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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明 第468节

  他是个多次亲自上阵厮杀、九死一生的冒险者,还不是后来家大业大的天命汗,听朱寅说日本富裕可图,他早就心痒难耐。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他早就在《三国演义》中知道了。他也不认为,堂堂大明天朝的国使,去日本会有什么危险。

  朱寅扫了一眼女真勇士,问道:“野猪皮哥哥,你带了多少人?”

  努尔哈赤道:“随我入京进贡的人,一共一百三十六人,除了十八个人回建州报信,这里加我共有一百一十八人。别看人少,建州最勇猛最强悍的勇士,一半都在这了。”

  朱寅一看,果然见这一百多人个个虎背熊腰,气息彪悍,一看就知道都是狠人。

  后金将来最精锐的摆牙喇兵数量虽少,却也有两千多人。单兵战力肯定没有这一百多个女真战士强悍。

  这些人,都是努尔哈赤麾下最精锐的嫡系护卫,是未来八旗兵的骨干力量、将领苗子,是后金的军官团啊。

  要是这些人折在日本,那努尔哈赤的建国大业都会大受影响。

  朱寅心中转着这个很不厚道的念头,脸上却露出亲切无比的笑容道:

  “一百多个女真勇士,一千日本倭寇都挡不住。到时他们去了日本,真怕勇士们忍不住要抢日本的金银财宝啊。”

  努尔哈赤闻言很是得意,哈哈大笑道:

  “日本倭寇要是真的这么没用,就算在日本不敢抢他们,回国后也要带兵去抢。你不是说,女真人祖上就曾经渡海抢过他们嘛。大不了,再抢一次就是了。”

  此时的努尔哈赤,还真没有反明立国的心思,思想还算朴素简单,他如今的目标只是统一建州部,和叶赫部、哈达部分庭抗礼,成为女真强权之一。

  别说反明建国,就是统一整个女真部落,他都不敢想。

  否则,他就不会率领一百多个宝贵的嫡系骨干,跟随朱寅去日本了。

  一百多个女真勇士,几乎都和朱寅相识,此时也都很高兴,恨不得立刻跟着我喜欢贝勒,去日本看看那里有多富裕,女人有多美。

  郑国望看到努尔哈赤等女真人和朱寅如此相熟,忍不住蛾眉直皱。

  只是朱寅和努尔哈赤都说的是女真语,她一句也听不懂。

  她忍不住上前,将朱寅拉到一边,低声道:

  “钦使,你是正使,是钦差大臣,按说下官不该置喙。不过…”

  “不过你怎么和这些女真人如此熟稔?你们在说什么?看样子,他们是要跟着我们出使日本?钦使该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第303章 看似无害的危险少女

  朱寅没有怪郑国望多事,因为站在汉人和副使的角度,她的顾虑没有错。

  即便两人有私怨,相对而言朱寅内心也更亲近郑国望,而不是努尔哈赤这个未来的华夏大敌。

  所以朱寅耐心解释道:“副使,努尔哈赤一直请求为朝廷效力,出兵抗倭。他想去日本看看,也是了解敌情的意思。朝廷也没有说将来一定不征召努尔哈赤出兵。既然朝廷有可能征调,让他去一趟有何不可?”

  “你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不假。但也要看对谁!努尔哈赤向来对大明恭敬,建州女真掳掠的汉人百姓,他都会主动送回来,这些年帮着朝廷牵制扈伦四部、科尔沁蒙古、野人女真,也算有功之臣。不然,朝廷为何要对他多次封赏?”

  “对努尔哈赤,我们应该信任。”

  郑国望仗着国舅的身份,并不畏惧朱寅这个正使。她冷笑道:

  “恭顺?再恭顺也是夷狄!和大明真是一条心?这些蛮夷一旦反噬主人,那就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钦使带这么多女真人去日本,一旦他们反水,那是什么后果?你就这么信任他们?你忘了五胡乱华和安史之乱?夷狄不可信!”

