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秀之主 第127节
当日。
在花妙当街授首，魂断石桥之后，看到这一幕的顾青影当场就泪崩了。
大仇得报的他表示自己亏欠朝廷一个亿，当场就要卖身加入神捕门，并且将王家秘籍送上。
燕无双对前一点要求很快答应了，至于后面的秘籍，则是很爽快地交给钟神秀保管，按照之前约定，他可以参悟三年之久，然后原本就要归还给神捕门。
只是那本秘籍，怎么说呢？
钟神秀脸上没啥表情地将怀里的秘籍掏出来，它看起来像一块灰白色的破布，上面有着一些模糊不清的黑色拓痕。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莫有了。
当时顾青影拿出秘籍的时候，还十分不好意思，连连发誓赌咒保证这就是正本。
据说，还是当年的王家祖先，亲手从无字天碑上拓印下来的。
绝对不是假货！
而燕无双则是安慰几句，反正是几乎不相信有人能从这上面领悟出武功。
甚至当场就拍胸脯保证，要是钟神秀三年领悟不出来，再借给他三年也没什么关系。
‘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太过头了一点……难怪他们都死心了。’
‘但我可不一样。’
钟神秀表情接连变化。
这破布一样的灰白色薄片，看起来像是布匹，手指抚摸上去，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奇异感觉，似乎在触摸一块鲜活的皮肤。
能从无字天碑上拓印痕迹下来之物，本来就不会是凡品。
光从材料上来说，他便能确定顾青影没有蒙他。
至于参悟武学？
长河郡此时已经是武林风口，人多眼杂，钟神秀还是准备出来之后再行动。
他骑着毛驴，间或喝两口小酒，调整方向，准备回小山城。
自从上次一别，粗略一算，也过去了将近一年。
如今年关将至，游子也应当返乡了。
时间入夜。
荒郊野外没法露宿，钟神秀找了间破庙，望着外面阴沉的天色，喃喃自语：“这是快要下雪了啊……”
他点燃火堆，吃了干粮，这才将灰白布片掏出，准备开始第一次正式参悟。
这件宝物，是王家的传承之宝。
有的说是王家家族参悟无字天碑留下的秘籍，有的说是无字天碑的直接拓印。
钟神秀比较相信后者。
否则的话，作为祖宗，那位王家祖先连练功口诀都不写一道下来，导致子孙武功一代不如一代，继而惨遭灭门，也实在太不称职了一点。
此时，他毫不在意地将这份秘籍摊开，旋即就着怀里油纸包着的卤肉与烤馒头，先拔开葫芦塞子，骨碌碌灌了自己一葫芦烈酒。
“呼……爽啊……”
钟神秀看着秘籍，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此方天地的武者，以为参悟功法需要平心静气，甚至还有更高级一点，斋戒沐浴的，却不知道……越是如此，越参悟不出来啊。”
因为这些武功，都与那些邪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此理智太过在线，反而感悟不出什么东西来。
平心静气，安静凝神的功夫做得越好，越是南辕北辙。
“除此之外，相性高，也就是灵感、灵性高的人，的确要有优势一点……”
借着熏熏然的醉意，钟神秀看向灰白布片，神情渐渐入迷。
很多人都遇到过一种情况。
看久了某个字，突然感觉十分陌生，不认识一样了。
这种现象叫做‘语义饱和’，是指因为大脑看久了一件事物，而产生罢工行为。
但此时，仅仅只是第一眼，钟神秀就感觉有些不对。
灰白布片之上，那些原本熟悉的黑色拓痕，此时几乎变得完全陌生起来。
不仅如此，看着它们，就很容易产生联想。
实际上，产生联想并没有什么，比如许多江湖人，看到宝剑就想到少侠，看到宝马就想到马鞍，以及烈酒与烤马肉。
这种还算有关联的，并不算什么。
但钟神秀产生的联想不同。
就好比看到一匹骏马，他想到了珍珠，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样事物，通过这件灰白布片为凭借，被硬生生糅合在一起。
