瘤剑仙 第107节
裴夏不背锅的:“韩白衣,咱们话要说清楚,你被赶出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
韩幼稚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韩幼稚、许浊风、皇甫德,之所以被赶出掌圣宫,是因为“密谋刺杀宰相”。
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个借口,是洛羡在清除异己。
但大家未必知道,之所以会是他们三个,恰恰是老大哥隋知我为了明哲保身,做出的妥协。
相比于老许和皇甫,韩幼稚本来就比较年轻,有些事情看的也不太明白。
反正在她的朴实理解里,自己会被赶出来是因为相府,而相府在北师城那么多年了都没出过事,裴夏一回来就出事了,所以肯定是裴夏搞的鬼!
他还打过自己的呢!
两次!
但判断归判断,她也没依据啊,脸上一阵变换,只能色厉内荏地表示:“你、你、你敢说和你没关系?”
裴夏平静点头:“我敢。”
“你看着我的铁钉再说一遍?”
裴夏耸耸肩膀,就在石桌旁坐下,摸出自己的酒葫芦喝了一口,擦擦嘴:“你要是真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回头路上我可以说给你听,我保证,有我没我,你们都留不下来。”
说完,他又扫了一圈这溪流边上的篱笆小院:“再说了,你现在这样不也挺好吗?”
说挺好,肯定不如在掌圣宫好。
但韩幼稚的状况,和皇甫德还是不一样的。
首先资质就不一样,看年纪也看得出来,皇甫德这辈子铁是没机会入天识了,巅峰化元是他一生的极限,但韩幼稚则不然。
其次,同样是散修,皇甫德没有依靠,资源有限。
可韩幼稚,她同时还是五境的素师,炼丹炼器她都有所涉猎,获取修行资源的难度要低的多。
这种情况下,掌圣宫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掣肘。
这些旁人看不明白,裴夏却是一眼清的,他瞧见韩幼稚出门的精气神,那就不是落魄人会有的,相反,比起在北师城的时候,倒更加精神奕奕了。
最后这句,还真让韩幼稚眼中的敌意消退了一些。
确实,离开掌圣宫之后,虽然没有人伺候起居,要她亲自去操心的事情变多了。
但随着游历,她也有所奇遇,在掌圣宫多年不曾有进境的化元巅峰的修为,甚至有所突破,那道瓶颈,隐隐也开始松动起来。
“我听说,当时我从你那儿弄走的钉子,洛羡还补给你了?”
“补……确实是补了。”
长公主还是大气的,起码赶人走的时候,没把那些珍贵的浣海银沙收回来。
裴夏连忙一拍手:“你看,我对你根本没造成什么影响啊!”
韩幼稚一双柳叶眸眨了眨,眼底闪过几丝茫然,又有些困惑。
这对吗?不对不对……对的对的……
“不对!”韩幼稚秀眉竖起,俏脸一板,“你当时在木仓打了我,我头上鼓了那——么大个包呢!”
她说着,还伸手在脑袋上比划了一下。
裴夏站起身,在结实的胸口上重重拍了两下:“你说的是,咱们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恩怨分明,这样……”
他把脑袋伸过去:“你也打我个包,咱俩就算是扯平了!”
第135章 难道又是
片刻之后。
梨子踩在石桌上,捧着裴夏的脑袋,对着他红彤彤的鼓包小口地吹着气。
丫头看一眼韩幼稚,又低头看看裴夏:“真敲啊?”
裴夏也疼的龇牙咧嘴:“不错了,在北师城我可是阴了她两次,就她这修为,真要不跟咱讲道理,我都摆不平……还好她蠢!”
另一边,韩幼稚手里提着一根粗壮的铁钉,在手心里敲的邦邦响。
她看着裴夏挠头的样子,脸上浮出几分得意,看来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
“一码归一码,”韩幼稚收了法器,走到石桌旁收拾起银票,“过关的银子少不得。”
裴夏哪儿有钱,他只能表示:“我不是说了吗,我拿真相跟你换……”
他扫了一眼旁边的其他几个素师,压低声音道:“北师城皇室的阴谋,三百两银子都不值?”
韩幼稚迟疑了一下,目光又转到陆梨身上:“那、那她呢,我说的可是一人三百两。”
裴夏面沉如水:“她不是人。”
梨子:“汪!”
韩幼稚震惊地看着梨子,然后转头又看向裴夏:“你耍我?”
裴夏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看,咱们现在已经两清了,属于无仇无怨,那我们不就是纯粹的老相识吗?老朋友千里迢迢从庶州过来看你,你这么大个前辈,还计较三百两银子,说得过去吗?”
“我、我……”韩幼稚抿着嘴想了一会儿。
她感觉自己胸口闷闷的,好像哪里不太对。
裴夏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从兜里摸出一颗凝罡丹,就往她手里一塞:“给你带了点见面礼。”
韩幼稚下意识就顺着他的话回道:“呃,谢谢?”
