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我不是曹睿 第455节
诸葛亮听闻此语,面色一时阴晴不定。
就在二人说话之时,丞相长史杨仪也从这座简陋的军帐外走入,看了眼帐中的蒋琬,似乎并不意外,直接拱手说道:
“丞相方才命属下去统计各部伤亡,已有个大约数字了。若要具体些的,恐要到夜中各部都清点完毕才行。”
“多少?”诸葛亮缓缓说出两个字来。
“今日约折损了三千多人。”杨仪深吸了一口气:“大半都是与魏贼上午接战时折损的,追击攻营之时、加上下午那次被魏军骑兵反冲的损失倒是小些。”
诸葛亮听完杨仪之语,久久不言,连大氅都没有披上,顶在寒风之中矗立良久。
蒋琬、杨仪二人等了片刻,对视一眼后,又紧接着追了出去,站在了诸葛亮的身侧。
“丞相……”杨仪小声问道:“丞相在忧虑何事?今日王师毕竟是打了胜仗,魏贼折损的兵力,也定会比王师更多!”
“是胜仗,但是折损的兵力也超乎我的预料了。”诸葛亮徐徐说道:“威公、公琰,天时、地利无不在我这边,车阵、弩箭、工事,一项一项都并无差错,却还是损了这么多士卒。刘南和战殁、千石司马殁了三人……”
“唉。”诸葛亮重重的叹了一声:“如今朝廷只有八万军队,下辨这一仗打完,便要去了将近十分之一吗?而且都是精锐。虽说是胜仗,可这样的胜仗又能再打多少次呢?纵使那曹睿与魏国中军不在,曹真、张郃、陆逊这些人作战起来,为何还是不惧牺牲呢?”
蒋琬、杨仪二人久久不语,半晌之后,蒋琬才小声说道:“丞相勿忧,总归是胜了,明日还有战事要分派呢,身子勿要着凉,速速回到帐中去吧。”
诸葛亮点了点头,看向杨仪:“威公,速速将刘邕残部编组到句扶军中,应能有三千人之数,再令其随公琰一同乘夜回援下辨,勿要有失!其余诸军明日随本相一同向西进攻,明日务必要取下狭山营寨!”
“遵命。”杨仪拱手应道,与蒋琬二人同时去了。
蒋琬领兵乘夜举火而行,下辨在东,不过二十里的路程。坐在马上看着身后火把在黑夜中长长的亮光,蒋琬此时竟有些恍惚之感。
北伐,究竟行得通吗?
打一次武都,就要折损近十分之一的兵力,还无法取得什么实质性的收益,只得一处空地罢了。益州丢了汉中,区区大半个州之地,哪里还经得起这般的消耗。
打,看不到前景。
不打,又无法凝聚朝廷人心,无法恢弘士气。
北伐这件事情,寄托了朝廷上下太多的期望。以致于在作战之前,几乎所有人都寄希望于取胜能解决问题。但真取胜的时候,其他的问题就又暴露出来了。
蒋琬摇了摇头,夜间太冷,紧了紧身上系着的披风,而后又朝着面前的夜色望去。
此处若要得到吴国那边的消息,恐怕要耽搁上近月的时间。
之前在武昌,与胡综一同在大江之畔散步闲谈的时候,却没有武都这般寒冷。孙权那里如何了?襄阳、樊城又如何了?
而位于狭山的张郃营中,不同于渐渐安静下来的诸葛亮营寨,却到处都是喧嚣的声音。
今日从东面逃回的步卒们,除了少数几支队伍能够保持建制的完好与秩序外,数千名士卒都是以多则百余人,少则数十人的分散队列逃入狭山营中。撤退转为溃逃只在一瞬间的事情,能在这种情况保存一些组织力,已经是训练有素的结果了。
所幸张郃留有后手,在狭山早就留了两千人驻守,奔逃到营前的士卒这才在留守军队与成建制骑兵的组织下,在营寨之后的大片空地上分散组织,逐渐寻找各自的主将与队列。
除此之外,还要清点人员损失、整理军器兵甲、忙于造饭饮食,还要取暖引火……直至深夜都还忙得不可开交。
到了子时,狭山营寨终于渐渐转入安静。
一直随在张郃军中的李严,从回到狭山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前日西汉水畔的羌骑治无戴部,捕获了几名由吴懿派来、欲要偷渡过西汉水探查军情的斥候。审讯斥候的时候得知,武街处的参军李丰因罪而被押回成都,此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
张郃与陆逊二人终于有时间坐下好好叙谈,论一论今日战局。张郃本欲将李严唤来,但见到李严一副因儿子被抓而如丧考妣的颓废模样,本就不耐,这下就更不愿意去唤李严了。这等小儿女态,早干嘛去了?
炉火炽烈燃着,木柴时而发出噼啪的响声。早有士卒为张郃熬了一罐粘稠的粟米粥,张郃、陆逊二人用了些粥后,腹中不再饥饿,待士卒退出,也终于开始复盘今日战局了。
张郃也不再如文士作态,而是岔开双腿箕坐于毯上,显然已经疲累至极,声音略带嘶哑的开口问道:
“伯言,你部轻骑今日损伤如何?可有数字了?将领可有折损的?”
