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军事历史 > 赘婿

赘婿 第99节

“昨天发现的,因为云竹姐跟我说了一些话,说你的话,然后我就觉得我喜欢上云竹姐了。”她双手托着下巴,有些惆怅地望着前方的道路,看起来像个忧郁的小男孩,随后扭头说道,“我知道你会觉得奇怪,但这种事情在……在我们以前的那种地方也是有的,谁让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没有觉得奇怪……”宁毅撇了撇嘴,上辈子身居高位,见过古怪的人多了,女同性恋有什么好奇怪的,拉拉嘛,在自己面前显摆。当然,千年之后,那些同性恋往往很坚定,眼下却不行,锦儿这个看起来就有些自我怀疑的感觉,估计她自己都不是很确定,居然就敢说这么嚣张……

“你知道吗?你配不上云竹姐……”锦儿不看他,自顾自地说道,“虽然把你单独拿出来说你也算不错了,可你连把云竹姐娶回家都没办法,你也知道,云竹姐自己也知道,偏偏你还很无赖地一点都不隐瞒,你不文过饰非,责任就要云竹姐来担了,你是最卑鄙的那个人……你知道吗,我们昨天早上说起你。”

“嗯。”宁毅点点头,不做辩解,他本想说你就算是同性恋也没办法给云竹归宿,但看她情绪不稳定,于是放她一马了。

“我问云竹姐,你们以后怎么办,云竹姐当时说了一句话……”她指了指前方的道路,此时天光已经变成了白色,河边柳树延伸,白雾茫茫,将那道路隐没在不知来处的远方,“云竹姐说……等到我六十岁的时候了,成了个老婆婆,我也能早早的起床,然后天还没亮,他从那边散步过来了,我还在这里等着他……”

宁毅完全沉默下来,锦儿将目光望着他:“她就是这样说的,听清楚了吗?”

第一八三章 安排

“她就是这样说的,听清楚了吗?”

晨曦初露,雾气微微浮动,坐在小楼之前的台阶边,锦儿认真地说出这句话来,其中有些心伤,也有些严厉。一贯以来,宁毅做事有自己认定的原则章法,能令他无话可说的时候不多,但这个时候,他倒觉得确实没有太多能说的。这其中,倒也不全然是内疚或感动,有关于云竹,有关于檀儿,早些时候他其实就有过仔细的考虑,只是无论怎样的考虑,都不适合拿来辩解。

沉默半晌,他望望旁边认真的锦儿,笑道:“所以就喜欢上云竹了?”

锦儿原本等着他反省,或者多少坐在那儿内疚一阵子,谁知道宁毅转头将问题抛了回来,她微微一愣:“嗯。”片刻后,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不希望云竹姐将来孤孤单单的一辈子,她……她那么好,谁要是对不起她,会遭报应的!你反正没指望,不如早点滚蛋……”

“你才没指望吧……”

“我……”锦儿的神色微微一滞,“反正……反正我会陪着云竹姐,我喜欢她……”

这种事情毕竟相对禁忌一点,哪怕以锦儿的性格,方才鼓起勇气跟宁毅摊牌之后,这时也没有办法再理直气壮地陈述太多。

宁毅点点头:“嗯。”

“你就没话说吗?”

“你是真的关心她,这是好事啊。”宁毅笑了笑,“而且反正云竹不喜欢女人……”

“你……”锦儿气鼓鼓地瞪了他几眼,随后“哼”的一声,便要起身离开,宁毅却是伸手过去,拉了拉她的衣袖:“我也许做错了一些事情。”

他脸上虽然有笑容,但此时的态度倒不似挑衅,锦儿这才勉为其难地坐下,片刻之后,只听得宁毅说道:“我以前想过你云竹姐的事情,想了一段时间,后来做了个决定,但现在看来,不见得是对的。”

那是云竹刚刚向他吐露心声的时候,他对这些事情,就已经有过深入的考虑。当时苏家的布料问题也正在发生,他出手帮忙,与苏檀儿之间,在经过了一年多的相处之后,其实也有了一定的好感。那时他也曾经跟秦老、康老提了提这些事,有些为难该如何处理。

他是心性果决之人,若是真对谁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么即便这女子长得再漂亮,他也是不屑一顾。上一世身居高位,身边女人不缺,若论靓丽程度,现代的女子从小便保养得好,比起云竹、檀儿来,要说能胜出的,其实也不少。当然,这种比较也不是那么肯定,更多的则在于风格不同,而宁毅如今的喜欢,主要也是来自于心性上,至于样貌皮相上的喜欢,占得成分却实在不多。

