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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红楼 第451节

  贾琏这会子唬得脸色煞白,赶忙跪下求饶道:“父亲,你,你听我——诶唷!”

  话没说完,便被贾赦一脚踹翻,随即门栓上下翻飞,三两下便将贾琏打成了滚地葫芦。

  既知谋算不成,那即便是打死了贾琏又有何用?贾赦待再要打,陈斯远紧忙上前拦下门栓,道:“姨夫,打两下出出气就是了,还能真个儿打杀了二哥不成?”

  翠云指着床榻上的秋桐道:“老爷,要不是这个狐媚子勾搭,好好儿的二爷怎会干出这等没起子的事儿?”

  贾赦扭头阴森森一瞥秋桐,铛啷啷一声丢了门栓,指着秋桐骂道:“给我将这个骚浪蹄子打杀啦!”

  再如何说贾琏也是亲儿子,虎毒不食子,为着个丫鬟岂能将贾琏打杀了?反倒是这秋桐更惹人恨——与贾琏私通,分明是觉着大老爷时日无多,这才另寻高枝啊。是以贾赦这才更恼秋桐。

  那秋桐捣头如蒜,几个仆役生怕惹了大老爷不快,如狼似虎扑上去,一把将秋桐扯在地下,抄起门栓便狠命打起来。

  那秋桐一身亵衣,一边厢抱头求饶,一边厢翻滚不已。

  贾琏这会子已然爬了起来,缩在墙角抖若筛糠,一句求情的话儿也不敢多说,生怕惹恼了贾赦。待瞥见陈斯远瞧过来,贾琏忙感激地点点头。

  陈斯远暗乐,这坑了人,人家还得感谢他求情,这话儿怎么说的?

  耳听得身后脚步声杂乱,扭头便见凤姐儿与平儿跑得发髻散乱而来。

  凤姐儿叫道:“老爷留情啊,有话好好说,二爷才好,可不好再打坏了!”

  那平儿身后,又有邢夫人领着两个丫鬟快步而来,邢夫人叫嚷道:“老爷快别打了,琏儿不过是偷了个丫鬟,可不好打杀了啊!”

  陈斯远恨不得捂脸,心道邢夫人真真儿是成事不足啊,连上眼药都上不明白!

  说话间凤姐儿已然扑到了卧房门口,抬眼瞥见贾琏与地上翻滚的秋桐,愕然之间顿时说不出话儿来。原以为贾琏是惹了大老爷生气,谁知竟偷了大老爷身边儿的秋桐!

  陈斯远留心凤姐儿神色,见其虽气恼,却转瞬便平复了下来,陈斯远心下不由得啧啧称奇。暗忖凤姐儿素来善妒,怎地这会子不气了?

  转念他便思忖了个分明。原文中凤姐儿两回泼醋,一回是因着鲍二家的说要弄死凤姐儿,一回是因着尤二姐切切实实威胁到了凤姐儿。偏生大老爷将秋桐赏给贾琏,凤姐儿却什么话儿都没说。

  可见凤姐儿善妒是假,贪权才是真。

  若将尤二姐换成个青楼出身的清倌人,只怕凤姐儿断不会生出害人之心。

  思量间邢夫人也到了,见得内中情形,尤其留意贾赦模样,眼见其不曾有中风之兆,顿时气馁不已。

  待再要上前拱火,便被陈斯远横出一步悄然拦了下来。

  少一时,又有贾母与二姑娘迎春一道儿而来,陈斯远上前道:“姨夫,出出气就是了,回头儿将这丫鬟发卖了便好,何苦闹出人命来?”

  贾赦一琢磨也是,摆手吩咐仆役停下。

  贾母到来,劈头盖脸数落了贾赦一通,眼见内中情形实在不堪,那秋桐更是奄奄一息,便和稀泥道:“冤孽啊!大老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出出气就是了,何必为着个丫鬟喊打喊杀的?”

  贾赦冷哼一声不言语。

  贾母又骂了贾琏一通,最后道:“出了这等事儿,不好将人打发出去。左右琏儿贪了嘴,我做主,便将秋桐送去琏儿房里,这事儿就到此为止!”

  邢夫人见此,紧忙寻陈斯远对眼色,眼见陈斯远略微摇头,这才也随着贾母一道儿规劝贾赦。

  贾赦情知拗不过贾母,干脆拂袖而去,邢夫人追着大老爷而去。

  凤姐儿冷冷瞥了一眼贾琏,见其讪笑不已,顿时冷哼一声扭身便走。平儿心慈,赶忙招呼丫鬟婆子将秋桐往凤姐儿院儿抬,又吩咐人赶忙去寻太医来诊治。

  陈斯远不想再去东跨院,干脆往大观园而来。那二姑娘迎春原本随着贾母走在一处,谁知等陈斯远到得大观园门前,竟正好又与其撞在了一处。

  二人彼此厮见过,贾琏的丑事不好提及,陈斯远正要说些旁的,谁知迎春忽而道:“今儿个翻诗册,刚好瞧见一首诗颇得我心意。”

  陈斯远道:“哦?不知二姐姐瞧了什么诗句?”

