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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红楼 第232节

  陈斯远笑道:“无妨,舅舅、舅母身子骨一向可还康健?一别十几年,我如今只隐约记得小时舅舅来过,却是想不起样子了。”

  那邢忠不禁牢骚道:“你母亲……哎,不提也罢。如今总算好了,远哥儿学有所成,又置办了家业,想来我那堂姐来日泉下有知,定会欣慰不已。”

  陈斯远心下稍安,因着年代久远,真主儿那会子还小,不大记事儿也是寻常。

  说过一会子,邢甄氏忽而想起理应置办了席面招待陈斯远,奈何才得的银钱已然还了回去,如今哪里还有银钱采买?

  她又惦记着陈斯远所送的土仪,当下告罪一声,道:“你们舅外甥先说着,我去叫个席面来。”

  当下起身又招呼篆儿,吩咐道:“快把东西搬下去!”

  篆儿不情不愿应了,只得将大包小裹的物件儿一趟趟往后收拢了。那邢甄氏一样样查看,越看越欣喜。旁的且不说,那鼠皮、人参都是值钱的好物件儿!略略点算,只怕拢共加起来起码要几十两银子,说不得就要上百两!

  暗暗咋舌之余,惊叹陈斯远果然发迹了,又暗自犯愁——人家送了这般大礼,总不好薄待了吧?这席面若是寒酸了,只怕脸面上也不好看。

  可她囊中羞涩,又不好拿了才送来的土仪典卖,于是蹙眉一筹莫展。

  眼见篆儿将最后两坛子桂花陈酿费力搬来,邢甄氏眨眨眼,忽而计上心头,扯了篆儿吩咐道:“去将岫烟叫了来。”

  篆儿应下,转头叫了邢岫烟来,邢岫烟便道:“妈妈叫我?”

  邢甄氏咬着下唇欲言又止,目光扫量着邢岫烟头上插着的梅花鎏金簪,半晌才道:“我的儿,先将你这簪子借我一用。”

  邢岫烟眨眨眼,道:“是没钱招待表弟?”

  邢甄氏点点头,尴尬道:“等过后将这些土仪典卖一些,就将你这簪子赎回来。”

  “好。”邢岫烟没废话,径直摘了簪子交给邢甄氏。

  这梅花鎏金簪外表鎏金,内里是银的,典卖出去总能值个一二两银子。邢岫烟估算一番,又道:“我还有一枚镯子,妈妈也典卖了去吧,总不好太过寒酸了。”

  邢甄氏不迭应下,待邢岫烟取了镯子回来,便急匆匆往外行去。

  这会子邢岫烟已然换了一根梨花香木簪,她面上恬淡,只瞥了一眼噘嘴的篆儿,便笑吟吟回了堂中。

  此时陈斯远正与邢忠说得不耐烦,盖因邢忠一直说邢家各房事宜,偏陈斯远是个冒牌的,虽听邢夫人说了一些,可一时间哪里记得那般清楚?

  再者说了,他此番登门为的是表姐邢岫烟,可不是邢忠。

  眼见邢岫烟回返,陈斯远扫量一眼便见其头上换了一根木簪。

  邢忠见其眼神,这才恍然过来,紧忙道:“说来你们表姐弟小时候还在一处耍顽呢。我现下酒意上头,你们且说着话,我去后头歪一会儿。”

  邢岫烟虽心下羞怯,却也过去扶了邢忠。那邢忠被其扶到门前,邢忠隐晦丢给邢岫烟一个眼神,直把邢岫烟羞得脸面通红。

  “你且与你表弟说话儿去,我自个儿能走。”

  邢忠撇下邢岫烟迈着方步而去,邢岫烟停在门前缓和了一会子,方才扭身回来。

  她落座后笑着道:“我爹爹喝多了,表弟别在意。”

  此时晴雯行过来,为邢岫烟斟了茶水,笑道:“姑娘用茶。”

  邢岫烟道了谢,扫量一眼便见晴雯头上插了一根累丝嵌珍珠兰花金钗。非但如此,其身上的衣裳更是华美,只怕寻常富贵人家的姑娘都比不过。

  换做常人或许会心下黯然,随即自怨自艾。可邢岫烟生来性子恬淡,竟好似不曾瞧见一般,扭头又看向陈斯远。

  这一切落在陈斯远眼里,心下自是对这便宜表姐赞叹不已。

  这般闲云野鹤一般的隐士性子,莫说是女儿家,便是男子又有几人能做到?

  因是他便笑着道:“表姐不必多心……是了,舅舅说的没错,我依稀记得小时那会子一直缠着表姐来着。”

  邢岫烟不禁掩口笑道:“难为你还记着,一晃十几年,谁想小娃娃竟也这般高大了。”

  “哈哈,表姐不也是?”

