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杀机 第83节

“猎人阁下，祝您狩猎成功！”

“人偶，你好。格尔曼告诉我，你可以教导我关于梦境的基础知识。”

“是的，请饮下这血。”人偶取出了一个试管，里边是已经半凝固的冰冷血浆。

余烬接过血液并没有直接饮用，而是利用血液掌控的天赋，直接解读了其中蕴含的知识。如同大脑一样，血液中同样蕴含着记忆。但对于一般人来说，血液中的记忆只是一些残破的碎片，大量的记忆还是存在于大脑之中。

不过这血液却非比寻常，其中蕴含着大量的知识。余烬解读之后，仿佛以某个新手猎人的视角在这噩梦般的亚楠中探索了一遍又一遍。经历了他所见到的种种，也见证了他的结局，死于一只头戴破旧草帽的人狼手中持握的草叉。

看到余烬并没有饮下鲜血就接收了那些知识，人偶用一种毫无感情起伏的语气赞叹道。

“猎人阁下，真是奇特而又强大的能力。在亚楠，血就是一切。

而在这里，血不仅可以强化武器，还可以保存知识。您现在可以试着尝试召唤您的信使，他会帮助你传递物品，也能使你快速在梦境间移动。”

提到信使，余烬的脑海中首先浮现出了从地面上犹如白骨喷泉一般喷出的高大骷髅人形。

与从镜子中浮现的穿着华贵复古服饰的无头女士手持四柄金发头颅。

但那些只是他前世的见闻，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现实这类召唤物。

按照人偶所教导的方法，余烬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下却仿佛被诡异的存在吸收了。看到仪式成功，余烬开始在心中呼唤信使。

只要得到回应，就算他召唤成功了。

『足够快，足够安全。』

随着一道血色光芒闪过，一道诡异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信使，出现！

第164章 疗愈教会（血源诅咒）

回应召唤的生物并非是余烬料想中的骷髅架子或者是怨毒的灵体。随着血色光芒逐渐收敛，一个通体灰白如同混凝土浇铸的生物出现在余烬的面前。它一动不动，比起生物更像是一座雕像。

说他是生物的原因，则是余烬能够感知到。面前这宛如死物一般的雕像，竟然拥有着自己的情绪与灵魂，并且他能够和余烬沟通。

“花生？你说你的名字叫花生？”

余烬打量着面前的雕像，灰白色的石质材料，有着人形的轮廓。不过他的身形确实像一个花生，上下两头胖大，中间有着一双小短手。姑且能够被称为头部的地方，用一种鲜红的颜料画着简陋的涂鸦，就像是个贪玩孩童的信手之作。

看起来并没有多么吓人，反倒让人觉得有些憨憨的。同样没有嘴巴一发声器官的他自然不会说话，不过余烬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得喜悦了起来。细微的声音在余烬的脑海中响起，听起来就像一个懵懂的孩童。

『是的，我是小花生。我可以帮助你在梦境中穿棱，酬劳是头骨。一次一个头骨，人类的或者野兽的都行，最好是稀奇古怪的。我喜欢收藏那些有趣的头骨。』

稚嫩的童音与话语中的血腥请求，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不过他面前的无论是人偶还是余烬都没有对此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

“好的，我答应你的请求。”

『吹响它，我就会出现。』

一个枯黄的精巧鸟状头骨被扔向余烬，随后他的身影在一种刺耳的声音中突兀的消失了。随着他的消失，原地留下了一道散发着不祥红光的传送门。它有着粘稠发黑的质地，就像是被放了很久的腐败血浆一样。

第一次，他不收费。

一步踏入其中，余烬出现在了梦境中的亚楠。

如果说现实中的亚楠仅仅只是散发着如同疫病般的阴郁气息，梦境中的亚楠就是噩梦投射形成的恐怖地带。

这座遭遇过「兽化事件」的可悲城市，现如今已经化作废墟。

几乎每栋建筑都存在着大小不一的破损痕迹，部分建筑更是完全倒塌，将城市道路拦腰截断。地面上是大片的淤血伴随着异常增生的血肉，燃烧的马车与断裂的高塔阻碍着道路。

穿着破碎服饰的野兽身影穿行在道路上，手中依然高举着火把与利刃。狂热化作疯狂，这座城市生病了。无可救药的恶疾。

余烬能嗅到空气间夹杂的腐臭味、腥味……搭配上地面、路灯柱或是建筑上的血迹遗痕，仿佛还能听到响彻于街头巷尾的惨叫声，现在这里回荡的只有野兽的嚎叫声。

赤红的圆月挂在空中，为这本就疯狂的世界添上一抹血色。

余烬能够品尝出这是一种名为绝望的气息。正因为品尝过这种气息，才了解平凡的可贵。他不会让蓝星再次沦落到相同的境地。

借助从血液中得到的知识，余烬将头抬起眺望向远方庞大沉默的教堂。路线瞬间规化完成，来自那不幸猎人的技艺给予了余烬足够的帮助。

入城。

骨质面具覆盖在余烬的脸上，让他本就精妙的步伐进入了一种超自然的『无声』状态，同时将势收敛。仅仅能从视觉上捕捉，这些发狂的居民无法用他们已经混乱的感知捕捉到余烬的位置。

