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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穿越指南 第198节

  王畋问道:“真方田还是假方田?”

  朱铭莞尔:“何为真,何为假?”

  王畋说道:“舒王(王安石)是真方田,蔡京是假方田。真方田,耗时日久,至少需要一年时间,若民间异见太大,可能需要两年三年,甚至是五年八年。当初舒王变法,耗时超过十年,也只在北方五路方田均税而已。至于假方田,一年半载就能方出来,蔡京便是这样做的。”

  王安石方田均税,方田结果必须公示,如果争议太大就得复核,防止胥吏勾结士绅侵占民田。特别是对于垦荒地的所有权,确权时间极为漫长。

  朱铭说道:“我要真方田,请两位配合。”

  曹元归忍不住问:“太守到底是哪个党的?”

  朱铭笑道:“我是帝党,官家钦点的探花郎。而且,我去年就已经得罪蔡京。两位若是怕了,就当今晚啥也没说。”

  去年就已得罪蔡京,今年却能做朝官知州?

  曹元归和王畋眼睛一亮,这有搞头啊。

  蔡京都七十岁了,还能蹦跶几年?肯定是跟着年轻的朱铭更有前途。

  曹元归说:“想要方田均税,就须敲山震虎。这孙家兄弟,必须狠狠处罚,借机整顿那些胥吏,吓住那些乡绅。控制了胥吏,敲打了豪强,才可安心方田。”

  王畋说道:“方田均税,会把士绅往死里得罪。一味强硬也不行,须得给点好处,一硬一软更易做事。”

  “我打算把马政废了,”朱铭说道,“朝廷之前有政令,让京东各州府收回马监草场,仍招佃户给地养马。这事在濮州一直没办,我想把它办成了。朝廷才不看地方怎做的,只要给足马额即可。到时候,让各县士绅摊派一些买马钱,补贴草场养马户的利益。既能给朝廷交差,又能让乡绅和养马户获利。”

  曹元归听得连连摇头:“濮州草场,早就被李氏给占了。李氏乃濮州第一望族,不仅朝中有人做官,州衙、县衙更是胥吏无数。草场之地,收不回来的。”

  “只要下得去手,天下就没有收不回来的地。”朱铭冷笑。

  王畋只觉头皮发麻,这特么也太蛮干了,他甚至有点后悔投靠朱铭。

  在濮州得罪了李家,啥事儿都做不成,濮州州衙和鄄城县衙,估计有一半胥吏要撂挑子。胥吏阳奉阴违不干事,或者做事时故意捣乱,那就什么政令都别想推行。

  朱铭说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胥吏多得是。”

  曹元归劝道:“太守,李家真不能动。李家控制的胥吏,只须平时听话做事,在两税征收期间发难,到时连赋税都收不起来。税额不足,朝廷是要降罪的!”

  “这个你们不用管。”朱铭是来积累经验的。

  什么经验?

  当然是治理地方的经验,跟豪强打擂台的经验。

  就算失败了,也无非贬官而已。

  连一个地方大族都对不不了,今后还怎么治理天下?

  他重启王安石的方田均税法,除了让底层百姓过得好些,也是在积累这方面的经验。

  聊到半夜,曹元归、王畋告辞。

  在离开宾馆的路上,曹元归忧心忡忡:“这位太守,恐怕会把事情搞砸,他对治理地方一无所知。”

  王畋说道:“不及弱冠的朝官知州,就算搞砸了又如何?咱们陪他一起贬官便是。蔡京已经七十岁了,还能再活几年?蔡京一倒,太守必定高升。太守高升了,我们也能升。权当陪他耍耍,要紧的不是把事情办成,而是怎样体现咱们的忠心。”

  “此言有理。”曹元归非常赞同。

  二人不觉得朱铭能成功,明年的两税肯定出问题。

  但他们无所谓,按部就班升迁太慢,抱住一条大腿就不能松手。朱知州喜欢折腾,便陪知州折腾呗,反正也就这鬼样子了。

  王畋懒得去想明年的事情,知州让他审理孙家兄弟的案子,先趁机报了折辱之仇再说,至少能让自己心头痛快。

第197章 【冲突升级】

  第197章 0192【冲突升级】

  县衙审案,没啥好看的。

  因为北宋的县级政府,只对杖刑以下案件有终审权。一旦涉及徒刑,就需要移送州级机构,县吏威胁百姓说要抄家,那基本是在欺负小民不懂法。

  当然,县衙既然有杖责之权,若是惹怒了县官,不小心打死还是有可能的。

  孙家是本县大族,不方便打死,甚至不便屈打成招。

  “太守,请给下官两个月时间,定然勘结圆备,以供州院判罚。”王畋立下军令状。

  所谓勘结圆备,就是把证据搜集齐全,把案件的性质给定死,然后移交给州级司法部门审理。

  同样的犯人,如果犯有多罪,还必须多次立案。

  这叫“据状勘鞫”,既确定一个诉状,只能在诉状罪名范围内审理,防止罗织罪名造成冤假错案。

  对付普通人可以随便来,对付孙家这种上头有人的,任何一个步骤都不能疏忽。

  朱铭不可能在雷泽县等两三个月,说道:“我留个人供你使唤,编入弓手便是。邓春,你在这里听候王县令差遣。”

  “是!”邓春拱手领命。

  王畋说道:“正好本县都头被抓了,这位邓壮士可做都头。”

  朱铭摇头:“都头还是让本地人来做更好,你在此县时日不短,应该有合适的人选。”

  王畋笑道:“在这京东路,别的不多,壮士却多,选个跟孙家有仇的豪杰便是。”

  西乡县的常设弓手数量,基本只有一二十人,只在剿匪时进行扩编。

  而京东路各县,常备弓手动辄上百,因为盗贼实在太多了。甚至朝廷专门下达命令,让京东路的弓手,每人配一把弩,刀枪等近战兵器也要齐备。

  可以这么说,山东这边的警察,比汉中的正规军还更有战斗力!

