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三分归元气，七分靠打拼 第109节

　　聂风略一抱拳行礼，说来客套，不过还是免不了多看周卓远一眼。

　　毕竟在聂风的印象中，周卓远一向视湖心小筑为禁地，整个天下会中除了文丑丑和大师兄秦霜之外，其他人等一律不得随意前往湖心小筑。

　　聂风之前和颜盈相见，基本上都是颜盈自己偷偷跑出湖心小筑才和他得以一见。

　　不想如今周卓远竟破例允许他去往湖心小筑。

　　周卓远把聂风的反应看在眼里，却也没有解释什么。

　　毕竟他已经把幽若送去了无名的山中草庐，如今倒也不必避讳聂风什么了。

　　周卓远这边将聂风支开，随即便看向大殿之上仅剩下的秦霜和孔慈二人。

　　孔慈心情忐忑，只道他会雷霆震怒。

　　天下会如今已是一统武林，周卓远作为武林霸主，说话自然是说一不二，他赐婚秦霜一事，天下会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如今却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岂不是有损周卓远作为天下会帮主的威严？

　　正当孔慈打算先下跪求情的时候，周卓远却淡淡的问了一句。

　　“孔慈，那泥菩萨现在何处？”

　　“……”

　　此话一出，孔慈顿时愣了一下。

　　只不过不等她细想，周卓越就冷声威胁道。

　　“常言道，红颜祸水，我天下会三大分堂初立，因你一个女子竟险些乱我天下会百年布局，孔慈，你该当何罪？！”

　　孔慈一听周卓远发怒，赶忙求饶道，“帮主恕罪，小女知错了。”

　　周卓远冷哼一声，拂袖一挥，漠然转过身去。

　　见此情形，秦霜赶忙给孔慈使眼色。

　　孔慈虽然知道泥菩萨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和聂风不能将他的位置告知其他人，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女子，哪里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周卓远冷声呵斥间，秦霜在一旁也暗暗相劝，孔慈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出了泥菩萨藏身的位置。

　　“……那位前辈，他……他就隐居于乐山以西的一片竹林之中。”

　　“乐山？这么说他还在凌云窟附近？”

　　周卓远幽幽反问一句，孔慈犹豫着点了点头，再一抬头却发现周卓远突然消失无踪，却是已经追查泥菩萨而去了。

　　………………

　　乐山以西。

　　竹海无垠，晨雾如絮。

　　青竹摇曳，竹叶如三尺剑锋彼此交错，偶尔随风发出沙沙的声响。

　　东方既白，第一缕曦光穿透雾霭，将竹叶间隙染作碎金流火，乍一眼看去，颇有几分蓬勃生气。

　　突然间，一道赤影掠过翡翠波涛，火红绒毛在竹影间炸开一团流焰。

　　一只赤红火猴倒悬于竹梢，尾尖卷住晨露未晞的竹枝猛地一荡，惊落漫天碎玉。

　　竹林之中，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

　　“猴儿，回来~”

　　说是训诫，但是听着那声音似又带着几分悠然惬意的喜悦之情，显然对那灵动的火猴也是疼爱有加。

　　只不过还没等那火猴回来，突然就听着竹林之中“唰”的一声，疾风啸间，一道人影踏叶而来！

　　莫说林中之人，就连那树上的火猴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待到被那来人一把掐住后颈，这才惊恐的龇牙咧嘴，吱哇乱叫起来。

　　“猴儿？！”

　　那林中之人听见火猴惊叫，下意识的赶过来查看。

　　只是走到林中，这才发现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正拎着火猴，傲立于一叶青竹枝丫之上。

　　“泥菩萨，好久不见。”

　　“是你？！”

　　那匆匆赶来的林中之人，陡然惊落头上的兜帽，显出一张长满毒疮的老脸，赫然是那垂垂老矣的泥菩萨。

　　周卓越傲然俯瞰此人，却是不觉双眸微微一眯，心中惊诧道。

　　“果然是他！”

　　遥想十余年前，这泥菩萨意气风发，自诩天下第一相士，不想如今时过境迁，他非但苍老至此，身上也长满毒疮。

　　相较于之前在落日峰见到的那个泥菩萨，显然此刻这个老态龙钟的泥菩萨才是周卓远印象中的那个泥菩萨。

　　“果然，那无道狂天的真身，竟然真是年轻时的泥菩萨？”

　　周卓远心中思绪翻涌，脸上却丝毫不显。

　　他现在急于想要确定这两个泥菩萨是否有联系。

　　若是二人之间有联系，那这个身形老迈的泥菩萨肯定知道周卓远已在落日峰附近杀掉了年轻的泥菩萨，自然多多少少会露出一丝马脚。

　　周卓远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泥菩萨。

　　然而泥菩萨眼神之中却是坦然多过惊惧，他甚至都没有逃跑，只是巍然一叹道。

　　“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雄帮主，久违了。”

