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请上车 第746节

特防部的人象征性地安抚了他两句便走了。

门一关上，上一秒还显得有些懦弱的人立刻切换了表情，狰狞张狂又带着难以压抑的怒火。

他摸着自己的嘴巴，舔着自己的嘴唇，似乎想从齿缝中咂摸出鲜血的味道，然而为了伪装，他早已经用漱口水把嘴巴洗的干干净净，现在当然觉不出一点味道。

没有成功狩猎的怒火来得快去的也快，他从行李舱里找出了两块用密封袋装好的新鲜肉，一边吃一边坐到了电脑前登录了一个不怎么有名的聊天软件。

软件一打开就有不少消息弹出来，这是一个群组，里面的人应该都是像他一样的吃人玩家，聊天信息多也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深情厚谊，而是为了催促中年男人把“东西”交给他们。

为了避免被查到，他们用情趣人偶代替了道具名称，从聊天内容来看，这件道具是有人借给他们供他们轮流使用的，每个人可以持有三天，然后就按照编号传递给下一个人。

今天就是中年男人持有道具的最后一天，他嘴里不断地咀嚼着，又打听出借道具的人。

“还有没有更好的借来使使，我看那帮人早不顺眼了，跟狗一样到处嗅来嗅去。”

有人附和他，也说想给特防部找点事做。

还有人警告他，让他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否则特防部来了支援，他们日子都不好过，现在这样就挺好。

“孬种。”中年男人对着屏幕骂了一句，然后单独联系群组里的一个人，“你肯定知道东西是谁的。”

“你差点露馅儿了。”对方道。

“运气不好正碰上了而已，”中年男人并不当回事，“刚刚有人来敲过门了，没问题。”

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发来消息，“你胆子很大。”

中年男人咧嘴一笑，“我胆子还能更大，出来见一面？”

这就是要入伙的意思了。

“正好，最近我朋友在准备一个大节目，需要人手，你想挣外快的话倒是可以试试。”对方快速回复，“明天早上，大临街鲜猪肉包子铺见。”

中年男人很兴奋，以至于一夜都没有睡着，第二天很早他就收拾齐整出门，临走时还和楼下的房东笑着打了招呼，骑着老旧的自行车离开小区。

大临街离这里不算远，鲜猪肉包子铺生意不错，现在食客很多，中年男人走进去，要了一笼素包子坐下来慢慢吃，然后又去借了个厕所，等到早餐的高峰期过去，老板才在后厨和他碰面。

奇怪的是，老板并不是吃人玩家，而是一个普通人。

“我只负责居中联络。”他给了中年男人一张名片，“这个人会告诉你要做什么。”

中年男人低头，“大丰屠宰场，刘经理。”

大丰屠宰场。

徐获先一步来到了这里，精神世界放开后往里面一扫，在冷冻库的最里面找到了几具已经结冰的尸体，大概是因为生意不好，现在这里只有两个人工作，两人都是玩家，一个负责守门，一个在里面对账。

刘经理正在和人打电话，“……想加入的人不少，我会挑一些可用的，有一批新鲜货等会就送过去。”

“他们忙了一晚上，现在是最放松的时候。”

第1661章 不足为惧

要查到和刘经理联系的人是谁并不难，只是这些人有严格的上下联系渠道，一个人只对上下两个人负责，也只负责完成自己负责的那一部份任务，比如收集“货物”的人只管货，运输的人只管运输，接收的人也只管接收，像流水线一样。

不过他们的保密工作没有那么严谨，在刘经理这一步，徐获就知道他们和小海星食品加工厂有密切的联系。

小海星食品加工厂正是俞晴晴提到的南明珠企业下的一家工厂。

除了刘经理这边，南市还有几个屠宰场在往这个加工厂运送原材料——这帮人在南市扎根已久，早已经把屠宰场的老板换成了自己人。

徐获又从加工厂那边得到了南明珠的总公司马上要举行一场见面会，参与的主要人员是南明珠旗下各大公司、工厂的主要负责人，小海星加工厂要负责见面会当天的饮食准备，所以才需要几个屠宰场同时送货。

