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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太平道 第14节

  在这世家掌控天下数百年的汉末,天下人还没经历过两晋五胡的惨状,没见过世家大族在胡骑南下时的丑态。世家大族在人心中的权威,犹如神圣传承的烙印一般,可没那么容易瓦解。而天下的知识文化,也有八成以上,垄断在他们的手中,只有少少的些许,漏到了底层。毕竟,纸张的成本还很高,而最原始的拓印,才刚刚问世…

  半晌后,大贤良师张角轻轻叹息,再次开口道。

  “承负,你若决心与世家为敌,与大族为敌…那谁又能治理天下,教化百姓呢?”

  “老师,当然是百姓自己,来管理自己!百姓之中,能信我太平道,学我太平教义的,便可为太平道人。他们就可取代士族,教化天下的百姓!只要有一份公心,哪怕学识上差些,也足以胜任乡里村里的管理了…而若是公心不在,学问越多,或许越是危害黎民!”

  “再说,冀州一郡数县,常常六七百吏员。哪怕七十个都是世家大族,那下层的六百个小吏,也都是普通的寒门乃至庶族出身。这些才是能我们能合作的对象!必须由我们的人取代世家大族,牢牢掌控住州郡的核心权力,再选择认同我们的小吏改造吸纳!”

  张承负沉声回答,脑海中早已有了某些历史的图景。张角看着弟子坚定的神情,听着祠庙外的歌声,默然思量。是了,这就是一套完整的法统了,从培养童子开始,太平道徒为骨干,小吏为辅,百姓自己管自己…

  “呼!道在人行,天由人应。天下治乱,虽有天象之变,其本在人为。承负,你既然下了决断,为师就不再多言。从此,这就是你自己的道,要靠你自去走了!…”

  张角垂下眼睛,再睁眼时,已经不见了刚才的叹息,只剩下深邃平静的目光。他看着这个最小的弟子,给出了最后的建议。

  “天下之事,难就难在种地!只有种地,才能养民。种好了地,再论杀伐,方可阴阳平衡。若无生息的本事,就妄行杀伐的天道,只会德行有亏,道不能久。”

  “所以,承负,带上你的童子营,去巨鹿县的庄子种地吧!今夜说的大话,不要轻易再说。且藏器于身,待天时而动。抱朴守拙,才能行稳致远…”

  “而这种地的学问,光你知道了还不行。你得教出来,教给你带的童子们。要想取代世家,经史子集都是不可能比过的,只能靠种地!…”

  张角耐心吩咐完这些话。他顿了顿,看着张承负欲言又止的神情,温言道。

  “你五师兄谢初交游广阔,也善于巫祝道祭。我会让他带些门徒,入太原郡传道,提前做些部署。而你六师兄伍登出生赵国,与黑山众早有相熟。我也会让他入上党郡,带一封书信给张牛角…”

  “至于为师…等农忙的时节过去,秋收之后,我会南下一次豫州,会见豫州各方的渠帅方主。你若是在巨鹿的庄子种地有成,那我也会带上你,去见见大河以南的情形…”

  “且去!且去!为师要早些睡了。”

  “.是!师父!”

  张承负默了默,伏在席上,稽首庄重行礼,重重磕了三个头。而后,他倒退出殿门,再次看到张角的背影。那背影粗布麻衣,仰头望着黄天神牌,身形却有些佝偻。

  “三年大旱,甲子天数…三十六方举义,黄天何时会临?…这太平的火种,又何时才能燎原啊?…”

  夜色无声落尽,转眼又是新天。当五月的鸣蝉,到了徂署的六月,就已经蝉声洪亮,夏日也炎热极了。

  大师兄马元义带着数百门徒,驾着牛车,护着张承负和童子们,到了巨鹿的庄子。这个庄子挂在太平道门下,有上百户太平道信徒在耕种,规模不大不小。

  而有了大贤良师的庇护,这处庄子的田租,官府的税吏便只收了“什一”,算钱也只收了“百二十钱”。这已经是和乡里大户田主们一样的待遇了。

  普通的小民百姓,官府实际摊派征收的田租,已经加到了“什三”,算钱则至少翻倍。两者合起来,再加上摊派的徭役,东汉末年对普通农民的巅峰税率,几乎达到了五成!

  至于汉律里所谓的“三十税一”,那是给小民们准备的吗?那是给世家大族与豪强们准备的!小民们不仅听都没听过,做梦也不敢做的这么野啊!

  “小师弟,你就在这处庄子呆着,好好带童子们种地!不要乱跑,也不要招惹沮氏…”

  “对了!今年的麦子已经收过了,夏粮也交了。剩下的存粮,够你这五百童子们吃到秋收了。这空出来的地,究竟是种粟还是种豆,你自己看着办吧!”

  “黄天庇佑!师兄这就南下,去洛阳享福了!”

