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大唐 第495节
“是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发现的。”
杨侗说:
“今日在宴厅说话时,我大多时候都在听,因为早就听闻过你的大名,所以对你关注最多,卢楚说你是被人请来给老夫人治疗旧疾的,我就一直想这人是谁。”
“后来我忽然发现,表姨像是在看你,我听旁人说过,东都的公子郎君她都瞧不上,后来与老夫人说话时,我就提了你几句,发现她对你的态度也很不同。”
“就是与宴厅时差别很大,那在你给她疗伤之后。”
“当时房间里面只有你们三人,再一想东都的局势,我就瞎猜了一下。”
周奕听罢油然而笑:“我对你的评价还是低了些。”
杨侗谦虚道:
“我寻常时候不会想这么多,只是对天师更多关注。”
周奕试探问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杨侗定睛看了他一眼:“我希望能活下来,若是有机会,不求拜天师为师,只盼能得到一些道学上的指点。”
“哦?你对道家之学感兴趣?”
“祖父后来在追求长生之术,搜罗了众多道家经卷,我在宫中没有事做,经常翻看。只是有些可惜,其中一些书册被王世充手下的一名西域胡僧拿走了。”
他又道:“那些道门典籍我不怎么看得懂,也不明白其中的武学精要。”
“那你为何要深读?”
“鲁国公在世时与我提过,他言道家武学经义是自由自在的。东都对我来说,像是一个大笼子,我不想继续在笼子中当傀儡。”
周奕感觉到他对自由与生存下去的迫切渴望。
杨侗一脸诚恳:“表姨夫,东都皇城内的一切,我都可以用最合礼仪的规制给你。”
少年有些窘迫:“当然,我没能力再拿出其他的东西。”
这些规制礼仪对周奕来说并不重要,但他没有对杨侗说,而且,这少年一点过分要求没提。
“你先回宫吧,王世充倘若寻你,你事事相允便可。东都未定,他暂时不会对你动手。”
杨侗再度抱拳,离开了独孤府。
广神,你孙子比你强啊。
周奕笑了笑,低调返回府中
夜色渐深,缕缕清辉如霜,遍洒东都洛阳,天街横卧如匹白练,楼阁嵯峨光影朦胧。
自独孤府上,两道人影借夜色掩护轻盈跃出。
“走这边。”
独孤凤朝南边指了指:“净念禅院在南郊,有相当一段距离。”
她美目中泛着担忧之色:
“他们本就严加防范,你又犯迷糊对那觉心师太放话,打草惊蛇,此刻他们一定埋伏了大批人手,我一点也不想带你去。”
周奕坐在一栋阁楼的屋脊上,摸着下巴思忖道:
“是哦,若是我被他们抓到,凭借我和道信大师一葫芦酒的交情,兴许能保住一命,但准要出家做和尚。小凤,你要不要改嫁?”
“不要。”
独孤凤晓得他在说笑,却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你被他们抓住,我定会苦练天师随想,总有机会把你救出来,你莫要小瞧于我。”
她对周奕这个假设很不满,但有些气鼓鼓的样子煞是可爱:
“而且,人家也没嫁你。”
小凤凰还待再说,周奕忽然凑了上来,在她雪白的脸上亲了一下。
他身法太快,少女反应不及。
“小凤,你好诱人,我们不去和尚庙了,回去睡觉吧。”
少女玉颊飞红,轻呸了一声。
接着,取出府内带出来的包裹,内里的东西,竟是一件黑袍。
她将黑袍给周奕披好,周奕秒懂她的用意。
“走。”
他说话时,对小凤凰张开怀抱,跟着便是暖香入怀。
“周小天师,快点。”
少女搂着他,一脸期待。
周奕想到了几年前的扶乐城,想到上次在江都起飞失败。
霎时间,他调动全身功力,从屋脊上破风窜出。
月光下,一道黑影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径自南去。
洛水绕城无声,被天津桥上风掠而过的影子带出浪波。在那极致速度下,遥望星汉灿烂,也化作星光碎入万点秋夜之中。
黑袍飞扬,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将风割裂!
这一晚,不少洛阳居民听到一阵奇妙声音,掌灯推开窗扇。
可声音找寻不见,像是消失在很远的地方。
有人想,难道忽闻的那一声,是云外惊破秋愁的雁鸣?
是谁家玉笛暗飞声?
抑或是“西苑千门夜如昼,犹闻环佩出画舟?”
周奕驭满轻功:“古老的漠北歌谣,你听到了吗?”
“嗯!”
独孤凤的目中闪过飞退的东都灯火,她的声音带着喜悦:
“风被割裂了,但我觉得它们并非呜咽,这奇妙动人的声音,是风在欢畅,那是最自由欢快的韵调。”
周奕停下脚步时,净念禅院已在不远处。
独孤凤从他怀中走出,用温柔目光注视着他:“周小天师,还有旁人听过风的歌谣吗?”
“没有,只你一个。”
周奕说完这话,神色微微一变,接着与独孤凤一前一后看向不远处的竹林。
先是两道笑声传来,接着是一道调侃之声。
“真不巧,我们也听见了。”
话音未落。
随着几片飘落的竹叶无声闪出两道人影。
月色下能看到一名儒雅中年男人,还有一名半掩轻纱的年轻女子,二人的目光在独孤凤与周奕的身上扫来扫去
……
第185章 不朽铜殿 完美之人
月华下竹影横斜,万叶筛着清光,晚风拂过,作飒飒而响。
这突然出现的两人从竹林阴影中走出,从隐绰轮廓,到面容清晰。
周奕略感‘惊喜’。
在邪王阴后冷峭的目光下,他反进一步,挡在独孤凤前半个身位,几乎将这魔门两大高手的视线全部吸纳到自己身上。
“两位好雅兴,半夜在大敌门前欣赏竹林月色。”
周奕微微阖目,心中谨慎得很。
若这对老情人一齐出手,连他也要跑路。
伸手拉住一旁的小手。
独孤凤心领神会,挨他更紧,随时可以撤退。
心知面前两人非同小可,但此刻与周奕待在一起,倒并不畏惧。
石之轩与祝玉妍只是看着他们,第一时间没回话,见他们手牵着手,郎情妾意,一时间,邪王的眼神更严厉了。
“小子,你不是和小青璇待在成都吗?怎又跑到东都来了。”
周奕没理会邪王的表情,侧目瞥了身旁少女一眼。
让人没想到的是。
周奕尚未开口,小凤凰已抢先回应石之轩的话:
“我家周郎心系天下,意靖乱世,乃是当世豪杰,自不会为了儿女私情所束偏安一处,他来东都有什么可奇怪的?”
阴后本欲与邪王一般出口责问,这时反倒换了一种心情,饶有兴致地打量石之轩。
她笑道:
“是啊,石之轩,这有什么奇怪的?”
石之轩把严厉之色一收,带着儒雅笑意:
“看来你对他用情很深,可惜遇人不淑,这小子是个风流浪子,试想一下,当你在东都苦苦思念他时,他却在外边左拥右抱,把你忘个干净,再见面时,你又被他花言巧语所骗。”
阴后看向周奕:“周公子这样做,确实让女儿家心寒。”
周奕面不改色:“邪王休要以己度人,而且我所思所想所做,无需向你证明。”
石之轩的话很有挑拨的味道,独孤凤听了,内心也不好受,她感觉到拉着自己的手更用力了一些。
这时忽又想起他给祖母梳理经络的小册。
他没把过脉,不清楚祖母的旧疾,绝非一时之功能整理出来。
如此上心,怎可能把自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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