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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测字天师 第40节

郭鋆到底是老狐狸,面对舆情汹汹,却仍公平公正的看着谈新仁:“谈新仁,张天赐所说可是实情,你有何辩解处?”

谈新仁一时语塞,这事他实在是没法辩解。难道说自己中了萧风的奸计?那除了说明自己笨之外,所有行为的性质一点都没有改变啊!这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眼见谈新仁落入了圈套,赵文华急了,他不顾自己身份,咳嗽一声道:“郭大人,双方都有大量收购糯米的事,此事似乎可以不必再论。只是那张天赐既然收购了大量糯米,却不肯拿出来卖,毕竟有囤积居奇,扰乱市场之嫌啊。”

谈新仁眼睛一亮,如获至宝:“对对对,赵大人说的对!他凭什么不卖,就是扰乱市场!”

赵文华心里暗骂,孩子死来奶了,你稍微机灵点,何至于我亲自下场?我堂堂三品侍郎,跟一个商人直接折辩,就是赢了也丢了大人了。

郭鋆显然也是这么感觉的,他似笑非笑的看了赵文华一眼,回头对张天赐道:“赵大人言之有理,就算在前面收购糯米时,谈新仁有扰乱市场的行为,但你后面收了糯米,却不拿出来卖,总是不太对劲吧。”

张天赐又看了萧风一眼,萧风再次点头,张天赐会意,大声道:“大人,买卖看行市,多挣点钱是商人的本性。但张某并非那种挣钱没够的人,张某虽然收了很多糯米,但却并没有囤积居奇,以求暴利。”

谈新仁马上跳起来:“胡说,京城里糯米涨了三倍!而且百姓买糯米都困难,还敢说你没有囤积居奇,谋取暴利?”

张天赐拿出了一本账簿,呈上堂去。郭鋆翻看了一下,奇怪的说:“每家买一斤糯米是平价,第二斤就是三倍,这是何意?”

张天赐道:“大人,这糯米并非常用之物,各家不过在节令时买上半斤一斤的,做点糯米糕吃,何用那么许多?要多用的,肯定都是高门大户,这些人又不缺钱,他们愿意多吃多用,那多出点钱就是了,也谈不上暴利吧。

这叫阶梯价格,用于调节稀缺之物,保证平民供应的。否则若是有点好东西,平民一口都吃不到,都被大户人家抢走了。而且这三倍价格所获钱财,小人只是补贴了收米借钱的利息亏空而已。”

郭鋆对这个阶梯价格很是感兴趣,琢磨了一阵子后赞道:“此法虽然有市侩之嫌,却是个实用之法。以后荒年时的粮食买卖,也可参考此法。有钱人可以多出钱,多收来的钱再去买米,周-济贫民。”

郭鋆做顺天府尹之前,在户部干过,对这种经济之道天然的感兴趣。只是他这一赞许,却让谈新仁慌了,他赶紧提醒郭鋆:“大人,问题重点是,他收那么多糯米,却不肯卖给我用在工程上,哪怕是三倍价格,我也愿意买啊,可他不卖,这不是扰乱市场是什么?”

郭鋆心里清楚,你抢了人家两次生意,人家不卖给你是很正常的事。但既然是审案,就得公事公办,因此他还是问张天赐:“你可有囤货不卖的情况?这总是不好的,确实有囤积居奇的嫌疑。”

张天赐大声喊冤:“大人,小人冤枉。小人的粮仓里确实有些糯米,但只够平时销售之用。哪里有几百上千石卖给谈新仁?小人说实话,是不愿意卖给他的,但确实也是没有那么多。”

谈新仁急了:“不可能,糯米主产地的米都让你收购了,那是多大的量?你说你没有糯米,谁信?那些米你是扔河里了?还是放火烧了?”

围观的人也觉得奇怪,那么多米,若是不在张天赐的粮仓里,那是在哪里呢?

张天赐不搭理谈新仁,而是看向郭鋆:“大人,您知道,商业是有机密的。我确实有糯米,但不在京城。我也确实没有囤积居奇,而是那些糯米都有了买家,只是不方便公开而已。我想将证据交给大人看,大人可允许我保留不公开的权利吗?”

