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瘤剑仙 第36节

  并非出于什么对权威的敬重和畏惧,他只是觉得,牺牲一个治国能相的性命去做这种布局,实在是舍本逐末,蠢不可言。

  是的,为了针对掌圣宫,去杀掉裴洗,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是不是说……

  天色转暗,裴夏坐在门口,慢慢停止了自言自语,转而开始沉默起来。

  徐赏心是疑惑的,但她没有执着去理解裴夏在想什么,只是安静地陪着他。

  直到裴夏的碎碎念慢慢平息,她探头看他:“要不,先吃饭?”

  裴夏抹了一把脸:“也行,补点糖。”

  这几天来,徐赏心还是第一次见裴夏如此困扰。

  女孩感觉,自己应该是发现了裴夏继“不吃亏”之后的另一个特质。

  他不爱钻牛角尖,如果真想不通,他也可以先吃饭。

  “那我去厨房看看。”徐赏心说。

  裴夏就站在门口,看徐赏心的身影转过庭院的拐角。

  然后脸色慢慢开始沉凝。

  他迈开步子,独自一人走过前庭,走过正堂,走过廊桥。

  穿过假山和园林,他远远望了一眼相府后的那片湖泊。

  临湖水居安静地卧在湖畔。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像刚回相府的时候一样,裴夏向着水居走去。

  这一次,没有人拦他。

  这反而让裴夏攥紧了手掌。

  水居大门敞开,棺椁安静地停在中央。

  裴夏没有看到那个发分黑白的绿衣厄葵。

  在靠水的露台上,只有一个穿着灰蓝长衫的人影,手里提着一个酒壶,一动不动地在看湖水。

  这人非常瘦,衣衫穿在身上好像罩着一副骨架,他露出衣袖的手腕窄细得可怕,提起酒壶时,都好似随时会断掉。

  听到动静,他撇过头,露出一张须发稀疏的面孔。

  他敞着前襟,胸前的皮肤勒出清晰可数的肋骨,湖风徐来,拂动他干枯单薄的发丝,起起落落。

  望着裴夏,他举了举手里的酒:“来坐吧。”

  裴夏深吸了一口气。

  这应该是他自离开微山,回到北师城以来,真正感觉到“紧张”的一次。

  走过那停尸的棺椁,四角上原本飞旋的法器已经不见了,空无一人的棺材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想到是一码事。

  见到是另一码事。

  他走到老人身旁,不敢落座。

  “我知道你进了宫,猜想也该差不多了。”老人声音微哑。

  洛羡不可能为了栽赃掌圣宫,去杀死裴洗。

  但如果跳出局中人的思维,重新俯瞰这个计划,裴洗真的必须死吗?

  洛羡可以骗他。

  这就意味着“敌在书院”可以是假的,“冻血之法”可以是假的,就连“裴洗死了”,也可以是假的。

  只要能骗到,就完全不影响裴夏做出她需要的判断。

  “千里召我,半个月的路程就足够我自己把惊疑消磨殆尽,相府一地鸡毛凌乱衰败都在助成一个事实,而所谓维护遗体的法器,则根本是为了遮掩气息。”

  裴夏长出一口气:“只需要很少的几个人,御医,厄葵,就足够把局支起来,这根本就是一个把戏,是长公主打压异己,控制掌圣宫的手段,对吗?”

  裴夏得到的答案已经足够让人惊愕了。

  但老人就是能轻描淡写地摇头:“只对了一点点。”

  裴夏皱眉看他,这位大翎王朝的一人之下缓缓开口:“比方说,你。”

  老人翻动干瘪的眼皮,用一双格外凸出的眼睛向上看他:“洛羡为什么非得用你?”

  这个问题,裴夏问过自己,他觉得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他是裴洗的儿子,他查出来的案情更有说服力。

  但老人只摇头:“那为什么不用徐赏心?”

  街头收养,视如己出,书院学子,为父雪仇。

  至于会否缺一点聪明才智,也大可以派个谁暗中点拨一下。

  是说的通,比起花费大力气,用一个月的时间喊一个离家游子,显然更靠谱。

  裴夏点头:“所以,为什么?”