  邢岫烟笑道:“表弟这回秋闱高中,我还不曾道喜呢。”

  陈斯远谦逊几句,过得半晌转而说道:“今儿个一早听闻和尚来登门,现下想来表姐也是读过书的?”

  邢岫烟摇头道:“不过识得几个字儿罢了,还是前些年住在蟠香寺,有个姐姐瞧我可怜这才教我的。”

  篆儿听不下去的,就道:“我们姑娘的字儿最是精妙,四下的佛寺时常便求上门来,要我们姑娘抄写佛经呢。”

  “多嘴。”邢岫烟轻声叱了篆儿一嘴,道:“精妙在皮相,真味在骨血。我那字儿不过能用来抄写佛经赚些脂粉钱,可比不得表弟那微言大义。”

  晴雯在一旁打趣道:“大爷、表姑娘,我瞧你们两个就别互相夸赞了,这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邢岫烟顿时笑道:“是极是极,咱们快别说这个了。”

  陈斯远笑着颔首,又说起风土人情,先说扬州,继而说京师。邢岫烟一双星眸熠熠,显是听入了迷,心下向往不已。

  待过得大半个时辰,邢甄氏总算回返。遥遥瞧见堂中两人相谈甚欢,邢甄氏顿时掩口而笑。

  当下推说预备物什,转头儿去了后头。

  入得内中便兴冲冲道:“当家的,我瞧岫烟与远哥儿说得热闹着呢!”

  不料,那邢忠忧心忡忡道:“难啊。”

  “啊?怎么就难了?”

  邢忠一骨碌起身道:“你也瞧见了那个叫晴雯的,这般颜色比咱们家岫烟也不差什么,那还只是个丫鬟。”说话间指了指东面:“隔壁的姑娘可是给远哥儿做了妾室,你说这颜色能差的了?”

第200章 欺人易欺天难

  “这……”邢甄氏闻言顿时一筹莫展。

  谁知邢忠咂咂嘴道:“不过好歹还有大妹妹说项,我看啊……宜早不宜迟,等远哥儿打道回府,咱们不若也跟着往京师投奔大妹妹去。”

  邢甄氏这些年素来是朝不保夕,自是乐意往京师沾邢夫人的光,至不济吃穿不愁,总不似如今这般饥一顿饱一顿的。

  于是就道:“都听当家的。”

  邢忠不由得踌躇满志,抚须道:“大妹妹帮着撮合,好一好岫烟就嫁了远哥儿,本就是堂表亲,往后更是亲上加亲;嘿,若撮合不成——”撮合不成该当如何?邢忠没言语,只转而道:“你得空往东面多扫听扫听去。”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邢甄氏自是知晓邢忠所求为何,不过是扫听甄封氏的女儿香菱过得如何。若香菱过得顺遂,便是邢岫烟嫁了陈斯远为妾又如何?之前就沾着亲呢,往后还能比香菱差了去?

  夫妇二人也不急着往前头去,只关起门来嘀嘀咕咕。

  却说前头正房里,叙过了往事、说过了趣闻,那边厢晴雯虽是个伶俐的,却不屑于与人攀谈。芸香却与之相反,这会子正扯了篆儿说东道西、问长问短,没一会子便将篆儿过往一一问明了。

  芸香心下不由得得意不已,暗忖待回头儿将这些信儿告知大爷,说不得下月还能多得一串钱呢。

  这边厢,陈斯远呷了口茶,便说起明日祭拜事宜,道:“我明日须得往玄墓山走一遭,要去祭拜林盐司夫妇。”

  邢岫烟不问缘由,只听了玄墓山三字就蹙眉不已,道:“玄墓山啊……那远哥儿只怕要借宿一晚了。”

  苏州往玄墓山七十余里,便是清早启程,也要大半日都抛费在路上,可不就要借宿?

  邢岫烟欲言又止,到底忍不住道:“远哥儿明日不若先寻了农舍借住,待后儿个一早再去祭拜。”

  陈斯远捧着茶盏一滞,道:“我听说玄墓山上有蟠香寺,寺庙向来清净,原本想着去寺中借宿的。”

  邢岫烟就道:“远哥儿不知,几年前蟠香寺换了住持,极……不好说话儿,我看远哥儿不若借住农舍更妥当些。”

  “原来如此。”陈斯远道:“表姐不知,荣国府中有一带发修行的女尼名妙玉,听闻早年就在蟠香寺落脚。”

  邢岫烟惊道:“妙玉?她竟也去了荣国府?”

  陈斯远明知故问道:“表姐识得妙玉?”

