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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明 第552节

  他来辽东也不到三年,就有几十万两银子入账。这官虽然不大,却是干的舒坦!给个侍郎都不换。

  李君泽看到外面的的大群明军士卒,神色鄙夷无比,轻蔑的冷笑一声。

  谁能把他怎么样?这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干。

  他姑姑是太后!天子都是李家的外甥!天大地大娘舅大,天下都是皇帝的,皇上的表弟卖点军器怎么了?老子不是长子,将来又不继承爵位,赚点银子都不行?

  就是巡抚李化龙,也拿自己没有办法。至于今日刚到的经略使和总督朱寅,又能如何?他敢动自己?

  李君泽想到这里,看到士卒们愤怒的目光,忽然感到被冒犯了。

  贼毬!你们敢怒?

  “来人!”李君泽喝道,很有面子的大脸一沉。

  “五爷请示下!”一个伴当立刻上前。

  李君泽嫌恶的指指外面的士卒们,“你数到三,他们要是还不滚,就用火铳轰散!”

  “是!”那伴当趾高气扬的出来,厉声喝道:“五爷有令!赶紧滚!老子数到三,要是还不滚,就拿火铳轰你们!一!二——”

  士卒们本待要散去,可听到对方的话,顿时就炸了。

  “你们敢!”一个什长怒道,“你们盗卖盔甲,事情败露,还敢如此嚣张!”

  “等巡抚相公来主持公道!”另一士卒大声道,“咱们上阵打仗,脑瓜子挂在腰带上,还怕你们恐吓不成!”

  “来!有种就开铳!朝这打!”

  众怒之下,士卒们一起挽袖攘臂上前,群情激愤。

  家丁们喝道:“你们要干什么!退下!滚开!老子要开火了!”

  正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大响,家丁头目的火铳终于开火。

  最前面的什长惨叫一声,整个身子猛然一震,如遭锤击一般,捂着胸口倒下,眼见就不活了。

  他虽然披甲,可是只有五步距离,盔甲又不是高级将领的明光铠,只是青甲(重绵甲),这么近怎能挡住弹丸?

  弹丸破甲之后,直接轰入他的胸腔,竟是当场毙命。

  枪声未歇,李君泽就厉喝道:“反了!反了!你们竟敢造反!”

  原来李君泽眼见出了人命,反应倒也很快,立刻扣下一顶造反的大帽子,“你们要哗变吗!家丁听令!再敢鼓噪杀无赦!”

  李氏家丁当然都是精锐,一个个立刻杀气腾腾,要么剑拔弩张,要么用黑洞洞的火铳枪口对着士卒们。

  士卒们看着当场惨死的袍泽,都是愣住了。

  李君泽此时毫无惧意。九边士卒因为各种不满而哗变的事情太多了,哪一次不是都弹压下去了?

  这些卑贱丘八,就是不能惯着他们!

  听到火铳的轰响,周围更多的士卒围拢过来,家丁们顿时也有点紧张。

  “怎么回事!”李化龙终于带着一群人骑马赶到,他上前一看,脸上的杀意更是浓郁。

  “抚台相公!”一群士卒如同见到主心骨般跪下,“他们盗卖盔甲,还行凶杀人…”

  李化龙跳下马,走到被打死的什长身前,看着死不瞑目的部下,气的浑身发抖。

  “李君泽。”李化龙的语气很平静,“你知罪么?”

  他的眼睛看向李氏家丁们,“你们是要造反?”

  嚣张跋扈的家丁们触及他的目光,都是心中发毛的低下头,腿肚子直打哆嗦。

  “抚台相公来的正好!”李君泽神色轻松的出来,“他们是要哗变,抢夺军器,还威胁要杀卑职。卑职果断下令开火…”

  李君泽寻思,只要李化龙识相,事后就送他一份礼,此事也就轻轻翻篇了。

  “李君泽,你好大的胆子啊。”李化龙用看死人般的眼神看着李君泽,“你战时盗卖盔甲,还下令轰杀本官派来清点甲胄的官兵,你可知罪?”

  “李巡抚!”李君泽一张大脸猛地一沉,随即咯咯笑道:“我方才说了,是他们哗变造反,我何罪之有?”