  迎春停步,一双水润眸子盯着陈斯远清亮的眸子道:“幸与松筠相近栽,不随桃李一时开。”

第322章 杏园岂敢妨君去 未有花时且看来

  幸与松筠相近栽,

  不随桃李一时开。

  杏园岂敢妨君去,

  未有花时且看来。

  此诗名《代迎春花招刘郎中》,乃唐时白居易写给刘禹锡的,时值刘禹锡贬谪归来,仍不改铁骨铮铮、惯会直言,白居易谓其‘不与百花争艳,却独有拔尘绝俗品格’。

  二姑娘迎春以此诗自谓,意为兜转一番,她一直在等着陈斯远。

  大观园里金钗争艳,迎春瞧着并不出挑,又素来以软弱示人,分明便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此时却一改先前,一双水润眸子里没了怯懦,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勇气。

  一袭粉红缎面折枝迎春刺绣圆领袍,内衬白色交领袄子,下着白色长裙,外罩大红猩猩毡披风。一双水润眸子,目光灼灼。

  陈斯远顿时心下怦然。这世间最美的情话,便是女子脸上若隐若现的那一抹娇羞。

  闺阁女子,又有哪个敢直意表白?心思缜密如宝钗,叛逆如黛玉,不相熟之际也不会说出如此大胆直白的话儿。

  眼见迎春眸中希冀渐渐逝去,陈斯远赶忙回神道:“好诗。不想二姐姐如此博闻广记,连这等冷僻的诗也记下了。”

  迎春笑道:“我才疏学浅,哪里博闻广记了?不过是因着名字,这才多记了一些迎春花的诗词。”

  探手一引,迎春道:“远兄弟可有空与我一道儿逛逛园子?说来远兄弟来了许久,咱们……还从未一道儿游逛过呢。”

  “好啊。”陈斯远应了下。

  二人并肩而行,绕过翠嶂,迎春并未往沁芳亭去,反倒朝着怡红院方向而去。这边厢除了住了个夏金桂,如今便是连妙玉也搬离了去。

  沿着小径悠然而行,迎春主动提起方才之事,道:“二哥方才所为……虽有不妥之处,可说到底也是凤姐姐管的太过严苛之故。便是私底下,老太太也曾说过凤姐姐有些太过的话儿呢。”

  陈斯远却道:“我却以为一个巴掌拍不响,琏二哥若真忍不住,大可以在外头养一外宅,又何必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自个儿身边揽?”

  迎春抬眼瞥了陈斯远一眼,笑着道:“远兄弟品行上佳,自然与二哥是不同的。”

  陈斯远笑道:“二姐姐过誉了,生于此世,谁不是白日里戴了一副面具做人?私底下,又是另一副面孔?”

  迎春叹息道:“远兄弟所言有理,这世上总有太多无奈,若非不得已,谁又愿意戴另一副面孔做人?”

  陈斯远道:“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是真话有时候太过伤人。”

  迎春若有所思,随即略略颔首。此时已过了蔷薇花架,眼看便要到了白玉桥前。遥遥看过去,便见栊翠庵里有红梅探出墙头。

  迎春笑着道:“梅花开得正好,那日办诗会,宝兄弟闹着要截几节红梅来凑趣,奈何栊翠庵锁了,宝兄弟想要翻墙头,却把自个儿摔了个跟头。”

  陈斯远负手而行,道:“二姐姐喜欢红梅?”

  迎春道:“冬日里四下雪白,有这一抹嫣红总是新鲜些。”

  陈斯远便道:“那二姐姐稍待。”

  “诶?”迎春探手要止住陈斯远,谁知陈斯远大步流星而去,到得栊翠庵近前竟奔走起来。随即脚踩墙面、手扒墙头,三两下便翻了过去。

  俄尔,他又翻了回来,口中还衔一株鲜红的红梅。迎春掩口讶然不已,凑到近前见陈斯远前襟已然脏了,便嗔道:“我不过随口一提,远兄弟何必犯险?”