  朱寅承认郑国望说的对,可他也无法解释,只能拉下脸说道:

  “努尔哈赤连续进贡,朝廷封其为龙虎将军、建州都督,这是皇上和朝廷的态度,我为何不能信任他?倒是你们郑家,暗中和蒙古、女真部落走私通商,又怎么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可是两说!”郑国望涨红了脸,“能一样吗?那只是为了做生意,我郑家从来都防着他们。可是这次是出使日本!到了日本,我们都是客,努尔哈赤要是变心勾结日本,我们怎么办?”

  “再说,努尔哈赤是朝廷正二品衔的龙虎将军,是大明高阶武臣,你就这么带他去日本,请示过朝廷了?是皇上同意了,还是内阁同意了?”

  “钦使也不要恼,下官毕竟是副使,这种事情理当质询。”

  朱寅冷然说道:“你别忘了,我可是钦差全权国使!难道连这个权限都没有吗?努尔哈赤不是以建州首领、龙虎将军的身份跟我们去,他的身份就是使团的护卫!礼部的札文和兵部的勘合你也看了,使团总共不超过五百人即可,没说不许带谁去!”

  “去日本不仅是苦差事,还是有风险的差事,又不是争着抢着的好去处!人家既然想出这份力,想尽这份心,我们为何往外推?咱们不光是为了让日本退兵,也为了阻止日本和洋夷结盟,即便为了对付洋夷,多一群女真人当帮手,又有何不可?”

  “你要是坚持反对,那就立刻上奏,让皇上撤了我的钦使之位,另委高明!本官刚好可以不用去东瀛冒险!岂不方便!”

  郑国望见朱寅发怒,也不想彻底撕破脸,只能退让道:

  “好吧。既然你相信努尔哈赤,那就让他们去。不过下官有言在先,如果努尔哈赤不听话,在日本坏了事,回朝后我也不会客气,该弹劾我一定会弹劾。”

  朱寅冷笑道:“你弹劾我也不止一次了,我等着你的弹劾!”

  说完也懒得再搭理这个假装男人的女人,来到努尔哈赤身边。

  努尔哈赤见朱寅神色不渝,不禁关切的问道:“小老虎弟弟,你和副使起了争执?为了我们?”

  朱寅点点头,用女真语说道:

  “郑国望不想让你们去,说没有经过朝廷允许,还说想弹劾我,真是岂有此理。这种人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用管他,这个使团我说了算,他还做不了主。”

  努尔哈赤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小老虎弟弟,哥哥给你添麻烦了…”

  朱寅道:“咱们是自己人,不用说客气话。咱们今夜就住在渔阳驿,明天大早再出发。野猪皮哥哥,你和勇士们换上汉服戴上汉冠,免得朝鲜人说三道四。”

  朱寅好不容易把努尔哈赤忽悠瘸了一起去日本,怎么会放他离开?当然要死死拴住他,让他一路当保镖。

  努尔哈赤也是这个打算,当即立刻吩咐换装。他去日本不仅是为了解日本内情,也是想借机深入了解朝鲜。

  使团当即在渔阳驿夜宿,朱寅拿出兵部的勘合,数百人直接入住驿站,占了渔阳驿大半的馆舍。

  去日本的路线,不是从天津或者山东直接出海,而是转道朝鲜,先接触占领朝鲜的日军主帅宇喜多秀家。

  必须见到宇喜多秀家、小西行长等侵朝日军将帅,说明出使日本的来意,才能获得通行许可,让日方派船护送去日本。

  这是必须的一步,符合外交习惯。

  因为如今的对马海峡,去日本的必经海路,完全掌控在日军手里。

  如果不经过驻朝日军,而是直接乘船出海去日本,在日方不知道使团出访的情况下,很可能被日本战船攻击,无法靠近警备森严的日本海岸,甚至被守军直接干掉。

  可转道朝鲜去日本,路途就遥远了很多。光是从北京到朝鲜釜山,最少就要走二十多天。

  朱寅一入住渔阳驿,立刻下了一道密令。

  很快,在驿站附近徘徊的吴忧,就被带到朱寅的房间。

  即便来者是个少女,朱寅也让红缨也待在一边,因为这个名叫吴忧的少女,绝非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

  深秋的夜晚寒意料峭,女扮男装的少女被带进来时,瘦弱的身躯有点颤抖,就像一只被捕获的小鹿。

  可是她的目光,却没有惊慌之色。她看到灯下正襟危坐的少年权贵,神色反而有些释然。

  “你冷?”朱寅扫了这吴忧一眼,熟人闲聊般的问道,“秋夜霜重,你只穿着单衣,就想去辽东?”

