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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3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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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铜钱准确掉入酒杯杯口里,溅起了水花,矾楼之上,姓龙的男子哈哈笑起来。

“龙公子玩这个好厉害啊,再这样下去,人家都不敢来了。”旁边的女子目光幽怨,娇嗔起来,但随后,还是在对方的笑声中,将酒杯里的酒喝了。

此时,楼下隐约传来一阵人声。

“……自然要痛饮这些金狗的血。”

随后有人呼应着。

那姓龙的男子面色淡了下来,拿起酒杯,最终叹了口气。旁边的花魁道:“龙公子也在为太原之事伤心吧?”

“……国家如此,生民何辜。”他说了一句,然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自然是……有些感怀的。”

“妾身也细细听了太原之事,方才龙公子在下面,也听了秦大人的事情了吧,真是……那些金狗不是人!”

女子的斥骂显得娇柔,但其中的情绪,却是真的。旁边的龙公子拿着酒杯,此时却在手中微微转了转,不置可否。

此时这位来了矾楼几次的龙公子,自然便是周喆了。

武胜军的救援被击溃,陈彦殊身死,太原沦陷,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让他感到剐心之痛。几天以来,朝堂、民间都在议论此事,尤其民间,在陈东等人的煽动下,几度掀起了大规模的请愿。周喆微服出来时,街头也正在流传有关太原的各种事情,同时,一些说书人的口中,正在将秦绍和的惨烈死亡,英雄般的渲染出来。

但对于这事,旁人或被煽动,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那竹记好算计,这类煽动民心的小手段,倒是用得熟练!

不过,那宁立恒旁门左道之法层出不穷,对他来说,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反正,时局危殆之际,小丑总也有小丑的用法!

转着手上的酒杯,他想起一事,随意问道:“对了,我过来时,曾随口问了一下,听闻那位师师姑娘又不在,她去哪里了?”

“龙公子原来想找师师姐姐啊……”

“倒不是。”周喆笑了笑,“只是矾楼之中,最为才貌双全的几位此时都在,她却跑出去了,有些好奇罢了。”

“师师姐去相府那边了。”身边的女子并不恼,又来给他倒了酒,“秦大人今日头七,有许多人去相府旁为其守灵,下午时妈妈说,便让师师姐代我们走一趟。我等是风尘女子,也唯有这点心意可表了。女真人攻城时,师师姐还去过城头帮忙呢,我们都挺佩服她。龙公子之前见过师师姐么?”

“虽身处风尘,仍旧可忧心国事,纪姑娘不用妄自菲薄。”周喆目光流转,略想了想。他也不知道那日城墙下的一瞥,算不算是见过了李师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几次过来,本想见见。但每次都未见到。看来,龙某与纪姑娘更有缘分。”事实上,他身边这位女子名叫纪烟萝,乃是矾楼正当红的花魁,比起稍稍过时的李师师来,更为甜美可人。在这个概念上,见不到李师师。倒也算不上什么遗憾的事情了。

那纪烟萝嫣然一笑。又与他说了两句,周喆才微微皱眉:“只是,秦绍和一方大员,灵堂又是宰相府邸,李姑娘虽有名声,她今日进得去吗?”

“呃,这个……烟萝也不清楚,哦。以前听说,师师姐与相府还是有些关系的。”她这样说着。旋又一笑,“其实,烟萝觉得,对这样的大英雄,咱们守灵尽心,过去了,心也就算是尽到了。进不进去,其实也无妨的。”

“也是……”

周喆回答一句,心中却是微微轻哼。他一来想到太原民众此时仍被屠杀,秦嗣源那边玩些小手段将秦绍和塑造成大英雄,实在可恨,另一方面又想起来,李师师正是与那宁毅关系好,宁毅乃相府幕僚,自然便能带她进去,说是守灵,实际上或许算是相会吧。

这两个念头都是一闪而过,在他的心中,却也不知道哪个更轻些,哪个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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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周喆心中的想法,此时却是估错了。

虽然去到了秦府附近守灵吊唁,李师师并未通过宁毅请求进入灵堂。这一晚,她与其余一些守灵的百姓一般,在秦府一侧燃了些香烛,然后默默地为死者祈求了冥福。而在相府中的宁毅,也并不知道师师这一晚到过这里。

穿过秦府后院的廊道,宁毅去往平素秦府幕僚汇聚的院子。

这一夜为秦绍和的守灵,有不少秦家亲朋、子嗣的参与,至于作为秦绍和长辈的一些人,自然是不用去守的。宁毅虽不算长辈,但他也不必一直呆在前方,真正与秦家亲近的客卿、幕僚等人,便大多在后院休息、停留。

