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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世代艺术家 第182节

  这个态度就非常坦诚了,过于仇恨的言论,时代也不想冒着风险去吃那种热度。

  方星河通过这个回答完全确定,赵耀是真心想做好这期访谈——哪怕会把脸皮扔在脚下给自己踩,但是赚钱嘛,不寒碜。

  “好的,我理解了,那么咱们一个个来。”

  方星河清清嗓子,瞄了一眼面板里足足75点的演讲技能,决定克制一下表演欲。

  沉下去,聊得深刻点,而不是激情澎湃。

  《时代》不是给普通粉丝看的东西,对于那些具备广阔影响力的精英读者,方星河也想影响他们一捏捏。

  “我对信仰的理解,相对更广义一些,您把这两个字拆开,信什么、仰慕什么,大体上就是我们中国普通人对于这个概念约定成俗的解读。

  其实对我们中国人而言,信什么、仰慕什么,是一件特别自由的事情,对吧?

  佛释道,随便信。

  天下诸神,随便拜。

  所以我看到西方大肆批评我们中国人没有信仰,很多公知言必称道的黑格尔撰文说中华文明处于历史的儿童期,只有实用主义的道德,缺乏‘超越性的宗教信仰’,因此是低下的停滞的落后文明。

  由此又延伸出来好多暴论,一直持续到今天。

  前几天我还在报纸上看到烈炎山的新文章,说中国人太世俗化,市侩又计较,严重缺乏社会变革的精神力量,所以才在文化领域被欧美日韩的高等力量打得节节败退。

  很可笑,也可悲。

  归根结底都是一个意思:中国人没有虔诚的宗教信仰。

  信仰这个词儿,英文是faith,根源来自于某本经书的原文:‘所望之事的实底,未见之事的确据’,我记不清是哪本书了,但是意思没差。

  其它教派也将信仰严格定义为‘对神和教义的全心接纳’,这既是虔诚本体,也是东西方文明在哲学核心上的最大分歧。

  这个事儿的本质特别简单——看似民主自由文明的西方,由于一神教的长期统治,因而剥夺了百姓自由相信什么、仰慕什么的‘基本人权’。

  很反常识是不是?

  西方的人权不是生而有之的,而是神赋予的,神许给你的,你才能拿,神没有许给你的自由,你想争取,那你就是堕落天使路西法,永远要在地狱里沉沦的魔鬼。

  现在我们再来往更深处看一眼,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中世纪之前的欧洲地广人稀、交通不便、信息难以传递、百姓全员文盲,完全不具备建立王朝统治的基础,所以就诞生出了大名鼎鼎的分封制,用分享权力的方式去保证最基础的统治。

  可是分封了仍然不行,最下级的子爵男爵还是太难以管理治下村镇了,最高级的公爵国王同样苦恼于种种管理难题。

  于是,早已诞生的宗教逐渐成为了统治者们最得心应手的管理工具。

  您不用那样看着我,您没听错,是的,我的意思就是这样——

  从来都不是神创造了西方文明,而是西方文明的一代代统治者创造了各自的神……”

  轻飘飘的声音砸在赵耀胸口,砸得他呼吸停滞,眼球暴凸,差点掉下来滴溜溜滚走。

  我顶你个肺啊!

  你怎么可以这么野?!!!

  赵耀搞不懂,但是巨受震撼。

  当然,他只是不懂方星河的勇从何来,却能够听懂其中逻辑——他并不全然认同。

  于是赵耀冷静反问:“第一,西方的分封制诞生自古希腊,而希腊神话可不是一神制。

  第二,我们古代也曾经诞生过分封制和多神体系,是大一统皇权打破了宗教信仰的收束进程。

  第三,同样,西方也曾经催生出王权与神权的长期斗争,只是最终形成了与我们不同的平衡。

  第四,统治者造神是一个很有颠覆性的构想,马克思和恩格斯曾经论述过:宗教的意识形态功能被统治者系统化利用,以巩固权力结构。而你则更加大胆,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没有实际证据的揣测,但我很怀疑,你是否理解这种冒犯的严重程度?”

  方星河哑然失笑。

  冒犯?

  当他们冒犯我们的文化、国土、信念、尊严乃至于生命时,有谁站出来讲一句公道话吗?

  方星河有些愤怒,但是他并未急于发泄情绪,而是不紧不慢的回应问题本身。

  “第一,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古希腊的神话体系在中世纪的欧洲作为实质性的信仰而存在,那只是一堆半真半假的神话故事,记录它们的《荷马史诗》和《神谱》既不严肃也不权威,希腊众神从未真正影响欧洲文明。

  第二,我们的宗教信仰并没有自然收束,而是在不断外扩融合,如果没有皇权的存在和干预,那些纷杂的民间信仰就会融合为一个新的一神教吗?

  不,我的判断是不可能。

  中华文明的谦虚和包容是前所未有的级别,任何一种宗教都有其固定且广泛的存活土壤,从东北的出马,再到潮汕的妈祖,从楚地的东皇太一再到造反专业户白莲圣母,信仰本身并无统一需求,信众也没有极端排外心理。

  信妈祖并不妨碍拜财神,出马仙不管用的时候去和尚庙里烧柱头香也中。

  这种务实正是黑格尔所批判的‘实用主义道德’,嗯,不够超越,没有唯一性,低下,庸俗,浅薄。

  但是有趣的悖论自此出现——

  我们是一个维系了几千年的大一统王朝文明,现存唯一的文明古国,而他们直到目前仍然处于春秋战国阶段。

  欧洲的地理环境不好吗?