  大师兄马元义戴着黄巾,潇洒笑着,挥了挥手,和张承负告别。随后,他带着数百门徒,赶着牛车,慢慢消失在南方的官道上。而张承负注视着大师兄离去的背影,眼中莫名有些湿润。许久之后,他才摇摇头,深呼口气,对童子们笑道。

  “黄天在上!从今天开始,为师就教你们种地!嗯,种地,也叫农学,是天下最根本的学问。对,种地是一门学问,它非常的重要!只有种好田地,百姓才能吃饱饭,太平才能到来!…”

  “走!我们先去看看仓库里的种子。麦、粟、黍、菽、稻,就是当今天下的五谷。而稻不适合在北方耕种,黍的产出比不上粟,平日里百姓田里种的,就只有‘麦、粟、菽’三种…”

  在庄中存储粮食的库房外,张承负又一次拿出了大木板,写下“麦、粟、菽”三个字,讲着最容易理解的作物特点。而童子们坐在泥土上,围成了老大一圈,还引来了乡人的围观。但这位“符师”说着说着,乡人们就不大能听懂了,写的字更是没人认得。毕竟,乡里人怎么会识字呢?他们也没地方去学啊!

  “黄天在上!作物的生长,离不开水和肥料。水很容易理解,而肥是什么?是土里的养分,是能让作物生长的地力。至于具体的肥料…嗯,后面会教你们堆肥的!放心,会让你们每个人都亲自实践!…”

  “麦、粟、菽这三种作物中,小麦耗水、耗肥最多,可以记为‘水2肥2’。如果有充足的水灌溉,它的亩产平均是三斛(180斤),可以记为‘产3’。水2肥2产3…”

  “粟米耗水大概只有小麦的一半,对土壤肥沃的要求也不高,可以记为‘水1肥1’。若是水肥足够,它的亩产是两斛(120斤),可以记为‘产2’。水1肥1产2…”

  “至于菽豆,它的耗水和粟米差不多,还是记为‘水1’。可它对肥料的需求却很低,甚至能反过来补充地里的养分,嗯,就记为‘肥-1’吧!而菽豆的产出,则是一斛半(90斤)。水1肥-1产1.5…”

  “这三种作物,平均起来,应该是这样的特点。但要记住,作物是活的,不是死的。它可能增产,可能减产,可能受到虫害鸟害,也可能像现在一样,旱灾缺水。所以,我们心里想的、算的,和实际种起地来的结果,其实往往差距很大!但学问始终是学问,是现象背后运行的根本,是早晚能用得上的…”

  虽然张承负已经尽可能的试图简化,但他的农学启蒙,对童子们来说,还是有一点难。好在,这些童子们其实都帮家里种过地,都识得五谷。他们也大概知晓这些作物的特点,只是从没有量化过罢了。

  “好了,为师问一个问题。如果我们有足够的水,田地足够的肥沃,那该种什么作物?”

  “种麦子!麦子产的粮食最多!”

  “很好!麦子的亩产确实最高。而那些世家大族们,占着最好的田地,最为充足的水源。他们庄园里日常种的,大多就是以麦子为主!”

  张承负笑了笑,神情却又一次严肃起来。他指着田野中留下的枯黄麦杆,郑重问道。

  “可若是我们种下了麦子,前几个月都长得很好,却在成熟前遭了旱灾…那么,之前几个月浇灌的水、消耗的地力、付出的辛劳,还会有产出和回报吗?”

  童子们议论纷纷,片刻后,还是最机灵的张守存举手站起来,回答道。

  “张师,遭了旱,就没收成了!之前的花的力气,浇的水,就都没用哩!”

  “不错!一旦在成熟前遭了旱灾,那就往往会是颗粒无收!哪怕收了,许多也是空心的谷粒!”

  张承负点点头,神情一厉,沉声道。

  “种地必须从播种到收获,全程都安安稳稳,不出任何纰漏。这就是我们种地时,最需要谨记的第一件事!种地关系到粮食,粮食关系到人命,它就必须要求稳!”

  “种地从不是一分付出,就能有一份回报的。它必须是十份付出都满足了,作物才能长成,才会给你十份的回报。若是只给了九份,那往往就只能有一份勉强的回报,甚至是一份回报也没有的!”

  “所以,这水肥的要求提升一倍,种植的难度提高,就不止一倍,而是翻上两翻!而小麦虽然产量高,对普通的小民百姓来说,却是风险最大的作物!一旦遇到旱情,世家豪强、乡间大户,抢占了仅有的水源…那小民种的麦子,就等着绝收吧!”