由于还未过子夜,白天在这里的尧祖年、觉明等人尚未回去,闻人不二也在这里陪他们说话。秦绍和乃秦家长子,秦嗣源的衣钵传人,要说尧祖年、觉明等人是看着他长大的也不为过,死讯传来,众人尽皆伤感,只是到得此时,第一波的情绪,也渐渐的开始沉淀了。

而配合着秦府眼下的局势,这沉淀,只会让人更感伤怀。

秦绍和的生母,秦嗣源的原配夫人已经年迈,长子死讯传来,伤心病倒,秦嗣源偶尔无事便陪在那边。宁毅与尧祖年等人说了一会儿话后,秦嗣源方才过来,这些时日的变故、乃至于长子的死,在眼下看来都并未让他变得更加憔悴和苍老,他的目光依旧有神,只是失去了热情,显得平静而深邃。

“绍谦的事情,多亏立恒与不二了,你们在,他也好受一点。只是听说立恒饮酒过度了,我让丫鬟准备了参茶,待会立恒喝一点……”

略略寒暄一阵,众人都在房间里落座,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动静声。对于外面街道上主动过来为秦绍和吊唁的人,秦嗣源也对宁毅表示了感谢,这两三天的时间,竹记不遗余力的宣传,方才组织起了这么个事情。

宁毅却是摇了摇头:“逝者已矣,秦兄对此事,想必不会太在乎。只是外面舆论纷纭,我不过是……找到个可说的事情而已。平衡一下,都是私心,难以邀功。”

秦嗣源也摇头:“无论如何,过来看他的那些人,总是真心的,他既去了,收这一份真心,或也有些许安慰……另外,于太原寻那占梅的下落,也是立恒手下之人反应迅速,若能找到……那便好了。”

老人话语简短,宁毅也点了点头。其实,虽然宁毅派去的人正在寻找,并未找到,又有什么可安慰的。众人沉默片刻,觉明道:“希望此事过后,宫里能有些顾忌吧。”

尧祖年也点了点头。

虽然要动秦家的消息是从宫中传出来,蔡京等人似乎也摆好了架势,但此时秦家出了个殉国的英雄,旁边手上或许便要缓缓。对秦嗣源下手,总也要顾忌许多,这也是宁毅宣传的目的之一。

众人随后说了几句活跃气氛的闲话,觉明那边笑起来:“听闻昨日王黼又派人找了立恒?”

宁毅神态平静,嘴角露出一丝嘲笑:“过几日参加晚宴。”

“左右逢源哪。”尧祖年微微的笑了起来,“老夫年少之时,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候。”随后又道:“老秦哪,你也是吧。”

虽然眼底哀戚,但秦嗣源此时也笑了笑:“是啊,少年得意之时,几十年了。当时的宰相是候庆高侯大人,对我提携颇多……”

他们都是当世人杰,年轻之时便暂露头角,对这类事情经历过,也早已见惯了,只是随着身份地位渐高,这类事情便终于少起来。一旁的闻人不二道:“我倒是很想知道,蔡太师与立恒说了些什么。”

“坐而论道,私下拉拢呗。”宁毅并不避讳,他望了望秦嗣源。事实上,当时宁毅刚刚收到太原沦陷的消息,去到太师府,蔡京也正好收到。事情撞在一起,气氛微妙,蔡京说了一些话,宁毅也是跟秦嗣源转达了的:“蔡太师说,秦相著书作文,煌煌高论,但一则那立论厘定规矩道理,为文人拿权,二则如今武朝风雨之秋,他又要为武人正名。这文人武人都要出头,权力从哪里来啊……大概这样。”

宁毅这话语说得平静,秦嗣源目光不动,其余人微微沉默,随后闻人不二轻哼了一声。再过得片刻,宁毅便也摇头。

“说句实在话,这次事了之后,若是相府不再,我要抽身了。”

众人挑了挑眉,觉明正坐起来:“抽身去哪?不留在京城了?”

尧祖年也大为皱眉:“立恒大有可为,这便心灰意冷了?”

武朝官场,起起伏伏的事情,常常都有。这一次虽然事情严重,对许多人来说,几近锥心之痛,但即便老秦被罢官甚至被入罪,国难当前,年富力强又显然被多方亲睐的宁毅终究还是可以做许多事情的,因此,他说要走,尧祖年与觉明,反倒觉得可惜起来。(未完待续。)

第六三一章 心至伤时难落泪 恶既深测犹天真(下)

“立恒大有可为,这便心灰意冷了?”

