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回忆录 第339节
“我都说了让你用点心,如今晚了吧!你在长安城这么久,明月身边你也不使使劲!”
乙弗王妃刚要说什么,见卢柔进来,也不好争辩,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元宝炬见此,还是不断埋怨着。
“败家娘们!”
卢柔走近,笑问道:
“南阳王何事如此?”
元宝炬叹息道:
“本王欲在长安城中置宅,可如今只买到了奉乐坊中一座宅子。”
卢柔想着,奉乐坊好像就是西市边一座新建的里坊,水渠传流而过,他回来的时候还正见里正在指挥人安装坊门口的牌匾。
卢柔有些不明白,元宝炬为何如此,那座里坊挺不错的,元宝炬却是解释道:
“长安城中里坊,以十二坊为最,地势高阔,凉爽宜居,其中又以永兴坊、崇仁坊、通业坊、崇义坊四坊最为宽广,坊中大宅林立,居住的都是秦王身边的名臣大将。奉乐坊是不错,可也不是永兴坊、崇仁坊,你说败家娘们,这么多年待在明月身边,也不使使劲,最后只买到了奉乐坊中的一座宅子。”
卢柔他发现元宝炬此人,对于其他事情不上心,可对于安宅置业却是很在行。
“南阳王,如今如何并不重要,将来如何才重要。”
元宝炬看着卢柔,问道:
“你何意?”
“我等一路走来,但见关中各州各郡田地广辟,水利丰饶,与旧时之景大不相同。关中三大仓中粮草昔日多取于洛阳,可如今已可自足。关陇各地乃至西域、北地、梁汉的财货都聚于长安,区区数年光景,城中人口已至三万户,十数万人。将来的长安,与如今相比,只会变得更大更好!”
元宝炬点了点头,道:
“我是收到了消息,说是有可能会扩建城池,你的意思让我先去城外买田地,好占得先机,等到真的扩建过去,大赚一笔?”
卢柔听了,心中翻了翻白眼。
“这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我等身为天子之使者,如今在这长安城中,相当尴尬。”
元宝炬道:
“我也知道,可秦王不见我,又能如何?”
卢柔心中叹息,你还是不知道啊,随问道:
“南阳王是如何对秦王的人说的?”
元宝炬摊了摊手,道:
“还能怎么说,陛下怎么跟我说的,我就怎么跟秦王的人说呗!如今尔朱兆率领大军南下,要为尔朱荣报仇,还指名了要陛下给个交代,好在大河浮桥被烧了,尔朱兆一时过不去,陛下要我们请求秦王发兵援助。”
“陛下想要秦王派何人?”
“大将高昂!”
卢柔心中轻笑了一声,道:
“南阳王下次去,求援兵的事,一个字都不要提!”
“那我该怎么说?”
“便说天柱大将军身死,国事艰难,天子让南阳王前来与秦王商议,如何应对天柱大将军身后之事。”
卢柔说完,元宝炬看了一眼卢柔,有些怀疑。
“这能行么?”
“南阳王试试吧,反正待着也是待着。”
……
元宝炬没有想到的是,他按照卢柔的话又说了一次,没过多久,李爽便要见他。
元宝炬带着卢柔进入了行台府中,只见李爽一身便服,双手负后,正站在屋中央。
卢柔以前不是没见过李爽,可还是第一次如此近的看着李爽,心中不觉得叹道:
龙凤之姿,天日之表!
“秦王!”
两人行礼之后,待在了一旁。
李爽看了一眼元宝炬,之后又将目光停留在卢柔的身上。
“说说吧,陛下想要如何商议天柱大将军身后之事?”
元宝炬道:
“陛下担忧一条大河拦不住尔朱氏的大军,想要请秦王为朝廷分忧……”
元宝炬一开口,李爽就很是不耐烦,听也不想要听下去。
元宝炬也察觉到了李爽的不耐烦,也不敢在长篇大论下去,紧急说完,便待在了一旁,看着李爽的脸色,很是不安。
就在李爽要下逐客令的时候,卢柔走了出来,身为副使,他开口道:
“举世汹汹,忠奸未辩,尔朱兆凶顽,若是兵进洛阳,威逼天子,暴陵公卿,天下何安?”