这话问的十分巧妙,都不是双刃剑,而是三棱刮-刀,一句话顶住了三个人的喉咙。

若是郭鋆硬逼着张天赐公开商业秘密,那么不管最后谁输谁赢,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偏向谈新仁的。

因为张天赐公开了商业秘密,必然遭受损失,而此刻谈新仁和张天赐是死敌,张天赐的损失就是谈新仁的得利。为了避嫌,郭鋆必然不会这么做。

若是谈新仁不同意郭鋆主持公道,那就是公然质疑郭鋆枉法,那谈新仁还指望郭鋆真能替他说话不成?这状告的本就有些勉强,若不是郭鋆看在他后台的份上,都可以不收状纸的,此时他怎能公然得罪郭鋆?

若是赵文华不同意这种做法,那郭鋆刚好趁机撂挑子,既然有三品大员质疑,那顺天府是审不了这案子了,这是经济案,又不可能交给刑部,没准就上奏折推给嘉靖了!

真要闹成御案,嘉靖向着谁还说不定,这暂且不说,就是为了不让臣子们小看了自己,嘉靖也一定会狠查一下。

到时候没准拔出萝卜带出泥,谈新仁身后的人就有危险了。嘉靖肯定不会动严家人,但自己这个干儿子,嘉靖会不会认是严家人,就不好说了。

因此竟然没人敢反对张天赐的这个要求!张天赐看着三方沉默,心里简直对大哥敬若神明:大哥给准备的台词就是牛!

过了片刻,郭鋆点头道:“你呈上来,本官不公开你的商业秘密就是。”

张天赐立刻呈上几张合同,郭鋆看了两张后,忽然惊讶的看了萧风一眼。萧风像是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一样,只是微笑着冲他点点头,意思是你没看错。

郭鋆心里有数了,他把合同折起来,封存在手里的卷宗里,扫视了堂下一眼,又看了看赵文华。

“张天赐的糯米,确实大部分都已经签订了售卖合同,也收了一部分定金。这宗糯米生意有买有卖,谈不上囤积居奇。且糯米并非平民必需之物,不会影响民生。所以本官宣判,张天赐囤积居奇,扰乱市场一事,并不存在。此案本官将整理详细卷宗,上报朝廷。若有质疑者,可待朝廷邸报出来后,自行查看。”

张天赐松了口气,嘲笑的看着谈新仁。谈新仁则面如死灰,求助的看向赵文华,赵文华眼睛乱转,在想着主意。

萧风淡然道:“大人,既然第一桩案子了了,该审第二桩了吧。”

第七十八章 将计就计

郭鋆一拍惊堂木:“萧风状告谈记营造以次充好,拖延工期,导致影响朝廷祈福大典,要求按合约文书,赔偿十倍造价,白银三十万两!谈新仁,你可有话说?”

谈新仁惊慌的看着赵文华,赵文华冲他偷偷比划了一个撕纸的动作。

谈新仁心思稍定,咬着牙说:“我确实弄不到糯米,没法按文书上所定的配料施工,工期也肯定是赶不上了。但行规一般是赔偿一倍造价银子,最多也没有超过两倍的。这十倍赔偿之数,不知从而何来?”

当日曾有份在工部大门口目睹全过程的商户们都吃惊的看着谈新仁,这事也是能赖掉的吗,想啥呢?

但谈新仁却是信誓旦旦的说:“当初就是说的一倍赔偿,确实没说过十倍赔偿!”

萧风淡定的看着谈新仁:“我想,你既然这么说,你手里的那份文书一定是已经毁掉了吧?难道你不知道这文书是一式四份的吗?”

谈新仁摇头装无辜:“哪有什么文书,只有一份工程表啊。大人不要冤枉小人啊。”工程表相当于后世的招标文件,这是每个营造队都能拿到的公开文件,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毁掉所有发散出去的工程表。

所以谈新仁不敢否认工程表中列出的配料要求和完工工期,但造价和赔偿等条件,却是在签文书时才会写上的内容,所以只要那四份文书没了,谈新仁就可以赖掉那份天价赔偿金。

郭鋆也看出了这里面的门道,他看着赵文华:“赵大人,这一式四份的文书,工部是否该有一份呢?”

赵文华狡猾的说:“按理应该是有一份的,不过每年的工程这么多,这份工程又不是修建城防那种特别关键重要的,所以只凭工程表施工也不奇怪。我今天问了工部的人,他们都说记不清当时有没有单独签文书了。我已经让他们严加查找了,可并没有发现文书,可能是压根就没有吧。”

这番话说的进可攻退可守,如果萧风拿不出文书来,那赵文华的意思就是压根没有。如果万一萧风拿出来了——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干弟弟那边已经安排好了——那也没关系,自己也没有肯定的说没有这回事。

你还不允许我记性不好吗?工部丢了份文书又能有多大的罪过呢?

