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561节
也因此,刘宝接到邓九的回报之后,本能的认为这必然是李横要将自己卖了!
刘宝恼怒之余,只能赌咒发誓在战后一定要给李横好看,好让这厮知道他刘太尉也不是好惹的。
然而此时,刘宝面对金军的屠刀,倒也没有其余办法,只能奋起抵抗。
不得不说,刘宝能混到张俊麾下首席大将,在丢人现眼并且犯了如此大的政治错误后,依旧还能当淮东大军副总管,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在刘宝亲率亲卫拼命之下,宋军终于抵抗住了金军的上下夹击,将时间拖到了晚上。
而金军也丝毫不迟疑,直接挑灯夜战,似乎就是要在今夜将这股宋军斩尽杀绝。
李横抬头望天,计算着时间,直到月上中天,乌云遮住的弦月之后,方才依照约定下令,全军出击。
宋军主力随即从营寨中杀出,向堵在营寨门口的夹谷清臣发动了猛攻。
夹谷清臣见状,立即下令打起火把,点燃柴堆,虽然兵力有绝对劣势,却悍然不惧的与宋军展开了正面厮杀。
与此同时,养精蓄锐半日的一万五千余金军立即全部动员起来,人人高举火把,汇聚成一条火龙,向宋军主力卷来。
战场走向果真不出李横所料,很快宋军就落入了下风。金军依仗骑兵之利,对宋军展开了围攻。
纥石烈良弼驱马来到了夹谷清臣身前:“清臣辛苦了。”
夹谷清臣率领五千兵马,硬顶了一万五千宋军两刻钟的猛攻,理应很疲惫才对,然而他却只是有些轻松,又有些茫然的说道:“良弼相公,宋军难道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纥石烈良弼闻言笑出声来,没有回答,只是摇头以对。
夹谷清臣自从南下之后,就在挨汉军的毒打。
刘淮亲自以单挑的形式将其击败过,张白鱼率领二百余骑兵将其击溃过,管崇彦更是带着飞虎军,正面将其一顿好打。
这几次大战,夹谷清臣几乎次次都有性命之虞,信心都快被打没了。
此次与宋军作战,夹谷清臣打起十二分小心,却根本没有想到,宋军的战力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强悍,别说差点杀了自己,甚至连金军的军阵都没有击破。
这难道就是宋军主力吗?
纥石烈良弼仿佛知道夹谷清臣在想什么,却并没有出言夸赞一番,而是正色说道:“清臣,你乃是年轻一代的翘楚,当不骄不馁。你对于山东贼畏惧太甚,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山东贼也不全都是精锐,只不过来与你厮杀的自然也是精兵悍将。你虽然差他们一线,却也只差他们一线罢了。
反过来说,如今宋军虽弱,你却也不应该因为夜色混乱,而认为宋军不堪一击,否则这才是取死之道!
为将者,当胜不骄败不馁才对。”
夹谷清臣在混乱的战场上拱手以对,口称谢良弼相公指教。
然而他却没有继续指挥兵马,而是在晦明晦暗的火把光芒中再次向纥石烈良弼询问:“依照良弼相公的言语,宋军战力偏弱是因为夜色,若是白日,宋军是不是就足以与山东贼一战了?”
纥石烈良弼再次失笑,最后莫名一叹:“自然是不成的。这也是为何本相要千方百计对付山东贼的原因了,汉人王朝兴起之时,就是周边国家灭亡之日,与偏安一隅的宋国相比,山东刘大郎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只不过老夫终究是事事慢一步,以至于此时山东贼势大,根本就是难制了。”
夹谷清臣望着被骑兵横击的宋军,沉默片刻,反过来安慰纥石烈良弼说道:“良弼相公,如今我军万众一心,只要将宋国击败,与之议和。再集合全国兵马,两面夹击山东贼,必然能斩杀刘大郎,使得大金社稷幽而复明。”
纥石烈良弼将表情隐藏到了黑暗之中,淡淡说道:“或许吧。”
夹谷清臣不再言语,在夜风中又变回了那名威风凛凛的大将,催动麾下兵马,向着宋军发动了正面反击。
“打起来了!真的打起来了!”邓九在望楼上拉住刘宝,指着三里之外铺散开来的火把,兴奋的说道:“李总管果然没有食言,他亲自率军攻打金贼了!总管,咱们趁机突围,与李总管汇合吧!”