  全国之内,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都是被盗贼逼出来的,从庆历年间的王伦起义(《水浒传》王伦的原型)开始,山东盗贼杀官就变得稀松平常。闹得最严重时,知府知州都不敢出城,知县甚至需要宰相亲自安排合适人选。

  “王县令,有人围堵县衙闹事!”主簿耿鼎臣慌忙进来报信。

  王畋质问道:“伱兼着县尉,有人闹事,你怎不处置?难道你不敢动手?还是你不方便动手?”

  耿鼎臣缩着身子说:“县衙弓手,皆为孙宗震旧人。都头孙宗震被抓,在下实在无法命令那些弓手做事。”

  朱铭说道:“你兼着县尉,却连弓手都无法指挥,昏庸无能至此,今后也别管县尉司之事了,便让王县令代管县尉司吧。”

  耿鼎臣张了张嘴,既害怕惹恼知州,又不愿放弃权利,只能硬着头皮说:“县尉缺额,主簿若在,主簿兼领县尉。让县令代管县尉司事,这于制度不合。”

  朱铭笑道:“那你便去处理闹事之人。处理不好,我会记下来。”

  耿鼎臣都快委屈哭了,他为了往上爬,选择跟孙家结亲。无非是想借助孙家兄弟的姨父,搭上蔡党的那条线,可遇到一个强硬知州,简直把他架在火上炙烤。

  左思右想,耿鼎臣说:“事涉孙家,下官请求回避。”

  也就是说,县尉司的权力,他不可能交出来,但因为亲戚关系暂时回避,事后他必须重掌县尉司。同时,他不参与对付孙家,也可以装作是被逼的,还能写信到京城哭诉委屈,说不定能因此获得蔡党提拔。

  朱铭和王畋联袂而出,发现知县曹元归已经在应付。

  县衙大门口,聚集了两三百人鼓噪。

  整个县衙的文吏、皂吏,至少有一半在看热闹,弓手更是做样子阻拦,他们或多或少都跟孙家有关。

  朱铭按剑而出,曹元归大喊:“太守来了,不得再喧哗!”

  屁用没有,那些家伙还在鼓噪。

  朱铭询问:“副都头是谁?”

  一个弓手回答:“副都头生病了,今日没来县衙。”

  朱铭呵斥:“病死没有?没死就把他抬过来!”

  王畋在雷泽县任职更久,对各种情况也更清楚,他立即叫来一个弓手十将:“你去把梁副都头找来。”

  十将却说:“前头堵死了,出不去。”

  朱铭说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冲出去,要么就地免职。”

  十将犹豫数秒,只能提刀往外冲,口中嚷嚷道:“让开,快让开!”

  闹事之人却故意往里挤,一点缝隙都不留。

  片刻之后,十将衣衫不整退回来,复命道:“太守,俺出不去。”

  “你的弩箭为何不带在身上?”朱铭质问。

  十将说:“在城内一般都不带弓弩。”

  “要你何用?”朱铭对王畋说,“此人难以胜任差事,王县令你来处置。”

  王畋说:“既然办不成事,就免去弓手十将之职。佩刀交出来!”

  十将没想到自己真被撸了,他取下佩刀,直接扔在地上,根本不把知州、知县、县令放在眼里。

  不管是征税还是搜刮,都需要这些胥吏和弓手配合,也需要得到孙家的支持,否则今后啥也不干不成。他们自负有王可述在京城做吏部郎中,王可述上面还有蔡京,一个小小的知州算个屁?

  见十将扔掉佩刀,其余弓手也不再阻拦闹事之人,齐刷刷退后几步。

  而那两三百个闹事者,趁机往前几步,把衙前台阶都给占了。

  朱铭笑了笑:“退回大门内。”

  知县、县令、主簿、文吏、胥吏,都跟着朱铭退回县衙大门之内。

  闹事者还真不敢跟进来,他们并非盗贼,而是有组织的“良民”。在县衙门口鼓噪,跟冲进县衙鼓噪,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双方隔着一道敞开的大门对峙,竟然就此僵持住了。

  朱铭感慨:“京东路的民风,果然名不虚传。”

  “二千石鲜不受侮”这句话,就是说京东路的知府知州,少有不被地方豪强欺负的。

  朱铭只是抓了孙家兄弟,昨日下令抓人,今天就被堵在县衙。

  朱铭问道:“可知鼓噪之人,是以哪个为首?”

  曹元归道:“多数是鲜衣社的社众。”

  “黑社会啊,”朱铭低声嘀咕一句,问道,“王县令可敢下乡另行招募弓手?”

  “这个时候?”王畋有些犹豫。

  朱铭指着前方:“就从那里出去。”

  王畋心里发虚,山东诸县豪强,擅杀县官的案例,已经不止一个两个。但知州发话,他只能鼓起勇气说:“如何不敢?”

  朱铭说道:“李宝,白胜,你们护送王县令出城。邓春,你带人守在大门口。谁给老子搬一把交椅来?”

  曹元归亲自去搬交椅,请朱铭坐下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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