南明珠在南市算是一个不小的企业，但放到大城市也不够看，即便是举行见面会，也不需要这么大量的肉食，可想而知，来见面会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徐获提前在南明珠总公司内找到了出席的人员名单，老实说，人数超出了他的预估，刘经理等人也在其中，既然是一场吃人玩家的“派对”，那参与进来的普通人应该非常少，但如果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吃人玩家，数量就多得有些不正常了。

抽了个空查了下南明珠老板的信息，对方的背景没有什么问题，两国混血，从小就生活在X国，上学上的也是普通学校，生活轨迹可以说非常普通，大学开始接手家族企业，顺风顺水地把生意做大，在南市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不过没等他深入调查，俞晴晴就发给了他一份资料。

“我队友查出来的，之前我还以为这个串儿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没想到他是我国文化的狂热分子，私下成立了一个教派，专门收吃人玩家，给这些人提供食物不说，还给与一定的通关便利，他花钱买来的攻略，教内的所有人都可以免费分享，所以升级进度比南市特防部都要快些。”

徐获大概看了看资料，吃人玩家为了生存拉帮结派并不奇怪，毕竟整个社会都针对他们，南明珠的老板进化成了吃人玩家，为了不暴露自己或者说拥有更大的势力以教派的方式拉拢同类也在清理之中，唯一超出他想象的是这帮人已经进展到“祭祀”这一步了。

X国缺少邪教诞生的土壤，即使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教派出现，也多是骗财骗色，少有进展到以活人“祭祀”或“献祭”的，因为绝大部分人哪怕不算聪明且容易受到蛊惑，也本能地畏惧血腥和杀戮。

而“洗脑”也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一些简单的暗示和影响或许很好植入，但要想那么多人怀着某种“大义”和“信仰”去杀人，没那么容易，何况这都还是些吃人玩家。

不管有没有彻底挣脱人性，要想这帮人像模像样地进行“祭祀”都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这些人当中有擅长心理控制的人。

“每次都参与祭祀的人员名单有吗？”徐获问道。

“当然有。”俞晴晴重新发了份文件给他，“我怀疑南明珠的老板职业特性比较特殊，那么多吃人玩家竟然都安安分分地听他调遣，这太反常了，吃人玩家最不听话了，尤其是饿肚子的时候，说不定连队友都吃。”

“你的队友中有吃人玩家？”徐获打断她。

“以前有，现在没有了。”俞晴晴连忙道：“人性都没有的家伙肯定也听不进去人话，没有合作基础。”

“之前听说你得罪了玩家组织的人，以后小心一点。”徐获提了一句。

“玩家组织里的人也不一定是好人，”俞晴晴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谁让那几个倒霉鬼当着我的面欺负女人，他们那么喜欢蹂躏别人，肯定自己也好这一口。”

徐获没有多纠缠这件事，俞晴晴好好生生地活到现在，要么是玩家组织那边解决了问题，要么是拿她没奈何，只要不危及生命，都是小事。

“表哥，你准备去找南明珠的老板吗？要不要我们帮忙？”俞晴晴试探着道：“我的几个队友都很厉害。”

“等我消息。”徐获没有直接拒绝，当然了，也不是真的需要俞晴晴一行人来帮忙，对他来说，俞晴晴他们和南市特防部差不多。

一帮吃人玩家，撑死算他们有十个C级玩家都算不上事，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这个邪教组织中是否真的有一个精神领袖。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又花了半天的时间调查，期间还单方面拜访了一次特防部，直到夜幕降临才来到南明珠的总公司。

