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大唐 第378节
“该灭李子通。”
周奕望着张须陀,摇了摇头,很直白地说道:
“张大将军应该也清楚,六合城是打不下来的。那是整个江淮的兵力,非是江都一城可敌。除非大将军能屡屡创造奇迹,每战必胜,且以少胜多。”
独孤盛道:“这难度太大。”
张须陀自斟自饮:“江淮军的发展速度叫人惊惧,我倒是想等他们与萧铣、林士弘相斗时再做计较,却担心这两人也不是江淮军的对手。”
独孤盛忽然看向周奕:“据说这江淮大都督也是绝世高手,先生可有把握战而胜之?”
“没有把握。”
听到周奕毫不犹豫地回应,独孤盛顿时色变。
此人恐怖如斯,连周先生也无把握?
在一旁吃东西的小凤凰差点被饭噎到。
尤宏达却一直面不改色,给张须陀添了一杯酒:
“大将军,你做得已经够多,何必心怀执着给自己再添负担。”
他劝得很委婉。
众人都晓得近来天下是什么样子,张须陀想帮大隋逆天改命,基本没有条件。
张须陀把酒喝了,也不提攻打六合的事了。
独孤盛忽然想到最近同僚们讨论的问题,便朝周奕问:
“先生能否猜到,江淮那人为何不称帝?与他相斗的林士弘、萧铣可都已经称帝建国。”
独孤凤也好奇望来。
周奕笑了笑:“我哪里知道,抑或是不想和萧铣这帮人一样凑热闹吧,现在称王称帝也不是新鲜事。”
“还有一点.”
“当皇帝也辛苦得很,又是政事,又是后宫争斗,不见得每个人都那么喜欢。”
尤宏达听罢,低着头自己喝酒。
独孤盛却煞有其事地点头:“这话也不假,让老夫想起先帝。”
“就在临江宫大乱那天,先帝还曾与我说起‘这般做皇帝很累’,不过那是先帝,江淮反贼为了争霸天下,岂会这样想,定然有我们不知道的阴谋。”
他又道:“至于后宫.这帝王妃嫔众多,后宫争斗只是稀松平常的小事。”
对于周先生的话,独孤盛首次没那么认可。
尤宏达看了独孤盛一眼,心中叹一“勇”字。
张须陀也笑了笑:“先生的想法果真与常人不同,张某从未这般考虑过。”
他夸了一句,顺势道:
“不知先生可有心入朝为官,若得先生之助,张某更有信心替陛下扫四方之贼。”
周奕委婉道:“这次已经耽误很久,过几日,我便要返回东都去寻老夫人。等下次来江都时,再与大将军联手。”
张须陀没有再劝,只是听说他要离开,长叹一口气站了起来。
捧着酒道:“先生对张某有大恩,本打算慢慢偿还,如今看来,不知我此生可有机会。”
周奕也举起酒杯:“将军言重了,我帮将军,也有一份心是为了江都安稳。”
“两个月前,我曾在一处路边摊用饭,老摊主与我叙话时说起生活艰辛,叫我几多感触.”
周奕徐徐说道: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我虽没有那么大的忧愤,却也见不得苦难,希望这些人能过得好一些,张大将军若能守护一方,何必与我再谈恩情。”
张须陀一张老脸上出现错愕之色。
他二目凝视周奕,露出一丝敬意:“张某此刻才算认识先生。”
尤宏达站了起来,秦叔宝等人也站了起来:“敬先生一杯!”
