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469节
因为这段路程上的游骑探马十分密集,而且还有戏马台高地居高临下作监视,徐州汉儿即便再熟悉本土,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过来?
难道武捷军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已经堕落成这副德行了吗?
可此时倒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郭安国立即取下随身的号角,呜呜的吹了起来。
武捷军训练有素,很快就在夜间听懂了军令,并且立即结成了防御阵型,准备迎战。
官道两侧随即鼓声大作,喊杀声更加激烈起来,还有箭矢与短矛抛射过来,在武捷军外围甲士的盔甲上砸得叮叮作响。
郭安国被举着大盾的甲士护在最中央,听着外面的动静,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些伏兵……雷声大雨点小啊!
只敢远远放箭,却不敢趁着金军阵型混乱的片刻时间近身肉搏,莫非只是一群土鸡瓦狗?
然而土鸡瓦狗却绝不可能有在这么多探马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伏击圈的纪律。
想到这里,郭安国心中有了计较,大声说道:“阿里奔!带着两个甲骑谋克,打齐火把,直接冲过去!给老子看看,究竟是什么魑魅魍魉!”
阿里奔闻言一愣。
如此黑夜,若是伏兵已经严阵以待,甲骑冲出去就是送菜,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可是军令如山,哪里容得他人辩驳?阿里奔立即大声招呼一声,甲骑纷纷翻身上马,沿着甲士阵列的缝隙,先向着西边冲出。
原本阿里奔还作着死战到底的打算,然而刚刚踏进官道侧边的原野中,他就听到惊呼声一片,随后喊杀声就立即小了下去,随之而来的则是四处逃窜的身影。
这下子阿里奔可就来劲了,他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绕着官道从东杀到南,又从西杀到北,不过片刻,就将周围伏兵杀散。
“总管!俺回来了!”阿里奔拎着长枪,在阵前大声说道:“这些汉儿贼不堪一击!”
郭安国却没有笑容,依旧皱眉问道:“斩杀多少?”
阿里奔微微一愣,随后扭头看向了其余军官,几人低声交流了一下,阿里奔硬着头皮说道:“天色黑暗,难以记功。”
这就是没什么斩获了。
郭安国也没有再废话,立即下令:“阿里奔,在前方开路,回戏马台大营。”
很快,武捷军大军汇聚在了一起,军士各自归营不说,郭安国来到了蒲察世杰所站立的望楼上,将来路之时遭遇的埋伏说了一遍,随后顺着蒲察世杰的目光,看向了已经北方。
彼处正是苏堤之所在,虽然已经隐入了夜色中,却还是可以看到巨大的阴影,以及在那片阴影上的几豆灯光。
“能掘开苏堤吗?”
“我觉得挺难。”
“你跟蒲察评的军令妥当吗?”
“这有什么妥当不妥当的,数百甲骑,若真想走,谁能拦住他们?”
“你应该知道,既然汉儿贼没有来攻戏马台,也只能是去攻苏堤了。”
“我知道。”
蒲察世杰与郭安国只是交流了几句,就沉默了下来。
金国没有掌握炸药的技术,无法将堤坝炸开。若是在丰水期,可能挖开了个一两米的口子,就足以让洪水决堤,可这是水面上都有薄冰的冬日枯水期,保守估计得向下挖七米,才能使得洪水有决口之势。
徐州民夫宁肯冒着伤亡惨重的风险,四散而逃也不愿意干,也只能让金军自己来做了。
金军在苏堤上总共也只有数百人马,还得分出人手来作警戒,一夜就将苏堤掘开的成功率确不高。
毕竟苏堤是彭城命脉,用料考究,而且刚刚整修过,堪称固若金汤,金军想要将最顶端的夯土凿开,也得耗费大力气。
蒲察世杰死死盯着苏堤方向,很快彼处就出现了他所期盼的景象。
数条凭空出现的火把长龙,如同盘踞而起的巨蟒一般向着苏堤围去,喊杀声立即响彻天际,即便相距数里,蒲察世杰也听得一清二楚。
可无论是蒲察世杰还是郭安国都没有惊慌,反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蒲察世杰更是立即下令,全军打好火把,趁着夜色,即刻拔营出发。
第638章 举火夜战路如漆
如果从马后炮的角度来说,蒲察世杰这一手声东击西玩得太妙了。
他早就知道在金国征宋失败之后,如同徐州这种被两淮与山东包围的地方已经是人心浮动,无论豪强还是百姓,都有了反叛之心。
人心都长草了。
而这些人在金国大军驻扎的时候,必然不会有所动作。
但当金军处于劣势的时候,这些人肯定就会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一般,上前来撕咬。
他们甚至不需要正面对敌,只要用各种办法迟滞,就足以让金军进退两难了。
而金军甚至都不知道该杀谁,因为到时候必然到处都是敌人。
也因此,当武捷军要撤军之时,蒲察世杰干脆选了个最大的目标,也就是苏堤,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隐藏在暗处之人,也会在此时不得不出面,带着所有军事力量,去夺回苏堤。
这时候,就是武捷军离开的最好机会。
当然,若是徐州人怯懦,不敢反抗,那么武捷军就会真的将苏堤掘开,将徐州淹成一片泽国,给刘淮留下一个天大的烂摊子后,安然撤退。
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刘淮未来三年也别干别的了,修黄河就会让山东两路民力枯竭。
至于大军行进的粮草问题,蒲察世杰也丝毫不担心,因为还有大量的粮草被储存在雎水一线,当时为了在宋国出兵时,断宋军后路而准备的粮草,此时起到了大作用,足以让武捷军抵达寿州了。
就在武捷军主力紧锣密鼓的从戏马台一路向西行军的同时,武捷军第三将蒲察评看着堤坝下面已经连成一片火海的火把,心中逐渐忐忑起来。
蒲察评只带了六百甲骑到堤坝上,而堤坝之下的火把足有近万。
如果是白日,双方都能清清楚楚看到彼此时,蒲察评自然是不怕的。
金军甲骑高头大马,盔甲齐全,刀弓齐备,武装到了牙齿。
而徐州义军则是身着各色布衣,斩木为兵,揭竿为旗,除了少数豪强私兵,大部分人只能当战场气氛组。
双方一打照面,都不用真正打起来,起义军自然就会丧失胆气。
但是这是黑夜。
是双方大约只能影影绰绰看到对方火把的黑夜。
金军火把如萤如豆,义军火把如火如荼。
金军气势上立即就输了三分。
而且黑夜会天然削弱军队的组织度,而徐州这些仓促组织起来的义军基本上没有组织度,也就没有削弱这一说。
其中的豪强庄户村民反而能凭借乡下私斗的经验,略微处于上风。
这就是所谓的,将敌人的战力拉到与自己水平线上,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他们,也是程凤等人试图做的。
可即便是程凤也得承认,金军的战力实在高出他们太多,就算用了各种办法,也还是难以正面阵战对抗。
“不能等!绝对不能等!金贼都是骑兵,若是他们反应过来,沿着苏堤的斜坡,骑着高头大马冲下来,咱们这些乱七八糟的兵马,立马就会被戳破猪尿浮!”