南市最近不太平，所以办公区域这一块很早就没了人，大部分地方虽然亮着灯，但其实并没有人上班，也听不到人声。

南明珠总公司占据了单独一栋大楼，从天还没黑开始就陆续有车子汇过来，驱车来的人沉默而有秩序地停了车子，相互间仅仅点头致意，也不说话，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别样的肃穆。

大楼的顶楼是一个大型会议室，此时已经布置妥当，还没走近就能闻到食物的香味。

“咕咚！”不知道是谁吞了口口水，一时间那种肃穆的气氛一扫而空，所有人的眼中都带上了对食物的渴望。

等人来得差不多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中年男人才带着秘书走进来，和和气气地跟在场地打过招呼，示意大家不要客气，随便吃喝。

“董事长，还是先谈正事吧。”一个微胖的男人道：“最近特防部查得严，我们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时间一长怕出问题。”

“是啊，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另有人附和。

南明珠的掌舵人华宝仁扫视众人一眼，郑重地道：“我知道最近大家的压力很大，但大家放心，今天我们要解决的就是这个问题。”

第1662章 身份的合法化

“怎么解决？”一个瘦高个阴着脸道：“大量失踪案被翻出来，现在特防部正在到处找我们，难道要抛家舍业离开南市？”

这也是大部份人的心声，不是每一个成了玩家的人都想着升级或者在游戏中开拓出更广阔的天地，对他们来说，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不需要额外的惊险刺激，更多的权力、更多的话语权这些东西，他们或许在刚刚成为玩家的时候想过，但随着对游戏世界的了解慢慢也就偃旗息鼓了——那是个更适合年轻人，更适合有进取心的人去拼搏的世界。

别说生来就富贵的人，就是后来慢慢富裕起来的也不想放弃现在殷实的生活去做什么副本，所以他们这里大部分人都是E级，等到实在必须进副本了，就花钱找人带、买攻略，不求质量，只求通关。

“大家稍安勿躁，”华宝仁抬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其实你们不必为失踪案惶惶不安，因为那些失踪案跟我们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众人目光闪烁，有人道：“那供给我们的那些……”

“一开始我就说过了，我们成为玩家是迫不得已，我们有钱又有闲，做点什么不好，完全不必像普通玩家那样疲于奔命。”

“但既然我们已经成了玩家，有些事又不得不做，那不如为国家做点贡献。”

“我们杀的那些都是犯罪分子，不是好人，杀了他们算为社会除害，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只不过我最近才发现，还有人在背地里冒充我们行事，抓走了很多普通人，这才让特防部把这笔账算在了我们头上。”

众人听完多多少少有些放松了，瘦高个又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现在特防部抓吃人玩家抓的眼睛都红了，多半不会在意是不是我们做的。”

主要是他们立场尴尬，又真的杀了人，谁敢保证其中没有被冤枉的？

“我成立巫山教是为了让大家生活的更好，也是为了给逼不得已变成玩家的人一条后路，恰好借着这件事，我打算和特防部面对面谈一谈，让巫山教合法化！”华宝仁意气满满地道。

但这话却引起了大部分人的反对。

“特防部一向针对吃人玩家，怎么可能让巫山教合法化？”

“一旦向特防部坦白了，教内活动肯定会受到限制，特防部绝不可能允许我们自由杀人！哪怕是罪犯也不行！”

“再说了，特防部正憋着劲到处抓人，我们这不是直接送上门吗？他们才不会管我们杀的是什么人，只要是吃人玩家，就够他们立功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特防部暂时让步，迟早有一天也会收拾我们的，别忘了我们的菜单是什么，和他们普通玩家、普通人天然站在对立面！”

说白了吃人玩家是人形野兽，不饿的时候好商量，一旦饿了，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他们攻击的对象，别说取信于其他人，就是同为吃人玩家的同伴也不能相互信任，华宝仁这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众人的反对在华宝仁的意料之中，等吵嚷结束之后他才道：“当然不可能一开始就和盘托出，你们的身份是保密的，由我出面和特防部交谈，成了，你们可以继续隐藏身份过现在的日子，只要不给国家惹麻烦，特防部肯定乐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不成，暴露的只有我一个人，你们也会没事。”

