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大唐 第376节
外边在小声议论,成象殿内,同样议论纷纷。
正商讨如何办丧。
周奕倒是懂怎么出黑,但皇室礼仪繁琐,他便懒得管了。
“皇后殿下~!”
成象殿外,朝臣行礼。
一脸憔悴的萧皇后在面对臣下时,还能维持几分往日威仪。
示意他们平身后,便带着一封诏书步入成象殿。
张须陀与独孤盛定睛去看,那宫女捧着的玉色托盘上,只有一封黄卷。
独孤盛问道:“娘娘,不是说有两封诏书么?”
萧皇后摇头:“陛下确有所言,可在流珠堂内,吾只寻到这一封。”
“两位将军打开一看吧。”
李公公将诏书取来,双手递上。
张须陀看了独孤盛一眼,小老头也不推辞,作为杨广护驾,他很清楚杨广的字迹用印,旁人想伪造也绝无可能。
隋有八玺,分天子皇帝信玺、行玺,用途各不相同。
其中神玺与传国玺用的最少。
而这封诏书上,正是传国玺用印。
独孤盛一脸郑重,见上方写道:
“朕承七庙之灵,膺五运之箓。今托体山陵,皇天无亲,惟德是辅。赵王杲,仁孝天纵。其以杲嗣登大宝,奉承宗祀。”
独孤盛还想往下看,竟没了。
字迹没错,诏书上还有一股酒味,像是被酒水打湿,复又晾干。
一点不会错了,正是杨广所书。
陛下啊,何故惜字如金,吝啬笔墨!
这可如何是好?
独孤盛把诏书递给张须陀,张大将军只是看过一眼,立刻还给萧皇后。
大家都拿不定主意。
赵王杨杲最得杨广宠爱,因此被带来江都,传位给他毫无意外。
但他已被裴虔通这反贼杀死。
如此一来,诏书岂不作废?
“娘娘,请把另外一封诏书找出来吧。”
萧皇后摇头:“吾已令人翻遍流珠堂,再无所获,当日陛下醉酒,语焉不详,或再无遗命。”
萧皇后这般说,独孤盛与张须陀也没办法。
他俩要是反贼,那也简单得很,此刻却束手束脚。
周奕看他们犹犹豫豫,不想在此耽搁,直接说道:“赵王陪奉陛下而去,如今江都城内,唯燕王倓符合诏令,为定人心,在娘娘找到第二封诏书前,何不立燕王为帝?”
张须陀与独孤盛暗暗点头。
萧皇后更不会有意见。
燕王年幼,却是元德太子杨昭所出,杨倓是她亲孙子。
倘若没有赵王,也该轮到燕王。
只是这三人,一个心念丈夫,两人为忠,不好私改皇命。
如今周奕一提,三人顺势下了台阶,各都认可。
萧皇后吩咐下去,随即诏百官入殿,由李公公宣读遗诏。
以燕王为帝,张须陀统管大军,独孤盛为禁军总管。
少帝年幼,显然是把独孤盛与张须陀当做了托孤大臣。
成象殿内,杨广安安静静地躺在棺中,周奕朝他瞧了一眼,不再理会成象殿后续琐事。
在群议之下,决定让杨广入土为安,早享清净。
翌日。
江都城内满是缟素,为杨广发丧,备仪卫,将其葬于吴公台下。
城内百姓得知这一消息,非但没有半分悲伤,反倒有不少人带着大仇得报的笑容。
除了百官军卒,亦无人相送。
这是真实而朴素的一幕,他叫百姓吃足苦头,百姓自然恨他入骨。
更有人想到,这江都原叫广陵。
陵为“帝王之陵”,再加一个“广”字,杨广喜欢这个地方,却不喜地名。
于是“扬州”这二字也不用了,改作江都。
却没想到,老天一直睁着眼睛,他改名亦无用,还是做了“广陵”。
吴公台发丧前后,镇寇将军尤宏达全程悲伤,一直陪伴杨广。
为他盖棺,抬他入陵,之后一段时日,常在陵前默守,人皆称之忠义。
随着吴公台的丧事办完,短短七八天时间,成象殿也被一批懂得武艺的匠人修补完善,百官朝拜少帝杨倓,以他为正统。
但是
所谓正统,只不过是江都宫廷一家之见。
杨广驾崩的消息,以江都为中心如潮水一般传向九州四海。
江都的百姓还有所压抑,外边的人可管不着那么多。
尤其是那些因他三征高句丽、挖运河而失去亲人的百姓,无不感觉出了一口恶气,直喊“死得好”。
对于诸地的义军来说,这更是一场狂欢。
原本还有些顾忌的势力,此时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以燕王杨倓为首的江都宫廷在成立之后,先做了第一轮尝试,向附近的反王散布诏书,劝其归附。
然而,他们没有得到任何好消息。
海陵的李子通只接受朝廷给的官职,却不去江都。
沈法兴占据毗陵、吴郡,将隋宫诏书丢入了垃圾堆。
一郡太守有什么好封的?
沈法兴趁着杨广发丧这段时日,一路从吴郡打到余杭,自封梁王。
同为梁王的萧铣更是一步到位,沿袭梁朝旧制,设置百官,追谥从父萧琮为孝靖帝,拥兵十万,在巴陵称帝,建元鸣凤。
并且,他大手一挥,连封七王。
手下大将郑文秀,被封楚王。
听到这个消息后,好邻居林士弘只觉被冒犯。
你也是楚王?
于是将宫廷诏书撕成碎片,在豫章郡称帝,国号为楚。
称帝那一天,林士弘面色发紫,有种紫气东来之感。
南部得到消息更快,待杨广驾崩与江都拥护燕王传至中原之后,东都百官岂能认同。
为何是燕王?怎不是越王?
诏书我们没看过,就是萧皇后说了,那也不算。
况且,要立新帝,也该在东都。
于是,洛阳群臣拥立杨广之孙越王杨侗为帝,追谥杨广为明皇帝,庙号世祖。
等消息传到关中时,李阀阀主李渊拥代王杨侑为帝,改元“义宁”。
在兰州与李阀挨着的西秦霸王薛举不落人后,称帝建立西秦。
尽有河西之地的李轨也相继称帝,建立凉国。
只在月余时日,足足冒出六位皇帝,反王更是难以计数。
北方还有梁师都、刘武周两大突厥走狗。
中土混乱的局势,让塞外之贼蠢蠢欲动。
天下间的世家、宗派也纷纷下注,一波又一波人奔向那些中立势力,寻求更多支持,以图霸业。
去巴蜀寻找独尊堡、巴盟,川帮这三大势力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帝崩历第四十一日。
两位着灰色棉袍的中年文士驻足在枫林宫前,此地亦是蜀岗十宫之一。
地如其名,宫苑前正有一片枫林。
这两位分别是范忆柏、邱晖,为太府寺的太府卿、太府寺少卿。
一个正三品,一个从四品。
他们身后跟着的那名书生,正仰头朝“枫林宫”的门头上瞧,那三个字写得苍劲有力。
宫苑守卫正要上前问话,范忆柏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那守卫便退了。
“周先生,随我们走吧。”
“好。”
周奕冲二人笑了笑,迈步时又问:“两位高卿不是掌管财货库藏吗,怎会在枫林宫中行走。”
他语气随意,范忆柏、邱晖却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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