程凤大声说道:“拿着长枪的,都随我来!随我正面冲杀!冲上堤坝!莫要让金贼跑起来!”
如同所有草创的起义军一般,程凤仓促组织起来的徐州义军也是良莠不齐,而且制度建设不全。
程凤喊了半天,见只有百余庄户扛着长枪,向自己靠拢,立即就意识到了一个重大问题。
他的嗓门无法让战场上所有人都能听到,必须得有军使来传递消息才可以。
然而现在徐州义军这里也乱腾,哪里能找到什么军使?
程凤只是微微一犹豫,随后厉声大喝:“是英雄,是孬种,就看这一哆嗦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给自己鼓劲,还是说给周围人听。
可不管程凤的大声高呼虽然没人听到,但他的行动却是切切实实的被所有人看在了眼中。
很快,苏堤之下,如火如荼的火把海洋迅速隆起一个锋矢,如同冲击堤坝的洪水一般,向着苏堤之上涌来。
伴随着这一股锋矢,火把海洋涌起了巨大的波涛,蔓延上了整个堤坝之上。
蒲察评瞬间汗如雨下,他的副将同样有些惊慌:“将军,咱们一起上马,冲出去吧!”
“不成!”蒲察评厉声喝道:“你以为咱们是来干什么的?大军正在行军,咱们若不能拖住这些贼人,他们必然会去袭扰大军行动!”
副将看着堤坝之下正在涌上来的火焰海洋,焦急询问道:“将军!那为何不集中兵力,清扫了这些贼寇,再行撤军呢?”
蒲察评已经将长枪拎在手中,闻言更是不耐:“这些贼人藏头露尾,只会在夜间聚集,白日你到哪里去找?在这夜间,大军来攻,自然可以轻易将徐州贼人击溃,可你又如何去全歼他们?
难道你认为徐州贼被击溃之后,就不与咱们作对了吗?重新收拢大军又是何等艰难?”
“你可别忘了,刘贼正从一南一北包过来!只要拖延上两日,被刘贼兵马扯住后腿,到时候全军都难走了!”
“你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就跟我一起护住战马,咱们只要坚持个把时辰,待大军行进十里之后,咱们就可以破围而出了!”
武捷军不怕徐州义军的正面进攻,只怕豪绅百姓联合在一起,来打麻雀战与袭扰战。
蒲察评这支兵马的作用,就是拖住徐州义军,不让他们有精力干别的事情。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蒲察评不只是完美的完成了任务,而且过于完美了,以至于程凤将所有能拉的人头都拉了出来,就等着将苏堤夺回来,保证了徐州的安全之后,再去携大胜之威,去围攻戏马台。
这全套计划只有蒲察评知道,也因此,副将听了半晌之后,已经是有些呆住,但到了最后,副将还是坚决的执行了蒲察评的军令,招呼百余名甲士一起,结阵站在了苏堤之上,居高临下的进行防守。
徐州义军衣甲简陋,又是佯攻,所以即便人数上有绝对优势,却还是难以占到便宜。
可关键就在于徐州义军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是乡梓相连之人,往往一阵被打退了,后续又有一阵来攻,那一片攻势稍稍减弱,就有徐州本地乡人大声呼喊。
“杀金贼!保苏堤!救徐州!”
徐州义军瞬间就会变得狂热异常,犹如惊涛拍岸般向着大堤顶端冲杀而去。
只是坚持了不到半个时辰,蒲察评就已经难以抵挡,而他麾下的甲士也在这般混乱的进攻中,阵型逐渐散乱,往日身经百战的甲士往往只是阵型一散,就迅速被淹没在了人潮之中,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将军!坚持到此刻就可以了!咱们都是精锐甲骑,不是要与这些匪人打阵战的,咱们得动起来方才有十成战力!”
在副将的连连催促中,蒲察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在时明时暗的火把光芒中抬头看向了月色。
“不成,总管让咱们坚持一个时辰!”
副将闻言大急:“将军!大哥!总管若是知道有这么多人来攻,也不可能让咱们死守!咱们是甲骑!分散合击,很快就能将这些贼人杀散!到时候也算是完成军令了!”
蒲察评此时已经心乱如麻,在震天的喊杀声中思量片刻,方才勉强点头:“既然如此,咱们就上马,杀出去!”
副将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带着剩下的五百多人一起上马,找了个火把稀疏的方向,居高临下直接践踏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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