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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 第1165节

  眼瞧着洛飞雨醒转过来,在旁边慌得没了神的洛小北大喜过望,扑在自家姐姐的胸口,大声喊道:“姐!”

  这女孩儿当初刚见到她的时候,简直就是个混世小魔王,然而此刻适逢大变,她终于还是露出了女孩子最柔弱的一面来。瞧见洛飞雨醒来,我这才放开了那一团拼死挣扎的魔虫,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洛飞雨躺着都比寻常女子要高上许多,不过在我面前横呈玉体,总觉得有些尴尬,于是撑着手坐直,长吸一口气,方才徐徐说道:“盖扎德比西魔虫,又称幽冥变形虫,这东西是我外公留给我的,来源我也不清楚,不过自从有了它,我才有了足够的实力坐上右使的位置,镇压住这一帮桀骜不驯的手下。”

  她说话的时候,那些魔虫终于没入莹白滑腻的肌肤之中,不再出现,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洛小北见我眉头紧皱,以为我在嫌弃这种状态下的洛飞雨,愤愤不平地说道:“别皱着眉头好吧,你自己体内还不是有一条又丑又恶的大虫子,有什么资格摆出一副嫌恶的表情来呢?”

  这话说得清脆有力,让我感觉往昔那个混世魔王似乎又回返而来了,不过说到金蚕蛊,我倒是想起一事,将逃亡过程中钻入我体内的肥虫子给唤了出来,托在手心上,说道:“两位,我们现在已经是同一条绳子上面的蚂蚱了,应该没有相互隐瞒的必要了吧?那么现在,我们能不能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呢?”

  肥虫子此刻已经返璞归真,外表白白胖胖,只有背脊上有一条金线,模样十分可爱,完全没有洛小北口中那丑恶之样,这飞机场瞧见了,不由得双眼瞪得滚圆,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而洛飞雨则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对我把你拉进这漩涡里面来,心里面有些不满,但是你既然敢乔装打扮进了来,必有所图,一定要冒险,还不如与我一起。小佛爷领导下的厄德勒,已经完全不像是沈老总和我外公时候的模样,今天变故之后,我自然割离其外,所以你有什么疑问,尽管讲来。

  我放开肥虫子,任它去与洛小北嬉闹,而我则沉声问道:“为什么小佛爷也会有这么一条金蚕蛊,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听我这般问起,洛飞雨却反问道:“陆左,你还记得小北有一次找你时,说只有你,才不能够对付小佛爷么?”

  我点了点头,说记得一点点,你说吧。

  洛飞雨一边歇息,一边说道:“这件事情是小北后来跟我说的,其实她之所以找你,就是因为你也有这么一条本命金蚕蛊。邪灵宝典之中曾有所言,这世界上奇珍异兽无数,道佛巫神,各种手段也多,然而真正能够超脱于物外的,只有两种,其一谓之真龙,远观则大近则小,而另外一种则是本命金蚕蛊。这金蚕蛊到底有多厉害,无人知晓,但是小佛爷自上个世纪从南洋而来,一直到成为执掌厄德勒的掌教元帅,便没有过敌手,便是我那个被称为厄德勒第一高手的外公,也落败于他手下,这才坐稳了他在教中的地位……”

  我摸了摸鼻子,心中一动,说小佛爷是从南洋归来的啊?

  洛飞雨抬头,凝视我的双目,好一会儿,这才说道:“陆左,也许你应该是知道的,这小佛爷,其实就是南洋擎天许映智最得意的弟子,而许映智,如果我们猜得不错的话,则是你祖师爷洛十八当年的弃徒!”

  洛飞雨确定的答复终于证实了我一直以来的猜测,没想到这个笼罩在中土黑暗世界最大的阴霾人物,竟然也是我敦寨苗蛊一脉,而且算起来,还是我的师叔辈。

  不过这当然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毕竟许映智当年可是被洛十八给赶出师门去的,弃徒遗恨,生死难消,得了许映智传承的小佛爷对我的观感必定也会很差,而在许映智给我和杂毛小道弄死之后,更是有着杀师之仇。然而让我疑惑的是,貌似小佛爷一直以来,都没有怎么特别地针对过我,当初我把父母藏在黔阳,现如今又隐居邻县栗平,也都没有人去打扰过他们。

  对于我的疑问,洛飞雨也是有些疑虑,她告诉我,说小佛爷曾经通过佛爷堂发出过一个奇怪的内部通告,限制高层一级的人去找你们麻烦。当时有很多人不理解,为此还进行过好多次讨论,结果最后从佛爷堂又传来了小佛爷的指令,这才放弃了对你的追杀,要不然,以你们两个对厄德勒犯下的血债,哪里会这么轻松?

  洛飞雨的这一通话说得我一阵诧异,敢情小佛爷对我,居然还一直都在维护?