郭鋆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萧风:“萧大人,那剩下的两份文书何在?”

萧风盯着谈新仁看了片刻,淡淡的说:“道录司有一份。”

安司正作为案件的参与人之一,早就候在堂下了。他官职不够大,上堂未必能混上座位,跟两个商人一起站着又觉得丢人,所以干脆就没露面。

此时听见萧风的话,知道自己得露面了,因此不等郭鋆招呼,自己就走上大堂,冲着上面的三个人拱手施礼:“三位大人,下官在此。”

郭鋆倒是有些不过意的,再怎么说,安司正也是堂堂的正六品官,自己其实知道他是来了的,只是他不露面,自己也就没法特意安排。

此时见安司正上堂,立刻说道:“来人啊,在萧大人下首再放一张椅子,请安大人落座。”

衙役们又搬上一把椅子来,安司正谢座后,先不忙坐,而是满脸惭愧的看着萧风:“大人,道录司的文书,丢了。”

“什么?”萧风和郭鋆同时站了起来,只有赵文华坐的很稳当,但随即发现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大对劲,这才想起来,自己也应该适当的表示惊讶。

于是赵文华也站起来,惊讶的说:“安司正,话要说清楚,你说的丢了,指的是文书吗?还是工程表啊?若是工程表,那不要紧的,不但工部有,很多营造队手里都有,我想萧大人手里也有的。若是文书,真有那文书吗?我工部可是没找到这东西啊!”

安司正看看赵文华,又看看萧风,低下头说:“下官也记不清了,好像是文书,但现在丢了,确实也记不清了。”

赵文华满意的坐下,看着萧风,嘴里却说:“郭大人,现在我三处手中都没有文书,可见很大可能是当时根本就没单独签文书。若是萧大人坚持说有,不如请他拿出来看看?”

郭鋆转头看向萧风,以他的智商,当然已经看出这里面的问题了,但看破不能说破,这是顺天府尹的基本操作:“萧大人,现在只有你那份文书能证明确有此事了。大人可否拿出来?”

萧风冷笑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连道录司和工部的文书都能丢,我若是放在家里,带在身上,那岂不是早就被人偷走毁掉了?为此我早已将文书放在宫里,请万岁代我保管了。待我去宫里取来便是!”

此时在严府里,严世藩看着手里的文书,心情愉快之极:“千手如来,名不虚传!藏在宫里的东西竟然也能偷出来,果然厉害。剩下三份文书都已经毁掉了,萧风,我看你这次还有什么办法!”

老道面无表情,拱了拱手:“大人,你要求的事,我办到了,希望你言而有信,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严世藩点点头:“你把我当成无赖了?我严世藩说过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不过我确实欣赏你的才能,若是有一日你后悔了,随时回来找我,我保证你荣华富贵,就是捧你当个真人,也不是办不到的。何必靠萧风的桌椅过日子呢?”

老道还没说话,严嵩已经推门走了进来,他看着严世藩,眼睛里满是怒火:“你是疯了吗?”

自从严世藩成年以来,他展露出的智商和才华,连父亲都对他十分客气。因为在某些程度上,父亲是面子,他是里子,父子俩把持着朝政,哄着嘉靖开心,才能让严党成为天下第一大势力。

严嵩像今天这样失态,一点不给严世藩面子,是极其罕见的。严世藩也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

“父亲何出此言?儿子已经胜券在握,那萧风此次败了……”

严嵩愤怒的看着儿子:“你才华盖世,聪明绝顶,怎么会上了萧风这么大的当!你真以为他就是为了那三十万两银子吗?”

严世藩一愣,他是何等聪明之人。但之前几次对付萧风都被挫败,这次市井中又传言此次入世观之争,其实是他和萧风的天下第一才华之争。

严世藩最大的弱点就是狂妄自大,在聪明机智方面,连嘉靖他都不放在眼里,何况萧风。所以他才会选择先击败萧风,再跟谈新仁这个逼他上牌桌的混蛋算账。

可此时,严嵩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严世藩立刻明白自己上了大当!

