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第574节
指着竹简上的记录,手指在上面轻轻划过:
“王大人请看,五日前巳时三刻已出仓押运,一切手续齐全。”
“那为何本官一直未得回禀?”王绾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张燮摊了摊手:
“那下官就不知了,或许是路上耽搁了吧。”
就在这时,一名王氏小吏匆匆进来,在王绾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绾先是一愣,随后竟气极反笑。
粮车竟在咸阳郊外绕了五天,至今仍在原地打转。而那个押运官,此刻正在渭水边悠闲地钓鱼。
“为何不按路线行进?”王绾厉声问道。
张燮依旧笑眯眯的:
“舆图被管图籍的借给少府监,向导又突发痢疾在家休养。”
顿了顿,又补充道:
“每辆粮车都‘按规定’装载,可能是超载了三斗,导致车轴频频损坏。”
王绾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不通武的他现在想动武。
这些理由每一个都冠冕堂皇,却又荒谬至极。
舆图、向导、载重……每一个环节都被动了手脚,却又让人挑不出明显错处。
一日后。
查证完毕的王绾怒火更炽。
地图被管图籍的借给少府监。而少府监的借条上墨迹新鲜,显然是临时补写。
向导“突发痢疾”,但医官记录显示他只是吃了些不洁之物,且开出的药方足以让他当日痊愈。
“按规定“超载的三斗粮食,实际上是仓曹掾张燮亲自监督装车时,悄悄让人多放的。
这样的一幕,不只在这三个官府中出现,而是在咸阳全部的官府中都出现。
这是老秦贵族的反击,对暴君秦王政的反击。
怠政?
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怠政!
第336章 天无二日,秦有二君分是日月,聚是一坨
渭水边的别院里,灯火通明。
春日的晚风掠过水面,带着潮湿的鱼腥味,吹得廊下青铜灯盏里的火苗忽明忽暗。
院中老槐树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像张牙舞爪的鬼魅。
孟暗将钓来的一尾鲤鱼扔进陶瓮,溅起的水花引来一阵哄笑。
银鳞闪烁的鲤鱼在瓮中剧烈扑腾,甩出的水珠溅到孟暗绣着暗纹的深衣下摆。
这位孟氏家主却浑不在意,反而眯起细长的眼睛享受起鱼腥。
“听说今日王上要找人商议?”他揩着手,对在场的人笑着说道。
说话时,他左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璜,那是孟氏家主代代相传的羊脂白玉,在灯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今日来的这些人,都是各个老秦贵族中能够当家做主之人。
最前列就是孟氏家主孟暗和西氏家主西山,并坐垂钓。
死了妹妹的西山始终保持着垂钓的姿势,枯瘦手指纹丝不动地握着青竹钓竿,仿佛对这场对话充耳不闻,有鱼咬竿也不提。
再往下的最先者,赫然便是王宽。
这位以稳重著称的王氏之主,正用银刀慢条斯理地削着梨。
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落案几,显出惊人的耐心与掌控力。
“商议吧,看看咱们的王上能商议出什么来。”他率先笑着说道,眼尾堆起细纹却不见半分笑意,反而像戴了张精心雕琢的檀木面具。
席间顿时活络起来,众掌权者纷纷加入讨论。
侍酒的婢女们识趣地退到阴影处,金色酒樽在众人手中传递,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我们如暴君所言,按秦律行事,这回可是没犯错误。”说这话的人氏百里,语气中充满怨怼,现在还没被放出来的百里盛是他的父亲。
公孙氏故意将酒樽重重顿在案上。
琥珀色的酒液溅出,在漆案上晕开一片暗痕,冷笑道:
“那些外来人哪里知道官府运转,出一点错不是太寻常了吗?
