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我不是曹睿 第140节
华歆捋着自己花白的长须说道:“臣也是回去思索了几日,才来向陛下毛遂自荐、想揽下这个差事的。”
“修律一事事关重大,而且此前在朝堂中陛下的指示也好、众臣子们的议论也罢,都想将此番修律一事做得尽善尽美一些,一扫汉朝四百年律令的积弊。”
华歆说着说着,嘴角也扬了起来:“臣忝为三公之首,在太和新朝也是想为陛下立些功劳的。”
曹睿有意的调侃了一句:“太尉都已经是太尉了,还要功劳做什么呢?”
华歆笑着摇摇头:“臣也是为子孙计啊!”
“修律一事,说起来千头万绪,但若是要究其根本,还是要将陛下之理念,融会到新律之中,剩下的就都是细节工作了,这么大的一个事情,确实要个三公来领着。”
曹睿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华歆,似乎想探究出来这个老臣的真实想法。
被皇帝盯了几瞬之后,华歆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就拿此前洛中的争论来说,钟太傅一众赞同恢复肉刑、王司徒一众又反对肉刑。”
“想来,臣为陛下折个中倒也不错。”
“哈哈哈哈。”曹睿笑了起来:“华太尉直言直语,真快士也!”
其实三公这个职位,务虚的成分远比务实要来的多得多。
前汉之时,三公除了名义上统领九卿、以及坐而论道之外,还能作为朝廷中的顶级大员,可以替皇帝做些“事情”。
比如什么日食啦、地震啦、哪里有灾异啦。
大臣们就会纷纷上表,说朝廷执政做的不好。皇帝像模像样的应承一番,然后将一个三公撵回家里去。
三公更是一种政治地位的代表,可以开府、征辟,可以名正言顺的向朝廷举荐高级官员,甚至有辅政之义。
但在曹丕称帝之后,却做了不少变化。
魏帝国的尚书台,是由曹操魏王国的尚书台演变来的,而非延续了汉朝的尚书台。
曹操以魏国统领天下重事,魏国的尚书台自然夺走了汉朝尚书台的功能。汉朝的尚书台都没用了,汉朝的九卿就更是摆设而已。
当先帝曹丕的友人们,比如陈群司马懿这些,统统进入了大魏的尚书台之后,尚书台的权责愈加的重要起来,将三公和九卿的实际之权也夺了许多。
说到底,华歆现在并无多少正事可做!加上当今皇帝又是个喜欢在皇宫里、找辅臣和侍中们搞密室政治的,基本不怎么向三公咨询。
曹睿也自然能体会到华歆的些许心态。
曹睿点了点头:“太尉刚刚说要为太傅和司徒折个中,朕其实已经体会到太尉的一片苦心了。”
“钟太傅是希望恢复古代肉刑、从而减免死刑、惩戒犯罪。”
“王司徒是不希望恢复肉刑,而是以对百姓表面上更温和的方式治律,这也是和王司徒之前在大理时、一贯的理念相符。”
“若是太尉能折个中,那确实善莫大焉。”
华歆连连点头:“以老臣之见,他们两人争论不休,其实都是显得有些偏颇了。”
“所谓惩前毖后也好、杀一儆百也罢,负责执行和调和的,其实都是朝廷罢了。臣就这样与陛下说,若是犯死罪的人多了、那么就多赦免一些好了,何必再将肉刑捧出来呢?”
“臣出门前,乃是又读了一遍《左传·昭公六年》的。”
听闻华歆所言,下首坐着的刘劭、卢毓、桓范三人,则是一并同时看向了皇帝。
曹睿闻言也开始思考起来。
在这个时代,不读经、不学经的话,基本是连话都说不明白的。
汉魏时期的五经,其实就如后世之人惯用的成语一般。就像如果要解释面对敌军攻来复杂而又恐惧、惊慌至极不知所措的心情,只需要用四个字‘草木皆兵’就够了。
刚刚华歆提到的《左传·昭公六年》,说的乃是郑国的子产铸刑书,晋国的叔向致信予以谴责,信中说到:“民知有辟,则不忌於上。”
虽然叔向这个说法,背景是相当早期版本的法制了,但其根本意思是说,如果当权者把法律写的太过明白、则百姓就不会害怕当权者了,而是会害怕法律。
若说博览群书,曹睿倒还真不至于。但五经、左传这些必学的书籍,曹睿还是精通的。
华歆的话,曹睿想了几瞬,就立马明白了华歆的意思。
曹睿肃容看向华歆:“太尉的意思是说,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华歆反复回味了几遍皇帝的话,缓缓点头说道:“臣方才是就肉刑和死刑所论及的,因此陛下所说的‘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也应当限于死刑本身。”
“其余寻常罪名,并不涉及进来。”
曹睿明白华歆的意思。并不是不要法治,而是在最关键的、为死刑定罪的区间,由朝廷自由裁量的权限大一些。
果然是当年为曹操,在汉献帝的皇宫中亲手将伏皇后亲手‘牵’出来的人。
做黑手做惯了的。
曹睿颔首:“太尉这是彻底和朕想到一起去了。朕现在给太尉一个保证,稍后朕会下令中书和尚书台,共同辅助太尉来做修律的事情。”
华歆刚刚要说话,却被曹睿拦住了。
曹睿问道:“那么太尉也要给朕一个保证,要把这件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华歆笑着说道:“臣毕竟已经七十岁了,大体方向臣自然能为陛下把控,但具体琐事,还是要年轻些的臣子来负责的。”
华歆指了指旁边坐着的三人:“臣看这三人,都是能为国家做事的贤臣。”
第201章 八议之律
顺着华歆的话语,曹睿也一并看向了旁边的三人。
蒋济被点了扬州刺史之后,中护军之职乃是由桓范来进行负责的。
任何臣子都不是完美的,蒋济如此,桓范也是如此。
桓范当年同刘劭、王象一同编纂《皇览》,很明显桓范的才学,是与刘劭、王象二人差了一层的。
但桓范任事负责、且出身于谯郡龙亢,从根子上算是曹氏的老乡!