  陈斯远笑着将那一支红梅递在迎春手中,道:“二姐姐既喜欢,我又能取,那便为二姐姐取来就是了。”

  ‘我又能娶’——这等弦外之音一说,迎春顿时红了脸儿。当下垂了螓首红了脸儿,双手捏着那一支红梅不知如何言语。

  她这一生,生母早去,祖母、生父不喜,继母视其为草芥,真真儿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便只好一直扮做怯懦模样,成了荣国府的小透明,这才混迹到如今。

  这扮得久了,难免带了些许习惯。这等本能所为一出,迎春立觉不对。

  她心下暗忖,是了,自个儿论及品貌、才情,远逊宝钗、黛玉,如今陈斯远正室空悬,自个儿想要谋取,总要称了陈斯远之心才好。

  陈斯远早早与黛玉定下婚事,却因黛玉年岁尚小,直到最近往来才多了起来;而那宝钗,则是与陈斯远乃是欢喜鸳鸯。甫一入府,薛家与陈斯远便闹了一场,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机缘巧合方才走到今日。

  也是运气使然,错非薛蟠自个儿作死,宝钗定然会成为陈斯远来日正妻。不说二人情谊,便只论先来后到,迎春自忖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宝钗去。

  她品貌比不过,才情比不过,情谊更比不过,如何能得了陈斯远之心?思来想去,唯有顺了陈斯远之心才好。

  这远兄弟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贪花恋色。如此一来,想必远兄弟必得意一个不善妒、能将家中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正妻。至于自个儿与其之间的情谊……且不着急,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且不说远兄弟的心本就不是坚冰,即便真个儿是,迎春也自信能将其捂化了。

  于是她忍着羞怯,大着胆子抬起眼帘来,朝着陈斯远敛衽一福:“多谢远兄弟,这红梅极得我心意。”

  “二姐姐喜欢就好。”

  迎春颔首应下,探手相引,二人便往方厦圆亭而去。到得内中,有亭子遮掩,细碎雪花便不会落在二人身上。

  迎春此番打了油纸伞,陈斯远却只披了披风,肩头便沾染了许多雪花。

  迎春寻了帕子来,探探手,苦恼着蹙眉道:“远兄弟个子有些高呢。”

  陈斯远便矮身下来,任凭二姐姐用帕子将自个儿身上的雪花扫落。

  迎春忍着羞涩之意,转过身形,看着外间的景致说道:“远兄弟怕是不知,三妹妹如今将太太得罪得死死的,只怕……这管家一事,三妹妹担不了多久了。”

  这倒是,这几日小丫鬟芸香来回,说探丫头与那吴兴登夫妇卯上了,非但是园子里的脂粉等物,便是私学里的笔墨纸砚用度也一并查了个清楚,连连催逼之下,逼得吴兴登吐出了不少银子来。

  陈斯远低头扫量了一眼迎春的侧脸儿,道:“便是三妹妹不管家,莫不是太太还能自个儿管家不成?想那夏家姑娘,再如何说也是外人……”

  迎春道:“远兄弟莫忘了还有个大嫂子呢。”

  李纨?李纨倒是早就说过,王夫人有意让其管家,可却被其推却了。

  陈斯远故作讶然道:“太太打算让大嫂子管家?”

  迎春笑着摇头,道:“大嫂子素来深居简出、韬光养晦,断不会接了那管家差事。”

  陈斯远道:“也是,那岂不是再没旁人了?”

  “有啊,”迎春转身,笑盈盈看着陈斯远道:“远兄弟莫不是忘了还有个我?”

  陈斯远沉吟不语,迎春就道:“早先家中便是姑姑管家,这之前又有三妹妹的先例在,我来管家又有什么稀奇的。”

  陈斯远在迎春发话之前便已经想了个分明,这是王夫人眼见探春管不住,干脆寻了个棉花也似的迎春,当自个儿的傀儡?

  “那二姐姐打算如何应对?推了?”

  迎春摇摇头,道:“总要有人管家的。三妹妹雷厉风行,却又失温和。我当汲取教训……这个家,总要有人好好儿管束一番了。”

  陈斯远道:“二姐姐既有此志向,却不知我有什么能帮到二姐姐的?”

  迎春道:“母亲更乐于信远兄弟的话儿,说不得到时候要请远兄弟帮衬几句呢。”

  好家伙,迎春这是打算阳奉阴违,会同邢夫人、大老爷,暗地里掏空二房的根基啊。

  陈斯远来了兴致,道:“虽不知二姐姐打算如何管家,不过……几句话的事儿,能帮的到时我自然帮。”

  “好,有远兄弟这话儿我就放心了。”

  迎春深吸了口气,抬眼笑着道:“天色不早,我先回了,远兄弟也回去温书吧。”

  说罢又撑起油纸伞,挪动莲步往回行去。

  陈斯远目视其身形过了白石桥,又在桥对面扭头与自个儿对视了一眼,随即那身形方才掩于风雪之中。

  陈斯远回身负手而行,过长廊曲洞,不想才出来外间雪就停了。乌云渐开,天色骤亮。陈斯远莞尔一笑,暗道,先前便听四妹妹惜春说过二姐姐乃是个聪明人,而今迎春却甘愿接了这等不讨好的差事,分明是向自个儿证明其管家的能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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