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有烛 第118节
不等李青尘开口，狸花猫撇嘴道：“你们凡人，真能幻想。”
“是啊，我小时候就喜欢幻想，想阿爹阿娘，想自己能成为一位炼气士，救死扶伤，名扬天下。”她道。
“等你长大了，发现自己被通缉，四处躲藏，臭名远扬。”狸花猫道。
秦雨晴沉默了，真想给他一剑。
李青尘没好气地看了眼狸花猫：“师父，你能不能说两句好听的？”
“为师只说实话。”狸花猫咧嘴笑着。
“我小时候，阿爹阿娘和我讲老祖宗的故事，起初不懂，后来逐渐长大，感觉压力也越来越大。”
李青尘感慨道：“我时常想，若是做不到，先祖会不会怪我，阿爹阿娘和婶婶，会不会失望。”
“他们怪不了你，死的很彻底，魂都没留下。”狸花猫道。
李青尘也被他整沉默了，这精灵，与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良久，他转移话题：“你说，九色鹿会不会让我们见到妖？”
“应该会吧。”秦雨晴想了想，道：“那只妖好可怜，若能和她做朋友，我一定要带她去喝遍桃花酿，吃遍盛国美食。”
“我就想起阿爹煮的菌子汤了，还有桃灵的桃儿，赤河的鱼，南海的虾。”李青尘念叨着。
“你日子可真好，大少爷。”秦雨晴很羡慕。
她跟着秦屿东躲西藏，也没吃过多少东西。
两人聊着，谈论起小时候的事情。
远处的黑暗中，一名脸上有赤色印记，穿着兽皮衣，蓬头垢面的女子，正看着他们。
狸花猫只是瞥了她一眼，便没有关注。
两人继续在云梦泽闲逛起来，来到了当年取太阴仙石的地方，这里依旧荒凉。
站在一座山上，眺望着云梦泽，看瘴气升腾，飞鸟盘旋，兽类相争。
这里与世无争，万物霜天竞自由。
“师父，我或许明白，你所言的天地之力有规则了。”李青尘忽然道。
“嗯？”狸花猫诧异地看着他。
却见，李青尘盘坐而下，心神与天地相合，感受着云梦泽的一草一木。
天地之力汇聚而来，想要钻入李青尘体内，但被他阻止了。
天地之力在他周身汇聚，竟是化成五颜六色气流，如若之前的瘴气。
狸花猫目瞪口呆，为之震惊不已。
李青尘依旧在武道境界，但却在参悟仙道规则。
他体内的云梦剑，此刻也弥漫出一丝丝柔和月华，似温柔的剑气，滋润全身。
狸花猫感知到了，神情狂喜。
这小子没有骗他，真的引动了云梦剑！
日升月落，李青尘这一坐，便是半年之久。
他睁开双眼，依旧未曾入仙道，身上却弥漫出缥缈玄妙气息。
他拔出桃木剑，虚空一刺，天地之力紧随而来，光华灿烂，若五彩云霞，又似这片云梦天地。
“青尘，你好厉害。”秦雨晴崇拜地看着他。
这一剑，她感觉，纵使调动全部法力，也比不得。
狸花猫很开心：“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徒弟，我还以为，你要入仙道，才能钻研天地之力。”
“都是师父教的好。”李青尘笑道。
“青尘，云梦泽的夕阳也很美哦。”秦雨晴笑道。
“我们一起看夕阳。”李青尘笑着。
两人一起在山巅，看着远处夕阳落下，狸花猫趴在一旁，时不时拨弄野草。
碎金光芒洒在两人身上，渲染几分神圣，几分温馨。
夜幕来临，两人升起火堆，谈论着离开的事情。
“明日启程去宁国。”李青尘道。
“好，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秦雨晴笑着。
黑暗中，一位青衣美妇人，赤足踩踏着青青草地，向着两人走来。
狸花猫坐直了身子，李青尘和秦雨晴对视一眼，作揖道：“不知尊驾是精灵，还是仙师？”
