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求我长命万岁 第5节

　　一只使用麦秆、树叶、藤条制造而成，悬挂于大树分叉的圆球下方，二十几名瘦弱的农奴，认真望着六名拎着斧子，扛着长杆，举着火把的前辈们正在进行的又一轮示范。

　　“希尔，准备好了吗？”

　　拎着斧子的希尔点头：“好了！”

　　“毕夏普，准备好了吗？”

　　扛着木杆的毕夏普点头：“好了！”

　　“艾萨，准备好了吗？”

　　高举火把的艾萨点头：“好了！”

　　“德维特，杰夫，准备好了吗？”

　　使用麦秆、树叶、藤条制造而成的圆球正下方，全神贯注的德维特和杰夫齐齐点头：“好了！”

　　“很好！毕夏普……从你开始！”维斯一声令下：“堵！”

　　“烧！”

　　“砍！”

　　“接！”

　　模拟蜂窝出入口的树叶被快速堵住，模拟蜂窝的圆球被火把快速熏过，大树的分叉被斧头迅速砍下，落下的附带“蜂窝”的树枝，被下方的四只手臂稳稳接住。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这是练习了半个月的农奴。”吴清晨介绍：“里面已经有两个被芙萝兰村庄看中，过几天就要走了。”

　　“恩，”哈维骑士很高兴地点点头：“很不错，芙萝兰运气不错……我的村子，能不能也有这个运气？”

　　“呵呵。”吴清晨轻笑一下。

　　演示之后，接下来就是分组练习。

　　“堵！”“烧！”“砍！”“接！”

　　第一组进行练习的农奴手法也相当到位，除了准备的时间稍长一点，整个过程没有发生任何纰漏。

　　“这是练习了十天的农奴。”吴清晨接着介绍。

　　“恩，”哈维骑士同样很高兴：“这几个也很不错，我的村子能从里面挑两个也行。”

　　“堵！”“烧！”“砍！”“接！”

　　第二组进行练习的农奴也挺不错，除了准备的时间更长一点，砍断树枝的步骤，由于方位可能没怎么看准，多砍了两下之外，其他部分都很顺利。

　　“这是练习了六天的农奴，”吴清晨指着这一组：“过几天，等其他村子的阁下们也过来的时候，估计他们也练习得差不多了。”

　　“嗯。”哈维骑士点头认可：“都挺好，确实差不多。”

　　最后一组进行练习的农奴，表现就不是太好了，不仅堵住“蜂窝”出入口的过程花了老半天，砍断树枝的时候用了足足五下，最后接“蜂窝”的时候，其中一名农奴还不小心脱手，让它直接掉到了地上。

　　“这个只练习了两天的农奴，”吴清晨稍有点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没什么，”哈维骑士理解地笑笑：“毕竟才两天……其实，两天就能达到这个程度，这更能说明，洛斯教士教导农奴的水准。”

　　“呵呵，”吴清晨也笑笑：“您看到了，练习了半个月，和只练习了几天的农奴，确实差不了多少吧？”

　　“确实差不多，”哈维点点头认可：“你说的对，确实随便选两个回村就可以了……当然，应该的帮助，我的村子肯定不会吝啬，毕竟，既然普拉亚有困难，作为真正的表兄……”

　　哈维骑士刚说到这儿，脚底下，最后一组农奴被训斥几句之后，领头的农奴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和他的五名同伴走到附近的一处平地坐下，其他农奴则直接席地坐下。

　　“这是？”哈维骑士微微皱眉。

　　“哦，这是我和他们说的，每次练习之后，都稍微休息一下，”吴清晨说道：“恢复一下体力，也顺便给他们留点时间，互相回忆一下练习中出现的问题。”

　　“很不错的办法，”想想自己以前学习的过程，哈维骑士表示赞同：“听说您已经是三名小孩的老师，您的学生很幸运。”

　　确实是很不错的办法。

　　脚底下，走到稍远位置坐下的熟手，从兜里掏出豆子开始食用，由于距离稍有些远，哈维骑士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而直接席地坐下的农奴，确实正如吴清晨所言，开始讨论这一轮练习中出现的问题。

　　“萨罗，说多少次了，扛木杆的时候，不要用身体夹着，你倒是省力气了，结果对不准吧？最后还不是一起耽搁了？”

