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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侠且慢 第487节

  众人满眼讶色,皆是点头称赞。

  大魏女帝眼底也显出一抹惊艳,转头看向身侧的黑衣俊公子,看起来是想问——你真是刚想的?

  而吴嵩听见这回应,脸上再无爽朗笑意,但也没黑脸,改为双手负后,瞄向坐在旁边的夜惊堂:

  “秦国公背后,有高人啦。”

  这次轮的秦相如开始飘了,摸着胡子在吴嵩面前来回蹦跶,示意就坐的夜惊堂:

  “这位公子可不得了,虽然年纪轻轻,但和我俩同一辈分,而且整个大魏,武艺上能胜过他的都不到一手之数。说吴老弟一句,你还敢发飙不成?”

  吴国公听见这话,瞬间明白了这黑衣公子的身份,眼底的不悦倒是散了些,转为意外,拱手道:

  “原来是夜惊堂夜国公,久仰了。”

  夜惊堂只是帮忙支招,眼见秦相如把他直接点了,有点惭愧,起身拱手道:

  “宴席玩笑之语,还望吴国公别往心里去。”

  吴国公微微抬手:“玩笑之语,自然不会当真,不然上次在府上,吴某已经摔杯为号,把秦兄按住打板子了。

  “不过夜国公初来乍到,就给秦兄支招,着实有点偏袒之意。既然夜国公也善此道,吴某再找个场子,夜国公应该不会介意吧?”

  坐在后面的宾客,见这黑袍公子是女帝身边的红人夜大阎王,眼底明显有点惊疑。

  不过文坛切磋,都是骂来骂去,双方都是国公爷,也不怕骂出事儿,为此还有人开始拱火:

  “是啊,吴国公和秦国公都是国之栋梁,为圣上镇守东南,夜国公远道而来,只给秦国公支招,不让吴国公还嘴,怕是有失公正……”

  连旁边的大魏女帝,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眼神示意,还悄悄拉裙子,应该是说——上!无论输赢,我都给你看点好看的。

  夜惊堂不在乎名利,但为了帮老丈人,损了吴国公一句,也确实不太合适,便开口道:

  “夜某一介武夫,诗词歌赋只是略懂,吴国公要教训我这晚辈一番,我自然是得站直受罚。”

  “唉,夜国公言重了,吴某哪敢当庭教训夜国公。”

  吴国公话是这么说,行动可半点不客气,回身来到席位坐下,抬手示意旁边的书生郎:

  “这位是吴某的女婿江文远,名字诸公想来听过,此行带他出来见见世面。既然夜国公也好诗词歌赋,又和家婿同龄,不如你们来切磋一番,如何?”

  “嚯……”

  在坐宾客,刚才就觉得这书生郎眼熟,听吴国公报名字,才想起是林安城刚冒头不久的才子,文章功夫不敢说,但在望海楼文会上对骂,硬是把江州四大才子之一的侯岳林骂自闭了,人送外号‘嘴魁’,吴国公这次带过来,明显是当做军师,来收拾秦国公的。

  坐在旁边的江文远,见岳父被骂回来,心底早就有了火气,当下也不啰嗦,站起身来行了个书生礼:

  “小生江文远,拜见夜国公。”

  夜惊堂还以为和吴嵩单挑,这冒出来个代打的,压力顿时上来了。

  但几百双眼睛看着,夜惊堂也不好打退堂鼓,便抬手一礼:

  “幸会。”

  秦相如已经在位置上坐下,见吴嵩竟然拉女婿出来打擂,怕夜惊堂骂不过,有点不高兴了:

  “在座三公互相开玩笑,你让女婿出来帮腔,不觉得失礼?”

  吴嵩摸着胡子道:“文坛无大小,才学论高低。夜国公武艺盖世,文坛切磋没占优,传出去也是美谈,诸位说是不是?”

  在座宾客,听说过夜惊堂博学广识的名声,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此时也点头起哄:

  “是啊。为官者当礼贤下士、不耻下问,若是上位者只能与平级交流,当朝圣上还要文武百官有何用?”

  “陈老此言在理……”

  ……

  夜惊堂已经出来了,也没下去的意思,为防吓到对面的书生,把佩刀解下递给钰虎,只着一身黑色公子袍,来到大厅中央,抬手道:

  “宴席之上,不论官职身份,你我平辈相称即可。江兄先请。”

  江文远有老丈人当靠山,本身也不怕夜惊堂,文采方面更不忌惮一个武魁,当下先撒开文扇,做出文质彬彬的模样,看向全场宾客:

  “在坐皆是江州父老,也都是文士,江某便以在坐长辈为题,出个上联——父老扶方巾,扬万丈清风。”

  话语响起,在座宾客眼底都显出无趣。

  毕竟这种拍在座达官显贵马屁的对子,属于学童难度,外面旁听的小丫鬟都能对出来。

  而夜惊堂也不出众人所料,想也没想便来了句:

  “书生解裤带,洒半尺浊泉。”

  “嘶……”

  大厅肃然一静,齐齐抽了口凉气。

  本来儒雅随和的满场宾客,明显坐直几分,眼底满是古怪,后方还有憋笑的‘嗤嗤’声。

  钰虎和太后娘娘,显然听懂了意思,脸有点红,瞄向风轻云淡的夜惊堂,觉得自家堂堂怕是有点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损人家大才子……

  这么通俗易懂的对子,不说钰虎和太后娘娘,连秦相如都听懂了,满眼异彩,拍手惊叹道:

  “好!妙哉!不过半尺还是太夸张,都尿鞋上了,江世侄看起来也不虚。秦某觉得改成半点更合适……”

  “哈哈哈……”

  宾客本来还不太好笑场,见秦国公带头,自然憋不住了,大厅里顿时哄笑声一片。

  本来还风度翩翩的江文远,脸直接都绿了,完全没料到这位高权重的夜大国公,玩起对联了,比那些个酸书生都损。

  吴国公见女婿上去就丢人,气的不轻,抬手一拍小案:

  “江文远,夜国公都放的开,你含蓄个啥?在望海楼骂哭侯岳林的本事哪儿去了?”