陆逊回应道:“除了和塘的一千人向东去了不算,余下的六千骑中折了一千多。至于将领,千石司马折了一人,其余不值在此赘述。张将军,你部步卒今日又如何了?”
“损失了将近四千。”张郃轻声应道。
与此前在军阵之时的慌乱相比,当下的张郃确实淡定了许多。早在平黄巾时就参军作战的张郃,一生之中大仗小仗无数,败仗也打了许多。
老将的心态就是要好些,有胜有败才是人间常态。此前张郃领兵万余去攻宕渠,被张飞击败仅以十余骑逃走,不也是这般过来了吗?
加之陛下是个会统兵的、懂事理的,眼下秦州军事紧要,倒也应不会颁下责罚。
反倒是陆逊显得更沮丧些。
似乎败于蜀军诸葛亮之手,更让他难为情一些。
率军突过诸葛亮营时,陆逊坐骑中箭之后跌下马来,虽然腿被马身压到砸得青肿,脚踝也受了扭伤,但他真正受伤之处乃是左臂,小臂似乎应是跌断了,此刻正用层层麻布捆扎起来,固定在身前一侧。
“且说今日我领兵突入后方之时,见得蜀贼步卒外以木车结阵,当时心中就觉大事不妙。对付这种步卒,我部轻骑几乎没有半点用处,属实令人心折。”
“张将军,今日阵中答复你问话之时过于匆忙。并非我不愿在后扯住蜀贼军阵,也不是不想从原路突回,而是蜀贼车阵即将抵近,在弩矢的抛射之下,我若走了原路,恐怕这六千骑兵连一半都回不来!”
“我明白。”张郃并未责怪,而是露出了一副理解的表情:“两年之前蜀贼尚无如此战法,却不曾想两年过后,竟然这般难打。今日两军交战之时,似乎是魏延在正面与我对垒,此人军势也比两年之前的蜀军勇猛。”
陆逊叹了一声:“今年粮少,加之陛下的中军要么疲累、要么要防着孙权,这才给了诸葛亮可乘之机。若是能再多些中军在此,局势定然大为改观!”
“无论如何,打完这一仗你我也能给陛下、给大将军、给朝廷一个交待了。只不过今日忙乱,也无暇向东面派遣斥候传信,不知东面卫仆射与郭征蜀之处如何了。”
张郃摇了摇头:“要么胜了,要么在下辨城外与蜀军僵着,还能如何?今日与你我交战的蜀军足有两万人左右,东面两万多人对一万人,又哪里会败呢?”
“待明日天亮之时再向东派出斥候就是了。今日夜黑无月,斥候也难以绕路走出。”
“张将军所言有理。”许是说话时候扯到手臂痛处了,陆逊啧了一声,微微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那明日该怎么办?眼下军无战意,若诸葛亮明日再领兵来攻,又当如何?”
张郃略显无奈的看了陆逊一眼:“还能如何?只得再向后退了,等着东面卫仆射的命令,眼下是他在督关西之军!”
不过好在来时缓慢,身后几乎每隔二十里处,就有一处已经辟好的简陋营寨,倒是不虞无地方落脚。
陆逊应道:“我明白了。若是如此,还请准我遣人乘夜去将西汉水畔的治无戴召回。”
张郃道:“今日一万八千众与蜀贼对垒,损了五千余,加上此处两千步卒及治无戴的两千多骑,倒也能有个一万六七了。若将狭山之处给蜀军放出,得了归途,彼辈应当不会侵逼的太紧了。”
陆逊拱了拱手:“我且去了,还请张将军好生将歇。”
张郃这才将目光看到陆逊断了的手臂处:“伯言坠马所受的伤,可还要紧?”
早干嘛了?
陆逊虽然心中吐槽,但面上还是一副领情的表情:“不劳将军费心,应无大碍,区区坠马而已,要不了我这条命。”
出了营帐,吸了几口冷气,陆逊看着外面巡逻的军卒,一时有些发愣。
都说中军来了该多好,如今中军未动,关西又乏粮,都能打成这个样子。蜀国偏狭之地,如何还能再有半点前途可言呢?
第589章 决议撤兵
“文长这是怎么了?”
诸葛亮骑在马上,侧脸看向右边的魏延。他的双眼之中尽是血丝,似乎是哭过了很久的样子,诸葛亮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
魏延平复了一下心神,压低声音说道:“劳丞相顾念,昨日战事紧迫,没来得及打扫战场,清整尸首。今日天刚破晓之时,我便带着亲卫去了昨日与魏贼对垒之处,寻得了刘南和尸首。”
诸葛亮也不好说什么,长叹了一声:“刘南和乃忠臣也!”