中军之所以为中军,就在这个‘中’字。
曹真、曹洪、夏侯献等人,都是诸夏侯曹宗亲。许褚等人自不必说,也是曹操的铁杆老臣。
职位稍逊一层的人,比如监察五校尉营的五营校督文钦,就是谯县之人。同样出身谯郡的桓范任职中护军,也是情理之中。
就连皇帝都离不开任用老乡的。
此前曹睿用蒋济,也多半是给他个官职、在南征幕府之中以备咨询罢了。一回朝中,就立马将蒋济调往外任。
曹睿开口笑着问道:“桓卿,想做中护军还是想去修律?”
皇帝如此直白的问向自己,桓范倒是一时间被问懵了。
问我?我也纳闷呢!
不过是几年前一同参与编纂《皇览》罢了,又莫名其妙的被司空司马懿推荐了。我这中护军做的好好的呢!
桓范闻言立即站了起来,但在站起身后却迟疑了几瞬,方才拱手说道:“回陛下,臣、臣刚刚赴任中军不过一月,暂时还未有想要调任的念头。”
曹睿点了点头,知晓了桓范的意思。随即又看向刘劭和卢毓二人。
刘劭的才学,曹睿当初在陈留巡视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而刘劭入洛阳之后,第一站就去了华歆家中,这件事曹睿也一并知晓。
换句话说,用刘劭此人来修律,定然是没有问题的,那么现在该问的人就是卢毓了。
曹睿看向卢毓:“卢卿,你是否愿意为朝廷负责此项修律之事?”
卢毓也连忙起身,拱手说道:“臣当然愿意为陛下、为朝廷分忧,但用不用臣并不在臣本身,而在陛下和朝廷的分派。”
曹睿说道:“道理倒是这个道理。若要用你修律,你会如何做呢?”
卢毓拱手说道:“若依臣的想法,此番修律要做的事情,也只有两条罢了。”
只有两条?华歆、刘劭、桓范的目光一并看了过来,曹睿也盯着卢毓的脸。
卢毓不急不慢的说道:“其一,臣以为汉律的错综复杂,在于数百年架床叠屋的堆积、也在于不同时代不同大臣的见解不同。”
“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要理清修律的根本义理。究竟如何修律?以什么原则修律?”
曹睿微微眯眼。卢毓的话其实是说,要先统一思想和认识,搞明白一个整体的纲领,再接下来去执行修律这件差事。
“第二条呢?”华歆在一旁问道。
卢毓说道:“其二,臣以为律令的条目文字虽然可以很多,但天下臣民百姓能够触犯的事情却是固定的。”
“因此,臣认为第二件要做的事,就是对于同一罪名,只能有一种定罪和判罚的解释,而不能有两种。”
“臣认为,这也就是陛下所说‘删繁就简’的道理所在吧!”
曹睿深吸一口气,不由得微微摇头感慨。
在这天下之中,当真是有人惊才绝艳、比其他人更为聪明智慧的。
显然,卢毓就是这样的人。
卢毓方才的意思其实就是,先由皇帝和重臣讨论出指导思想,我们这些负责执行干活的人,再把每一种罪名对应搞一个律条出来。
逻辑上就是这么简单。
其实在曹睿的此前的意识中,修律这件事本质上就是一个文字工作。
将汉朝四百年累积下来的章句,删繁就简做个精简版,大约就成了。具体条目的正确性和准确性,再由朝廷和州郡官员依照现状校对一遍,也就差不多可以发布了。
但如何去做这个文字工作,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思路。
卢毓一句话就解决了。
曹睿又看向刘劭,不知刘劭此人又将如何作答。
曹睿问道:“刘卿,你会如何去做?”
刘劭信手拈来般的说道:“禀陛下,方才卢太守所言都是正理。臣也是有几件事需要补充罢了。”
曹睿点了点头:“试言之。”
刘劭拱手说道:“对于大理和各地州郡,面对繁琐的章句,如何在判罚时找到最适合的条目、是当下最大的问题。”
“臣认为,第一件事就是将《具律》置于篇首。”
“在汉《九章律》中,带有总则性质的《具律》处于第六篇,既不在首也不在尾,无法起到其统领律令之意。”
曹睿明白,刘劭是说搞一个总纲和目录性质的东西,放在新律的最前面。这估计也是刘劭在修《皇览》这个大部头的书时,积攒下来的些许经验。
刘劭继续说道:“臣认为第二件事,是将律、令分开。因此无论朝中或者州郡之中,皆能得到便利。”
曹睿闻言轻轻颔首。刘劭方才的大概意思,若是拿后世来做个比较的话,大约就是将法律和具体执行的法规分开。
刘劭顿了一顿,稍微清了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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