  “至于盗卖盔甲,纯属血口喷人,哪有此事?你以为你官大,就能污人清白,信口雌黄?”

  别人怕李化龙,他可不怕!就是之前的辽东总督郝杰,不也对自己客客气气?李化龙…你以为你能化龙?老子给你面子,你就是巡抚,老子不给你面子,你就屁也不是!

  “好胆!”李化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倭寇大军就在江南,此地好几万将士在此,你居然如此胆大妄为!今日本官若是放过你,军心士气何在?”

  “来人!拿下!”

  “你敢!”李君泽厉声道,“当今皇太后是我姑姑!我乃皇上表弟!谁敢造次!李化龙,你也姓李,可你这个李,比不得我这个李!”

  李化龙脸色铁青,“还敢败坏太后和陛下声誉,那就加重治罪,给太后和陛下一个交代!拿下!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一声令下,大队士卒上前,逼向李君泽。

  “拦住他们!”李君泽也是豁出去了,“谁敢上前,就是大不敬!就是谋反!杀!”

  李化龙差点气笑了,这个李君泽,胆子实在太大,态度实在太嚣张。

  “杀。”李化龙冷冰冰吐出一个字。

  大队披甲士卒上前,箭如雨下,火铳连接轰响。

  “嗖嗖——砰砰!”

  李氏家丁虽然悍勇,可毕竟人少,哪里是明军的对手?转眼之间,就死的死,降的降?

  那个之前轰杀什长的家丁,被几个士卒围杀,砍下首级,大卸八块。之前多么嚣张,现在就死的多惨。

  李君泽也被五花大绑的押了出来。很快,他住宅中的账本也被翻了出来,的确盗卖了六千副崭新的盔甲给朝鲜人。

  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抚台相公!”李君泽肥胖的脸上满是惊惧之色,再也没有之前的嚣张,“我冤枉啊!朝鲜是大明属国,大明出兵抗倭,也是帮朝鲜复国,盔甲别说卖给朝鲜,就算送给朝鲜也是应该,我只不过是代表大明,支援朝鲜军器,让他们用来抗倭,不但无罪,反而有功啊!”

  李化龙语气平淡的说道:“死到临头,狡辩何益。漫说你的买主有可能是朝奸,未必一定是朝鲜王父子,就算是朝鲜王父子买的,你战时盗卖盔甲,数额还如此巨大,也是罪不可绾。更别说,你还打死了官兵,那就更是死有余辜。”

  “李巡抚。”李君泽声音颤抖,很有面子的大脸上肥肉直哆嗦,语气满是哀求,“卑职毕竟是太后的亲侄儿…只要今日高抬贵手,卑职必然洗心革面…”

  李化龙神色冷漠,“为了国法、军心,你必须死。今日若不把你明正典刑,士气何存?这一仗也不必打了,军心就要散了。杀了你,若是太后怪罪,本官一力承当。”

  说完一挥手,“来人,行军法!明正典刑!”

  “诺!”顿时一群如狼似虎的亲兵涌上,架起李君泽。

  “李化龙!”李君泽嘶叫道,“太后是我姑姑!你敢杀我!你无权杀我!”

  “本官无权杀你?”李化龙狞笑一声,满是杀意,“本官是钦差辽东巡抚,皇上赐我王命旗牌,战时可杀三品以下武官!你是武官,本官杀你不得?”

  “来啊!请本官王命旗牌!”

  “军法官!传本官军令,押赴校场,当众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得令!”军法官立刻上前,擎了巡抚的令箭,喝令押赴法场。

  李君泽闻言,吓得魂飞天外,只觉裤裆一热,居然尿了。

  可是这一泡尿,也霎时间让他清醒过来。他突然想起一个人,大喊道:“经略相公!稚虎先生!救我!救我啊!”

  此时此刻,整个辽东能救他的只有一个人:朱寅!

  只有朱寅出面保他,立刻就能驳回李化龙的军法令,救下自己。

  李化龙厉声道:“虽说是本官要杀你正法,并非经略之意,可你盗卖军器,擅杀官兵,经略相公铁面无私,岂能为你开脱!?”