刘宝抹了一把脸,随后点头:“老九你说得对。现在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听我的军鼓,看我的旗帜,全军自营寨东门撤退!”
邓九微微一愣:“咱们不去与李总管汇合吗?”
刘宝已经跨上了战马,让亲卫取出旗帜,多举火把,闻言大手一挥:“你知道咱们要与李总管汇合,难道金贼就不知道吗?此时在营寨南门,一定有金贼埋伏,咱们出去就是自投罗网,从东面走,然后再绕回来才是正理。”
邓九心悦诚服:“总管说的有理,那就让末将为总管开路吧!”
刘宝随即带领数千残兵从双锁山大营东门杀出,金军一时间猝不及防。
仆散忠义也没有想到刘宝会玩这一手,在他看来,宋军以步卒为主,必然是要抱团的。
在金军骑兵如此多的情况下,独自行军与送死没什么区别,每暴露在金军骑兵主力之下多一点时间,就多一分危险。
也因此,仆散忠义派遣了一支精锐兵马在南门处熄灭火把,严阵以待。
但刘宝的不按常理出牌把仆散忠义整懵了,他立即派遣两千骑兵尾随杀出,随后带着剩余成建制的骑兵在宋军主力身前张网以待。
可谁成想到,刘宝率军一路向东,竟然一去不回头了。
这时候仆散忠义方才反应过来,他娘的这是刘宝以宋军一万五千主力兵马为诱饵,换他麾下四千余兵马的生路。
太他妈狠了。
然而黑夜是一视同仁的,黑夜不仅仅会对宋军的组织度造成极大破坏,对金军也是同样如此。
即便打着火把,金军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变阵,否则就会自乱。
而仆散忠义也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干脆任由麾下那两千兵马去追击刘宝,随后率领大军前来围攻李横。
随着越跑越远,邓九也有些回过味来,他从前锋的位置上撤下来,驱马来到刘宝身前:“总管,咱们不去与李总管汇合吗?”
刘宝摘下头盔,抹着额头汗水,摇头以对:“老九,咱们身后还有金贼跟着,如何转向?先继续向东逃,待到趁夜色将金贼甩开之后,再去寻李总管。”
邓九在时明时暗的火把光芒中沉默片刻,终于艰难开口说道:“阿叔,俺随阿叔征战多年,如今已经年过四旬,难道阿叔难道还有什么言语,不能与俺直说吗?”
刘宝闻言没有立即回应,而竟然微微移开了目光,似有躲避之意。
邓九终于恍然,一边点头一边说道:“阿叔,你是不是想要直接东逃,去宿州暂避,把李总管那一万多兵马卖了,为咱们求得生机?是不是?!”
刘宝无奈说道:“老九,你既然知晓这个道理,自然应该知道我是为了全军着想,为何要当面揭穿,落我面子?”
邓九只是叹气,随后拨马向南而去。
刘宝连忙上前,拉住邓九的马缰绳:“老九,你要去哪?”
邓九扯着马缰绳:“人家李总管终究没有食言,终究还是亲自率军来为阿叔作牵扯了。咱们也要给他们一些交待的。”
刘宝大急:“老九,我实话说与你,今日我军算是大败了。”
“俺知道。”
“不,你不晓得,这是金国元帅仆散忠义亲自来了!他为什么能放弃汴梁,亲身至此?!只能是襄樊北伐的兵马败了!
如今从两淮出发的共有七万大军,咱们这里遭遇这么多金贼兵马,邵宏渊那厮也不会妥当。
大宋三路北伐兵马,关西、襄樊、两淮,如今竟然败了一路半,此番北伐哪还有什么指望?!既然败了,就是个人顾个人的时候,你去李横那里又有何用?”
刘宝此番言语堪称情深意切,就差是把心窝子掏出来给邓久看了。
然而邓九闻言却只是摇头苦笑:“阿叔,俺有句话,可能不中听,却还是想要跟阿叔推心置腹。”
刘宝无奈:“那你说吧,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邓九正色说道:“我辈武人,立身之本就是上阵拼命。当日大宋能取得巢县大捷,乃是许多武人尽了本分。
如今我大军顿挫,也是因为自阿叔以下,还有我在内,都失却了这个本分。如今咱们都失了立身之本,如同无根之木,大风吹来,轻易就要倒的。”
说着,邓九夺过刘宝牵着的马缰绳:“阿叔,如今李总管在为大宋尽本分,而俺也要为阿叔尽本分了。”
说罢,邓九拨马就走,他身后数名骑兵随之离去,只留下刘宝在原地大喊大叫:“老九!回来!你给我滚回来!”
