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大唐 第112节
看看陈老谋有没有玩虚的。
印象中这老头挺靠谱,他身后的帮主云玉真反倒靠不住。
曹家能把生意做大,自然有一套。
周奕才一问起,曹承贤依话回过之后就递来一封信函。
其中囊括曹家收集到的南阳郡药材生意脉络。
从最源头的登山采药工、药农,再到管理一大片药材地盘的山主、山把头。
往下寻到南阳,果然牵扯到湍江派。
还好,陈老头没有撒谎。
巨鲲帮现在有大用,城内有他们等于多出很多双专业且挑剔的眼睛,互利互惠合作下去,对两家都好。
销金楼在城西,出了城西便是卧龙岗方向。
沿着那条销金楼所在的通宝街绕来绕去,扮作吃吃喝喝的模样把点踩好,直至城墙边沿。
来回巡游几遍,周奕已经吃撑。
摸清地形,目光从那栋灯火辉煌的花楼掠过,转身而去。
在此地要谨慎一些,毕竟对方是搞情报的,兴许一些路边摊贩就是巴陵帮的人
三日后,申酉之交。
梅坞巷茶铺中走出一个蜡黄脸男人,眉宇间含着三分凶戾之气,他若笑起来容易让人觉得虚伪。
混江湖的老油子不少就是这样的。
他着一身寻常武人的粗布衣裳,腰间悬着一具劣质长剑,估计是随手从哪个小作坊购置的。
稍稍引人注意的恐怕只有那两束从耳前垂下的鬓发。
夜风一吹,两鬓飘飘,若他手按长剑。
江湖剑客的姿态倒是分毫不差。
“还有这个。”
陈老谋丢出一物,那黄脸汉子伸手接住。
他压着嗓音说话,语气带着一丝丁大帝的坟场画风:“做何用?”
“湍江派的身份牌子,从一个死人身上得到的。湍江派罗长寿的儿子喜欢去青楼,也许你能用的上。”
陈老谋见他收下,叮嘱一句:“你出手时可要悠着点,那地方人多眼杂,保不齐就有人认出你的武功路数。”
黄脸汉子阴恻恻一笑:“那可正好。”
陈老谋一愣。
那汉子转身便走,却传来一段差点叫他栽跟头的话:
“销金楼里砍人头,老子就叫陈老谋。除虫灭害没理由,管事人头当皮球。”
“嘿嘿嘿——”
一串邪恶坏笑声。
茶铺中的开锁老人笑叹:“非人哉,非人哉”
……
南阳郡的骤雨才歇一日,天没放晴。
酉时三刻,天色阴沉。
销金楼早把檐前一圈琉璃灯点亮,阵阵胭脂香从雕花槅扇间溢出。
晚雾薄薄,就似美人身上的轻纱。
远远瞧去,窗纸上多有婀娜剪影跑来跑去,后面像是还有人在追逐嬉笑。
谁都知晓里面是干什么的。
虽说也有不少清倌人引来文人骚客,但多数人还是奔着欲望来的。
人间刮骨刀,越刮骨越痒。
一连排挂上灯笼的香楼全是销金楼的产业,这栋南阳销金窝,除了艳粉俗气,隔壁还安置有赌坊当铺。
任凭你有多少身家,多少精力,全都能榨个干净。
“啊哟~!”
销金楼前,一位徐娘半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从门内迎出。
干她们这一行眼睛尖得很。
看看衣着气度,神态谈吐,就大概晓得你口袋里有几个子。
但这一次,老鸨却是看都不用看了。
眼眶中那一双眼珠一会儿上一会儿下,自动锁定着黄脸汉子抛起又落入掌心的金子。
这人穿着俗气,如此露富,定是近来发了横财。
此类江湖人颇为常见。
往往膨胀至极,却又最容易从他们口袋中掏金掏银。
“这位贵爷面生得很,可是首趟来这儿寻乐子?”
黄脸汉子道:“怎么?面生就不欢迎?”
“哪能啊,”老鸨笑脸如花,“只怪奴家不晓得您甚么喜好,怕叫错了姑娘惹您埋怨,岂不坏了兴致?”
黄脸汉子笑道:
“那也简单,我从江南至此,一路折枝折花,听说这销金楼大有名气,便想瞧瞧是否为真。”
“我可是来找大乐子的,俗粉俗艳,入不得我的眼。”
老鸨朝黄脸汉子眼圈一瞧,果然隐隐发黑发皱。
此乃欢快过甚之表象。
“不晓得贵爷要多大的乐子?”
老鸨试探一问。
那黄脸汉子从怀中又摸出黄澄澄的金子,叫她眼睛一直。
“最好的姑娘,配上最好的酒。”
“贵爷,请您登三楼!”
老鸨在前引路,一路喊着‘让一让,让一让’,在喧闹至极的香楼中叫身后贵客一路顺畅。
周奕放眼一望,有些惊叹于巴陵帮的财力。
楼中木梯相连,四方通贯,绢灯处处,艳调频弹。
香楼中央是个台面,被一大圈高挑着的琉璃灯笼罩,让人一进门就移不开目光。
几名舞娘在此跳采莲曲,中间是个身材火辣的胡姬,正大秀艳舞。
一楼二楼围了好多看客。
随着老鸨,周奕直登三楼。
这里远比一楼二楼雅静,销金楼的三位管事在更往上的四楼,那里是巴陵帮会客谈生意的地方。
外人不得进入。
有多名黑衣汉子手持兵刃,在上方巡逻。
若有人从楼梯闯上去,绝瞒不过他们。
“您看不上庸脂俗粉,要寻最好的姑娘,那便只有清倌人。”
“您能打动她们,靠才学武功也好,好金银财宝也罢,那都是缘分。”
“否则便只能喝酒聊天,听听弹唱。”
老鸨笑道:“倘若姑娘不愿与您同席共枕,贵爷切莫惹些不快之事。”
“放心,我懂规矩。”
周奕见老鸨沉默不语,登时将手上的金子扔出一锭,这就相当于砸出去十几匹绢。
老鸨精明得很,不见兔子不撒鹰。
这才喜气洋洋领着周奕进入一间静室。
此间静室上方,便是巴陵帮三大管事所在。
室内窗扉半开,弥散着淡淡香气。
老鸨朝周奕一笑便离开了,转过脸时看了看手上的金子,低声暗骂。
方才她瞧见三锭金子,这是最小的。
还以为有多阔气呢。
这室内倒是雅致,中央一张小桌子上摆着精致酒器,一旁紫檀木案上,端砚里余墨未干,铺开半卷画纸。
往前便是罗帷,后方倩影半遮半掩,给人一种朦胧美感。
周奕将矮榻旁的毯子拽了过来,不与那清倌人说话。
只半躺在那里,闭目养神。
初初时,罗帷帐内的女子还以为周奕是欲擒故纵。
于是她也不说话。
可逐渐发现不对劲,这客人似乎是来对着她睡觉的,一动也不动。
隔着帷帐,她也看不清外边那人的脸。
只瞧他身形,感觉不会是个样貌很差的人。
也许会是个俊俏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