萧风将文书存放在宫里,由黄锦收藏,此事虽然隐秘,但嘉靖身边那么多内侍,其中总有严家父子的眼线。所以严嵩才能对嘉靖的举动、爱好了如指掌。

而嘉靖也未必不知道,只是他既不能确定,也不知道是谁。总不能因为怀疑身边有严家的眼线,就大开杀戒吧。

何况嘉靖对严嵩是有一份朋友之情的,严嵩替他背了这么多年的锅,不是说着玩的。他坚信严嵩对自己的忠心,即使有眼线,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逢迎自己,这不算什么大事。

所以严世藩能知道萧风文书的藏身之处,千手如来也才能准确的潜入西苑,从黄锦房里偷走文书。

可一旦萧风去找嘉靖要文书,黄锦告诉嘉靖文书丢了,嘉靖会怎么想?嘉靖会第一时间怀疑到严家父子!因为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得知文书的事,也只有他们才有动机偷走文书!

谈新仁投靠严世藩的事,虽然不是公开的,但有陆炳在,嘉靖不可能不知道!而偷走文书最大的受益者是谈新仁,有能力又有动机干这种事的,只有严家父子。

这样一来,事情的性质就变了。放个眼线打听嘉靖的事,以更好的逢迎,讨嘉靖欢心,嘉靖可以原谅;但敢偷嘉靖宫里的东西,这是什么行为?今天能偷走你的东西,明天就能偷走你的脑袋!

嘉靖如果能容忍这种行为,那他就不是嘉靖了!严嵩也许智商不如儿子高,但他常年陪在嘉靖身边,对嘉靖的脾气要比儿子清楚的多。这世界上,除了黄锦之外,他一定是最了解嘉靖的,排名甚至在陆炳之前。

严世藩顿时脸上冒出了冷汗,难得的惊慌起来:“这……这如何是好?”

严嵩眯了眯眼睛:“此时萧风一定已经去皇宫讨要文书了,我想办法去拖住黄锦一会儿,你既然有本事偷出来,就得有本事送回去!”

严世藩把脸转向老道:“千手如来,这事还得靠你了。这事办完,算我严世藩欠你一个人情。若是你不办,别怪我说话不算数,这是生死攸关之时,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老道对严世藩的强行加钟倒也不意外,只是他听到严嵩的分析,心里也不由得吃了一惊:那萧风,当真是这么想的吗?还是误打误撞碰上的?

若是后者,那说明萧风的运气是真好,明明是个破绽还变成了杀招;如果是前者,那说明萧风真阴,连严世藩都差点着了道。

自己以后对他得更亲近点才行啊,别哪天也被他给阴了。

第七十九章 完璧归赵

听到萧风说把自己的文书放在了宫里,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谈新仁的小眼睛眨巴着,心里琢磨着,严世藩大包大揽的,不知道事办成了没有。

赵文华毕竟宦海沉浮多年,而且跟严家同气连枝,想得更深远一些:不知道严世藩动手,会不会被发现?但他智商毕竟和严嵩相去甚远,一时还没想到不管有没有被发现,都是天大的祸事。

郭鋆却是旁观者清,一愣之下,顿时和严嵩想到了一块儿去。他又惊又佩的看了萧风一眼,脸上却不动声色。

“既如此,来人啊,随萧大人进宫,去取证据。”

两个捕快应声站出来,郭鋆看着这两个人,皱了皱眉:“你二人武艺平平,这份证据至关重要,何况还有萧大人的人身安全要保证,嗯,安捕头,你带队保护萧大人去。”

郭鋆倒没有别的意思,他确实是担心有人狗急跳墙,在半路上伏击萧风抢夺证据。

若是严世藩已经得手,那么萧风会输掉官司,但严家就要倒大霉了;若是严世藩没有得手,那么在半路拦路抢劫证据,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安青月哼了一声,磨磨蹭蹭的走出来,没好气的冲萧风拱了拱手:“大人请吧。”

萧风敏锐的感觉到这个大长腿捕头对自己不太友好,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温和的笑了笑,由着三人把他夹在中间,向外走去。

人群中几个看热闹的闲汉,不动声色的离开人群,沿着进宫的路均匀的分散开了。

其实郭鋆多虑了,严世藩此时根本就不再想这个官司的输赢了,他一心悬着的,就是千手如来能不能把文书送回去。

要知道偷出文书那天是夜里,现在往回送却是青天白日。虽然有老爹的配合,但在大白天的要在皇宫里行动,哪有那么容易?

一但行动失败,严家虽然不会马上倒霉,但最可怕的事就是嘉靖心中对严家有了一根刺,严党虽然看似庞大,其实根基就是嘉靖对严家的信任。这个根基没了,完蛋只是早晚的事。

此时严嵩也很紧张,但他毕竟是多年宰辅,气度非凡。他想过让老道扮成自己的仆从混进宫去,但仔细一想这不是好主意。虽然看似最容易实现,但万一老道失手,自己就直接坐实了是同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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