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争霸：泰伦帝国 第453节

　　“对这我倒不怎么担心。”奥古斯都靠在控制台的另一边。

　　说到底，奥古斯都无法忽视盟友临战倒戈的可能性，可战前只顾着猜忌，不过是自乱阵脚。

　　奥古斯都拉拢伊罕利星灵加入联军，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不会对自己的判断轻易产生怀疑。同时伊罕利星灵又有泽拉图一力担保，有值得信任的理由。

　　塔达林不信任所有人，而杜克不信任所有外星人，有这样的怀疑是理所应当。

　　就奥古斯都对伊罕利参战立场的了解，并不认为他们会站在埃蒙的那一边，毕竟埃蒙从不掩饰他在众神安息之所乌尔纳屠戮诸神的行径。似乎他以为这就能击垮星灵的士气，让他们感到绝望。

　　伊罕利星灵对萨尔那加极端崇拜还在其他亲族之上，乌尔纳悲惨的景象自然让他们对“弑神者”埃蒙无比憎恨。这下，就连过去千百年来伊罕利苦苦追寻萨尔那加足迹无果的原由也有了解答。

　　就是埃蒙现在跟他们说自己才是当初降临艾尔的那个萨尔那加，你们如今的宗教崇拜都是源于他满足于造物主身份的自吹自擂，而乌尔纳里的那些萨尔那加其实压根没有到过艾尔，伊罕利也只会认为他是亵渎神明的欺世盗名之辈。

　　事到如今，在泽拉图的影响下，伊罕利星灵仍然相信虚空中还有一位被埃蒙囚禁的萨尔那加，而那才是他们世代追寻的造物主。

　　相较于世界末日的威胁，伊罕利更在乎的还是该怎么拯救他们的神，这足够让他们不计牺牲地投入这朝圣的远征。

　　而伊罕利星灵虽然对“忽然”出现在自己昔日帝国世界上的人类殖民者大为不满，但还是在泽拉图的坚持下出手相助了。

　　不止一个帝国领地和舰队都汇报过他们曾得到过伊罕利朝圣舰队的支援，因得到救援而活下来的帝国子民何止百万千万，所挽救的物资更是难以想象。

　　如果伊罕利星灵只是在骗取泰伦帝国的信任，演技未免也好的过分。

　　奥古斯都的脸上又浮现出担忧的神色来：“与之相比，我更担心泽拉图的安危。神奇的泽拉图总会化险为夷，但不是次次如此。”

　　雷诺又点了一支烟：“依我看，你用不着这么担心。”

　　“你们觉得，我们能取胜吗？”奥古斯都看了看雷诺，又看了看另一边的马特·霍纳。

　　马特默然无语，在他的印象中，皇帝从不会问这种显露自身软弱一面的问题。

　　大帝只会如此激励部下，除了胜利，我们没有其他的哪一条路可走了。

　　“当然，我们一定会取胜。”

　　“我爸教过我，事在人为。”雷诺变戏法一样的，不知道从那里摸出一瓶陈酿多年的八号威士忌酒来：“我又认为，实在不行就只能各安天命。喝点吧，喝酒总没有什么坏处。”

　　“喝点儿？”

　　“这话拿去跟你的老婆说去吧。”奥古斯都接过酒瓶，不置可否地说。

　　这种产自塔桑尼斯的威士忌品种在公会战争中广受士兵的喜爱，但阿克图尔斯·蒙斯克曾公开评价这款威士忌是应该被丢进垃圾堆里的劣等酒。

　　雷诺和哈纳克·汉克却都很喜欢这种酒，就连保险箱密码都是八号威士忌的名字。而旧贵族派出身的帝国将军从不喝这种酒，仿佛那会让他们低人一等。奥古斯都算是八号威士忌派，他是个相当念旧的人。

　　奥古斯都大口喝酒的时候，却发现马特还是略显紧张地站着，不禁哑然失笑。

　　人们都以为英明神武的奥古斯都大帝料事如神，无所不能，但只有皇帝自己清楚，总是打胜仗的奥古斯都也会有战败的时候，事情不可能总是如他料想的那样。

　　他们到底已经不再年轻，等第二个女儿夏洛特降生的时候，奥古斯都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奥古斯都也前所未有地害怕起失败来，毕竟他早已经不是再无可失去之人。