周奕也道:“请。”
话罢,众人把酒一饮而尽
……
第151章 夜尽柔情
独孤府宴酣,酒肴频添。
或许是庖人治膳合乎口味,张须陀夹菜大嚼,饮了一杯又一杯酒。
纵然练武之人能抵御酒意,但肚腹有限。
大将军畅饮尽显豪迈,独孤盛连夸海量。
罗士信常年跟着张须陀,少见他痛饮,待又一坛扬州老酒开封,触目兴叹:
“大将军上次大发酒兴,还是在长白山击溃王薄时。”
又道:“却也没今次之兴。”
他本就是耿直之人,喝酒之后舌头更直。
张须陀对他说:
“我平日少饮,却也懂酒,今日这酒少说有二十年光景,想那二十年前,还是开皇年间,那时羌族谋反,我随史万岁将军前去征讨,因功授任仪同。这时间过得太快,两代隋帝离开,我也白须白发,再无当年之勇。”
秦叔宝程咬金在旁,都听出伤感味道。
罗士信站起来抱着酒坛给张须陀倒酒。
原来将军是将往事当成下酒菜,那就是把独孤府的酒喝完也不算奇怪了。
独孤盛这小老头听他这么一说,也起了酒兴。
于是又命人搬来窖藏,拉着周奕同饮。
酒宴之后,张须陀一行人告辞离府时,外边呼呼刮起北风,从江上吹来的风卷夹湿气,那可寒凉冷冽瘆人得很。
好在酒热肝胆,使得几位将军马踏寒风,也瞧不见什么萧瑟。
独孤盛望着张须陀的背影远去,“张须陀不容易呀,不过.老夫也没比他好哪里去。”
“二叔何以为愁?”独孤凤问。
“自然是江都、东都两地形势。”
身旁没有外人,除了张夫人就是周奕,他苦溜溜道:
“东都那边,大哥正与七贵大臣相斗,叫我说,他怕是斗不过王世充。”
“江都城内虽然安稳,外边却是一众强敌,梁楚二帝先不说,总算有一江之隔,可这最强势的江淮军却与咱们背挨背,那位大都督又是个狠人,否则张须陀也不至于忧心至此。”
话罢看向周奕:“若非先生要去东都寻老娘,我真不想让你走。”
周奕笑道:“以二爷的智慧,足以解决江都各种麻烦。”
这话安慰过头了,独孤盛自己都不信。
小老头一听便知留他不住,故而也不挽留。
张夫人问:“倘若江都有失,我们该怎么办?”
“找个时间问老娘吧,我也没主意。”
他本该说,江都有失便回东都,可是东都那边竟不承认燕王,立越王为帝。
若将燕王带去东都,岂不是要自相残杀?
心中对大哥独孤峰颇有埋怨,怎在东都一点不成事?
倘若东都也顺势拥护燕王,那便明确正统,届时由张须陀守扬州,他带人领着燕王返回东都,重新运作朝廷,也许天下会有转机。
如今这样一搞,已不知谁主谁辅,成了一个巨大烂摊子。
张夫人看向独孤凤:“凤儿也回去吗?”
“嗯,我要与祖母说明三叔之事。”
张夫人点头:“此事你去说最合适,娘亲常责骂小叔,但骨肉亲情,她听了这消息一定伤心难过,你要多多安慰,多陪陪她老人家。”
独孤凤想到祖母旧疾,秀眉凝着深深地担忧。
等张夫人与独孤盛离开,二人一道走向后院亭楼方向。
独孤凤妙目深注瞧了他好半晌后,才道:“你要去东都?”
周奕突然在酒宴说出来的,连她也不知晓。
“不行吗?”
周奕笑望着她:“我去看望一下祖母。”
小凤凰听他喊得这样顺口,她面皮薄,这时俏脸微红,柔声道:
“三叔的消息还瞒着的,等我先回去将祖母安慰好,她脾气本就烈,之前我又不听话,把祖母惹恼了,你这时去得早,会跟我一道受气。”
“不打紧,我看了祖母的武学见解受益匪浅,受点气算不了什么,也许她老人家见过我,不一定会生气。”
见他面带自信,独孤凤抿着一丝笑意:
“周小天师还未称帝,就已在烦扰政事、后宫之事,我怎能再给你添加烦恼。”
周奕忽然露出失落之色,不说话了。
独孤凤用手戳了戳他的胳膊:“怎么,这不是你亲口说的?”
周奕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你也不了解我。”
“嗯?”
“二叔方才说,这帝王妃嫔众多,后宫争斗只是稀松平常的小事。我却觉不然,更与那些帝王所思不同。”
“你作何思?”
周奕道:“人生在世,何必贪求欲色之林,能有个知心人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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