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大唐 第22节
“老夫义字当头,绝不会背信弃义!”
马守义毫不拖泥带水,话罢双脚一点,大氅翻动直上屋顶。
“老夫这就回浑元派准备,只待大贤良师布道起旗.!”
身影一闪,驾驭轻功消失在黑暗中。
“师兄,我们真要布道起义吗?”有人询问。
周奕朝他们打了个眼色,道:“只能这么办了,若不起势聚义,太平道场难保。”
众人会意:“是!”
少顷,他又听到风动声,确信马掌门这才退走。
这老家伙狡猾得很,决计能听到此处说话声。
比如那扬州石龙,全力运功之下,耳朵能将方圆十丈所有细微响音听清,连虫行蚁走的声音都瞒不过他。
马守义的本事应当不如石龙,但他们说话声音可比虫蚁行走大多了。
这里不是商量的地方。
走之前先起了一把火,不多时便烧亮了半边天,那废弃的盐仓连带后面的贼巢全烧个干净,也烧去了此地的罪恶。
“走!”
周奕招呼一声,走出了火光笼罩之处,与一众太平道门人遁入黑暗。
就在周奕刚走不久
映着废屋梁柱在火中爆出的脆响,一道苗条身影从黑暗中走到火光前。
竹篾斗笠垂着六寸青布,笠角雨珠坠在那一身英姿勃发红绸罩衣上,见其腰间束着一柄黑鞘长剑。
这时微微低头,从左边怀里摸呀摸,没摸着。又伸手到右边怀里,总算是摸出了一卷油纸。
撑开油纸,里边是一幅画像。
这画只能算是民间手法,论技艺远不及少府监尚方署中的宫廷画师。
不过,瞧出画中人甚么模样还是不难的。
就着火光仔细看了看,那睫毛沾着雨雾,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剪影。
之后斗笠微抬,瞧见是位俏丽可人的妙龄少女,她抬头望向周奕离开的方向,微微有些好奇
……
“师兄,下一步怎么办?”
夫子山东边靠雍丘城的一处农庄,把那些女郎送回家的冯四、张诚他们都已回返。
此际正围在一个宽敞但没什么饰物的空旷院落中。
周奕坐在仅有的一张石桌前,正凝神思索。
冯四道:“应当是外黄的消息传到这边了,今晨我听到城内也有人谈起。”
他又道:
“昨夜我们救下的女郎不少都是大户家,其中一些今早寻我,说要问问师兄的意见,他们愿意送些钱粮到山上,不过要打个掩护,不敢明着来送。”
太平道在雍丘的口碑本就不错,昨夜惩奸除恶,救下这么多无辜女子。
现在提到太平道,雍丘城中的人多半都要拍掌叫好。
张诚道:“师兄若要起事,我等不畏生死,必当遵从!”
“是啊!请师兄拿主意!”
也有血性肌肉莽汉嚎喊道:“那杨广昏庸,即便是师兄想杀入东都,我们也愿肝脑涂地,夺了他的鸟位!”
周围人听罢也跟着起哄。
这群壮汉昨晚连杀巴陵帮与浑元派数十人,却无一折损。
起先他们提议直接杀上门,后来有师兄安排才如此妥帖。
如何不知道师兄是个能靠得住的。
此时话语纵然冲动,却也是发自内心。
周奕望着眼前这片肌肉丛林,笑着呵斥道:“你们都安静点,才几个人,就要打上东都。”
马掌门的话周奕根本不信,绝不能着了这老家伙的道。
“窦魁。”
“在。”窦魁抱拳走出人群。
周奕道:
“赖长铭那队人从雍丘往东去了,你领两人一道去打探他们的动向。按照巴陵帮人所说,赖长铭应该会与宇文阀的人接触。切记,莫要冲动。”
“明白了。”
窦魁目光坚定,接话后便带人去了。
周奕扫过其余人一眼,沉吟道:
“我料定这几日必然有人会登山寻问起兵一事,你们只装糊涂,不要承认也不要否认。”
周奕看向冯四,知他做事最精细:
“冯四,这件事你来掌握。”
“是,师兄,”冯四一拱手,“我这就带人去山下。”
“张诚,你领几人带上马车,将距离雍丘最偏的几处草料庄清理出来,在地窖中备好粮米,叫库房那边的宗先生与你们一道吧。”
“是。”
张诚也领命去了。
周奕又带着剩余人返回道场,让他们协助夏姝与晏秋维护道场日常,不要生乱。
“师兄,你准备去做什么?”道场门口,夏姝和晏秋都望着他。
周奕拍了拍怀里的金子:“再去确定一件事。”
他瞧了瞧阴沉的天色:
“夜幕之前,必须作出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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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高岭之花
雍丘城北西寨巷,周奕踩着青石板路朝里走。
他没做道门打扮,只着贴身白色襕衫。用青布裹髻,余发垂至背胛。
这与开皇年间的普通文人打扮无异。
脱了道袍,换个束发方式,加上悬着一口短剑,能一下认出他来的人决计是少数。
才朝巷内走几步,一阵豆腐清香传入鼻中。
巷中豆腐坊的木梆子敲过三声,王家娘子掀开热气腾腾的锅盖,乳白豆浆漫过木格子,水汽蒸腾而起。
顺着王家豆腐坊朝里面数第三条巷子,往西边走再数五家。
看到一间破落瓦房,先敲两声再敲三声。
“吱呀”一声门开了。
露出个戴着帽子皮肤黝黑的伙计,他朝周奕一打量,笑道:“原来是周天师,里边请。”
怎么换个打扮你还能认出来?
至少也得犹豫一下吧。
那伙计嘿嘿一笑,像是懂他的心思:
“做咱这一行凭的就是眼力耳力,若在雍丘不认识恁这位太平天师,我们巨鲲帮也没有脸面说自个靠贩情报混饭吃。”
周奕接过话,“那可知我来打听什么?”
“自然猜到一些。”
伙计邀他入屋把门一阖,“恁要打听鹰扬府军在何处。不过这得分昨天的消息与今天的消息,恁要听哪一个?”
周奕道:“当然是今天的。”
伙计伸手将他往里边请:“那请少安毋躁,进门先用些茶水,不必过申时,今天的消息一准送到这边。”
听他这么一说,周奕倒觉得有点可靠。
这屋子深得很,一路往里走不知通向何处。
“为何要把驻地选在这样偏的地方,生意岂不难做?”
伙计摇了摇头:“这也是迫于无奈,自前任帮主被刺杀后,本帮一度收缩到东南。幸得云帮主接管帮派,重整旗鼓,将上下打理的有声有色,这才又往外延伸。”
“雍丘距总舵太远,却又不得不立分舵以探中原,前段时日被死敌找了麻烦,只得更谨慎些了。”
他是个会谐谈的,转个话头讨好一笑:“当然.”
“若太平道布道起义挡住了鹰扬府军,您成为雍丘、外黄、考城等地的大龙头,只需给巨鲲帮一点照应,那我们敞开门做生意自然是不在话下。”
好家伙,这么快就把算盘打到我身上来了。
周奕呵呵一笑,觉得这伙计挺有意思。
“行,且等我当了大龙头再说。”
他回了一声。
心中对这些势力并不陌生,巨鲲帮背后的靠山应该是独孤家。
“你们家副帮主在吗?”
周奕问的自然是卜天志,这人是巨鲲帮中真正管事出力的,还精通水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