　　“马特，你觉得我们能够取胜吗？”奥古斯都叹息了一声。

　　“不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会陛下和帝国奋战至最后一刻。”马特的话确是处于真心的。

　　奥古斯都忽然笑了，觉得自己居然需要从他们两个人的话语中获得信心实在可笑，实在够蠢的。

　　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再怎么苦思冥想也想不到遗漏的地方，那不如蒙头睡大觉算了。

　　于是，奥古斯都拍了拍屁股撂下他们两个人回去睡觉，毫无君主风度的昧下了雷诺的酒，跑了。

　　奥古斯都一回到他在白星号的舱室，二十多个小时里不眠不休的疲惫便涌了上来，倒头就睡了过去。这一处专为皇帝准备的舱室一点儿也不奢华，阿克图尔斯虽然坚持认为皇室一定要区别于平民，但奥古斯都却是无所谓的态度。

　　直到雷诺的副官通知奥古斯都舰队已经抵达目的地，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此刻白星号已经抵达艾尔星系，处于该星系第三至第四颗行星之间的位置。

　　距离白星号左舷两个天文单位的位置，以旗舰戈尔贡钢之意志号为首，帝国第七舰队正在抵达。

　　一时之间在雷达扫描图上出现的战舰可谓接天连日，战列巡航舰，巡洋舰，护卫舰、驱逐舰、运兵舰、补给舰、医疗船、搭载高精度探测矩阵的科学船当这些庞大战舰和飞船同时进入跳跃空间时，如此景象比纸面上的惊人数字还要壮观许多。

　　第七舰队只是帝国联合舰队中的一支，难以计数的战舰同时进入折跃状态，由此产生的时空漩涡就好像是大海中打旋的涡流那样多。

　　白星号各个船舱中的帝国士兵都行动了起来，各个舱道里到处都是帝国士兵和技术人员，军官则大喊着调配人员，要他们各司其职。如此一幕在帝国舰队的各个战舰上都在上演，就连有些经验尚浅心理素质不足的人在战前一头撞上舱壁的事情也出现过。

　　过去的革命军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他们中的许多人没有倒在联邦军的枪下，却死在了星灵和异虫的手里。现在的帝国军中多是新生代的年轻军人，他们长大成人的十多年都是在帝国的统治下度过的。

　　旷日持久的战争使得帝国一直都在损失精英部队和经验丰富的老兵，加上不断膨胀的舰队规模，也不得不将刚刚完成训练的新兵派上战场。

　　当这些士兵得知自己被从正在遭受攻击的帝国疆域里调来还有所不满，其实不过是从一个炼狱踏入另一个炼狱。

　　这时候，不提年轻士兵，就是那些满怀斗志的老兵也笼罩在战前压抑的氛围中。战舰上许多岗位的人，直至战争结束也弄不清楚那几层舱壁之外所发生的事情，连个敌人也看不到，但那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工作就不重要。

　　按照作战部署，阿塔尼斯的达拉姆星灵舰队与阿拉纳克的塔达林死亡舰队担任进攻艾尔的先头部队。后者之所以甘当先锋，一半是出于对埃蒙的复仇怒火，一半则是不愿意将后背交给其他人。

　　奥古斯都到达白星号指挥旗舰的时候，各个帝国舰队都还没有与敌人交火的报告传来。

　　而在主屏幕上，如今的艾尔与十几年前已经大为不同了，她曾是一颗泛着美丽光泽的星球，孕育生命的乐土，现在却是星图上的一颗中心泛着鲜红色光芒的斑点。

　　虚空对于这颗星球的腐化程度是如此之深，以至于原来的青葱土地上满是耸入云霄的虚空碎片，只能从空荡荡的、焦黑的建筑骨架上分辨出昔日辉煌城市的模样。

　　这是一片饱受蹂躏的土地。

　　在艾尔上的敌人发觉到忽然出现的大规模舰队时，情况很快发生了转变，可以料想，统治艾尔虫群的混合体或是脑虫绝非反应迟钝之辈，立即在阿塔尼斯和阿拉纳克的舰队接近艾尔以前调动虫群舰队发起阻击，其中也有相当数量被腐化的星灵战舰。