  吴忧没有想到,朱寅第一句话居然这么说。

  原本还以为会先质问自己,为何偷偷摸摸的跟踪使团。

  “是有点冷。”吴忧语气弱弱的说道,不禁打个寒噤,“的确穿的单薄了些。”

  此时,仅存的一点紧张也化为乌有。她甚至还笑了一下,露出一颗虎牙,看上去有点野性,却又小心翼翼的用文静优雅掩盖着。

  朱寅指指她的包袱,哑然失笑道:

  “你的包袱里,并没有厚衣服,也没有什么银两。你这么穷,打算走多远?一路上餐风露宿么?还是沿途乞讨?”

  吴忧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虽是穿着男装,却仍有几分粉颈低垂的样子。

  显然,这是个长相很美的女子,年纪比朱寅还要小些,难得没有裹脚,也是宁采薇那样的天足,所以行的远路。

  这年头,完全没有裹脚的女子可是不多。

  红缨忽然发现,这个叫吴忧的少女,长得和虎叔居然有点像!

  朱寅对康熙道:“取一件厚棉褙子来给她,别让她着了凉。”

  等到康熙取来衣服让她穿上,吴忧果然不再打寒颤了。可是身上不再冷,肚中却是饥肠辘辘。

  她只有一两五钱碎银子,舍不得用,还要喂毛驴,自己今日只吃了两个馒头,此时饿得很了。

  朱寅的目光何其毒辣?又吩咐道:“让驿卒再送一个食盒来。”

  吴忧立刻披着衣服站起来谢道:“吴忧谢过兄长。小妹的确也饿了。”

  居然毫不客气!

  她只带了一两多银子,就敢出远门,其实就是等着朱寅主动见她,只要朱寅接纳了自己,自己的衣食住行就全部解决了。

  竟是打着这个主意。

  所以方才朱寅问她话,当然是识破了她的意图,但她也不慌。

  似乎是笃定,朱寅会接纳她。

  果然,被康熙等人带到朱寅面前,她心中反而踏实了很多。

  很快,一份饭食就送到房间。吴忧老实不客气的吃起来,本就是伪装出来的优雅,顿时露了相。

  朱寅也不急。他拿起一份朝鲜的地图,好整以暇的看。

  等到吴忧吃完,他才缓缓说道:“好了,现在身上不冷肚中不饿,总该老实回话了。”

  吴忧站起来敛祍一礼,眼眸灵动的觑着朱寅的脸,神色轻松的说道:

  “阿兄可还记得,阿兄凯旋回京那天,小妹抛给阿兄的香囊?后来小妹曾经两次上门求见,都被那个女管家挡了回去。”

  朱寅点头微笑,“自然还记得。你为何称我为阿兄?我却不记得,还有你这个妹子。”

  此时,朱寅心中越发感到怪异。

  吴姓和他大有渊源。偏偏这个称呼自己为兄的少女,也是姓吴。而且她似乎是吃定了自己。她到底还有哪些秘密?

  前段时日,朱寅秘密派人暗中监视她,发现她只是一个独身少女,年仅十五岁,一个人住在外城最穷的坊,平时靠着给街坊邻居缝补衣服为生。

  要说她的根底,本非北京城,但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

  她在北京也就一年,来时就是一个人。她嘴巴很紧,不对邻居说起自己的任何过往,只说父母双亡,逃荒来京。

  是以,就是虎牙特务,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查出她的底细。

  街坊上有一群闲汉惦记她。但她也很机灵,空口给几个闲汉许诺相嫁,略施小计就引得几个青皮闲汉相互争斗,她反倒省了很多麻烦。

  虎牙查到,此女是有武艺的。

  而且走的似乎是阴柔刺客的路子。

  她的小窝里,收藏了倭刀、暗器,还有一些易容改扮的东西。半夜,她还会偷偷起来练刀技、暗器。

  难怪当初朱寅凯旋时,她在夹道欢迎的人群中,能精准无比的将香囊扔进朱寅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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