　　周卓远冷笑一声，戏谑道。

　　“当年我就曾说过，你恃才傲物，自诩算尽天下事，终究是傲气过头了。”

　　泥菩萨无奈一笑，摇头道。

　　“雄帮主乃是一方雄主，承天命而生，应天命而行，老夫的确不该轻慢于你。不过真要说来，雄帮主如此苦心孤诣的千里追杀我这样一把老骨头，又岂是仅仅因为当年的不敬之罪？”

　　周卓远淡淡的反问。

　　“是吗？那你说说，若非你当年恃才傲物之罪，我又为什么非要你死不可？”

　　泥菩萨摇了摇头，沙哑的喉咙里吐出几个字。

　　“不可说。”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周卓远的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冷声追问道。

　　“不可说？何谓不可说？”

　　泥菩萨抬眼看了周卓远一眼，准确的说是看了一眼他手里拎着的火猴。

　　这火猴本是西域奇兽，普天之下也难寻其二。

　　如今这火猴落在了周卓远手中，泥菩萨身上的毒疮之苦没有火猴化解，只怕是生不如死，就算是逃走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泥菩萨似已猜到了自己的命数，索性也不再理会那些天谴业报之说，自嘲一笑道。

　　“雄帮主有经天纬地之才，气吞八荒之心，如此天下雄主，又岂是我等区区凡俗能窥视命途的？”

　　“什么意思？”

　　“雄帮主如此忌惮老夫，无外乎担心老夫看破帮主命格，如今老夫甘拜下风，自己砸了招牌，难道还不足以安帮主之心吗？”

　　周卓远闻言冷笑道。

　　“泥菩萨，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你说看不破就看不破？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

　　泥菩萨似乎早就知道周卓远会是这样的反应，无奈一笑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果然这风水相术一途，终究还是难逃那鳏寡孤独，三弊五缺之累。”

　　说到这里，泥菩萨似是犹有不甘一般，看向林中傲立的周卓远，带着最后的疑惑不解道。

　　“你……究竟是不是雄霸？”

　　这突如其来的发问，犹如晴空惊雷，险些将周卓远吓得从竹子上跌落下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泥菩萨竟会问出这个问题。

　　要知道他入此凡尘数十年，几乎连他自己淡忘了前世今生，不想此刻竟然会被泥菩萨拆穿他的身份。

　　然而还没等周卓远起疑，泥菩萨就自顾自的低语道。

　　“老夫穷极天下风水玄门之典籍，早年又得以一窥天哭之秘，自诩尽知凡俗众生之宿命。为何却独独看不破你的命数？你不是雄霸，但是你却又拥有雄霸的命格，你究竟是何许人也？”

　　周卓远闻言，本已心意惊惶，但听泥菩萨喃喃自语，似乎并非看破了他的身份，仅仅只是因为看不清他的命格而起疑罢了。

　　周卓远心下稍定，也不管泥菩萨怎么嘀咕，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泥菩萨，你在这世上可有什么孪生兄弟？”

　　“孪生兄弟？雄帮主何出此言？”

　　泥菩萨一脸茫然，显然不明所以。

　　周卓远看他的神色不像作假，不由得暗暗皱眉。

　　如果那无道狂天不是泥菩萨的孪生兄弟，岂不是说明，那无道狂天就是另外一个泥菩萨？

　　问题说，这世上怎可能同时出现两个泥菩萨？

　　这个问题若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怕过于深奥，但是对于周卓远这个穿越而来的异世之人却并非完全没有头绪。

　　如果九空无界可以前往异域天地，那这世上或许还有某种东西或者是功法可以让人穿越时空，回到过去也不一定。

　　那无道狂天说不定就是泥菩萨在窥破天哭经，知晓九天十地之中最大的隐秘之后，想了一个办法轮回重生而来。

　　只不过他显然没能逃脱《天哭经》上的天咒，即便是遁入轮回之中也失去了记忆，只剩下对天哭经的无穷执念，以及对那上苍的无尽怨怒。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理直气壮的咒骂苍天无道，自诩无道狂天？

　　周卓远心中思绪至此，心知这些事和泥菩萨多说无益，反正无道狂天的真身早已死在他手上，如今再旧事重提也没有必要。

　　他眼中的杀心一起，泥菩萨立时就意识到了什么，那张长满毒疮的老脸上残存的恐惧顿时消散无踪，转而变作一片释然的神情。

　　周卓远幽幽的看向泥菩萨，冷声道。

　　“泥菩萨，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陌路江湖，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怪只怪你知道的太多了。”

　　泥菩萨自嘲一笑道。

　　“老夫穷极毕生心血，遍习天下风水玄门精要，自诩度化世人，缘何今日竟至于如此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