　　艾尔虫群好像是星际间的尘埃，偌大的宇宙空间到处都是冻僵的虫尸和战舰的碎片。

　　首先遭到攻击的泰伦帝国舰队是第二舰队，这支舰队的指挥官是亚历山大·戴维多夫中将，他立即下令庞大的战列巡航舰组成紧密的半月形阵型，舷炮齐发。

　　来袭的虫群撞上了一大片坚不可摧的战舰森林，立即粉身碎骨。

　　在战舰的掩护下，满载士兵和陆战机甲的大力神运输舰向艾尔的方向快速前进，准备从轨道上登陆，摧毁其地表的折跃矩阵。

　　一切都是真实上演的。

　　冲锋陷阵，前赴后继。

　　原来游戏中那些只是为了取胜就可随意舍弃的士兵，竟也是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的人，如此一来，做出把他们送上死地的决定时就难免犹豫。

729 堕落方舟

　　帝国联合舰队所属十二支分舰队各以密集战斗队形于黄道平面以上向艾尔推进，规模浩大壮观。集中部署主力战舰以避免力量分散被逐个击破的战术，从海洋风帆时代到太空时代依旧适用。

　　联合舰队中每一支分舰队又都下辖多个满编或接近满编的海军中队，主力舰超过一百艘，指挥官皆是霍瑞斯·沃菲尔德、马特·霍纳和阿列克谢·斯托科夫这样的当世名将。

　　奥古斯都面前的全息三维显示屏幕中，艾尔方向上敌军标识几乎密不透风地铺满了半个屏幕，代表着星灵力量的蓝色三角光标则如同箭矢般刺入其中。

　　帝国舰队构成的多个绿色光点块紧随其后，红色光点就像是一片片红云般不断从上下左右各个方向出现并迅速逼近，紧接着又被绿色区块消灭或者吞噬。

　　显示屏大段的数字报幕与特殊符号则显示着距离测量线、接触角度与敌利维坦质粒抛射物预测弹道等一系列的数据，而这还是经过超级计算机简化的结果，否则没人能够同时处理如此之多的信息。

　　他所在的旗舰白星号即处于全舰队攻击阵型的最前沿，左侧与右侧分别是奥古斯特格勒的骄傲级的皇家公主号和霸主号，这一级别的战舰目前为止仅建造了不到二十艘。

　　从这两艘两侧看去，庞大的战舰群不断向两侧延伸，像一张被拉弯的大弓。一排排炮组火力摇曳的闪光清晰可见，连成一片橙红色的火海。

　　面前的舷窗外已是一副尸山血海的景象，大量的异虫尸体漂浮在深空中，被战舰撞击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像是被扔在路面上的冰块那样飞来撞去。筋肉，结缔组织，外骨骼和虫眼有如冰雹般铺天盖地的砸来。

　　密集的ATX炮组激光弹幕如同大网般在白星号的前进道路上张开，将网入其中的一切异虫都尽数碾碎，辛辣的分泌物和腹中的气体让它们短暂地燃烧了一阵，而后一眨眼就熄灭了。

　　奥古斯都仿佛都能够想象那些巨大的异虫飞行生物被舰炮打碎时所发出的声音，那应该与捏死一只多汁的臭虫一般无二。

　　此时他们离屏幕中心的艾尔大约有二十万英里，但这对于舰队而言算不上距离。把这艘船想象成一辆秃鹫车，也不过是踩几次油门而已。

　　艾尔已经越来越近，那原来只是一个红白相间的点，而现在她那泛着阴森死去的巨大投影已经占据了舷窗上部的大块区域，有如一只怪诞的鬼眼。

　　这根本不是奥古斯都记忆中的艾尔，虚空对她的腐化早已年深日久。

　　从这里已经能够艾尔看到隐现与大气之下的大陆板块，那里原来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沃土，现在却像是晒干的骨头，枯朽、腐败与荒芜。

　　红色的气体自裂隙中涌现，野蛮地改变着星球地表的环境。

　　如果有人说那不是艾尔，而是另一颗星球，奥古斯都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来。

　　“陛下，塔达林已经在艾尔的卫星沙洛克清理出了一片着陆区。”马特在此时进入指挥频道：

　　“我们可以在矿区建立指挥中心和补给站，以便用作前进基地和抵御黄金舰队进攻的堡垒。”