两人的位置都摆在眼前,无法决绝以待的时候,以他的性子,苦恼几日,其实也就当成了现实问题来处理。所谓现实问题,也就是不寻找理由,不在意苦衷,总之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也不要自怨自艾,总之想一个解决的法子也就成了。如同他当初对乌家人摊牌的态度,也就是如此,不论理由为何,总之目前就是这个样子了,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你卑劣我要杀你全家兼人心不足蛇吞象也不厚道,但说这些又能有什么用,现实就是,眼下,我已经将军将死了你,你总不可能叫我手下留情吧,已经到了这一步,接下来就只用考虑怎样走下去。

人在感情上总是很难做出取舍,宁毅当然也有这种倾向,如果事不可为,他能比一般人更有壮士断腕的果决,但此时的事态,却并不算严重,也就有很多缓冲与操作的可能。

平心而论,他也会觉得男人的花心对于女人来说并不公平,其实他也有想过,假如他与云竹的关系发展得更快一些,他对苏家还没有多少感觉的时候,他会陪着云竹离开苏家,离开江宁,在其它地方重新开始。若是他与檀儿的关系发展得更快,或许他与云竹之间就没有了进一步的可能。但现实如此,多想也是无益了。

无论与云竹分开还是与檀儿分开,都很难,那么就这样吧,在其它的方面,寻求解决的途径。檀儿其实是个很有手腕的女人,而以云竹的心性,倒也无需去进苏家的门,他会在其它的方面尽到为男友为丈夫的责任,为此他其实也与云竹谈过,说了他大抵无法离开苏家,说了两人若在一起会遇上的尴尬情况,当时也说了若她真想要一个正式的名分,自己也不是没有办法。这两边如果真是到了要逼着他做决定的时候,那决定,他当然还是能做出来。

后来自然便是这样一路下来了。当锦儿认真的跟他说起这些的时候,宁毅的心中,自然也有着感动与反省,无论如何,自己的确是做错了一些事,对于云竹的亏欠,确确实实的存在着,但更多的,却没办法在这里跟锦儿说得太多了。他只是稍显严肃地补充道:“不过,我不会让你云竹姐觉得不开心,承诺做了,这些责任还是要负的。锦儿你真心为云竹好,我也很感激……”

“你……你根本没反省!”

宁毅收敛了方才的稍许认真,望着锦儿戏谑道:“但是你也没办法让你云竹姐的心里变得开心啊。”

“谁说我不能……”

“云竹不喜欢女人……”

“可跟着你,云竹姐会一直都不开心,她只是不说罢了,她又进不了你家的门,没有任何名分,哪个女人不重视这些呢。”锦儿轻哼一声,“我说了,我承认你在其它方面还算是个好男人,可你解决不了这些,总是些空话!”

“不是没办法,但是很困难,也许强行拿到名分,最后也是更多的不开心……当然我不会在那种时候还非要几全齐美。不过我跟你云竹姐说过,我是赘婿身份,也进不了什么祠堂,其实进什么苏家祠堂我也没兴趣,听起来也很难堪吧,你云竹姐不会稀罕这种名分的……但我保证我死了以后,我们会睡在一个坟里,不会分隔两地。你觉得名分很重要,不过我觉得这样应该更好一点……”

“呃……”锦儿瞪着眼睛,愣了半晌,“你胡说,怎么可能……”

“又不是现在就死。”宁毅失笑,“还有很多年呢,大家会明白的,我真要做的事情,苏家挡不住。唯一麻烦的,恐怕是我家里的那位,不过到那个时候,七老八十了,这些事情应该也能取得谅解了吧。”

他顿了顿,随后摇头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呵,你要喜欢就喜欢,要穿男装也随得你,我又不拦你,你能让你云竹姐开开心心,我也会觉得高兴。不过提前告诉你,这个我很有自信,元兄弟,你没有机会的,只会伤心一辈子……”

宁毅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一时间锦儿只觉得这家伙真是太可恶了,气了半晌,咬牙道:“等着瞧!”她原本为着自己喜欢上了云竹姐这件事很是忐忑,但既然宁毅这么可恶,她也就觉得自己没必要为此感到不好意思了。撂下狠话,转身回房,宁毅回头看着她的背影,不觉又笑了出来。