云梦泽人迹罕至，他们又在深处，纵使太平道炼气士，无事也不会来此。
在此时出现，还让狸花猫严阵以待的，唯有精灵和仙师。
美妇人看了狸花猫一眼，目光落在李青尘身上：“在此参悟天地之力，你也算欠了此地一个情。”
“不知尊驾想要我做什么？”李青尘问道。
美妇人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们在寻妖？”
“是的，我听说了她的事情，所以来看看。”李青尘道。
“怜悯？”
“有怜悯，亦有惋惜。”李青尘直言道：“不过，现在我没了这些感触，多谢精灵垂眸于她。”
“非亲非故，你与她毫无关系，为何要替她道谢？”美妇人道。
“仁善之心，都值得我道谢。”李青尘正色道。
“仁善？”美妇人摇头轻笑：“小猫咪，你怎会和桃源人混在一起？”
“桃源，其实挺不错的。”狸花猫低沉着声音道。
小猫咪？
李青尘和秦雨晴心头凛然，知道了她的身份，云梦泽——九色鹿！
也只有这位，敢这么称呼狸花猫了。
“南海，有蟠桃吗？”九色鹿问道。
“有蟠桃树，但需要十万年生长，我们等不到的。”狸花猫苦涩地道。
九色鹿叹道：“还寻天么？”
狸花猫沉默。
“长生路啊。”九色鹿来到他身边，望着夜幕下的云梦泽，心绪万千。
李青尘二人沉默，没有干扰两人谈话。
“她在下面等你们，我和小猫聊聊。”九色鹿道。
狸花猫点点头：“去吧。”
李青尘二人来到山下，看见了传说中的妖。
她脸上有赤红胎记，占据了半边脸，另一半却是格外白皙。
若是没有那块胎记，她或许会很漂亮。
“我叫李青尘，太平道武者，这位是太平道炼气士，秦雨晴。”李青尘介绍道。
“我，我没有名字，都，都叫我妖。”妖低低地回应了一声。
“我给你取一个名字怎么样？”李青尘温声道：“跟我一个姓，还是姓江吧。”
“江？”妖怯生生地看着他们，又迅速低头。
在他的眼中，李青尘是她从未见过的俊公子，如天上的明月一样耀眼。
秦雨晴就像是月下的仙子，美丽而出尘。
而自己，则是人人喊打的丑陋野人，就像沼泽地的淤泥。
过往的一幕幕，早已将她糟践到了泥土里。
“他是一位大精灵，给世人带来光明，为世间带来太平，他能绽放照破黑暗的光。”
李青尘道：“我希望你的人生，也能拥有光。”
“光？”妖呢喃着。
“江晨曦，这个名字怎么样？就像初升的晨曦之光，照破一切黑暗。”李青尘掌中浮现一缕金光，十分灿烂：“就像这样的光，很温暖，驱散寒气，照破黑暗。”
“江晨曦。”她看着那道灿光，感觉前所未有的温暖。
“我将这道光，送给你。”李青尘伸出手，将光递了过去。
妖吓的连忙后退：“我，我身上，有毒。”
她不想伤害李青尘，不想给他带来灾难。
“我们都不怕毒。”秦雨晴笑着走来，握住了她的手：“你看，我并没有事。”
她小心地接过了这道光，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抽回了手，捂住了脸上胎记。
“这是你生来的神异，可以消除的。”秦雨晴柔声安慰。
她沉默不语，只是低着头。
李青尘仰望着山巅：“师父，你能不能帮晨曦，消除脸上的胎记？”
“晨曦？”狸花猫低头看了一眼，又看向九色鹿：“你为何没帮她？”
“我为何要帮她？眷顾她一条命，已经是帮助了。”九色鹿淡淡道，随后还是洒下一道光。
光芒落在江晨曦的脸上，那赤色胎记迅速消退，化作一缕精纯火焰，潜藏在体内。
“你现在对凡人可真好。”九色鹿道。
“他叫我师父啊。”狸花猫道。
“师父？”九色鹿冷嗤一声：“一句师父，你就向着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