想要离开的事情,宁毅先前未曾与众人说,到得此时开口,尧祖年、觉明、闻人不二等人都感有些错愕。

秦府的几人之中,尧祖年年事已高,见惯了宦海沉浮,觉明出家前乃是皇族,他明面上本就做的是居中牵线说和的富贵闲人,这次就算局势动荡,他总也可以闲回去,顶多以后谨慎做人,不能发挥余热,但既为周家人,对这个朝廷,总是放弃不了的。而闻人不二,他乃是秦嗣源亲传的弟子之一,牵扯太深,来策反他的人,则并不多。

相对而言,宁毅周旋的空间,要大得多了。童贯、蔡京先后示好,此时纵然受些闲气,接下来天下也都可去得。秦家的事业虽然受到打压,但当次危时,总不至于说受了挫折,就不干了。

当然,官场这么多年,受了挫折就不干的年轻人大家见得也多。只是宁毅本领既大,心性也与常人不同,他要抽身,便让人觉得可惜起来。

宁毅却摇了摇头:“早先,看传奇志怪小说,曾看到过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扬州妓院的小混混,到了京城,做了一番为国为民的大事的事情……”

此时外间守灵,皆是悲伤的气氛,几人心情愤懑,但既然坐在这里说话聊天,偶尔也还有一两个笑容,宁毅的笑容中也带着些许嘲讽和疲累,众人等他说下去,他顿了顿。

“……说这小混混啊,在扬州就是个偷奸耍滑的家伙,最喜欢听说书,爱慕书中绿林豪杰的事迹,一日,倒真让他遇上绿林反贼了……”

宁毅语气平淡地将那故事说出来,自然也只是大概,说那小混混与反贼纠缠。随后竟拜了把子,反贼虽看他不起,最后却也将小混混带来京城,目的是为了在京城与人碰头举事。谁知阴差阳错,又遇上了宫里出来的深藏不露的老太监。

“……如此这般,他替了那小太监的身份,老太监眼睛既瞎,倒也识不破他。他在宫中日日盘算着怎么出去。但宫禁森严,哪有那么简单……到得有一日,宫中的管事太监让他去打扫书房,就看到十几个小太监一块打架的事情……”

“……阴差阳错,他便与小皇帝,成了兄弟一般的情谊。后来有小皇帝撑腰,大杀四方,便无往而不利了……”

他这故事说得简单,众人听到这里,便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尧祖年道:“这故事之想法。倒也是有趣。”觉明笑道:“那也没有这么简单的,历来皇家之中,情谊如兄弟,甚至更甚兄弟者,也不是没有……嘿,若要更妥帖些,似汉代董贤那般,若有大志,说不定能做下一番事业。”

觉明后半段笑得有些轻率,汉代董贤。便是断袖分桃中断袖一词的主角。说汉哀帝喜欢于他,荣宠有加,两人形影不离,同床共枕。一日哀帝醒来有事,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对方压住了,他担心抽走衣袖会打扰爱人睡觉,便用刀将衣袖割断。除此之外,汉哀帝对董贤各种封赏无数,甚至对董贤说:“吾欲法尧禅舜。何如?”连皇帝的位子,都想要给他。

哀帝驾崩后数年,王莽便篡位了。

觉明说得狭促,似尧祖年、闻人等人,也微微笑了笑。

宁毅也笑:“只是,若成事都得如此,那做起事来,也没什么意思了。”

几人沉默片刻,尧祖年看看秦嗣源:“陛下即位当年,对老秦其实也是一般的重视荣宠,否则,也难有伐辽定计。”

尧祖年说起这事,秦嗣源也微微叹了口气:“其实,当年陛下刚刚即位,欲振作奋发,老夫行事常有坚决之处,故而对了陛下胃口罢了。此一时,彼一时。陛下心中,也有……也有更多的考量了。只是,将诸位卷了进来,老夫却未能洞悉圣意,致使步步出错,绍和之殁,也算是……对老夫的惩戒了吧。”

要以这样的语气说起秦绍和的死,老人后半段的语气,也变得愈发艰难。尧祖年摇了摇头:“陛下这几年的心思……唉,谁也没料到,须怪不得你。”

“如今太原已失,女真人若再来,说这些也都晚了。”宁毅喝了一口参茶,“左右逢源之事便放一边吧,我回江宁,或求些朋友照拂,再开竹记,做个富家翁、地头蛇,或收起包袱,往更南的地方去。汴梁之事,不想再参合了,我虽不是小混混,却是个入赘的,这天下之事,我尽力到这里,也算是够了。”

“既是天下之事,立恒为天下之人,又能逃去哪里。”尧祖年叹气道,“异日女真若再来,立恒也知,必是生灵涂炭,就此归去,苍生何辜啊。此次事情虽让人心寒齿冷,但我辈儒者,留在这里,或能再搏一线生机。入赘只是小事,脱了身份也不过随意,立恒是大才,不当走的。”