  江文远见此,也不敢再托大,轻摇折扇在厅中来回踱步,斟酌良久后,傲然开口:

  “大人眉宽一寸,炯炯双目却带三分淫邪,若非四方凶名五鼎官身,岂配与我论六艺俗雅?”

  话语传出,大厅里顿时寂静下来。

  这三十五个字的上联,和刚才那个,显然不是一个位面的东西。

  在座文人知道江文远动真格了,脸色都凝重起来。

  先不说这上联的内容,光是‘从一到六’,都能把人为难死,没点真才实学,把上联记住都不容易,更不用说对下联了。

  太后娘娘本来还满心雀跃,此时眼神直接紧张起来。

  大魏女帝同样眉锋紧锁,心底暗道不妙,想给夜惊堂支个招。

  但江州文坛起手就这么霸道,妹妹来或许还能接住,她是头都不敢往进伸,这能支个什么招出来?

  秦相如笑容微僵,望了眼不知轻重的江文远一下后,又看向大儿子,显然是在示意赶快想办法,帮忙提个醒啥的,免得夜国公当场丢人。

  但秦伯冲也没多少文采,哪里能对付江文远这种靠嘴皮吃饭的文人。

  怀雁楼中近乎死寂,所有人都在苦思冥想,同时望着站在大厅中踱步的夜惊堂。

  江文远手持文扇,见夜惊堂额头都冒汗了,眼底显出三分轻蔑,也没打扰。

  夜惊堂面色冷峻从容,但额头确实冒汗了,右手负后轻轻摩挲,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太后娘娘终究护着自己情郎,怕夜惊堂憋不出来损了面子,想开口让江文远自己对,来打个岔。

  但太后娘娘还没开口,就发现夜惊堂顿住了脚步,含笑望向对面的书生郎,清朗开口:

  “公子身高六尺,平平五官竟藏四面酸骚,单凭三成才学两张嘴皮,也想和人较一道高低?”

  “嚯!”

  一言落,满厅哗然!

  尚在蹙眉苦思的诸多文人骚客,闻言皆是面露惊色,甚至有人拍了下大腿,着实没料到身为武魁的夜国公,短短来回几次的时间,真能想出应对之词。

  第一个可以说是小聪明,而这个就是真本事了。

  三十五字长联,还从一到六,没有过人的巧思急智,想憋出六到一的下联都难,更不用说语句通顺意境相合,把话原模原样骂回去。

  不过来回踱步几次,就能对上来,这脑子里装的是千里马不成?转的是有多快?!

  秦相如满眼惊讶,都没夸张拍手了,而是摸着胡子微微点头,觉得夜惊堂年纪轻轻能混到这个位置,不是没道理;连吴嵩都目露讶异之色。

  太后娘娘就不用说了,都有点怀疑大厅里的黑袍公子,是不是整天只想着摸她的色胚护卫了。

  大魏女帝脑子可能有点短路,望着夜惊堂蹙眉深思,还没啥反应了。

  夜惊堂把自己想的头晕,抬手擦了擦额头,又从一个文人桌上拿了把文扇,撒开轻摇了两下:

  “江兄觉得如何?”

  江文远折扇在手中轻拍,额头明显也冒汗了。

  但这么多名望在场,压不住他就得变成对方成名的垫脚石,输四大才子就罢了,输个武夫,以后还有脸在江州文坛混迹?

  但起手就是绝杀之语,短时间想憋出个更难的显然不容易。

  江文远眉头紧锁,折扇在掌中轻拍许久,直到众人都等的皱眉了,才开口道:

  “今夜立于堂前,本该语惊四座,不曾想宽庭窄道拦一粗人。”

  “嗡……”

  在坐宾客听见此言,皆是暗暗点头,左右窃窃私语。

  此联难度不言自明,夜惊堂的名字包含在里面;还说出了本来准备当场扬名,却在偌大厅堂里和一个粗人狭路相逢的心理境遇。

  要对仗工整,还得符合当前处境,刁钻程度不下于上一联。

  秦相如和赵夫人等人,都暗暗捏了把汗,但眼底不乏期待。

  连吴国公都摸着胡子,等着夜惊堂回应。

  按照众人所想,夜惊堂这次就算对出来,恐怕也要蹙眉踱步良久。

  但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他们太小瞧了夜惊堂的缜密心思。

  夜惊堂以前见识过笨笨大战华青芷,知道把名字加进去的对联很难,起身之后,闲暇时间都在想这些。

  其过程无非把双方名字逐字拆开,看怎么组成上联合适、怎么对下联工整。

  江文远要用他的名字,就跳不出‘夜、惊、堂’三个字,这范围根本没多大,相当于猜题。

  眼见蒙中题目,江文远还真撞枪口了,夜惊堂心底都生出了几分‘我真他娘是天才’的感觉,左手负后直接回应:

  “此时远在江东,势必文震千家,谁料到古院新楼拴条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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