  “只有粟米和菽豆,才是灾荒动乱的年份里,适合小民百姓们种的作物。它们也更适合贫瘠的土地,尤其是最容易活的豆子,可以在丘陵和山地上种。而收过一季麦子的田里,肥力已经不大够了,就必须靠种豆子,来补一补肥力…”

  说完,张承负扬起嘴角,看着这群有的听懂、有的茫然的“弟子们”,最后道。

  “所以,都准备准备,今晚好好睡觉,养足精神!”

  “从明天开始,我们早起,种豆子!…”

第18章 在河北的田野上种豆子

  春为青阳,夏为朱明,秋为白藏,冬为玄英。六月的炎炎夏日,是夏播农忙的季节,也一年中农事的关键时候。

  每当立夏到来之时,从洛阳朝廷到地方州郡,乃至于县乡,都会祭祀日神,也就是南方赤帝。祭祀的目的,是祈求阳光普照、万物繁茂、农田丰收。而这首传唱的祭祀神歌,也有一个更有名的名字,叫做《朱明》。后世朱元璋建立明朝,之所以取“明”为国号,就是来源于此。

  “朱明盛长,甫与万物。桐生茂豫,靡有所诎。敷华就实,既阜既昌。登成甫田,百鬼迪尝。广大建祀,肃雍不忘。神若宥之,传世无疆~~”

  乡民在田地间忙碌,田歌在夏日下回荡。既有这种古老晦涩、难以理解的祭祀神歌,也有更加通俗易懂,指导农业生产的农歌。在识字率低下的时代,歌谣就是乡野间传承知识经验的唯一载体,是属于农民的“文化”。

  在巨鹿家乡的田野上,张承负带着童子们,哼着农歌,扶着耕牛,在田间地头播种着豆子。种地从不是什么轻松的活,但却是一种充满希望的忙碌。

  “春分开地早,选豆须干好。牛行犁直过,耙平莫高皱。

  点种三五粒,莫贪深与薄。隔行三尺许,行里留双脚。”

  种豆又叫“种菽”,要选上好的大小豆种。大豆就是黄豆,小豆则是赤豆,算是红豆中的一种。至于黑豆,此时品种还没成熟,要到南北朝才会渐渐传开。

  眼下的六月早已不是春分,而是已经小暑。麦-豆套种就是如此安排,在麦收之后于原麦田套种小豆,利用麦茬地的余墒再获一季豆粮。这种“小暑后种豆”的做法,好处显而易见,那就是一年收两次,粮食产量高嘛!

  虽然种豆的季节不同,但农歌中的道理还是一样。同样,在冀州的民间,还有另一句简单的农谚,讲述夏麦后的夏豆种子。

  “夏至豆,拔了头;立秋豆,结疙瘩…”

  “哞!哞!”

  黄牛发出低沉的哞叫,似乎是童子们太矮,扶它的位置不对,碰到了柔软的腹部。

  “好牛儿!乖乖耕地…稳一点,慢慢走,把地耕深些…直着走,不要斜!”

  张承负贴近牛耳念叨,摸了摸老牛的头,安抚了一会,老牛才继续耕地起来。这头老牛的身后,用挂着一根长柄的木犁,随着牛的走动,能把底层的土给翻出来。所谓木犁,就是以木质犁架为主、装配铁制犁头和犁壁的传统犁。而根据单牛还是双牛,木犁形制也会有所不同。

  冀州地区地势平坦土层深厚,非常适合畜力犁耕。这种犁耕,是实实在在,能够带来农田收成增加的。有时增产的幅度,对比起没深耕过的田地,甚至能达到两成!

  像是此时世家大族的庄园,他们拥有的牛较多,通常会用“二牛抬杠”式的双牛犁耕,就像汉墓壁画中出土的那样。两头健牛并驾,用横木轭套在牛肩,共同拉动一架犁,农夫在后面扶犁耕田,就能轻松许多。有了足够的牛力,就可以深耕硬土,把更底层的肥土翻到表面,增加地力。深耕也能把地下埋藏的虫卵暴露出来,用阳光晒死,减少虫害。

  当只有一头牛的时候,就只能用眼下的单牛犁。这犁有着长直犁杆和垂直插入横木的犁枷,看着很是简单,但操作起来要自己控制方向,其实比双牛犁要繁琐。

  普通的小户之家,亲戚几十口,通常才能凑出一头牛来。而绝大多数的贫民农户,甚至连一头牛也没有。当没有牛的情况下,就得用人力来耕田,出更多的力气,也耕不了太深。

  这当然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百姓都知道牛耕的好处,但实在是买不起牛。耕牛这种生产资料,在《九章算术》里出现的价格,是“用牛二,直五千”,一头得2500枚铜钱才行。而此时一斛粮食不过数十钱,一头牛算成粮食,通常得60斛以上。普通的平民百姓,又哪里攒的下这么多钱来呢?