绝大部分情况下，那些居民的目标往往是发狂的自己人。正是他们的相互搏杀，才会为亚楠本就脏污的环境带来大团的腐败，血肉与残肢断臂。

不同于现实中那些轻微兽化病患者的脆弱力量，梦中的居民似乎得到了一些神秘力量的加持。虽然他们的肉体同样脆弱，但是他们的攻击力却被极大程度的加强了。这些带着脏污的粗野农具，每一击都有着足以致命的力量。

不然猎人那足以抵挡野兽袭击的坚韧皮衣，不可能连一柄草叉都抵挡不住。不过去往教堂的路并没有那么顺利。虽然余烬绕过了那些碍事的兽化居民，但在这奇诡的梦境中，可不知只有那一种怪物。

咣！

沉重的刀背猛然砸在脆弱的铁板上。金属受到冲击发生变形，扭曲，露出了下方黑洞洞的洞口。

这是亚楠的下水道，也是一个能够通往教堂的捷径。不过根据之前那个猎人的记忆，下水道中似乎徘徊着很多变异的老鼠，它们的血液很有毒性，对付起来需要十分的小心。

可惜对于余烬来说，能够操纵血液的他根本不会让那毒血碰到自己的身体。下水道是对于他来说目前最为快捷和安全的道路。

大量残缺不堪、腐败生虫的肉体残肢，要么飘在恶臭的水渠间，要么堆在过道上，可见兽化病爆发初期，很多居民并不信任猎人与教会，第一时间选择在下水道避难……可最终的结局依旧是难逃一死。

从那些已经被啃食的残破不堪的肉体上来看，他们的血肉显然为下水道中的“小生物”提供了大量食物的来源。

忽然，一些怪异的尸堆吸引了余烬的注意力。

等距排列，并且凌乱的堆成了大小相等的四五团。从外观来看，这些肉体全都是无法利用的碎渣，其中勉强成型的肢体已经被全部挑走。最为有趣的是，其中混杂着大量长着长长黑毛的尸块。

这是人类与老鼠的碎尸混合在了一起。这种造物显然这并不是老鼠所制作的。

借由对鲜血的感应，余烬感知到了一滩尚未干涸的新鲜血迹。这血迹的新鲜程度，也就只有半个小时左右。显然某个拥有智慧的人类或者是怪物曾经在这下水道中停留了很长时间，现在他仍在此处。

“有趣。”

手指触碰血迹，一些残存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中。那是一只老鼠的记忆，矮小模糊的血色视野，在看到一道背着巨大口袋的人形身影之后便戛然而止。

“人型，似乎并不畏惧毒素。而且他去的方向似乎也是疗愈教会的方向。”

沿着新鲜的血迹一路追踪，余烬发现了地上开始出现了一些拖拽的痕迹。

“包裹装满了，所以开始拖在地上省力吗？现在的血迹似乎还有着一点温度，看来马上就要追到他了。”

这种未知的追猎开始令余烬有了些许的兴奋。前方出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巨大口袋，如同余烬所预料的那样，被装的满满当当。

“抛弃了收获，也就意味着发现了我。没有痕迹，那么是在周围进行伏击吗。”虽然是反问语句，但余烬却是用一种陈述的语气将他说了出来。

话音未落，一道四肢极不协调的怪异身影从黑暗中一跃而出，如同青蛙一般扑向余烬。

侧身，挥拳！

清脆的响声响起，如同外表裹着烂柿子的棒球被狠狠的击出。伴随着血肉飞溅与苍老面皮上如同波纹一般的纹路传导。

飞扑而来的身影在余烬恰到好处的攻击下，脆弱的脖颈处承受了他自己与余烬力量的合力打击。

布满褶皱的皮肤破碎，血红肌肉被撕裂，黄色的气管犹如橡皮筋一般被弹出，对人类来说至关重要的白色椎骨飞出。

笑死，连杀意都没有遮掩。这种直来直去的低级偷袭手段，怎么可能伤害得了余烬？在对抗那些超越人类认知的怪物时，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躲避。毕竟那足以碾碎山脉的触手不是人力能够抵挡的，没学会的自然活不到最后。

屠刀反转弹出，虽然只是些质量极低的血肉，但也足够满足噬肉屠刀的胃口开启贪婪状态。

正当余烬将那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斜斜吊在脖子上的枯瘦脑袋彻底砍下时。模糊的声音传来，面前这有着苍老人形的怪物，开口求饶道。