据说女性多有双性恋倾向,这事情宁毅不是权威,但锦儿这种感情要说是不是真的对云竹发生了爱情,其实是难说的。有一点却能够肯定,她是真的在意着这个姐姐,为她担忧、为她打抱不平,如果对方是个男的,他自然会觉得心中有芥蒂,但事情发生在锦儿身上,她能够真的对云竹有这种如亲人如血缘般的感情,宁毅觉得很好。

云竹父母双亡,再无亲人,从金风楼来之后,只与胡桃相依为命,也是因为她与宁毅的感情确定之后,心中有了依托,才将胡桃嫁了出去。此后宁毅说让她拜秦老为义父,终究是一种利益的交换,哪怕秦老仁和,对云竹也有些认同,但自然还是很难成为真正的亲人的,锦儿却不同,她们能够朝夕相处互相依靠,云竹能多个寄托,宁毅也会感到高兴。

名分这东西或许很难给,但其它的许多方面,他已经决定会对云竹好好的,自然也会将事情做到。以云竹的性子,哪怕锦儿真是男人,都很难让她变心,两人之间又是同性,没有这方面倾向的她自然不至于真被锦儿熏陶成了拉拉,若真是那样,或许也只能证明自己的失败了……锦儿陪在她身边,总之是全心全意的为她好,自己又何妨大方一点,也好随时提醒着自己,有个有趣的拉拉,随时在旁边虎视眈眈呢。

他在这边笑了一阵,随后去往客厅,向云竹与锦儿复述了一下踏青会的事情:“到时候元兄弟也一块儿去吧……”

宁毅平日与锦儿斗嘴,各种古怪的称呼都有用过,此时叫她“元兄弟”,云竹倒也并不在意,只是握着身边妹妹的手笑道:“锦儿自然是陪我一块儿去的。”

这天早上回到家,吃早餐的时候又觉得有趣,不禁笑了起来,檀儿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笑道:“我有个朋友……她是个女的……”

“嗯?”苏檀儿的笑容在感兴趣之余也露出了微微的警惕,一旁婵儿娟儿杏儿都围了过来,宁毅这才反应过来,与她们对望片刻:“唔,她喜欢女人。”

“啊?”檀儿与三名丫鬟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了,婵儿小声问身边的杏儿:“喜欢……不是那个喜欢吧……”

“当然是啦……”

苏檀儿微微露出博学的样子:“其实……其实这种事情也是有的……”其实她对这事也不了解。

“嗯,小姐,我觉得娟儿就喜欢婵儿哦……”

“其实人家喜欢的是杏儿姐……”

房间里,几人叽叽喳喳,笑闹一番,偶尔弄得面红耳赤。而随着清明节的日近,两天之后,秦家的二少秦绍谦也已经回来了……

第一八四章 人头

砰的一下,掉出一颗脑袋来,被宁毅抓在了手上,院子里,石灰乱飞。

片刻后,宁毅举着那颗人头看了看,下午的光景中,开始响起一片尖叫,鸡飞狗跳。

——这一幕发生在秦府的小院子里,宁毅过来赴宴,同行的还有妻子檀儿与丫鬟小婵。院子里人挺多,除了搬着箱子、行李的丫鬟,还有迎出来的秦夫人,秦嗣源也由大儿子陪同着出现在了不远处的院落侧门,不远处一名眉清目秀的小校正与这边扑过来扶箱子的剽悍大汉面面相觑。

今天的这场邀宴,源于昨天秦老受到了二子秦绍谦的消息,说他今日下午到家,已然可以确定,于是便邀了宁毅夫妻前来。一来这有着洗尘宴的性质,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宁毅救下秦老,这是大恩,虽然说秦老只是放在心里,如今未曾表示太多,但作为儿子,秦绍和也好秦绍谦也好,却有必要对此事表示正式的感激,而宁毅平素与秦老的关系也算是忘年好友,便干脆在此时做出了邀约,以家宴的形式表示出两家的亲近。

于是,这也就成了宁毅与这秦绍谦的第一次碰面。

能够来到秦家赴宴,此时对于檀儿来说,真是当成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来对待的。虽说几个月前曾经跟随宁毅来秦府拜过一次年,但那时候宁毅更多的是将这位老人当成一位棋友来拜访。

檀儿是懂分寸的人,她知道这老人有学问,或者还有不小的地位,但以往崇拜那些文人墨客,也就向往着相公与人的君子之交,拜访之时只当自己是妻子,未存什么功利之心。这一次却难免有些不一样。