“不过我相信国家有海纳百川的胸怀，成为吃人玩家并不是我们希望的，一定会有人体谅我们的苦衷，何况现在吃人玩家的数量并不少，特防部不能完全赶尽杀绝，只能怀柔。”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就算特防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可能允许我们随便杀人吧。”瘦高个不由道：“我们没有食物是不行的，谁也不想像刚刚进化的时候，神志不清地就吃了身边的人……”

这是不少人难以回顾的痛苦经历，有人运气好，进化的时候在身边的是同事或者下属，尽管咬了人但没出人命，有的运气差，正好是无法对自己下狠手的亲人，且人死之后他们还不敢对外公开，只能一边胆战心惊地隐藏秘密一边心怀愧疚日日忏悔。

“这也不难。”华宝仁显然已经提前想好了，“我们在南市生活几十年，总不好一直给父老乡亲们添麻烦，但我们有钱，完全可以从其他分区购买食物，何况我们平时需要的食物并不多，依靠‘进口’没问题。”

“另外，如果我们的模式成功了，还可以吸纳更多同类进来，到时候社会不就安定了吗？”

他顿了顿，正色道：“你们难道不想有一个合法的身份？难道想永远偷偷摸摸、天天担心自己会不会暴露？”

华宝仁的设想并不是一厢情愿的天真，实际上在一些不得不依赖吃人玩家力量的游戏分区已经实现了他说的这种模式。

而像014区这样的人口大区，即使吃人玩家只占总玩家人数的很小一部分，那也非常可观了，这部分人的确是社会秩序的隐患，但又不能完全赶尽杀绝，因为这势必引起反弹，所以承认吃人玩家身份，靠进口食物自给自足算是一种折中的办法。

尽管大家都下意识地忽略了进口食物又从什么地方来这个问题。

“你说的方法或许可行，但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一些吃人玩家借机残杀同胞？或者逐渐无法控制教内人员的暴食欲望进而将整个教派都拉下水？”有声音从人群后传来，“这次爆发出来的失踪案不就是这样？”

“仅仅有钱无法完成对教内成员的约束。”

其实这不难理解，就像从来没有杀过鸡的人，初次见到杀鸡的时候可能会觉得不适应，但要是让他在屠宰场工作一段时间，慢慢也就习以为常，这些吃人玩家也是一样。

短时间内可能因为人性与世俗的眼光对“吃人”这件事忐忑不安，但一旦他们的身份得到公开承认，这种无法磨灭的同类相食的痛苦也会慢慢消失，直到他们彻底将人当做餐桌上的一盘菜。

第1663章 那不然呢

对部份成为玩家的人来说，钱财已经算不上是紧俏的东西，获取钱财的渠道很多，根本不需要依赖同类组织或者教派，这个时候他们需要的是更大的权力和更多的人脉，譬如之前的双蛇组织，明面上是邪教，实际上依托的还是核心人员的关系网，靠这些东西他们才能提前获取消息，避开特防部的耳目。

华宝仁的这个教派显然还没达到那种程度，现在活动的大部分都是公司内部成员，或者说被吸纳成为公司内部成员的玩家，但人再多一点，很快所有人都会意识到，普通货币对于现在的社会来说，没有那么大的用处。

到那个时候，华宝仁所说的模式自己就会崩溃，好一点或许大家各奔东西，坏一点的教派成员被同化，彻底沦为猎食者。

“任何事都不可能完全没有风险，不过大家可以放心，教内的每一名成员的身份都是我亲自审核的，绝对没有问题。”华宝仁道：“加入巫山教后，我们还会定期审核成员的行为，有问题的话会第一时间驱逐，以免给其他人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