  这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对于这疑问洛飞雨也没有办法解开,即便是对于她来说,小佛爷也是一个相当神秘的存在,自打有记忆开始,看到的,便一直都是张滑稽可笑的面具,而到了后来,小佛爷建立了佛爷堂之后,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多人都没有再见到过他,即便是召集这种总坛聚会,他也只是派了一个分身过来应付……

  这边谈着话儿,而洛小北突然低声示警道:“等等,有人来了!”

第五十九章 山腹故亲,邪灵底蕴

  刚刚从崖顶跌落,在这山缝里面停留还不到十几分钟,便又有动静,这反应也实在太快了吧?

  我的脸色一变,朝着深处那个小洞口摸过去,侧耳倾听,确实有听到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更深处缓慢爬来。我心情沉重,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周身上下,先前领用的那把沉甸甸的法刀在刚才下坠的过程中被我插在山壁上时折断了,唯一的防身利器,便只有黄晨曲君遗留下来的那把碧绿石中剑。

  此剑被我用布包裹,轻轻摩挲时周身润泽,如石如玉,剑刃不但不锋利,反而圆滑无比,真的很难想象一字剑是怎么用这把剑来杀人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晓得此剑如同那麒麟胎一般,内中有一股洪荒兽灵的锐意,唯有与其亲近者,才能将那股气息逼出剑外,以之伤人。

  此剑虽是黄晨曲君临别赠我,然而我心中却没有半分的觑觎之意,毕竟这兽灵给此老费尽心血温养数十年,不可能陡然间便听从了我的指令,如有可能,我当找到黄晨曲君的尸身,于向阳的高处厚葬,并将这石中剑与之相随,方才不算是辱没了那一个绝世的剑客。

  石中剑虽然是超一流的神兵,然而此刻却与我无用,不过洛飞雨安坐一会儿,却也恢复了些气力,走到洞口来,手持秀女剑,眯着眼睛往里瞧,一脸戒备。许是感受到了我们这边凛冽的杀意,那声音骤然消失了,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出来:“是谁在那里?”

  听到这声音,洛飞雨的眼睛一亮,暗室生光,而洛小北更是激动地直接跳了起来,带着哭腔朝着黑暗中大声喊道:“小外公,是我小北啊,还有我姐姐飞雨,是我们呢……”

  “飞雨、小北?”

  黑暗中突然有一盏暖黄色的灯光亮了起来,然后越来越近,露出了一张头发、胡子以及眉毛都缠在一起的苍老脸孔来,像个老猩猩,盯着我们三人瞧了好一会儿,这才缓声地说道:“还真的是你们啊,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苦修之地?”

  待这人走近了,我瞧见他衣衫褴褛,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沉腐的臭气,看不出年纪,不过说一百岁都不觉得奇怪。

  洛小北瞧见这乞丐一般的老人,顿时眼泪就下来了,一下子就扑入了他的怀里,哭着说道:“小外公,小佛爷要杀我们呢。”听到小北的哭诉,这个丐帮老猩猩将她扶正,怒目圆睁,横眉瞪眼地说道:“什么,他真的动手了?”

  在得到洛飞雨肯定的答复之后,这老人吹胡子瞪眼地大骂道:“当初我那死鬼老哥说让那小子来当掌教元帅,还说是什么天定之人,跟沈老总渊源颇深,老子就一直反对。一个连真面目都不肯露出来的家伙,这城府得有多深啊?我虽是个粗人,但是也能够想象得到这里面的问题,可偏偏他是被鬼迷住了心窍……”

  他这一顿抱怨,我才晓得洛小北口中的小外公,竟然是前左使王新鉴的弟弟,三人似乎好久没见了,寒暄了好一阵儿,又说起了这几天的事情来,不胜唏嘘。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老猩猩方才瞧见旁边还有一个我,便问这是谁?洛飞雨帮我们介绍,说是一个朋友,而这老猩猩上下一打量,眯着眼睛,说藏头藏尾的朋友么?我摸了摸鼻子,说老前辈果真是目光如炬,竟然还能够瞧出这番端倪来?老猩猩摸着胡子嘿嘿笑,很笃定地说道:“一定是八手神脸的嫡传手艺,对吧?当年他们三兄弟确实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手艺人,我要是当年不认识他,说不得也要被你给骗了过去……”

  这毛发昌盛的老猩猩唠唠叨叨地说着,旁边的洛小北哭笑不得,说小外公,你说的都是什么老黄历啊,你老人家常年在这地底苦修,都不晓得外面的时间咯。

  我伸手过去,与他握手,说我叫陆左,见过老前辈。那小老头儿也将黑乎乎的手掌伸了过来,与我搭在一起,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们这些人都是些要死不活的老家伙,在这囚笼里面,有一天没一天地过活着,你莫文绉绉地叫啥子前辈,叫我王新球,或者王老二就好。”

  他话说得洒脱,然而手上却用上了劲道,一大股宛若钢铁凝结的强悍力道从他那粗糙而肮脏的五根手指上面传递而来,显然是想要考较我的力量,我并不做声,而是用上了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上面的观想力量,宛如山峦端重,毫无动摇。

  这老猩猩弄了一下,那劲道是一重高过一重,如此叠加了十二重,这才松开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诧异地喊道:“天啊,你这后生崽,怎么可能比老子还要厉害……不对,小佛爷是你什么人?”