　　“巴穆，还有你，问你准备好没有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再随随便便回答？明明没有站到应该站的位置，听到别人都说准备好了，你也跟着乱说！真正开始了又到处乱跑！还有下次，大伙儿今晚肯定不会放过你！”

　　“马文尔，帮个忙，等下不要太早点燃火把，我看了一下，这支火把用不了多久了，下一轮过后，就轮到我举火把了，我可不想举到一半的时候，火苗忽然熄灭了。”

　　……

　　这些都是很正常的练习讨论，吴清晨也好，哈维骑士也好，一行人听来，都能从中感受到农奴们的浓浓的认真专注。

　　怎么可能不认真专注呢？

　　好不容主宰眷顾，洛斯老爷开恩，被选中成为移植蜂窝的练习生，练习阶段来自教会和吴清晨私人补贴的糊糊和豆子不说，接下来只要被各村庄选中，立刻就能成为技术交流人员，这显然意味着至少一两年的饱足时光。

　　当然了，养蜂人的职位，那是想都不要想，这样的美事，已经值得各村庄，甚至更上层有力人士的关注和争夺，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到农奴们的身上。

　　但无论如何，一两年的饱饭，以及很有可能被未来养蜂人看中，继而成为助手，继而摇身一变获取一小片份地，从此成为自由民，如此千载难逢的好前程已经摆在眼前，哪个农奴敢有丝毫懈怠？

　　正因为如此在意，如此认真，如此关注，农奴们交流的事项，渐渐进入到吴清晨，乃至地球参谋团都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向。

　　“雷戈里，”第一组的某位农奴，忽然向刚才负责总览全局，发布命令的同伴指出：“刚才那次练习，由你向大伙儿说话的时候，你走路的时候，又忘了低头。”

　　“啊？我有吗？”

　　“你有，”另一名农奴确认，“这已经是好几次了，你怎么搞的，为什么总是忘记低头？蜜蜂蒙受神圣主宰的眷顾，你怎么可以直接看着它们？”

　　神圣主宰的眷顾？这是什么玩意儿？

　　看台之上，听到这儿，吴清晨有点迷糊。

　　看台之下，农奴们的交流还在继续。

　　“格尔，”第二组的农奴，也向刚才负责总览全局，发布命令的同伴指出：“刚才练习的时候，你往后面退的时候，先看的方向是吃饭的手那边，而不是擦汗的手那边。”

　　“是我的错，”被指出错误的农奴立刻认错：“那个时候我的脚正好拌了一下，但后来我马上改了。”

　　“那也不行。”指出错误的农奴摇摇头：“那可是吃饭的手的方向，说不准就那一下，神圣主宰眷顾的蜜蜂们就会认为，你贪图的是它们的蜂蜜，接下来的活儿肯定不会顺利。”

　　“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不会了。”

　　吃饭的手的方向？这又是什么神仙要素？

　　看台之上，吴清晨开始懵逼。

　　农奴们的神展开还远远没有结束。

　　“里斯汀，”第三组的农奴也没闲着，矛头同样指向前两轮练习时，负责总览全局，发布命令的同伴，“你是不是想回份地耙草？为什么大伙儿好不容易摘下来的蜂窝，你根本就不在意？”

　　“我怎么了？”里斯汀瞬间满脸涨红。

　　“大伙儿举着好不容易摘下来的蜂窝，一路小心翼翼地举到这里，”说话的第三组农奴指指旁边，也就是用来模拟待移植蜂窝份地的平地：“结果你在踩地的时候，只踩了三脚，而且还不是踩在最边上！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踩的顺序，根本不对！”

　　“我绝对踩了四脚！而且绝对是最边上！还有，我怎么就顺序不对了！！？？”被质疑的农奴勃然大怒。

　　“好，你过来看！”说着，说话的农奴站起身，领着里斯汀，以及第三组所有农奴走到模拟待移植蜂窝份地的平地旁，“这就是你刚才踩地的脚印，你自己数一下，是不是只有三个？再仔细看看这些脚印，这叫踏到了最边上？？？”

　　“我，我……我……”明晃晃的证据就在眼前，里斯汀嗫嚅半天，只能认罪，同时也有点不服：“对不住，是我迷糊了……不过这点小事，你用不着这么大声吧？”

　　“这叫小事？”说话的农奴立刻大怒：“这可是洛斯老爷每次亲自示范时，都会特意关注的关键！也是抚慰蜜蜂，祈祷荞麦的关键！”