然而夜幕深沉,战马急速,战场混乱,虽然仅仅是片刻工夫,却又哪还能见到邓九的身影?
刘宝只能呆呆看着邓九离去的方向,虽是夏日,却只觉得如坠冰窖,整个黑夜就如同一张巨口一般,想要将其吞噬一般。
他有心想要反身作战,但那一丝战意很快又被贪生之意占据了上风,在犹豫片刻之后,终于犹如怒吼般下达了命令:“走!快走!”
第750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无论邓九如何激昂,也无论刘宝如何苟且。
宋军的溃败似乎已经不可避免了。
尤其是当仆散忠义亲自引兵马抵达的时候,原本因为夜战而有些混乱的金军被迅速收拢,整齐队列之后再次出击,令行禁止起来后,宋军就已经到了灭亡的倒计时。
邓九穿过混乱的战场,来到李横阵前的时候,身旁的伴当只剩下了两人,其余人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在乱战中跑散了。
“李总管!俺家将军被金贼咬得紧,没法来汇合,只能向东撤了。总管不要再等了,现在就撤吧!”
邓九给刘宝留了一些面子,没有说他的坏话,然而都是在宋军大染缸中厮混过的,李横又如何不知道刘宝想要干什么?
可事到如今,争口舌之利乃是毫无意义的事情,李横立即下令,全军沿着涡河撤退,趁着夜色移阵。
但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淮东大军,尤其是李横麾下这一万五千精兵乃是宋军序列中的精锐不假,可仆散忠义却也照样不是鱼腩。
这厮原本就因为将刘宝放走而恼怒异常,此时将气全都发到了面前宋军身上,亲率合扎猛安往返冲锋,不过片刻就趁着宋军转换阵型的工夫,就将宋军从中撕开。
至此,宋军彻底无救,一万五千大军四散而逃,金军甲骑奔驰践踏,被逼至涡河淹死之人不计其数。
李横混在溃军之中狼狈而逃,渐渐远离了战场,待到天色将明之时,方才止住脚步,回头四望。
原本的两万大军,此时不过还剩下数百罢了,麾下将领也已经离散,此时也只剩下魏友一人。
李横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双腿一软,瘫坐于地。整个人脑袋空空,心丧若死,竟然连挥刀自刎的力气都没有了。
魏友见状上前,直接将其拉起:“总管!我军不是全军覆没了!金贼不是火眼金睛,在晚上不可能将大军斩尽杀绝的!此时咱们儿郎大多散落在这涡河之畔,若是你再不振作起来,他们就真的要死绝了!”
李横呆呆抬头,思维依旧空白。
魏友见状大急,狠下心来,抡圆了巴掌狠狠抽了这厮几个耳光:“阿横,回神啊!回神啊!”
“啊!!!”李横挣脱了魏友的胳膊,瞪着血红的眼睛仰天怒吼起来。
魏友踉跄后退了两步,刚想要再向前,让李横清醒一下,却被李横再次推开:“够了,我……我没事了。”
“往下蔡的军使昨日就派出去了,可有人回来?”
虽然参谋军事乃至于亲兵都已经跑散了,但李横还是抱着万一的心态,张口询问:“有谁见过?”
周围人皆是气喘吁吁,也有人低声互相询问,却终究没人出言。
还是魏友接口说道:“总管,别想了。昨日军使是在金贼大军没来之前派出去的,必然已经抵达下蔡,将此间军情报与了张相公。
但是昨日乱成那副模样,即便军使能回来,也不可能来找中军了。”
魏友顿了顿,还是斩钉截铁的大声说道:“无论如何,只要虞相公接到了军情,必然会派遣悍将前来接应,咱们再往南走上几里,与王方船队接上头,大约就能与援军汇合了!”
众多溃兵闻言,士气稍振。
魏友趁热打铁,对李横说道:“总管,我在这里集结溃兵,你快些去寻王方与援军,汇合之后,稳固阵型,这场仗还有得打。毕竟金贼乃是长途奔袭而来,更是一夜作战,他们又不是铁人,如何能不疲惫?”
李横却知道,魏友不仅仅是要在此聚集溃兵,更是要为李横挡一挡追击而来的金军。
在清晨的微光中,李横微微点头,可随后又摇头说道:“阿友,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还是由我来在此聚集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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