  瞧见这老猩猩满是胡须的脸上,那高人前辈的优越神态全然消散,露出了又是震惊又是防备的表情来,我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嘿嘿地干笑两声,说我之前也不晓得,不过据你两个外孙女的说法,那个家伙应该算是我的师叔……

  这边一落实,王新球顿时就开始聚起气来,这个老家伙在地底苦修无数年,便纵是天资平凡,但是那一身修为却也是十分恐怖,竟不比十二魔星差上许多。

  我的脸色有些难看——我曾听向导金小小说过,邪灵教山崖底下有许多苦修士,一包没发酵过的面粉、一小袋清水,便能够生存极久,而他们在这崖边受那罡风洗涤,苦修心志,实力非常强大。这话我当时听在了耳里,然而瞧见老猩猩的这般实力,便能够知晓邪灵教的底蕴有多深厚,而如果没有大师兄这釜底抽薪之术,只怕很难真正断绝。

  洛飞雨瞧见自家小外公剑拔弩张,连忙上前阻拦,说他和小佛爷根本不是一路人,两个人是冤家对头呢。

  这般说来,这老头方才停歇一些,再次仔细地瞅了我几眼,然后脸上尽是笑容,过来拍我肩膀,说小子,不错哦,这样小小的年纪就能有如此成就,真的算是顶厉害了,至少比我老头子要厉害许多。这小老头子许是在崖底的地洞里面一个人待了太久,脑子有点儿僵了,人的性格也活泼许多,像个老小孩儿。

  这面也见过了,几人坐下来商定事情,谈到接下来的出路,洛飞雨说她已经发出信号,让手下都投靠了左使黄公望麾下,寻求庇护,而我们则需要潜出死亡谷,到达山门处,那儿虽然有人看守,但是这些对小北来说并不算太难,只要能到达,便可以离开总坛了。

  我有些疑惑,表示不解,说传说中不是讲你和左使素来不和么,怎么你会让自家的亲信去投靠他?

  洛飞雨冷笑了一声,说要不是黄公望按兵不动,大部分高层都在犹豫不决,你以为我们能够这么容易就逃脱出来么?那个老狐狸老谋深算,最是沉得住气了,这一次他置身事外,就是想要让佛爷堂的人折腾一番,丧失人心,再出面来拉拢所有的中立力量,另立山头……不过事情现在既然已经闹成了这样,也不是我能管的了,纵身跳下无尽深渊之后,我与厄德勒,就已经是恩断义绝了。

  洛飞雨说得悲切,而洛小北也是心如刀割,她晓得自家姐姐一直想用自己的方式来守护外公留下来的邪灵教,但是到了最后,却不得不面对这些背叛和血淋淋的现实,实在悲哀。听得洛飞雨说起,那王新球更是吹胡子瞪眼,一脸恨意,不过在一阵爆发之后,却也只有一声长叹,说我身上有烙印,只能送你们到死亡谷,后面的路,需要你们自己走了……

  在这山腹之中苦修的人似乎都需要遵守某些契约,至死都不能离开,所以王新球虽然对小佛爷以及其爪牙恨意浓烈,然而却也没有办法。

  他也不再耽搁时间,虽然上面的人并不晓得我们是生还是死,但是时间拖得越久,他们的布置便会越加从容,必然也会将视线注意到这儿来的,于是我们顺着那个只能匍匐前进的小道,朝着山壁里面爬去。这山中石径时宽时窄,曲折不定,一路上行走,每隔一段距离我便能够感受到一股凝聚不散的气息,虽然不如王新球这般厉害,但是却也超过了十八罗汉的水平。

  此行久远,不过终有出口,当一阵潮湿而腐臭的风吹到我的鼻间时,我们却已经出现在了死亡谷里来。

  与洛氏姐妹的小外公辞别之后,我们朝着死亡谷里行走,洛飞雨给我介绍,说这死亡谷离上面很远,上山之路曲曲折折地需要走两三个钟头,不过在一个地方有吊篮,可以直上……这番讲解还没有完,我突然听到一声尖厉的叫声,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周遭尸气浓郁,影影绰绰间,竟然出现了好多身型僵硬的黑色人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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