一来她也是更加清楚了老人以往的风光——也是与秦绍和见面之后才大概弄清楚的,曾经的吏部尚书,在她的心里,那可是与皇上差一步的大官,听了名字都得昏呼呼的。就如同一个现代中国人忽然发现自己认识了政治局常委一样。

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秦绍和在上次见面时与她聊过几句话,当时秦绍和姿态放得低,他知道苏家是做生意的,苏檀儿甚至在掌舵,免不了说上两句亲切诚恳的话来。官场上嘛,这类话语便是明确的暗示了,苏檀儿自然也听得懂,知道此后苏家的生意至少在江州便有秦绍和的照拂。

其实秦绍和倒也不是在施恩示惠,苏檀儿也不至于一点暗示就诚惶诚恐。但如同那天为着有个知州靠山而高兴,后来总也免不了意识到秦家很有地位,此后苏家可也跟一般人家不同啦,于是今天出门时将自己打扮得格外端庄秀丽,在房间里折腾了半个下午,小女生也似。宁毅也就在旁边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其实以往苏檀儿也是受过大家闺秀的教育的,若是淡淡然然的,自也有一股端庄秀雅的小姐气质,这样一费心,反倒是显得更加年轻,将那股自信从容的气质给掩盖掉了。

不过,倒也是挺有趣的。

结果三人一过来,正好也遇上秦家的二少爷到家,府中的丫鬟下人忙着将行李搬进去。宁毅身边一个小丫鬟搬了个竖起来的长盒子小跑而入,院子里便有个大胡子见了在那儿喊起来:“小心小心!翠儿小心……”狂奔而来。

这名叫翠儿的勤快丫鬟被那长盒子挡住了视线,听得大喊,在那儿陡然停了下来,晃晃悠悠地转了好几圈:“咦?什么……什么?二爷说什么……”宁毅好心想要伸手去扶,那边的大胡子也冲了过来,手忙脚乱中,砰的一下,长盒子最上面那个栅格打开了,一颗东西皮球一般的掉出来,宁毅伸手一抓,漫天的石灰,一时间他还以为自己受了偷袭,好在石灰倒并不浓。

好半晌,院子里乱成一片,有人喊:“头头头头头头……”也有人喊:“人人人人人人头……”都是拉长了声音,那大胡子也有些尴尬,似乎想要从宁毅手上接过那颗东西,犹豫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正要下决心伸手,旁边那捧着盒子的小婢女探着脑袋往前面看了好几次,意识到自己怀抱的盒子里装着什么东西之后,双眼一翻便往地上直挺挺地倒下去,大胡子便忙着去接住她:“小翠、小翠、你别晕哪,叫过你别搬了……”

把一颗死人头拿在手上的感觉自然不会太爽,而且还是单手拿。好在宁毅镇定功夫了得,将那人头拿了半晌,又转在自己眼前看了看,方才点了点头,目光朝抱着小婢女的大胡子望了望:“这是那刺客的头……”

此时手中的,正是那被火枪炸膛伤了一只眼睛的大汉的头。宁毅知道这帮人的悍勇,当初也曾与陆阿贵打听,只觉得这帮人北上逃窜,其中有一人的功夫恐怕可以与陆红提相提并论。那人名叫陆陀,并非辽人,乃是南方有名的匪人,有凶阎罗之称,杀过官,造过反,后来据说被人收服,销声匿迹。

这次这帮辽人能够逃脱,主要还是因为有亲近辽人的势力在其中运作,想来陆陀这样的高手便是他们派出保护,这些日子他们跑了没有踪迹,想不到这秦家二少回趟家不过迟了几日,便将他们的人头给拿了回来。

以往听说这秦绍谦在军中居偏将之职,供个闲差,没什么大的建树。现在看来,秦家的这两个儿子,恐怕都不简单。

他将人头拿在手上看的时候,秦嗣源也已经过来,于是便也给他看了看。老人家对于死人头并不害怕,只皱眉看了两眼,与宁毅点点头,确认了这是当天的刺客之一。秦绍和面有喜色,正抱着丫鬟的大胡子秦绍谦便笑起来:“哈哈,便是他们吧,这几个不长眼的家伙一路逃亡,暴了行踪,在徐州以南乌鸦山附近被人发现,当时我正好赶上,纠集一帮民壮,将他们围殴致死,哈哈哈哈,倒是有一个满身刀疤的厉害家伙逃掉了,真他娘的……”

他说到这里,看看旁边的父亲与不远处的母亲,改口道:“诚、诚彼娘之……没关系,迟早抓住他……”

秦绍和摸了摸下巴:“逃掉的那个叫陆陀,倒是最难对付的,不过他那日未曾参与刺杀,另外的三个,都杀了?”