“猎人阁下！强大的猎人，请不要杀死我。我是疗愈教会的人，我为那里的幸存者带去食物。我要是死了，他们也会因此而死亡。请您饶恕我这无理的举动，放过我卑微的生命。”

听到了疗愈教会这个关键字眼，余烬放下屠刀等候他用模糊不清的话语缓慢说完。

虽然刚刚显露出了敌意，但这个怪人似乎来自于疗愈教会。从他刚刚的话中判断，疗愈教会似乎还有着幸存者，而他就是为幸存者收集食物的人。

但是事实真的会如此吗？余烬可不相信在这在这噩梦之中如此贪婪的渴求血肉的怪物会是内心善良的存在。在这里意识的投影会反映到外表，外表越是狰狞丑恶，就代表着他的内心越是肮脏。

刚刚他那无比贪婪的嗜血眼神，可是没有逃过余烬的眼睛。那种杀意是真的，这怪物的触手根本就没有打算留活口，他就是为了渴求血肉。

这是一个陷阱，他的话语蕴含着谎言。他有着足以与外表相衬的丑恶内心，但有一种情况例外。而余烬不认为他就是那种情况，那是极少数意志坚定者才能达成的奇迹。

“请带路吧。不过你的脑袋掉了不会有影响吗？”

“不碍事！强大的猎人，请跟我来。”

说完他家那摇摇欲坠的头颅直接扯下，伸手从那肮脏的巨大口袋中摸索出一个圆滚滚的头颅安在自己的脖颈上。

白色的假发上面满是血污，肥腻的胖脸已经发青僵硬。深陷的眼窝中有着浓厚的黑眼圈，三层饱含油脂的下巴堆积在一起。这显然是一个平日里“保养”过度的贵族头颅，而现在他被搭配在一个衣衫褴褛四肢枯瘦奇长的身体上，展示出了极大的违和感。

一般来说人类与怪物的界限就在于头颅，或者说是头颅中蕴含的理智。能够肆意的切换头颅，那就说明他早已失去了人类的理智。刚刚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他那层虚假的人之外衣罢了，余烬现在有些期待教会变成了什么样子？

毕竟通过他目前的情报了解到，第一，疗愈教会对于血液有着很强的狂热，兽化病可能与其有关。

第二，疗愈教会中有着数量众多的强大猎人。他们掌握的力量足以将拥有血之力的血族，屠戮殆尽。

第三，教会内可能有着幸存者，虽然他们极大可能不是人类。

第165章 敢杀我的狗（血源诅咒）

“说说吧，我很好奇教堂里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的。”

拾荒者身上那黏腻的污水掉落回水池时发出了叭嗒叭嗒的声音，经过腐肉时，那颜色诡异的软体组织甚至在鞋底上拉出了丝。

这四肢枯瘦的怪人费力的扛着装满血肉的口袋向前走去，在听到余烬的话后。他的脖子诡异的扭转了180度，死不瞑目的双眼瞪着余烬。嘴唇没有任何开合，但是声音却传了出来。

“我只是一个卑微的流浪汉，但那天是圣餐日。所以就算是我也有资格进入神圣的教堂饱餐一顿。

那个晚上月亮变红了，一些神职人员冲了出来但是他们随后就被猎人杀死了。主教下令封锁教堂，我也一直留在那里。那些幸存的神职人员说是因为月亮导致的兽化病，亚楠城已经全部沦陷，只有教堂是仅剩的安全场所。

我们被赶到祈祷间，不允许进入教堂二层。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其他神职人员了。其他人发现了地道，很多人逃走了。只剩下少数的几个人没有逃走，继续留在教堂中。

他们那些衣冠楚楚的绅士，呸！

他们怕死，就逼我出去收集食物。为了要挟我，他们抓住了我唯一的狗。那是我仅剩的亲人，我不能放弃他。”

说到情深处，这枯瘦人型身上原本的褶皱皮肤下发生了怪异的涌动。一段段紧密的皱纹断成了一节一节的，皮都展开了。蛄蛹的物体如同幼小的老鼠在这皮下乱窜一样。

“求你一定要帮助我，强大的猎人。我这下贱肮脏的血液，您想要就尽管拿去吧。我仇恨那些驱使我的人，他们该死啊！”

这拾荒者说着说着，甚至哭了出来。不过显然他这由尸体构成的头颅是无法流出虚假眼泪的。骨质的面具遮挡了余烬的面容，否则这拾荒者看到自己如此卖力的表演却让余烬无动于衷时又是何等的失望。

“好啊，我答应你。”

余烬嘴上答应了他，不过心里却评价道。

『低劣的演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