“暴君若是想要不出错,就把这些外来人清出去就是。”
“呵,我们国家可是最有规矩的,哪个步骤都不能错。错了一步,那就要全部推翻来过。”西山突然开口。
孟暗侧首望一眼,笑笑。
用钓竿敲敲陶瓮,瓮中鲤鱼受惊跃起,又重重落回水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和西山的衣襟。
“这不知好歹的畜生!”一阵带着酒气的哄笑声响起。
众人把酒言欢,庆祝胜利,院中祝酒歌越来越响。
有人开始用剑鞘击打节拍,剑穗在火光中划出凌乱的弧线,将原本井然有序的秦国弄得一团糟。
秦国是机器严谨的。
这严谨在往日是好事,是秦国高效的根由。
个人各司其职,各管各事,每日只做分内之事。长而久之,就是凭借肌肉记忆都能够把政务做好。
历朝历代,只有秦国做到了这一点,在一个农耕时代弄出了工业化雏形,打造出一个工业机器,领先千年。
但,越精密的事物越经不起动荡。
譬如最常见的竹简。
老秦贵族只要故意将公文按最繁琐的分类法归档,在不同仓库间来回调换,就能够制造混乱——秦律对文书保存的苛刻要求,设置多重验证环节,每一步都需要特定官吏的印信。
所有世族子弟都默契地不留书面把柄,所有指令都是口耳相传,配上心照不宣的眼神。
短短数日,大秦官府就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一样处处都是问题。
原本在吕不韦掌权期间政令咸通的官府依旧通政令,就是极其迟滞,迟滞到令人发指的境地。
官府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都是一件件不值得单独拿出来提的小事。
可这么多小事加在一起就是大事,必须向王上禀报的大事。
议政殿。
秦王政站在巨大的屏风前,看着李斯刚刚绘制的政务梗阻图。
图上每一条红线,都指向一个老秦贵族,百里、王、孟、西……这些氏名像藤蔓一样牢牢缠在秦国这个主干上。
他们依附秦国而生,现在却勒紧秦国为让秦国的王知晓。
秦国没有他们,不行!
秦王政双手撑在大案上,眼睛逐一扫过这上面密密麻麻的氏名。
在这些氏名下方,则是李斯主笔,嬴成蟜、熊文、熊启、王绾、蒙恬为辅总结出来的老秦贵族怠政手段:
【一,物。】
【印章:刻意不盖某个非关键印章,比如医官私印、仓库副印等,让公文因手续不全被退回。】
【格式:用微小到几乎不可见的格式错误,如空半寸未空、日期写法不规范,打回文书。】
【附件:弄丢看似不重要的附件,如舆图副本、证人名单等,迫使整个流程停滞。】
【钥匙:按规定锁起必需品钥匙,而掌管钥匙的人永远恰巧不在。】
【工具:让运输工具合理故障,如车轴超载损坏。】
【律法:滥用律法细节,如《行书律》的格式要求、《仓律》的核验步骤,制造时间差。】
【……】
【二、人。】
【缺席:让关键岗位者恰好不在,告假、借调、临时出差,理由五花八门却难以驳斥。】
【错配:把能干事的调去无关岗位,如让精通刑名的文书去管仓库,让擅长算术的主计去抄书。】
【卡位:每个流程都安排至少一名自己人把守,形成连环扣,上下遮掩。】
【……】
秦王政看的细致,许久才看完。
转首,三张隐怒的面庞映入其眼帘,李斯、蒙恬、王绾,这三人一个比一个生气。
蒙恬的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王绾乌黑的头发微微颤抖,根根直立要破天。
李斯则死死盯着自己袖口露出的半截竹简,那是他费尽心力才找到的五件物证之一。
而与三人站在一起的秦国储君却是另一番模样。
他盯着李通古画出来的这幅大图,嘴中啧啧,一脸赞赏地夸赞李斯:
“通古这图画的真是精妙,观之一目了然。”
李斯不动声色地看了王上一眼,这个时候称赞我不合适吧?
见王上没有怒色,方冲长安君拱手,谦虚道:
“是君侯教得好。
“斯作此图,脱胎于君侯传授的思维导图。”
嬴成蟜睨一眼,哼哼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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