“丞相,”魏延稳住心神拱手问道:“刘南和家中有子三人,长子刚刚加冠,在成都为郎,另外两子皆未成年。属下想向丞相讨个恩荫,让其长子入我军中任个司马,由我教导。”
诸葛亮想了一想,沉声应道:“忠臣之子理当恩荫,文长还是勿要过于悲伤了。”
魏延微微低头,抑制住眼里即将涌出的泪水。纵然如他一般性格刚烈之人,也有不得不悲伤的时候:
“丞相或许不知,我与刘南和同为荆州义阳人,又同时入了先帝的军中,算将下来,已有近三十年的时间了,几如亲人一般。他这一去,与我同入先帝军中之人,就只有我一个了!我寻到他尸首之时,都已经不成样子,还是凭借他的佩剑才能确定身份……”
难得见魏延如此悲伤,诸葛亮彻底说不出话来,只能沉默以对。
“丞相。”魏延转过头来看着诸葛亮:“属下与丞相同龄,今年也已五旬了,若我他日战死,还望丞相将我尸首送回义阳归葬!”
诸葛亮闻言,再也不沉默了,而是声音激烈的说道:“文长,休要再做如此言语!高祖七年一统天下,光武十二载全复河山,仅仅五旬而已,何必如此作态!若你想回义阳,随我一同领兵打回去就是!”
魏延长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是。”
诸葛亮缓缓说道:“待攻下狭山之后,你要多少兵力能守住此处?”
魏延擦了擦眼睛,强行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狭山地势狭窄,还请丞相让我领六千士卒在此防守!”
“本相给你八千。”诸葛亮缓缓说道:“此战我军已是大胜,守住狭山不动,文长便是大功一件!”
“遵命!”魏延应道,但紧接着又发问了:“丞相,那之后战事又该如何安排?”
诸葛亮道:“那就要看魏军如何动作了。到时我会让你知晓的。”
“属下明白。”魏延道。
对于张郃与陆逊二人,在不能继续向东的情况之下,留在狭山已无多大意义,加之军中士卒没有战意、东面营垒无从防御,撤退才是正理。在诸葛亮一万二千军队即将抵达狭山之时,张郃、陆逊二人便又向后撤了二十里。
近乎同时,东面的魏军也在下辨以北、原本的蜀军营寨之外,开始准备结阵迎敌。
营门之处,卫臻、郭淮、费耀、程喜四人骑马位于此处,看着士卒们在各自将领的引导下从营中涌出,又到外面军阵中排列整齐。
“伯济,公威,今日该当如何?”卫臻问道。
昨日待蜀军王平部、高翔部撤回之后,三路魏军就齐齐聚在此处,而卫臻做出的军事决策,也多是执行了郭淮与费耀二人的共同意见。
郭淮沉声说道:“卫公,昨日和塘部绕过城北来投,已经将西面情况说得清楚明白了。张郃步军比诸葛亮少,而陆逊的羌骑面对蜀军车阵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定是向西而走了。”
“有张征西、陆护羌二人在,虽说或许会溃,但终也不至于大败。”
费耀在一旁插话道:“蜀军战意炽盛,若西面诸葛亮部也是这般情况的话,张征西与陆护羌退回营中恐怕不够,恐怕退到狭山、或者再向后退一处,这个势头才能止住。”
卫臻面孔憔悴了许多,这段时间他本就疲累,加之又是初次统辖大兵处理战事,虽可以听取郭淮、费耀之意,但按照卫臻事事认真的性格,劳累辛苦是难免的事情。
卫臻叹道:“本想东西照应,一同往下辨方向进击蜀军,却未能得偿所愿。若是大将军在,或能将战事处理的更好些。”
费耀没有说话,却在心底摇了摇头。卫仆射这是又谦辞了,若大将军本人来,也应该是这个打法。战场上的事情,受了些挫折又能如何呢?大局又没有失去。
郭淮镇定说道:“按着当下之情,蜀军城池一时难攻。既然与张征西不能合兵,蜀军留在西边应对张、陆二将的兵力不知多少,此处还是应谨慎为要。昨日大军折损过多,还是等与张征西恢复联系之后,再做打算。”
卫臻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正如费耀所说,张郃退后、让蜀军据了狭山之后,攻守之势就发生了转换。
诸葛亮本人在下辨,又无力照着此前的战事再引诱张郃打这么一仗,西边的魏延也就万万不能失了狭山这一关键之地,重心由进攻转为了防守。
而张郃面对同样防守姿态的蜀军,则可以借着出兵挑衅、到蜀军营前佯攻的具体举措,渐渐恢复士卒信心与指挥效率。
就这样,大魏与蜀汉双方在下辨左近打过这么一场之后,除了东面的魏军离下辨更近了些,其他形势竟也如此前没有作战一般。
两军在东西两侧,一连僵持数日,下辨城外的卫臻大营之处,才终于收到了来自许昌的诏书。
使者宣诏之后,卫臻、郭淮、费耀、程喜等人接了旨意,竟一时感慨莫名的感慨起来。
郭淮摇头叹道:“陛下军事之能不下于武帝,远隔两千余里,圣明烛照,竟将此处局势看得如此明白。”
“卫公,陛下在许昌下诏之时并不知我等这几日的战事,如今得了诏书,加之军中乏粮,不如趁机撤了便是。”
“是啊,卫公。”费耀在一旁轻声说道:“且不论此战该打还是不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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