  邢岫烟笑道:“我与妙玉亦师亦友,不怕远哥儿笑话,当日我家与妙玉比邻而居,便是妙玉教了我读书识字呢。”顿了顿,又问道:“远哥儿与妙玉师父……”

  “哦,”陈斯远实话实说道:“这位妙玉师父极为傲气,又向来深居简出,是以我不过是远远瞧了她两回。”

  邢岫烟就笑道:“她就是这般性子。”

  二人说过半晌,眼看巳时过半,那邢忠夫妇方才自后头出来。不过须臾便有酒楼伙计提了食盒送来席面,邢忠热络招呼着陈斯远入席。

  那邢忠又推说是家宴,便将邢岫烟也留了下来。陈斯远留心观量,便见邢岫烟大大方方落座,倒是惹得其心下愈发赞赏。

  席间推杯换盏,邢忠夫妇满口阿谀,且频频催着邢岫烟与陈斯远对饮,内中撮合之意不言自明。

  偏生邢岫烟面上不见异色,很是喝了几杯,一时间酒意上脸,面颊红润,瞧着极为可人。

  待酒过三巡,那邢忠先将自个儿喝高了,说起话来大了舌头,含混不已。陈斯远见势不妙,干脆推说不胜酒力便要起身告辞。

  邢甄氏心下只是将邢忠骂了个半死,当下眼见挽留不得,便道:“这……你舅舅一早儿就饮了不少,今儿个可是没陪好远哥儿。”

  陈斯远笑道:“舅母不必外道,酒水不过助兴之物,我如今酒足饭饱,只怕再吃两杯就要醉了。”

  稀里哗啦——

  却是一个不查,那邢忠竟自个儿缩在了桌子底下,打翻了面前碗碟。

  邢甄氏赶忙过去搀扶,蹙眉道:“唷,这下真真儿是醉了,岫烟代我送送远哥儿。”

  邢岫烟应下,起身去送陈斯远。二人并肩而行,转眼到得门前,陈斯远停步转身道:“表姐留步,我先回了。”

  邢岫烟笑着颔首,目视其进了东面宅门,这才关了房门回转身形。

  这会子邢甄氏与篆儿两个费了好大气力方才将邢忠送到后头卧房里,眨眼间那邢忠便鼾声如雷。

  邢岫烟过来观量,邢甄氏就道:“别管你爹爹,他只怕是要夜里才能醒酒。”当下扯了邢岫烟到得一旁,那邢甄氏笑吟吟道:“我的儿,我方才瞧着,你与远哥儿……很是投契?”

  邢岫烟道:“本就是表姊弟,与投契不投契的又有什么干系?”

  邢甄氏闻言不由得面露揶揄之色,笑道:“便只是表姐弟?我的儿,你方才也瞧见了,那远哥儿人品才俊可是千里挑一,外头说不得多少女儿家想着嫁了他呢。咱们家与他家沾着亲,你大姑姑来信又有意撮合……这般好的姻缘,简直是打着灯笼还没处寻,你自个儿须得多上上心……”

  饶是邢岫烟心性淡泊,这会子也挂不住脸,不禁霞飞双颊,偏了头去嗔道:“妈妈又浑说……我与篆儿去拾掇去了,妈妈照看爹爹吧。”

  说罢领了篆儿往前头而去,那邢甄氏追了两步停在门前,到了嘴边儿的话又咽了回去,盖因其生怕自个儿所说被隔壁陈斯远听了去。于是口中啧啧两声,嘟囔道:“与我说话儿有什么可羞的?”

  又想起此前情形,邢甄氏撇了撇嘴,只当邢岫烟挂不住脸儿,便回身去照看邢忠了。

  却说邢岫烟与篆儿到得前头,篆儿瞧见残羹冷炙顿时馋得口水直流,便可怜巴巴地看向邢岫烟。

  “姐姐,我方才一直在边儿上伺候来着,这会子还饿着呢。”

  邢岫烟哑然笑道:“吃吧吃吧,一样吃一些,若是吃光了小心妈妈骂你。”

  “哎!”篆儿欢喜应下,抄起邢岫烟用过的筷子,挑了一筷子响油鳝丝,跟着又专挑百叶结烧肉吃将起来。

  眼看烧肉不多,方才转向蟹粉豆腐。待吃了个半饱,眼看邢岫烟将碗碟拾掇了下去,篆儿就道:“姐姐是如何想的?”

  “什么如何想的?”

  篆儿咬着筷子头道:“连我都瞧出来了,我就不信姐姐没瞧出来。”

  “多嘴,吃你的得了!”邢岫烟这般说着,手中动作却缓慢下来。

  哪个少女不怀春?她转过年来就要十七,邢家又算不得高门大户,再不嫁人只怕就要成老姑娘了。她虽心性淡泊,却也希冀寻一桩妥帖姻缘。

  那表弟陈斯远不论人品、才俊都极为合她意,说起话来也不似外头那起子酸书生一般掉书袋。邢岫烟心下自是存了一份念想……只是如今方才见过,这事儿又哪里能定的下来?且还不知表弟有没有婚约呢,这事儿还是留待往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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