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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第540节

  火蛇自下而上,迅猛吞噬,蛇芯子在华阳太后身上吞吐。

  华阳太后躺在其中,一动不动,宛如死了。

  两个时辰以前,她吃下了一整瓶安神丸。

  一颗安神丸,便可让人像一头死猪一样睡到天明。

  那无可抑制的困意与深夜只有一点点关系,绝大部分都来自那一整瓶安神丸。

  华阳太后嘴角微翘。

  烈火吞噬了她,像是给她穿上了一件最华丽的衣裳。

  她在她最喜欢的火焰中死去,没有痛苦地死去。

  火势点燃后室,燃到前堂。

  被华阳太后勒令离去的中车府令芈阳没有走。

  他拎着那把卷刃的楚剑,昂首站在前堂中心。

  他看着后室门缝间窜出的火苗,眸子不时映照出红光。

  他对着后室低下头,恭敬地道:

  “芈阳的命,在李一宫的时候就没了。

  “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太后赐予的命。

  “中车府令芈阳,再为太后舞剑。

  “愿随太后而去,再为太后驾车。”

  以挑剑式起手,他在这满地鲜血中,绕着满地死尸纵情舞蹈。

  烈焰吓不走他。

  灼烧惊不退他。

  他像一个火中精灵,明灭火光是他最好的伴舞。

  一舞剑器动四方。

  剧烈燃烧的“噼啪”声响中,熊熊火势里,恍恍惚惚间一直有一个影子在动。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抑扬顿挫的吟唱,如同自远古颂来,唱给楚人听。

  歌声飘在血上,伴着火光,这便是血与火之歌。

  ————

  芈凰望着不远处的血与火,仿若精灵般灵动的眸子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她手中拿着千里目,聚精会神地在一户人家的屋顶注视着远处战场。

  她看不到太精细的场面,譬如每个人的脸。

  她看得清局势发展。

  新来的人马帮禁军打卫卒,就是勤王的人。

  新来的人马帮卫卒打禁军,就是刺王的人。

  禁军和卫卒服饰不同,在千里目中极好分辨。

  “凰儿,这”熊启话刚起了个头。

  芈凰猝然扭首,一双眼睛冷冰冰地打在熊启身上,俏脸生寒。

  熊启露出一脸讪讪之色,略微尴尬地道:

  “阿姊,阿姊。”

  “嗯。”芈凰没好气地“嗯”了一声:“甚事。”

  少女用陈述语气说问话,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模仿着华阳太后。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是因为父母是陪伴孩子幼时最长的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孩子看在眼里,言传而身教。

  芈凰在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被华阳太后带在身边,华阳太后陪着芈凰从一个小萝莉成长到娉婷少女,是陪伴芈凰时间最长的人。

  芈凰有师者,没师长。

  华阳太后是她最好的师长。

  “你让熊文把王公引走,有想过事后要如何解释吗?”熊启凑近一些,眼神向后一喵,声音放低:“还有这些郎官、门卫,这么多人被你强令在这等着。你现在有虎符他们听你的,但你想过事后如何向王上解释吗?这么多人可一定瞒不住消息啊。”

  芈凰秀眉皱成一个“川”字。

  她能听懂熊启的话,也能理解熊启的担忧。

  而这,也是她所担忧的。

  她并不知道时候要如何在事后和王上解释,华阳太后没有和她说。

  她想问来着,但在当时的华阳太后面前却不敢问出口。

  祖姑刚才太吓人了。

  她想,仔细想,用力想,却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了。

  她拿起千里目,继续注视战场局势,口气如三九寒冬:

  “祖姑安排,容你置喙,你以为你之智可比祖姑乎。”

  这番话虽然语气平淡像是一碗白水,内容却毫不客气。

  熊启更尴尬了,他哪里敢说能和华阳太后比智呢?

  但这件事明显是个大隐患啊!

  不解决的话,成功救下王上后,就算王上不说,也是在王上心中埋下一根极为尖锐的刺。

  不知道哪一天,这根刺就会冒出来刺痛王上,让王上想起楚系今夜做下的事。

  到时或许就会给芈姓熊氏、芈姓华阳氏带来灭顶之灾啊。

  “太后……”熊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你到底说不说?”少女声音很不耐烦,失去了刻意为之的平淡。

  “太后,已经老了。”熊启低着头说。

  人老了,记性就不好,就糊涂。

  或许,太后自己就没有想到要如何善后。

  熊启说的虽然委婉,常年在华阳太后膝下的芈凰却是听了个清楚明白。

  少女本就寒冷的脸越发冷,发白,透亮。

  她想要说些什么,说太后风采如今更胜往昔,你糊涂太后都不糊涂。

  但看着熊启认真的眼神,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熊启是在关心楚系未来,而她终究无法给熊启一个说得过去的解答。

  她轻吸口气,重重哼了一声表达不满,狠狠抓着铜虎砸在窗沿。

  虎符在我的手里,我说了算。

  熊启叹口气,望着那枚闪烁着远处火光的黄铜虎符,心中升起不满。

  如此大事,怎能让一个女人来办?就算这个女人是他从小就喜欢的芈凰也不可以!

  女人,太感情用事了!不理性!

  熊启退后两步,靠着冰冷墙壁。

  凉意让他思维清醒,但思维再清醒他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隐瞒住他们引走王龁,不及时相救这两件事。

  他从小和王上一起练武,自觉对王上心性很为了解。

  王上可不是一个隐忍吃亏的人啊。

  他后脑勺轻磕墙壁,一下又一下的震荡让他有些发晕。

  手中无权,他就只能听从一个女人的命令!在决定楚系未来的重要时刻就只能当一个陪衬!

  “报!”一名郎官跑来。

  芈凰放下千里目,回首,看着猝然而至的郎官,一脸凝重。

  她命令六什郎官分散在四周警戒刺探,有重要消息立刻禀报。

  那名郎官抱拳拱手,低头说道:

  “西北报有大队人马前来,说人数约在两千七八。”

  在咸阳城内,两千七八这个数字可不小了。若是训练有素的士卒,填入眼前战场,将能够迅速锁定一方胜局。

  本想再等等的芈凰决定不等了。

  这个时候虽然不是祖姑口中的最好机会,但已经是目前情形下的最后机会,往后不会有更好的机会了。

  “勤王。”少女下令。

  “唯!”郎官应命。

  少女快步下楼,经过这栋宅邸庭院,庭院中是被绑缚的原主人一大家子。

  “阿姊,这些人……”熊启试探着问道。

  芈凰身披甲胄,背后一袭红披风随着她走动而抖,荡漾飘摇,像一面旗帜。

  少女脚步微微一缓,抿抿嘴,想到某个竖子。

  那竖子会怎么做呢?

  “放了吧。”少女挥挥手,脚步加快。

  熊启脚步放缓,越落越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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