　　沙洛克，艾尔之月，直径大约为2174英里，也就是说她与太阳系第三颗行星唯一的那颗月亮相差无几。

　　在星灵的古老宗教信仰中，太阳与月亮也都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从数学的角度上来看，沙洛克几乎是一个完美的球体，象征着纯洁、完美与秩序。

　　然而现在的沙洛克却俨然腐败与病变的象征，上面满是灰褐色的蔓生菌毯，巨型器官一般的异虫建筑在山壁和平原上旺盛地生长着，数以亿计的异虫在土质稀疏的地下挖掘、移动。

　　“高效杀戮的典范。”望着屏幕上马特所说着的登陆点，奥古斯都如此评价说。

　　塔达林星灵，星灵各派系中现实主义和实干派的代表。他们已经使用毁灭射线和热线枪扫清了沙洛克所有的大型主巢，满不在乎地将那些曾被赋予宗教寓意的巨型环形山夷为平地。

　　这样的灭绝效率，人类仍是比不上的。

　　“就那么做吧。”奥古斯都沉默片刻后，又说：“建立星基武器站，部署所有轨道武器和太空水雷，最好能够让他们寸步难行。”

　　“现在是清库存的时候了，马特，用不着抠抠索索。”雷诺补充说。

　　一支分遣舰队随即向沙洛克驶去，庞大的星舰驶离以前显得无比宏大，到底也一样逃不过近大远小的定律，逐渐变成一群小小的黑点，消失在沙洛克背光面的阴影之中。

　　与此同时，舰队与沙洛克乃至于艾尔的距离还在迅速地拉近。

　　像是惨绝人寰的车祸现场或是骇人听闻的沉船事故，通往艾尔的战场上布满了巨大的虫尸和星灵战舰残骸，鲜血淋漓的尸块与破碎的船体支架残骸散落于各处，场面可怖而骇人。

　　这些残骸的年代甚至都不尽相同，分别来自于十几年以来在艾尔爆发的历次大规模战役，每一艘战舰，每一头巨兽都代表着星际间的一段史诗。

　　“奥古斯都皇帝，我们已经扫清了通往艾尔的道路。”阿塔尼斯的影像随即出现在主屏幕上，他的身上便是亚顿之矛仿佛连接着群星的宏伟舰桥，成百上千架凤凰战机正穿过淡蓝色的能量穹窿，投下一片片碎叶般移动的影子。

　　“真不知道没有我，你们要怎么办。”高阶领主阿拉纳克从屏幕的另一边冒了出来：“奥古斯都·蒙斯克，可别忘了谁才是出力最多的那一个。”

　　奥古斯都点点头，示意阿塔尼斯继续说下去。

　　“艾尔虫群正在试图重新夺回高空轨道上的控制权，但它们已经错失了最佳时机。”阿塔尼斯继续说。

　　说着的时候，奥古斯都能够很明显地从阿塔尼斯略微震颤的身形中感到亚顿之矛正在遭受，想要撼动这艘无与伦比的超级方舟，所需要的力量恐怕是难以想象的。

　　“启动亚顿之矛攻坚集群和毁灭集群。”这位星灵高阶执行官一面下令，一面对奥古斯都说：

　　“这里的异虫在我们所见过所有的种类中都是最疯狂的，与其说是在用生命阻止我们前进，倒不如说它们被赋予的使命就是在悲歌中热烈地迈向死亡。”

　　“最坏的虫子永远是下一只。”雷诺说。

　　“死亡便是黑暗之神的恩赐。”阿拉纳克以满含嘲讽的口吻说：“埃蒙何等仁慈，何等慷慨。”

　　“它们是在拖延时间。”奥古斯都在主屏幕前踱了几步，又转了回来：

　　“邪神宿体的位置呢？”

　　“已经再一次确认，正是主宰曾经降临于艾尔的地点，萨尔那加神庙之上。”马特说到：“如今那里充斥着如潮汐般起落的虚空风暴潮，能量能级在感应器上的指数高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