裴夏“啧”一声:“客气了不是!”
韩幼稚是为什么来的幽州,又是怎么到的朱郡,裴夏无意探究。
但她一个最近才到的外来人,居然有办法通过北夷二百里封锁,还真是让裴夏很好奇。
等韩幼稚掰着手指头,嘴里嘀嘀咕咕地走回茅草屋,裴夏看向正在帮自己鼓包吹凉的陆梨:“你刚才,看到没有?”
梨子一边吹气,一边点头:“看到了,白色的,还挺纯情。”
“你他妈看啥了都?我是说她裙子底下的法器。”
尽管只有很短的一瞬,但裴夏惊人的动态视力还是捕捉到了韩幼稚裙下的风景,当然,这也得益于韩前辈慷慨的叉。
“她右边大腿内侧有三支玉符,两枚令箭,玉符是奇物,令箭是玄宝,用牛筋束着,都勒进腿肉里了,你看到没有,那腿又白,皮肤又细,饱满就算了,还很有弹性……”
“……你真是在看法器吗?”
“还有腰上的束带、手腕上的翡翠珠、挂着的那块木牌、耳环什么的,”裴夏提着酒葫芦,眼睛微眯,“法器炼制不比丹药,不光耗材贵重,需求量大,难度也更高,她这一副身家别说散修了,就是那些大宗门的长老,也够不到边。”
就不说这三百两一个人才多点钱了,二百里设卡也不过是最近的事,这买卖做起来都还没多久呢。
有财路啊这是。
看韩幼稚回屋了,院子里其他几人明显心情又放松下来。
不是谁都是裴夏,正常人见到修为如此之高的修士,心情都是比较紧张的。
有一个须发斑白的微胖老者,笑呵呵地走过来,朝裴夏拱了拱手:“刚听见韩前辈喊,您是裴公子是吧,老朽吴富。”
裴夏收起酒葫,也抬了一下手:“吴前辈。”
吴富连忙摆手,他虽然年纪长些,但修为并不高,停留在四境已经有近三十年了,始终掌握不了术法神通。
也是心气磨得圆融了些,认得清世上高矮:“看您和这韩前辈谈笑风生,想来也不是凡人,老朽在您面前可不敢自称前辈。”
裴夏是被小药师领来的,小子一问三不知,眼前倒正好跟这老人问个详细:“说来,我家韩姐,现在做的这是什么营生?二百里设卡,她真有办法过?”
老者呵呵笑道:“我也是听闻,据说这朱郡山南多年前曾掘有一条隐蔽山洞通路,乃是当年翎国萧王南归时开凿的,只不过两侧出口都有极高深的阵法封禁。”
裴夏挑眉:“所以她是发现了这条密道,并且有解开阵法的能耐?”
“正是,正是。”
裴夏和陆梨对视了一眼,各自眼中都有些惊异。
韩幼稚在化元境的武道修为之外,确实是个五境的素师,她在掌圣宫的时候就因为身外化身的术法,而颇受隋知我器重。
但阵术是六境的手段,尤其翎国萧王,那更是个狠角色,他麾下能人布置的阵法,只会更复杂艰深。
除非她正巧得到过专门的解法,否则裴夏很难相信她能有这手段。
想到此前在雪燕门和灵笑剑宗的遭遇,梨子有点应激:“该不会……”
裴夏没吭声。
韩幼稚的言行,至少目前看来,在表面上与此前在掌圣宫时并没有什么出入,如果真是被心火侵蚀,扭曲了心智……裴夏把头伸过去的时候,她就不可能只敲一个包了。
“等她解阵的时候再看看吧。”
裴夏小声回应了陆梨,然后转过头,继续附和着又跟吴富聊了几句。
从老人口中得知,韩幼稚这路,也不是每天都开的,因为两头都有封禁,这二百里路她还得跟着走完,考虑到路程不便,她基本是三四天才会走一趟。
公交车了属于是。
看小院里这个人数,至少今天,韩幼稚估计是不会发车,恐怕晚上还得在这里休息一夜。
果然,随着山谷外的天色越来越暗,茅屋里也完全没有动静。
没办法,寄有求之人的篱下,裴夏也只能带着梨子就在她小院里找了个角落准备过夜。
时令倒是不冷,不过因为靠着溪流,晚上水汽有些重。
梨子再怎么早熟,终归是个小孩儿,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一趴窝就睡得很沉。
裴夏挪着身子,挡住了风口,小心地把徒弟抱在怀里。
他反正也睡不了。
将到子时的时候,那原本无声的茅屋里忽然又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月光下,韩幼稚推门出来,雪白丰腴的美腿反着月光,让裴夏晃了一眼,才看清她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绒毯。
韩前辈不说话,只是噘着嘴,把毯子扔给了裴夏。
看到他眼神里的错愕,才皱着鼻子哼了一声:“给孩子的。”
裴夏拿起毯子,再看她一副生怕被裴夏误会而刻意斜过视线的模样,忍不住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