“阿弥陀佛。”觉明也道,“此次事情过后,和尚在京城,再难起到什么作用了。立恒却不同,和尚倒也想请立恒三思,就此走了,京城难逃大祸。”

“我便是在,怕京城也难逃大祸啊,这是武朝的大祸,何止京城呢。”

“总是多一份力气,先前立恒说,北上做事,乃是见人凄惨,为了心中恻隐之心。你这一去,恻隐之心如何安抚。”

“君子远庖厨,见其生,不忍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我固有恻隐之心,但那也只是我一人恻隐。实则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武朝几千万人,真要遭了屠杀屠戮,那也是几千万人一同的孽与业,外逆来时,要的是几千万人一同的反抗。我已尽力了,京城蔡、童之辈不可信,女真人若下到长江以北,我自也会反抗,至于几千万人要死了,那就让他们死吧。”

觉明皱了皱眉:“可京中那些老人、女人、孩子,岂有反抗之力?”

“然而天地不仁,岂因你是老人、女人、孩子。便放过了你?”宁毅目光不变,“我因身处其间,不得已出一份力,诸位也是如此。只是诸位因天下苍生而出力,我因一己恻隐而出力。就道理而言,无论老人、女人、孩子,身处这天地间,除了自己出力反抗。又哪有其它的方法保护自己,他们被侵犯,我心不安,但即便不安为止了。”

随后微微苦笑:“当然,主要指的,自然不是他们。几十万读书人,百万人的朝廷,做错了事情,自然每个人都要挨打。那就打吧、逃吧……我已尽了力、也拼了命。或许伤时落下病根,此生也难好,如今局势又是这样,只好逃了。再有死人,就算心中不忍,只得当他们活该。”

他言辞冷漠,众人也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觉明也叹了口气:“阿弥陀佛。和尚倒是想起立恒在杭州的那些事了,虽似不近人情,但若人人皆有反抗之意。若人人真能懂这意思,天下也就能太平久安了。”

宁毅笑起来:“觉明大师,你一口一个反抗,不像和尚啊。”

“立恒心中想法。与我等不同。”尧祖年道将来若能著书立说,流传下来,不失为一门大学问。”

宁毅的说法虽然冷漠,但尧祖年、觉明等人。又岂是一般的庸人:一个人可以因为恻隐之心去救千万人,但千万人是不该等着一个人、几个人去救的,否则死了只是活该。这种概念背后透露出来的,又是何等昂然不屈的珍贵意志。要说是天地不仁的真意,也不为过了。

他原就是不欠这苍生什么的。

宁毅摇了摇头:“著述什么的,是你们的事情了。去了南面,我再运作竹记,书坊私塾之类的,倒是有兴趣办一办,相爷的那套书,我会印下去,年公、大师若有什么著述,也可让我赚些银子。其实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我走了,诸位退了,焉知其他人不能将他撑起来。我等或许也太自大了一点。”

“惟愿如此。”尧祖年笑道,“到时候,即便只做个闲散家翁,心也能安了。”

“只是京城局势仍未明了,立恒要退,怕也不容易啊。”觉明叮嘱道,“被蔡太师童王爷他们看重,如今想退,也不会简单,立恒心中有数才好。”

“我知道的。”

“若是此事成实,我等还有余力,自然也要帮上立恒一帮。”觉明道,“也罢,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只要保重,他日必有再见之期的。”

他们又为着这些事情那些事情聊了一会儿。官场沉浮、权力跌宕,令人嗟叹,但对于大人物来说,也总是常事。有秦绍和的死,秦家当不至于被咄咄相逼,接下来,就算秦嗣源被罢有指责,总有再起之机。而就算不能再起了,眼下除了接受和消化此事,又能怎样?骂几句上命不公、朝堂黑暗,借酒浇愁,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毕竟眼下不是权臣可当道的年岁,朝堂之上势力众多,皇帝若是要夺蔡京的位子,蔡京也只能是看着,受着罢了。

这天祭奠完秦绍和,天色已经微微亮了,宁毅回到竹记当中,坐在楼顶上,回想了他这一路过来的事情。从景翰七年的春天来到这个时代,到得如今,刚刚是七个年头,从一个外来者到逐渐深入这个年代,这个年代的气息其实也在渗入他的身体。

从江宁到杭州,从钱希文到周侗,他因为恻隐之心而北上,原也想过,做些事情,事若不可为,便抽身离开。以他对于社会黑暗的认识,对于会受到怎样的阻力,并非没有心理预期。但身在期间时,总是忍不住想要做得更多更好,为此,他在许多时候,确实是摆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想要杀出一条路来。而事实上,这已经是对比他最初想法远远过界的行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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