他看着一道黑色印痕，突然就联想到了细蛊！
蛊虫是苗疆五毒教常用的东西。
但细蛊这个‘概念’，却比虫子还要渺小，严格说起来，更加类似于前世的细菌、真菌等等概念，但更加广阔。
简单来说，它可以是组成天地的最微小概念，却又有着独特的生命。
换算过来，就是有着生命的原子之类。
钟神秀思维不断发散，更加好奇为什么自己联想到了一个有生命的原子这种奇怪之物。
‘细蛊，细蛊……手！’
接下来，他又从细蛊，联想到了自己的双手。
就在这个念头浮现的刹那，异变突生！
第177章 万蛊手
细蛊……手……
破庙之内。
钟神秀的表情变得有些茫然。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内力，却是开始缓慢而坚定，诡异又迅速地自行运转起来。
缓慢与迅速，原本是一对反义词，但此时，就这么真真切切地并行了。
这一次的运功路线，与以往截然不同，根本不是五行大盗掌，或者两仪化极手的行功线路。
它们聚散无常，宛若流沙成线，每一粒沙子都有各自的生命，接连冲破钟神秀体内一处处隐秘关隘，将一处处生命源泉打通绽放。
偶尔，遇到真正险峻的难关也不会停留，而是化整为零，直接绕了过去。
最终，这些内力汇聚于钟神秀那一双手掌之上，带来了极为奇妙的改变。
而这一切，沉寂在领悟之中的钟神秀，还丝毫不知情。
仿佛这一切的一切，就是自然而然所成。
就如同狂风、暴雨、地震、海啸……它们并未是某人特意而为，就是这么在天地运转之中，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作为一种自然现象，它们不会特意针对人类，也不会故意放过某人。
所存在的，仅仅只是‘发生’这个概念，以及无视而已。
‘蛊……手……’
‘这一套武功，大概可以命名为‘万蛊手’！’
‘它的原理，大致便是以自己的双手为培养基，培养诸多细蛊，侵蚀敌人……或许叫细菌手、病毒手也没什么关系……’
‘若延伸下去，还有天花掌、黑死掌等不同的套路……最擅长的并非针对个体敌人，而是一掌下去，满城死绝？’
‘为什么又是掌法？’
‘据说……无字天碑之中包罗万象，不同的人往往会领悟出不同的武功……难道说，因为我掌法练多了，因此从拓片中领悟出来的，同样也是掌法？’
钟神秀的思维还在不断发散、发散……
他似乎看到了超新星爆炸、宇宙诞生、无穷文明在瘟疫与灾祸、战乱下毁灭的场景……
最终，他却把握住那清醒的一点，慢慢收拢自己的思绪。
破庙之内。
钟神秀双眼渐渐有了神采：“万蛊手么？终于有一门足以名列奇功绝艺上的武功了！”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因为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产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似乎每一寸都在瓦解，要分解成为最为微小的颗粒，脱离身体的掌控。
若整个身体都崩溃成细蛊，那主体的思维又该在哪里安放？
‘这是怎么回事？’
‘我练功走火入魔了？不对……这全新的内力与力量？我明白了……我积蓄火候已经足够，一旦得到万蛊手这枚钥匙，就在不自觉间打开了人体密藏，开始突破宗师了？’
钟神秀一个激灵。
他也没有想到，这‘万蛊手’如此邪异，只是脑补出了内容，身体就开始跟着修炼。
到了现在，连宗师身异都被引发出来了。
接下来，要么渡过，成就宗师，要么直接身体崩溃，化为一堆细蛊四散，世间再无荀六一此人！
‘此种宗师身异，似乎可以命名为——万蛊噬身？！’
虽然钟神秀感觉自己连一条手臂都抬不起来，似乎那上面的每一个毛孔，都产生了自我意识，在拒绝，在反抗，但他依旧气定神闲。
‘这种宗师身异的威力，可比什么三头六臂可怕多了……’
他一边努力收回发散的思绪，一边艰难地调动内力，镇压着开始产生变化的躯体。
呼呼！
窗外北风呼啸，窗内烈焰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