  不远处悄咪咪观察的朱寅,听到李君泽居然呼喊自己救命,忍不住骂了出来。

  特么的李君泽,你死就死吧,喊老子救命?老子恨不得剥了你的皮,会救你?

  李君泽待要再呼喊朱寅救命,立刻被堵住嘴巴。

  接着。亡魂直冒的李君泽就被押到刑场,李化龙的王命旗牌也被请了出来,前来观刑的士卒将近万人,就是女真兵也有不少人来观刑。

  接着,军法官简单宣读了处决令,号炮一响,李君泽就人头落地。

  李化龙下令将人头挂在城门,贴上告示,严厉警告道:“但有再犯者,无论是谁,定斩不赦!”

  从李君泽嚣张跋扈,到他被巡抚请了王命旗牌处斩,前后也就一个时辰的工夫。

  连太后侄儿都是说杀就杀,李巡抚用这种雷厉风行的方式,不但挽回了军心士气,还让将士们人人振奋。

  就是女真将领努尔哈赤、布寨等人看到这一幕,也是大为触动。

  没想到,大明整肃起军法来,也有人能铁面无私,公正严明。太后的亲侄儿,大明汗的表弟,犯了罪一样处斩。看来,天朝就是天朝,万万不可轻视啊。

  女真将士们本来已经对明朝生出一些轻视之心,可亲眼见到李君泽被明正典刑,那丝轻视之心顿时化为乌有。

  等到一具具崭新的盔甲发到女真兵的手里,他们对大明就更加敬畏了。

  已经怀有野心、梦想统一女真重建大金的叶赫贝勒布寨,看到穿上精良明军盔甲的部下,心中那个本就虚幻的梦想,不禁更加缥缈了。

  布寨暗叹一声。大明如此胸怀,如此自信,他恐怕一辈子也没有机会了。或许,永远臣服才是最好的选择?

  努尔哈赤,则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

  花厅之内,朱寅一脸痛惜。

  “于田兄。”朱寅喟叹一声,“于田兄光明磊落,为了大局义无反顾,君子大人以身祭道,小弟自愧不如。”

  李化龙喝了一杯酒,“稚虎兄雅量高致,天下共知,在下如何能及?只是稚虎兄担负大事,三军所望,一身关系天下安危,实不可得罪李氏,也只能在下来做了。”

  朱寅眼睛一热,目光湿润,“于田兄高义,春秋之心,可昭日月。小弟只能尽量周全,保住于田兄的性命。”

  朱寅知道,眼下朝中生态和之前大不相同,斗争规则已经打破。李化龙此举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厂卫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定他死罪,一旦押到诏狱就完了。

  他行军法杀了皇太后的亲侄儿。以太后那种护短的性格,怎么可能罢休?天威难测!

  拜金帝为了给太后一个交代,必然会示意厂卫整治李化龙。最多两个月,李化龙就会被锦衣卫押回京师,轻则罢官流放,重则瘐死狱中,或者按个罪名处死。

  李化龙摇头道:“无非一死而已。若小弟难逃此劫,妻儿就拜托稚虎兄关照一二了。”

  朱寅举杯肃然道:“何须于田兄托孤?小弟必然尽力而为。若真有不忍言之事,兄之子吾子,兄之女吾女,兄之妻…吾嫂。”

  李化龙苦笑道:“太后必然杀我!皇上是不会为了我忤逆太后的。稚虎兄,到那凶险之时,你万不可救我,将自己也搭了进去。我已经得罪死了太后,你不可再步我后尘,否则,又有何益?”

  他给朱寅倒了一杯酒,“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我这里简陋,军中只有浊酒,更没有歌舞美人,不能款待稚虎兄了。稚虎兄也不会喜欢这些。我就以这一壶薄酒,为稚虎兄送行,为大军送行,祝稚虎兄旗开得胜,凯旋回朝。”

  朱寅端起酒杯,泪目道:“我敬于田兄!此去朝鲜,头可断,血可流,不破倭寇不归汉土!”

  说完一饮而尽。

  李化龙道:“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稚虎兄,从万历十六年算起,我已经五年没有回洛阳故里了,五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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