  而稍微富裕一些的农户,哪怕有耕牛,遇到灾荒,存粮不够,也同样熬不住。他们只得折价把牛卖了,去买大户们高价的粮食熬过去。就像这几年的灾害时,乡间大量增加的破产农户一样。在天灾人祸之下,大河两岸的数百万的农民百姓,正在急剧的走向赤贫。与之相对的,大汉的世家大族与豪强们,却在灾年飞速的壮大,吃着平民的血与肉。

  “日神昭昭,耕田耕田…耕牛才是农耕最重要的助力!一头牛能出的力气,能顶三五个丁壮。而它吃草就能活,每天还能拉出四五十斤的牛粪。牛粪能晒干了当燃料用,也能堆肥后肥田…”

  张承负一边耕着地,一边对周围的童子们讲着。耕牛有限,庄子里一共才十几头。年纪大些的少年,就只能自己拖着犁挖,晒红的脸上累出层层的汗。而小些的童子则在后面跟着,在犁出的田垄间低头“穴播”。

  此时田间播种的方式,既有穴播、条播等精播方法,也有散播法。而散播通常是对麦、稻这种谷粒小的作物,也是世家大族田地众多时才会用。像是眼下种的豆种较大且宝贵,普通百姓必然要精细点播的。

  就像农歌中唱的那样,“点种三五粒,隔行三尺许”。前面的少年扶着耕牛,后面忙碌的童子们三尺一行,在犁出的每行浅沟中隔着点穴。每穴种三到五粒豆子,再以脚抹土或用耱盖土。耱是一种类似大木梳或板的农具,用于碎土和镇压土壤保墒,也就是帮着弄出田垄的。

  这种边犁边播的作业提高了效率,也确保种子均匀下地。而在播种之前,豆种要先浸泡一夜,才能更好的发芽。

  “都靠近些,听我说…你们点穴时,得记住这句话,‘种大小豆,美田欲稀,薄田欲稠。’”

  “张师,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说,肥沃的土地大豆种得稀疏些,贫瘠的土地大豆种得密集些。”

  “啊?为啥会这样?”

  闻言,张承负笑了笑,拉住慢走的老牛,掀起衣服擦了擦满头的汗。这个动作有些不符合儒家传统中老师教导的形象,但在田野地头的环境下,却又非常的契合。他笑着指了指地上的豆穴,耐心解释道。

  “在肥沃的土地上,豆子能长得又高又大。种得稀疏些,可争取其多分枝而增产。在贫瘠的土地上,豆子就又矮又小。豆种得密集些,可依靠较多的植株保障丰收。稀种是为了增加单株的产出,密种则是为了增加数量…”

  “嗯,这是一个很好的术算题!让我好好想想,回去出几道题给你们做,顺便在加上计算田亩面积的题目!”

  “啊!术算题?能不能不做…”

  听到术算题,童子面面相觑,许多都面露难色。对他们来说,最难的就是术算题了。只有一小部分聪慧的,眼中才显出期待。只是,当术算和真实的农业生产结合起来,就有了生活中应用指导的价值。童子们也都明白,学这些东西,是真真切切,能够用得上的。在讲通了这一点后,童子们便低下头,继续认真的耕种起来。

  “呼!终于耕完这一亩了。若是有耧车,这耕种时花费的力气,就至少能省上一半!”

  “张师,什么是耧车?”

  “就是省力气的,能够借助牛力,自己播种的农具!”

  “那要是没有牛,耧车还有用吗?”

  “.嗯,也有一点吧!”

  张承负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去下一亩地继续播种。在整个庄子里,以及平日的下乡传道中,他从没见过实打实的耧车。他只是从大师兄马元义的口中,听闻世家大族的庄园里有这种“新式农具”。

  在这个时代,确实已经发明出了耧车,也就是三足的播种器。耧车可以安在犁后面,由牛拉动同时开沟下种和覆土,这就大大减少了农民的操作,无需自己低头挖种了。

  很显然,这种农业技术的突破,要么还未曾改进成熟、成本太高,要么就是世家大族们敝帚自珍,不愿意把“核心技术”传播出去。而更可能的,是两者兼有。

  农业生产力的提高,总是螺旋式的曲折上升。当两晋可怕的兵灾席卷华夏大地,北方的农业生产力还要骤然衰退,各种农业技术失传、水利设施破坏,亩产比东汉某年时至少削上三、四成。这种农业生产的急剧衰退,伴随着小冰河时的寒冷,永久降低了中原地区的人口承载上限,把北方人口削去了一半多!

  那时候,整个北方都看不到麦豆轮作,全是一季粟米或是豆子。而要到隋唐大一统时,北方才能恢复到汉末的生产力水平,并且再次向上攀升,迎来新一轮北方的大繁荣期!

  日升日中,日斜日落。张承负与童子们的汗水,就这样落在河北冀州的田野上,伴着那些种下的豆子。他们只是在晌午的时候,去树荫下歇息了一个时辰,算了两道术算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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