的向“鼠窝”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