大胡子秦绍谦点头:“当然,啊,小虎快过来,把这位兄弟手上的东西放盒子里去,我娘不喜欢看到这东西……我就说嘛,他们杀了就杀了,你还出什么馊主意,把人头带回来显摆,他们行刺我爹,这是公案,理应交由官府处置,我们把人头带回来这不变成私仇了嘛,下次一定不能这么做了……不对,没下次了……爹,这真不是我的主意……”

秦嗣源看着这儿子叹了口气,秦绍和倒是想笑又不好笑的样子,被称为小虎的清秀男子连忙过来接那人头,将人头放进那盒子里,此时盒子还在婢女小翠的怀里抱着,她在秦绍谦的怀中晃晃悠悠地醒来,眨了眨眼睛,随即目光一瞪,脑袋一歪,又晕了过去,顿时又是一阵混乱,有人赶忙过来帮忙扶着,掐人中,秦绍谦苦恼地皱起眉头:“这、这样对身体不好吧,要不要叫个大夫过来……”他平素在军中,对死人倒没了什么感觉,只是对这类身子娇弱的小丫鬟,便有些无奈了,怕把人给吓出病来。

有这一场鸡飞狗跳的变故,片刻之后互相介绍起来,也就不显得生分了。秦绍谦比他大哥秦绍和年纪小得多,今年才三十出头,据说两人之间本有一位兄弟,只是出生不久就夭折了。他留了一脸大胡子,乍看起来显得粗犷,实际上眼神和轮廓都显得年轻,若刮了胡子,说不定便是儒将型的娃娃脸,跟在他身边的那名年轻人叫做胥小虎,身材高大,样貌清秀,据秦绍谦说武艺极高,因此军营之中聚众打架通常拉上他,因此成了生死兄弟。

虽然秦绍谦言语间试图将自己塑造成兵痞一名,不过在宁毅看来,这两人举手投足,与兵痞之流的感觉还是很不同的,他对这年代的军人倒也不是很熟,只是微有这样的感觉而已。

随后秦夫人招呼着宁毅去偏房洗手,毕竟那手上抓了死人头、石灰,也是沾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总要洗上好几遍才行,檀儿便也跟了过来,要替宁毅洗去手上沾的秽物。她自从方才见了那人头,便一直抿着嘴在宁毅身边站着,多少也有硬撑的成分在其中,这时候宁毅也不免觉得手上有些黏糊糊的,她却要拖着自己的手替自己洗,多少有些过意不去,笑着说自己来就行,檀儿却只是摇头。

她今天将自己打扮得精致,摇头间红唇紧抿,显然忍得厉害,却兀自拿了毛巾将宁毅手上的石灰先擦去。宁毅微感疑惑,心想莫非这是要在秦家人面前表现夫妻俩的伉俪情深,不过回头看看,除了小婵在门口准备换水,秦嗣源等人倒没有在此时过来,转念之间,檀儿已经拉着他的手浸到水盆里,随后拿着旁边的桂花胰子替他清洗起来,洗过一遍,便是换水,一直换了好几次水,檀儿除了给他洗,便也给自己的双手洗了几次。

宁毅皱着眉头问了几次,方才见她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那……那是人头,看着怕……”

“嗯。”

檀儿抿抿嘴:“相公用手碰了那东西,今晚碰到妾身身上来,妾身……总会觉得起鸡皮疙瘩……”

“呃……那还非要亲自替我洗?”

在别人家里说着被宁毅的手碰到身上这类的话,檀儿的脸上也微微红起来,却还是低着头:“这样洗过了,便也知道自己的手洗干净了,有了心理准备,晚上便不怕了……”

宁毅微微愣了愣,随后倒是笑了出来,苏檀儿的性子与一般女性终究不同,若是宁毅自己洗了,便是洗得再多次,她恐怕都会觉得宁毅手上不洁——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要迈过心里的坎,便拉着宁毅一同将手洗了,两人用了一盆水,总之她便与宁毅一样了,心里便没有了那道坎。宁毅看着水中那已然洗了好几次仍然在为自己洗手的白皙十指,一时间倒也有些感动。

