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415节
但刘淮这边是怎么做的?
又是度田,又是遴选官吏,又是清查户口,中间还有详细的记功过程,确保好处能落到每个将士身上。
这么做虽然麻烦至极,但能保证所有的好处都落在基本盘手里。
如此精准,所需要的物资自然就少了,从猛安谋克户手中抢来的田产房产财帛就足够了,还能有些结余,安置流民,给百姓做均田。
但耿京则是发布命令,大家一拥而上,直接动手抢,谁抢到算谁的。
地主豪强也混在里面,跟着一块抢,赶走金人所获得的好处根本不够,可不就得掠之于民了?
耿京的想法就是,我给你们好处了,你们就得听我的,这就是大局观。
刘淮觉得是脑血栓。
豪强中虽然有如同王世隆、叶师禅等人会毁家纾难,为了大志向放弃面前小利的豪杰,但更多的豪强还是只会忠于自己,忠于自己的阶层。
所谓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就是这个道理了。
曹操又如何?在兖州杀了个边让,陈宫就能联系兖州世家豪强,让曹操怎么来的就怎么滚。
曹操都没解决的问题,你耿京觉得自己能解决,那是真的牛逼。
那些豪强根本就是靠不住的!
父子二人生了一会儿闷气,还是继续商议军事。
“这次不能不出兵的,但为了恢复民生,不能出动太多。”刘淮起身,站在了地图前:“我意率兵两千人,顺沂水而下,于艾山扎营。”
艾山位于邳州,处于下邳以北七十里,临沂以南一百五十里的位置。
艾山并不是十分险峻,却毕竟是在平原上突兀而起的山峰,与沂水河道相互呼应,也足以建立营寨了。
而且临沂支援起来也方便。
山寨与水寨一起,两千兵马就足以遮蔽沂水河道了。
若是下邳空虚,刘淮就可以率军顺流而下,直接攻打下邳,随后就可以顺着黄河而上,威胁徐州。
无论如何,都可以对徐州的金军起到一些牵制。
如果金军将主攻方向放在临沂,那么刘淮就可以通过沂水上水军身处上游的优势从容布置,或是退军,或是突袭,都是可以干的。
但这种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
因为金军的进军路线大约只能依靠沂水来行动,明知道忠义军有水军的情况下,但凡是个智商清楚的金军将领都不可能将自己兵马往虎口里送。
我如果有水上优势,我去打宋国不好吗?
而且作为前进基地的下邳已经被魏胜攻下来过一次,其中的辎重粮草都搬空了,金军还要从徐州转运粮草,声势肯定十分浩大,遮掩不住的。
而若是想要从徐州出兵攻打临沂,那就得北上济州,打穿兖州,绕过沂蒙山那片庞大的山区,从费县攻打临沂。
转战六百里,创造古典时代战争神话了属于是。
所以,徐州金军最有可能的行军路线还是北上攻打兖州与东平府,直接将耿京摁死再说!
既可以脱离与宋国的前线,又可以从山东西路打开缺口,堪称一举两得。
“也因此,若是金贼真的要厮杀,大约也就是这条路线了。”
刘淮指着舆图上的黄河一路向北,随后在东平府上画了个圈。
魏胜抚着长须,缓缓点头。
这不是能掐会算,而是依靠山川地理,天下形势,政治派别所作出的精准判断。
“如此说来,咱们应该立即写一封书信,给耿节度,让他提起小心来。”
刘淮点头,随后摇头:“不止,还得写信给两淮的虞相公,让他也稍作准备,牵制涡口的金军,莫要让他们再掺和进来。
三万金贼已经很多了,若是再多少几千人马,没准就成压死骡子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魏胜思量片刻:“大郎,除了飞虎军之外,你还准备带领哪支兵马?”
“东平军张白鱼一部。”刘淮早就有腹稿:“东平军的水军也重新编制了,许多退役的老卒去了市舶司,此番既是实战练兵,又是对他们的考验。”
魏胜点头:“需要集结卫所士卒吗?”
刘淮想了一下说道:“这倒是不需要,因为如今卫所兵的冬日操练还没有解散,随时可以聚集,但若是将他们都召集到临沂,后勤压力就太大了,不过常备兵马还是需要准备一二的,我让何长史来听从父亲调令。”
这就是将靖难大军的指挥权交给了魏胜了。
魏胜同样思量了片刻,笑道:“那老夫就还是为大郎后继,在临沂蓄势待发,准备支援。”
刘淮却是突兀皱眉:“现在就得想一想该如何劝告耿节度了,我觉得这厮在秋后闹出的一系列事端,是要主动打出去的。
无非就是济南和河北,如今空口白牙一封信,难道就能让天平军转变战略方向?”
魏胜也只能叹气:“尽人事由天命吧。”
第573章 私心更比公心重
身为天平军的谋主,孔端起却并不是戏文中那种只负责出主意的妖道式人物,而是总管地方民政,有自己的行政班子的。
虽然理论上来说,耿京才是这几州之地的最高首脑,但就如同皇帝得需要宰相一样,封建时代不层层分权是不成的。
尤其是在耿京率军向北抵达东阿,汇聚兵马之后,原本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孔端起立即变得更加位高权重了。
但此时的孔端起却不淡定了。
九月十日。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作不许天平军发兵北上?”