　　这是洛斯老爷每次示范的关键？

　　洛斯老爷？

　　我？

　　看台之上，吴清晨开始怀疑人生。

　　我是不是在地球和中古世界之间来回穿梭的次数太多，已经烧坏脑子了？

　　我什么时候特意示范了你们所说的这些技术要求，这些所谓的关键？

　　足足十几秒之后，吴清晨终于想起了这些“关键”的出处。

　　第一组所言“走路的时候，一定要低头，以示对神圣主宰眷顾的圣蜂的尊重”：

　　那是因为真正移植蜂窝的时候，一般都在森林里面，地面上到处坑洼不平，甚至还有枯枝，或是尖锐的石块，当然得小心看着地面，要是不小心撞伤了脚趾，岂不是70亿地球人一起遭罪？

　　第二组所言“往后面退的时候，先看的方向必须是擦汗的手那边，而不是吃饭的手那边，否则会导致神圣主宰眷顾的蜜蜂认为被觊觎蜂蜜”：

　　天可怜见，正式移植蜂窝时，一边往后退，一边朝后方观察的时候，作为一名合格的驾驶员，吴清晨的习惯，当然是习惯性先观察左后视镜！

　　至于第三组所言，将蜂窝正式移植到份地时，主持者必须先沿着份地边缘踩上几脚，那完全是因为中古世界的份地，由于常年累月和道路行人斗智斗勇，早就被挖得千疮百孔，每次主持移植时，吴清晨必须先小心翼翼确定一下移植的位置，是否足够承受木杆、蜂窝，再加上顶棚的重量。

　　他妈的你们现在就站在平地，还踩你们个头啊！

　　“很抱歉，”吴清晨满脸苦笑，扭头望向哈维骑士：“这都是些傻乎乎的家伙，不好意思耽搁您的时间，让您听这样的胡言乱语。”

　　“哈哈，”哈维骑士陪笑：“仔细想想，其实也有点道理。”

　　几分钟之后，趁着吴清晨转身，哈维骑士悄悄地朝某个方向招招手，送信人安特连忙走了过来。

　　“让你的小儿子也立刻出发，回去告诉埃尔维斯，让他立刻清点仓库，把今年秋收农奴们要用到的铁质农具的一半，也送到艾克丽这边。”哈维骑士的声音压得极低，但其中透出的决心极高：

　　“我们的村子，一定要抢到两个最虔诚主宰，最敬重神圣主宰眷顾蜂群的人手！”

276 敬重

　　和吴清晨向哈维骑士说的一样，接下来几天，艾克丽村庄果然每天陆陆续续地迎来一两位，或是两三位骑士、牧师、代牧，最差最差也是管事阁下。

　　阁下们的意图都和哈维骑士差不多，一是打算送来学习治疗耕牛技术的学徒，二是来亲眼看看各自收到的夸张荞麦穗的原产地，并在亲眼见识之后，迫不及待地询问移植蜂窝农奴的价格。

　　吴清晨一律给出了“不愿意计较太多”的报价。

　　绝大多数阁下毫不犹豫地下单。

　　也不知道哪个细节又出现了问题，阁下们给出的报价，普遍比参谋团原本的预测高出了三到五成。

　　不过这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吴清晨并不是太在意。

　　实际上，就算没有这些额外的三到五成，艾克丽村庄也肯定用不上这么多铁质农具，对于它们的用途和去向，参谋团早有安排。

　　哈维骑士到访后的第七天，吴清晨来到伊弗利特管事的住所。

　　伊弗利特笑眯眯地将吴清晨迎进木屋，请上座位，相对而坐。

　　“管事，您看，”几句客套之后，吴清晨切入正题：“我这边确实不需要占用村民们更需要的铁质农具吧？”

　　“对对对，我的错，人老了，只能看着眼前一点点事儿，”伊弗利特笑眯眯地恭维：“我早该想到了，洛斯你一向挂念村民，怎么可能让他们在最重要的时候吃亏……而且洛斯你这么聪明，肯定也会有好办法……真不好意思，前几天我瞎想，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吴清晨同样满脸诚恳：“您也是一片好意，主要是想照顾我……伊弗利特阁下，是这样的，您应该听说了，最近这几天，许多来自各个村庄的骑士和牧师们来到了艾克丽村庄，为了移植蜂窝的农奴，承诺了很多农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