李爽看向了卢柔,挥了挥手,道:
“说下去!”
元宝炬一奇,只见卢柔侃侃而谈。
“天柱大将军身死,中原板荡,尔朱氏中多凶桀之辈,难服朝廷号令,恐生豺狼之心,若河阴之事再起,恐非社稷之幸,时事危难,普天之下,非秦王无以安朝廷。”
李爽看向了卢柔,问道:
“听说你出身范阳卢氏,自小父母双亡,为叔母所抚养?”
卢柔拱手道:
“正是!”
“尔之身世亦与本王相似,今日留我府中小酌几杯,如何?”
“多谢秦王!”
李爽带着卢柔离开,只留下了元宝炬一个人待在屋中。
“那……我呢,我的身世也很凄惨,童年也很不幸福啊!”
元宝炬话还没说完,屋中就剩下了他一个人,李爽带着卢柔早已经走了。
……
夜晚,床榻之上,元宝炬翻来覆去睡不着,吵闹着乙弗王妃很不自在,问道:
“这大晚上的,你还不安生!”
元宝炬道:
“我想不明白!”
“平日不见你修文练武,只知流连歌舞坊,沉迷女色,今日怎么还用心起来?”
乙弗王妃还以为元宝炬想不明白歌舞坊中哪个舞女没有选他为座上宾,没有好气的说着,可没有想到,元宝炬这次还真想的是正事。
“我今日带着卢柔去见大野爽,我说了一大段话,就差求他了,可大野爽兴致缺缺,就差赶客了,可卢柔这小子跟他说了几句,大野爽对他非但没有像对我一样,还留他吃饭,你说这是为何?”
乙弗王妃起身点灯,看着元宝炬坐在床榻上,一脸深沉,就快魔怔的样子,问道:
“你和秦王说了什么?”
“我就说如今陛下的处境很不好,尔朱兆随时可能会打过去,想要求他帮忙!”
“那卢柔怎么说的?”
“他和我说的差不多,说害怕尔朱兆他们打进洛阳,再来一次河阴之事,还说除了大野爽,没人能够安定朝廷。你说,他好歹也是元彧女婿,这么拍马屁,是不是不要脸?”
乙弗王妃听了,摇了摇头,道:
“夫君以为秦王为何不待见你?”
元宝炬挠了挠头,道:
“我就是想不明白,才坐了半夜。”
“我问你,尔朱荣身死之后,陛下向各州郡求援,最后都求到秦王的头上,为何没有人愿意当这个忠臣?”
元宝炬摇了摇头,却听乙弗王妃道:
“如今之势已与十年前不同,大魏各州多是尔朱荣以朝廷的名义安插的人。进京勤王,就算击退了尔朱兆,陛下又能封赏什么,他的圣旨到了各州郡,有人愿意听么?”
元宝炬听了这话,还是有些不明白,问道:
“那卢柔这小子为何会受大野爽待见?”
乙弗王妃乌黑的长发垂落,洁白的面容上也露出了一丝哀怨与无奈,叹道:
“陛下不亡,这满天下枭雄豪杰哪有由头,能光明正大清除尔朱氏任命的官员,占州连郡,称霸一方?人心思乱,莫过于是!”
元宝炬听了这话,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天下哪还有好人啊!”
说着,元宝炬躺回了床榻上,发着狠,道:
“我不管,崇义坊那套宅子我一定要弄到,实在不行,我就去明月那闹,都是一母同胞,她不能不管我。”
乙弗王妃看着元宝炬发狠的样子,不觉得笑了起来,为他盖了盖被子。
元宝炬生性怯懦,在这乱世之中,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
洛阳。
元子攸在洛阳的皇宫之中焦急的等待着。
如今,黄河以北,能够拱卫洛阳的只剩下了一座北中城。
元子攸虽然做好了防备,调离了渡口的所有渡船,确保尔朱兆南下时,难以调运兵力。
可他心中也不知道,这么做能够挡住尔朱兆多久?
洛阳城一众公卿,不少人也对此一无所知。或者,便是知道,此刻也只能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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