面对宋国来的使臣,孔端起眼睛瞪大到了极致,仿佛要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般。
宋国军使举着令牌说道:“叶相公与虞相公军令,天平军要小心徐州金贼异动,不得出兵北上!”
孔端起接过军使递过来的文书,仔细翻阅了片刻之后,就浑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原来辛弃疾所说的全都是对的,这狗入的叶相公真的靠不住!
府衙之内的孔端起与他的几名心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俱是骇得面无人色。
如果依照这封文书所言,耿京停止了进攻的步伐,天平军会如何不好说,但孔端起却一定会被罢黜,在天平军中靠边站,以后就说不上话了。
这还是乐观情况,悲观一点,被杀掉也不是不可能。
之前所做的一切,包括排挤辛弃疾等人、收拢大将麾下的军权、分给地主豪强好处等一系列政策,都是孔端起提出并执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进一步扩张。
现在若是停止了扩张脚步,相当于孔端起费时费力,得罪了许多派系,就全都做了无用功!
让天平军的其余人怎么看他?
耿京又如何还能继续信任他?
他还有什么脸面继续为天平军事实上的宰相?
这就是政治斗争,政治人物将大事办差了之后,落得个失势下场就算是好的了。
更为关键的是,当日孔端起与叶义问友好会面之后,辛弃疾已经明确表示,叶义问绝对不可以信任,是孔端起一再保证,并且耿京拉了偏架之后,方才将此事敷衍了过去。
若是这封文书传遍了天平军,岂不是坐实了他孔端起是眼高手低的废物?
孔端起的几名心腹同样慌张。
政治人物从来都不是单打独斗,而是有一群人聚拢在周围的,他们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孔端起若是败了,难道他们还能有好?
“天使还请稍稍休息,我等为天使准备了房舍与饭食。”一名唤作张楠的文士缓步向前,对着军使拱手说道:“还请随我来。”
说着,张楠做了请的手势。
那名军使似乎也累的紧了,倒也没有任何疑心。
反正已经将信都送到了天平军节度府,耿京到底听不听,天平军到底从不从军令,也就和他无关了。
“俺还有几个弟兄在外面,且让他们一起来。”
张楠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说好说。”
随后,这厮趁着军使转身的空挡,从袖子中拔出解腕尖刀,直接捅进了军使的后心。
军使不可置信的想要回头,喉咙中却只发出嗬嗬之声,下一刻就气绝身亡。
张楠竟然在节度府中,将宋国派来的军使当场打杀了!
“阿楠,你这是干什么!”孔端起起身呵斥,神色中却没有什么慌乱。
张楠脸色狠厉,却没有回应孔端起,而是对着其余几人说道:“速速带着心腹,将门口那几名军使诓骗到没人的地方,全都处置了。”
厅堂中的几人面色惊恐,却只是呆愣片刻之后,就有两人直接去行动了。
山东乱了这么久,已经没有纯粹的文人了,哪怕这些偏文士的地方豪强,也都是心黑手辣。
“孔先生。”张楠拱手说道:“别无他法了,这条路即便是错,咱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了!”
见到几名心腹的表情逐渐从茫然惶恐变得坚定,孔端起也只能咬牙说道:“阿楠,我今日不说对错,若是我军真的出兵大名府,徐州金贼真的来攻东平府,那该如何?”
张楠抬头正色说道:“金贼如何来攻?他们把皇帝都丢在了两淮,此时孤军深入,被山东与淮东夹在中间,他们不逃跑,反而冒着被忠义军与宋军追击的风险来攻东平府,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再说了,那劳什子叶相公真乃出尔反尔的废物,难道这个废物做出来的判断,咱们还要奉为金科玉律吗?”
孔端起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可是虞相公在军令中所言,东金与西金早晚有一战,咱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天平军可以少一些死伤,也可以得到十拿九稳……”
张楠直接打断了孔端起的话,不耐言道:“那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什么?”
张楠平复了一下心情,喘着粗气,脸色涨红的说道:“我说,天下大略也好,死伤多寡也好,跟咱们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孔先生,这番计策行不了,咱们就要滚蛋了!你以为天平军的那几个大将都是什么善男信女不成?!他们是自愿让位给咱们这些后来者的吗?
若按照宋国军令上所言,到时候功劳都是辛弃疾那帮人的,与我等有何干系?!”
一番反问之后,孔端起已经面无人色。
张楠心思缜密,继续说道:“现在将军令扣下来,将那些宋国军使一杀了之,宋国那边发现不对的时候,天平军早就已经攻入了博州,乃至于渡河攻打大名府了。
这一路上这么远,而且要穿越金贼驻地,军使在中间出危险岂不是很正常?敷衍过去很简单!
而且,宋国军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绕过我等,直接去找耿节度,若宋国再派来军使,咱们继续直接打杀了他们。决不能让这消息传过去!”
说到最后,张楠的脸色也变得狰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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