如此洗过几次,倒也差不多了,才见到秦绍和秦绍谦两兄弟笑着从门外进来。打过了招呼,那秦绍谦用力拍了拍宁毅的肩膀,笑道:“方才真是对不住了,不过宁兄弟真是条汉子,我以往可没见过有哪位文文秀秀的书生能那样抓住一颗人头而面不改色的。不过那本是辽人的头,咱们当成狗头来看也就是了,哈哈。”

“唯死撑尔。”宁毅笑着拱手,“不过,方才秦兄说那几人乃是民壮围殴致死,恐怕也有不实吧。”

他心中倒没什么底,只是看着秦绍谦前后表情,稍稍试探一下,果然,他问过之后,那秦绍谦便大笑了起来,秦绍和也是笑着道:“父亲说立恒眼光厉害,果然不假,这小子平日舞刀弄枪,此时倒派上用场了。”他此时已经年近四十,秦绍和也三十出头,但还口称“这小子”,秦家两兄弟往日里的关系也大抵可见一斑。

秦绍谦此时笑着撇了撇嘴:“哈,也亏得他此时死在我手上,否则他日有暇,我必杀去辽国,取他满门性命。”他说着这话,脸上便有戾气聚起,原本显得还年轻的脸渐渐染上如秦老一般的威严气势来。只是这气势才聚起不到一瞬,转眼便变得呲牙咧齿,却是兄长在他肩上赞许地拍了几下,也不知道拍到了什么,顿时便让他变了脸色。

“怎么了?”秦绍和疑惑地问道。

“大、大哥……我背后有伤……”秦绍谦吸了口冷气,方才举起手指往肩膀上指了指,秦绍和拈起他的衣领往里面看了看:“受伤很重?你……”

“别跟娘说、别跟娘说……”大胡子秦绍谦忍着痛拼命挥手,小声道,“妈的,当时就我与小虎两人,这帮辽狗不太好杀,背后挨了一刀才换了他们三条命……喔呜呜呜呜,值了,不过好痛,千万别跟娘说,我都没敢上太重的药,怕被闻出来,宁兄弟,也麻烦帮忙掩饰一下,最怕老娘哭……”

秦绍和皱起眉头:“受伤这么重,在家中有要住这么些天,娘最关心你,哪里瞒得住?”

“唯、唯死撑尔……”

方才宁毅说的是这句话,此时他呲牙咧齿的一说,房间里的几人倒是都笑出来了,笑容之中,也有几分佩服。宁毅记起家中还有几份陆红提留下来的伤药,有治外伤的,药味倒是不重,当即说了晚上着人送过来,秦绍谦性格爽朗,又是一番感激。

随后几人朝着客厅那边过去,才走了一半,却见芸娘正与两名女子端了些东西从那边走过,秦绍和与秦绍谦两人都口称芸姨娘,显然他们与这位年纪也是三十出头的秦老小妾关系倒也不错,只是跟着芸娘的两名女子让宁毅微微愣了愣,这两人一是聂云竹,二是元锦儿,秦府这次家宴有道谢之意,云竹与秦府的关系本就不错了,这次将她们请过来,宁毅竟然不知道,此时看起来,她们竟像是秦府家人一般正在帮忙准备晚宴呢。

芸娘领着她们大概还有事,略略介绍便朝后院去了,檀儿自然认得元锦儿,但在别人家中,倒也不会表现出好奇来,云竹看见他们,倒像是早就知道宁毅要来,趁檀儿未注意的间隙间微微朝宁毅露出一个促狭而俏皮的笑容,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礼,朝后院去了。

不一会儿去到客厅,与秦老聊了几句,云竹她们再过来时,分明看见秦嗣源那老头也微微露出了一个微带促狭的笑。宁毅倒也有些无奈,老人是知道他与云竹的关系以及两人之间的苦恼的,以往笑宁毅庸人自扰,但他对于聂云竹这女子也有好感,这次随意的一次宴请,便让宁毅感觉有些像是平日里两人下棋时老人的杀招一般。

平日对弈,宁毅或剑走偏锋,或大开大合,总之风格明显,老人却是中正平和,执手中庸,这次他棋子一落,倒还真能让人感觉到躲不开的压力,另一方面,又真是润物无声,让人半点也生不起气来……

首节 上一节 99/790下一节 尾节 目录txt下载

上一篇:我,武松,开局迎娶潘金莲

下一篇:返回列表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