  “因为是我要求的。”

  这确实不是裴夏能想得到的。

  联想到洛羡当时说的,事后必有封赏,裴夏哑然失笑:“原来是给自己儿子的官道铺路呢。”

  回答他的,却是老人的又一次反问:“是吗?”

  两个姓裴的男人目光对视,时隔多年,裴夏再一次从裴洗的眼中看到了那种深邃与冷漠。

  湖水轻轻拍打着水居的露台,在仅有两人的湖畔,裴洗看着他的眼睛,开口问道:

  “你是我儿子吗?”

第43章 真是让人头秃

  死一样的寂静流淌在水居湖畔。

  十年前,裴夏出走,就是因为他知晓裴洗眼光毒辣,手腕决绝。

  以他一个刚刚穿越的毛头小子,实在不是对手,只能走为上策。

  没想到,过了十年,他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

  裴夏没有试图狡辩,他看着裴洗的眼睛:“所以,你套路我回来,是准备用个什么手段弄死我?”

  裴洗晃过头,看着手里的酒壶:“……我儿子,是因你而死吗?”

  “是意外,你自己应该知道。”

  “那弄死你,他能活过来吗?”

  “……不能。”

  老头非常吃力提起酒壶,慢吞吞地抿了一点,也许是因为辛辣,他表情狰狞了一下。

  咽酒入喉,他缓缓说道:“如果你不愿去查我的死因,那你就会死。”

  裴洗是这么定的,生死之别,他给出的界限是伦常。

  旧父已死,仍愿意为亡父尽心力,那就说明这个占据了自己儿子身体的,姑且还算是人。

  “你是人不是邪魔,至于夏儿,死都死了,躯壳留于有用之人,也没什么不好。”老人如是说。

  这就是裴洗。

  哪怕他骨瘦如柴,看上去行将就木,提一个酒壶都嫌费劲。

  可三言两语,就足够让人遍体生寒。

  裴夏平复好心境:“所以,你点名要我来做,就是为了顺势验我?”

  裴洗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声道:“我虽未死,也时日无多,念想不剩几个,了一算一。”

  好,这姑且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会是裴夏。

  “那,长公主又为什么要我从书院查起?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掌圣宫谋杀这一层,所有的过程中并不需要所谓投毒的帮助。

  这么说吧,裴夏考虑了书院投毒的方式和条件,以及最终得出“如果能成,反而不会用血毒”的结论,看似是帮助他将目光锁定在了另一个具备冻血之能的目标上。

  但其实,如果没有长公主一开始的诱导,那些关于书院和谍子的引向,裴夏说不定反而会更早注意到掌圣宫。

  毕竟罗小锦就是血修,她是和裴夏一起回的北师城。

  过程中没有察觉,但此刻复盘,裴夏怎么都想不明白洛羡为什么要脱裤子放屁。

  对此,裴洗仍旧拍了拍自己身边:“坐下说。”

  裴夏只能在他身旁的露台地板上坐下。

  离湖水近了,能感觉到些微的凉意。

  他看了一眼裴洗敞开的前襟和根骨分明的胸膛,叹了口气:“你这身体,真不该受潮凉的。”

  裴洗勾起嘴角:“怎么,这是要跟我说软话攀交情了?”

  “敬老弱罢了,别自作多情。”

  裴洗掂起酒壶,擦着露台的地板滑过,敲了敲裴夏膝盖。

  裴夏看他一眼,拿起酒饮了一口。

  味道很怪,可能是裴洗喝过的原因,有股子老朽的臭味。

  但过了舌尖,酒液入喉,却又爆发出极劲的凛冽,一股气机下入丹田,上贯天灵,让裴夏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这可不是那天厄葵喝的北师绵酒。

  裴夏惊异地看向老头:“这什么东西?”

  “一壶老酒罢了。”

  湖面倒映着零碎的光,可映到老人眼里,就好像被全数湮灭了一样。

  裴洗嗓音微哑:“你会觉得洛羡要你去查书院是多此一举,就证明,你的确不适合朝堂,你太单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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