  它太好了,可它就是做不到大一统,没有主体民族、没有主人思想、没有主导文明,所以文艺复兴叫做欧洲文艺复兴,工业革命叫做欧洲工业革命,可整个欧洲直到现在仍然散得像一盘沙。

  第三,王权与神权的斗争和平衡。

  早些年他们作为领主,王权被神权牢牢压制,进而让一个完全不事生产的食利阶级,教会,进行了长达数百年的黑暗统治。

  现在他们作为贵族和资本家,反过来又利用神权愚弄底层百姓,美其名曰叫信仰,实则是牧羊。

  所以我想他们确实形成了一种动态平衡,手段是妥协,实质是上层人抱起团来吸底层人的血,心中只有默契,而无丝毫愧疚。

  与此同时,我们也形成了一种平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过不下去了就造反,搅得天翻地覆,让上层和底层混为一团,充分搅拌均匀,什么神权和皇权都得在革命之火中燃为灰烬。

  哪一种更好?

  取决于你们的屁股坐在谁那边。

  所以我们到底信什么?仰慕什么?

  想要回答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问任何人,问问自己就有答案。

  这种自由不需要神来赋予,也不需要皇权特许,这不是西方的泛滥自由主义,这是中华民族特有的浪漫主义。

  第四,我确实找不到有力证据来证明我的‘西方统治者造神论’,但是我原本也没想过一定要证明,我只需要说出来,让尽可能多的人看到,进而让他们思考,这便足够了。

  开民智是一个漫长的系统工程,需要绝大的毅力、绝强的智慧和绝对的热忱,我统统都没有,我只是一个任性肆意的野孩子,点起这把火之后,我就要转头去找别的乐子了。

  至于冒犯了谁,新教、旧教、古教、摩教……

  我不在乎。

  或许浩瀚的宇宙中真的有全知全能的神,但是不管祂有多伟大,祂都只是他们的神,不是我的神。

  我的神,在这里,也只在这里。”

  方星河曲起右手食指,在自己太阳穴上轻轻敲了敲,一下,两下,收手端茶,彻底结束了第一个话题。

  咕咚。

  赵耀哆哆嗦嗦的跟着端起茶杯,还未开始喝,便费力的咽了一口唾沫。

  哪怕他再怎么精英再怎么擅长做心理建设,此刻也已经到了混乱边缘。

  他看着方星河那张帅到不像真人的脸,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荒谬至极却又合情合景的念头——世界上肯定没有全知全能的神,但是备不住真的有妖和仙。

  否则,你让我如何接受这只是一个15岁的少年?

  办公室里,第二次陷入一种绝对的沉寂,只剩下方星河小口啜着茶汤的声音,滋溜滋溜的自顾自惬意。

  挂逼的含金量,还在不断提升。

  **************

  这几章太难写了,今天只有这么多。

第118章 把主编忽悠成脑补怪

  文字记者疯狂薅着头发,感觉脑子都快炸掉了。

  时代亚洲版主刊面对的是国际用户,所以内容用英文书写,现在的中文采访,最终都要翻译成英文。

  可是方星河的那些话要怎么翻译?

  比如最后一句“我的神在这里”,明显是一句带有多重含义的巧妙双关。

  方星河有道家背景,大家都知道,而在道家中,大脑里面的某个地方是神之居所——此处的“神”,第一重含义很可能是精气神的神。

  与此同时,它又带着“天上神”和“自我之主宰”的意思。

  前者好办,一个“god”就搞定了,可是后面的怎么办?

  是翻译成“Master of oneself”,亦或者“Self-mastery”,还是更能强调命运自主权的短句“In control of one's own destiny”?!

  方星河只讲了三个小短句,总共11个字,可是想要翻译出精髓来,同时保持原本的简洁的力量感,这他妈根本就不可能!

  当他恨不得把自己薅秃的时候,摄像记者也疯了。

  好不好看是客观现实,帅却是一种感觉,就比如现在的方星河,那种姿态帅得摄像师恨不得把杂志变成电视节目。

  不过,虽然录像用不上,但这哥们抓到了方星河轻点太阳穴时最精髓的瞬间,给了一个俯拍的侧脸特写,方星河平静的眼神和似是嘲讽的嘴角再配合上手指动作,形成一种几乎要冲破屏幕的……力量感。

  没有更好的形容了。

  居高临下的俯拍意味着一种绝对的压制,但是方星河的肢体张力恰好宣示着一种对抗,这种构图上的意外惊喜来之不易,截出来稍微做点渲染就是绝好的封面照片。

  赵耀不再惊惶,他被震的不轻,但是沉默之后,紧随而来的是巨大惊喜。

  “我知道你一直是以狂妄著称的、一个内地很难出现的叛逆少年。”

  他慢慢组织着措辞,希望不要浪费掉如此有分量的回应。

  “但是你的思想深度和……嗯,自信程度,仍然极大地出乎了我的意料。在继续下一个问题之前,我特别想要向你表示敬意,你让我对内地的文化力量产生了很大敬畏,我在港岛接触过很多有钱人家的小孩,他们在你这个年纪,满脑子都是豪车名表夜店女孩。”

  赵古拉斯至少有七分真心。

  他现在甚至都不讲“你们大陆”了,改称内地,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方星河冷静回道:“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只有生活在苦痛和贫瘠中的少年才会思考深刻命题,泡在蜜罐子里的漂亮苹果才没有那个时间,物质世界的精彩自然会带来精神世界的充实愉快,这不是谁的错,这只是现实,我恰好是不得不努力思考的其中一个,这既不值得怜悯,也不值得歌颂。”

  卖惨都能卖到如此深刻的偶像,不管是往前数还是往后看,方星河都是绝无仅有的独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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