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大唐 第412节
侯希白折扇轻摇:“此信来自宁散人。”
周奕目色深沉:“看来不是一个邪王那么简单。”
“对了,圣女呢?”
“师姑娘难得一见,她来独尊堡许久,但多半时刻都在闭门练功。”
侯希白带着调侃语气:“我见过圣女一面,很可惜的是,她没有问起周兄。”
周奕露出‘失落惆怅’之色:“我与慈航静斋背道而驰,想来圣女是将我当作敌手了。”
“别伤心。”
侯希白轻拍他的胳膊:“就像你说的,多情自古空余恨,天下间好景无数,欣赏便能让人心情愉悦,何必一定要拥有。”
他洒脱一笑,表现出了花间派独特的浪漫潇洒气质。
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这正是多金公子的风流意态,自含雅韵。
就在这时,外边又一道清脆的嗓音响起:
“侯希白,侯希白~!”
范帮主的美丽女儿很快就找了过来,抓着侯希白的胳膊,将他拉了出去。
“侯兄,多情自古空余恨,切记切记。”
范采琪回头瞪了他一眼,颇有怪罪之意,娇声道:“大都督,你这叫什么话。”
侯希白本想留下与周奕再聊一会儿。
但还是抵不过巴蜀姑娘的热情。
周奕站在门口,瞧见不远处窗户边的蓝衣少女,迈步走近,见她正翻看曲谱。
她入神得很,周奕便不提闲话:
“石之轩在巴蜀露面了,你还要和我一起去眉山郡吗?”
听到石之轩三字石青璇秀眉微蹙,抬头看向周奕时,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几息:
“你敢与我一道吗?”
周奕目不斜视:“有何不敢?”
石青璇愁色全消:“好,那我与你同去,正好我也想拜会袁道长”
周奕回川帮总舵只歇一日,心中有事,生不出游览成都之心。
便寻袁天罡道友,朝眉山郡而去。
出城朝西南双流方向走,此处地势平坦。
过新津渡,进入岷江流域,这里水陆交错。
再至古武阳、青神,眼前景物多有变化,平缓的道路两旁,有更多的农田浅丘。
靠近峨眉山区,山路渐陡。
好在二人轻功甚高,踩枝点草不在话下,也无惧山上的熊虎野兽,随意登山。
到了第五日,路过山下集镇买好干粮,又按照几个挑柴薪的樵夫指路,寻了近道。
沿途多有荆棘,偶有草深及腰之处。
这倒不算障碍,只是忽来一场大雨,将他们逼迫到一处山崖破观。
此观不大,修筑在陡峭的崖壁上,累木支撑,远远看去惊心动魄,几可与古蜀道上的栈桥相比。
四下只留一条窄而陡的岩路,没胆子的人可不敢攀登。
二人上到观内,雨势更大。
周围的青竹绿树被打得啪嗒嗒乱响。
却没想到,这破观内堆了不少干柴,日用物也不缺,地上更有一滩灰烬,是前不久才留下的。
“等雨停了再走吧。”
“嗯,此地距离袁道长的居所已不算远,一两日就能到。”
石青璇避开一处漏瓦,站在道观门口朝外张望,见雨丝成线,晓得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下来。
回头一看,周奕正捡拾干柴,要在原先的火堆旁生火。
她走过去帮忙,很快就把火生起来。
石青璇的衣衫湿了些,贴肤处透着雪白,露了些人间好风景,她朝火堆靠了靠,要把衣衫烤干。
目光时不时看向一旁的青年。
他在生火之后,忽然闭目打坐,不闻外物,像是与这道观融为一体。
起先,石青璇还以为他秉持君子之风,故意为之。
渐渐发现,他是练功进入状态。
一直到天黑,他的动作都没有变过。
雨渐渐变小,后来如牛毛细丝,周奕听到一些响动,也没作理会。
之前在巴盟那段时间,他研究精神心网许久。
对于窍中炼神以及元神元气相合,有了极为深刻的认知。
从成都南下后,一路看山川气象,又赶上这阵山雨,只觉灵感被浇灌激发,心中静意大生。
在火堆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后。
周奕从打坐中睁开眼睛,他的衣衫早已干了,却看到石青璇还在烤火。
她身旁有干粮,还有许多新鲜艳红的树莓。
“这是从哪摘的?”
“就在道观左侧的溪道边,还有很多。”
周奕吃了几个,酸酸甜甜的。
石青璇凝目瞧他:“我瞧你心无挂碍,练气入定,是很难得的行功状态,你要不要在此停留?成都的事不急在几日,棺宫寻川帮也是一个月后的事。”
周奕本就有这个想法,没成想她先提了。
于是认真道:“此地距集镇有一定距离,我怕你感到不便。”
“这与我在幽林小筑没多少区别,只是身边多了个人。”
少女抿唇一笑,补充了一句:
“也不对,你练功时一言不发,可以将你当成一截木桩,我依然是孤身一人,在这峨眉山欣赏几日春景,没什么不便。”
周奕摘掉一颗坏果,随口道:“其实也有不同。”
“譬如你在幽林小筑会被人逼迫到成都,在这里就不会。”
石青璇微微一笑,不再接他的话。
周奕吃完野果干粮之后,又开始打坐。
这道观不大,除了进门这一小殿之外,只有一个简陋房间,勉强能住。
好在江湖人有一身内家真气护体,什么风餐露宿,披星戴月都不算甚么。
不过,石青璇再从容,心里还是免不得生出一丝异样。
以外边那人的为人,倒是不担心他会破门而入。只是此刻孤男寡女,口中说的再多,终究与她之前所居小谷截然不同。
这一晚,她首次没有静下心来,带着混乱思绪入梦。
在梦中,她看到两人恶斗,一个是出尘的白衣青年,另一人则是个邪魅中年文士。
两人在高崖上打得难解难分,最后一齐从悬崖上跌落。
石青璇被吓醒了,睁开眼时,天已蒙蒙亮。
接下来几日,她在山中很是安逸。
顺着溪流采树莓,偶尔打点野味,或者砍几株水竹制竹箫,更多的时候,便是瞧白衣青年练功。
周奕从打坐姿态,逐步变成练剑。
若是寻常武人练功,无论多么高妙,石青璇也不会一直保持兴趣。
只是周奕轻功甚高,在悬崖上踏空练剑,高枝神游,有种艺术美感。加之剑法轻盈,经常不见兵刃,只听剑鸣。
那鸣声回荡山谷,正与溪流冲涧和鸣,宛如一曲自然轻快、高山流水般的峨眉小调。
她悠哉悠哉,沉浸在其中。
只是有一日,险些出现意外。
她寻着溪道,往道观更上方找到一清冽石潭,一开始只在潭中沐足,后来一天日光大盛,便除衣沐浴在潭水中。
哪里想到,周奕毫不知情,踩着轻功登崖而上,快要逼近。
只好在匆忙中出声将他惊走。
当春季里的最后一轮圆月从峨眉山落下,山中剑气收歇,入了剑鞘。
二人离开破旧道观,继续朝西南而去。
又一日后。
周奕站上一处高峰,眺望远方。
只见山峦起伏的轮廓,被浓淡不定的云雾包裹,时而显露峥嵘,时而又隐没于一片茫茫青白之中。
石青璇的目光则是朝下俯瞰。
屋舍村落,集镇,就在不远处。
她朝下方一指:“下山便到了。”
“嗯,走吧。”
周奕心中畅快,话语多了几分慷慨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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