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怪谈 第13节
他热情的带着桃子来到了一处别屋,“你看,你就住在此处可好?”
“我们平日里就在此处住宿,吃饭,求学稍后我把书找给伱,你住这张床。”
“对了,每日都有固定的饭点,到时候会有人进院放食,你跟着去吃就是了。”
“律室这里有二十来人,都跟你一样,是准备当吏的”
这人一开口便说个没完,絮絮叨叨,那双嘴唇不断的碰撞,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我们十日可以休一次,昨日我们刚休过,你得再等十日了,其余时候啊,你们是不能出院的。”
“倘若遇到有外人前来,上好门锁,勿要与那些人顶撞.”
他正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外头忽有人叫起了他的名。
路去病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桃子,“桃子兄,我晚些再来!”
这人离开了,刘桃子顿时觉得耳边清净了不少。
这内屋很小,中间是过道,两面是两张床,另一张床整理的很干净,墙上还挂了柄短剑,再无其他。
桃子整理了自己的床,便坐了上去,从怀里掏出了饼,大口吃了起来。
院内格外的寂静,听不到什么读书声,从窗口能看到外头那空荡荡的院落。
院落在阳光下呈现出热浪,连光都变得模糊了。
桃子将水袋喝光,就躺在了床榻上,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院落内也变得暗淡,出现了悉悉索索的杂乱的脚步声。
“嘭!!”
一声巨响。
门被粗暴的撞开。
刘桃子迅速翻身,坐在床上,看向了门口。
一行人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屋内,很快就堵住了整个屋,他们从不同角度俯视着床上的刘桃子。
为首者就站在刘桃子的面前,他低着头,眼神在刘桃子的身上,以及他一旁的包裹上来回的游走。
“尊师重道的道理,你或是不曾学过?”
“既前来求学,为何不来拜见诸多兄长呢?”
刘桃子从他们身上嗅出了浓浓的恶意与贪婪。
他并未开口。
几个人等了片刻,看他不回话,一人怒了,他扬起了巴掌,“岂敢这般无礼?!”
其余几人赶忙挡住他。
为首者再次开了口,“县学内是有规矩的,似你这般新来的,得拜见诸多兄长,通姓名,记众人名讳,往后早晚拜见.”
“我大齐重道德礼仪,非礼仪不可治学,这也是教你如何为人.你是哑了不成?”
刘桃子一直都不曾说话,为首者也有些生气。
桃子抬起头,冷漠的盯着为首者,那为首者都不太敢与他对视了。
“竟这般放肆!你这做人的道理是从你妈那里学来的吗?!”
为首者大声呵斥道。
刘桃子的左眼角抖了抖,眼里闪过一丝凶
“干什么?!”
外头忽然有人大叫。
堵在屋内的众人急忙腾出位来,路去病皱着眉头,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这么晚不回去读书,还聚在这里做甚?!”
“回去!都给我回去!!”
听到他的叫声,几个人也不敢反驳,只是瞪了一眼刘桃子,随即相继离开。
路去病就看着他们一一离开,等到他们走远,这才关上了门。
他将手里的书放在了一旁,随后看向了刘桃子。
“这帮人心狠手辣,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那个带头的,是个契胡,我看他就不是来这里读书的,若不是我.”
他嘀咕了几声,很是自然的坐在了刘桃子对面的床上。
“桃子兄,你也不要太担心,有我在,这些人是不敢生事的,他们也就差几天了,很快就要去应试了。”
“过去这小吏都是强征,不给俸禄,都没有人来担任,现在给俸禄,就有一群人来争夺,这世道。”
“过去不给俸禄?”
刘桃子开了口。
路去病点着头,“是啊,不只是小吏不给俸禄,就是官员都没有俸禄!还是得后魏孝文皇帝之后,官员们才有俸禄,至于吏员的俸禄,那是在文襄皇帝之后才有的。”
“文襄皇帝文治武功,可惜啊.竟被厨子所弑。”
“当今陛下更是非凡,过去啊,县衙和县学都不是如今这样,没人敢闹事,上下皆是贤良.”
路去病说着,眼里满是怀念,语气却变得沉重了起来。
“路令史。”
“嗯?”
“我要休息了。”
“好啊!”
路去病点着头,就爬上了对面的床。
迎着桃子的双眼,他解释道:“是这样的,其余学子都是四人一屋,我这是两人一屋,正好也没有其余住处,你就跟我住一起!往后我也能照看你一二.”
刘桃子沉默了片刻,又问道:“路令史说先前城外出了事?”
“是啊,不过这件事是县衙机密,是不能告知外人的。”
“那便算了。”
“啊这,无碍!我给你说,你可勿要外传啊!”
“这件事啊,说来话长!这都跟彭城县公元韶有关!”
“此人乃是后魏宗室,听闻陛下召见他,跟他询问:刘秀为什么能中兴汉室?”
“此人居然回答:是因为王莽没能将刘氏诛杀干净。”
“随后陛下就下令抓捕元氏族亲,从老到少,一个也不放过,带到漳河边,用长矛刺死他们,将他们的尸体丢进水里喂鱼”
“听闻有人跳水逃生,就派遣百余骑士去追查,结果有三位骑士在我们这里失去了联络.”
“听闻陛下大怒,县令都已经跑去请罪了,县中官员都出去搜查了.”
路去病说的正起劲,一旁却传来了打鼾声。
路去病迟疑了片刻,也只能乖乖的闭上了双眼。
虽已躺下,却还是在低声的说着些什么。
ps:路去病,阳平人也,风神疏朗,仪表瑰异。——《北史·循吏传》
第11章 刘野猪
“桃子兄!!”
刘桃子刚刚睁开了双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路去病,他似乎等了许久。
“你们要发食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桃子起身,穿好了衣裳,跟着路去病走了出来。
路去病再次说起了昨晚不曾说完的事情。
一个巨大的木桶放在院落中间,那木桶不知有多久不曾洗刷,其中的味道定然不好闻。
守门的老吏就站在木桶边,为众人舀吃的。
众人排好了队,昨日那些人就站在最前头,趾高气扬。
其余众人,则是尽量远离他们,站在了后方。
这些人都很清瘦,眼神暗淡无光,安静的站在原地,似是在发呆。
刘桃子刚刚出来,那些人就看到了这个新人。
刘桃子冷漠的站在那些人的身后,路去病站在他的身边,喋喋不休。
昨日的为首者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还以为这厮有多少能耐,原来也是只怯鸡!”
“为了躲开我们,甚至宁愿跟路喋喋住一起!”
一旁的狗腿很是不屑:“头钱价汉里哪有什么勇士?早晚有他落单的时候!”
终于轮到了刘桃子,从一旁取碗筷,木桶内装着饭汤刘桃子甚至能看到漂在上头的杂叶。
刘桃子面无表情的要了一碗汤,而路去病却没有拿。
他似是有单独的饭菜。
不少人就在此处吃饭,也不顾什么礼仪,蹲在地上就吃。
吃完了,将碗筷还回去,就可以返回内屋了。
“我们可需要上课?”
当桃子问起的时候,路去病才想起自己昨日带来的书籍,他将这些书递给了刘桃子。
“你看,《麟趾新格》,也就是我们需要去学的这本书,可是当初后魏孝静帝在天平年间”
“是自己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