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第883节
48、英雄末路
“那你还让孩子打工?”对于付霞买下付尧打工的披萨店,李和不感觉意外,这种事情,付霞做的出来。
“我自己儿子的性子,还能不了解?看着老实,闷不吭声的,其实是属驴子的,你说东,他偏偏往西。
要是实话实说,他肯定掉头就走,还不如就让他凑合在这里做着呢,起码不会乱跑别的地方,省的我担心。”付霞说完,又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孩子大了,你该给点尊重,不要老是以自己为中心,伤孩子自尊。”李和不了解儿子的性子,但是他了解付霞,“孩子天天送外卖,这么辛苦,你就不心疼?”
“不是你以前跟我说的嘛,要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不能养成温室的花朵,”付霞自然有话堵住李和的嘴,“现在我这么做,你又不乐意了?”
“哎,真是跟你说不通。”他之前担心付霞溺爱孩子,才有这么一说,其实也就是嘴上说说,真让孩子辛苦,他也不能乐意。
“儿子呢,你不用操心,就是逆反心理,我懂,”付霞笑着道,“早点接触社会,算是锻炼锻炼了,何况,也谈不上吃苦。
想想我那会,吃的苦才叫多呢,他有的吃有的喝,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李和摇摇头,交代了两句,挂了电话,没有再多说。
王子文和邱亮小心翼翼的坐回车里,一声不吭。
在美国待了有十天左右,夫妻俩正准备回去,李和的宴请一个接着一个,何芳没功夫陪他,就一个人先回国了。
但是,不是什么宴请都参加的,凡是晚宴,他是从来不参加,他李老二一双人字拖从东半球到西半球,最受不得礼仪,西方人吃饭,人家是真的吃饭,根本没有什么事情谈,他懒得穿着西装领带,在那里假意寒暄。
此刻,他正站在一条大型游艇上,手里持着鱼竿,望着浮漂,眼睛都不眨。
“李先生,作为老朋友,我急需要你的帮助。”柯达集团主席彭安东站在李和的身后,声怕惊着了海里的鱼,说话声音很小。
“柯达已经连续四个季度营收下降20%,且连续4个季度亏损。”李和叹口气道,“你们长期以来对传统领域的利润过于眷恋,从而错过了最好的转型机会。”
“是的,对数码市场的犹豫不决,导致我们最终痛失这一巨大的市场。”彭安东并不讳言。
“你们最直接的危机在于,在经历多年的年度亏损和最近四个季度的业绩巨幅下滑后,是否还有充沛的现金支撑公司转型。”李和笑着道,“KKR只投资了4亿美元,就拿到了17%的股权,可真是便宜啊。”
自1997年后除2007年一年外,再无盈利记录,2009年柯达公司宣布,将停止生产拥有74年历史的Kodachrome品牌胶卷,胶卷时代成为历史。
李和明白,柯达离死不远了。
“李先生,我们有深厚的技术储备,大约1100项专利,只要有足够的资金,我们还有机会。”彭安东信誓旦旦的道,“请你务必相信我!”
“数码技术迅速普及,生产数码相机竞争激烈,竞相杀价,拼价格你们有本事和日苯公司拼吗?”李和非常直接的道,“即使抓住了数码化的机会,也无法仅仅依靠数码设备生存下去。胶卷和数码相机的市场,最终是被手机和移动互联网干掉的。”
柯达在破产的边缘,也不仅仅是因为该公司固步自封,不肯与时俱进。
过去10年来,其实柯达一直在尝试着适应时代的改变,并推出了一些创新产品,只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料到,手机发展的会这么迅猛。
“手机怎么可以做摄影!”彭安东惊呼,“摄影需要专门的工具,光凭手机是满足不了需求的!”
“可是对普通人来说,一部手机就够了,”李和扬扬手里的诺基亚手机,“你没有看见网上的评价吗?虽然画质不够好,可是足够令人惊喜了。
随着技术的进步,我相信,以后会更有趣。”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涉入手机摄像头模组市场?”
“不,这只是一个建议而已。”李和抿口茶,笑着道,“其实你们有很多产业可以做的,你们应该利用在光学、化工及材料方面的技术优势,及早切入新的领域,而不是在相机上死磕。工业X光应用,防伪标识系统,医学影像,超声解决方案,哦,太多了。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李先生,谢谢你的提醒,光学元器件行业、高性能材料行业、印刷系统行业、文件处理行业、医疗生命科学等行业,我们一直都在努力开拓,只是没有往纵深发展。”彭安东愣了愣,还是没有回过味。
“哎呦,不错。”李和顺势拉上了一条鲂鱼,“干的漂亮!”
淡淡的海腥味吸入鼻子,让他神清气爽,突然感觉年轻了许多。
“那么,李先生....”
“我的朋友,我明白你的意思。”李和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我将向你引荐亚马逊的贝佐斯先生,我想他肯定会对柯达有一点建议,他互联网做的很好,我们做工业,需要一点互联网思维,不是吗?”
“这个想法挺不错。”彭安东耸耸肩,算是接受了。
“我的朋友,我希望你明白,如果是收购,是全资收购,这一点你需要向董事会说明,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李和笑笑,突然手一沉,绕线器里的线放完以后,依然有很大的拽力,“遇到大家伙了。”
一旁的邱亮当机立断,用手里的刀隔断了鱼线。
“海里总是比有些凶猛的家伙。”彭安东早就见怪不怪,虽然他没有什么钓鱼的爱好。
“不玩了。”李和丢下了鱼竿,感觉有点扫兴。
邮轮刚抵达岸上,伊万诺夫就迎上来,指着身后的一个人,简单的说了几句。
“我想不需要我介绍了吧?”李和看向彭安东和伊万诺夫身后的那个人。
“你好,杰夫,好久不见。”彭安东主动打招呼。
“安东尼奥先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贝佐斯同样跟着伸出手。
“希望你们聊得愉快。”李和不等他们回应,径直上了汽车。
49、阴差阳错
一路上,透过车窗,看到的都是熙熙攘攘的游客,其中以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居多,他们一面感叹美国的环境质量,空气中几乎没有什么灰尘,几乎看不到裸露的土地,几乎看不到施工的工地,更看不到扬尘的大卡车,能看到的只有成片的草坪和绿色的树林。
另一面,又是在感叹美国是个大农村,九点钟以后,连个撸串的地方都没有,夜生活和国内完全没法比。
中国经历改革开放三十年的巨变后,许多第一次来美国的中国人,直观的感受往往不会那么对比强烈了,中国的二三线城市也是高楼大厦林立,也是高速公路甚至地铁比美国还要先进。
许多东西已经是司空见惯。
已经没什么新鲜劲了。
唯一驱动他们的,就是买买买,比国内便宜的奢侈品,为了子女读书在这里买房置业...
很少再有人愿意舍家企业猫在这里做一个偷渡客,追求所谓的‘美国梦’,再说,他们不是那么没能耐的,大凡有点家底的,真觉得美国是天堂的,自然会办移民....
“李先生,晚上我这里有个宴会,希望你能参加。”伊万诺夫亲自开车,不时的透过后视镜看李和的脸色。
他是美国第一地产大亨、诺菲地产掌门人、巴福集团主席,作为全球富豪榜第20位的人物,他自然是交友广阔,上到政界,下到商界,都是他的朋友。
“不了,你们玩吧。”李和明显没有多少兴趣。
“好的,”伊万诺夫非常了解李和的性格,“尊重你的意思。”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哥伦比亚电台想对你进行一个专访,我还没有答应。”
“这种事情还需要问?”李和心血来潮点了根雪茄,重重的吐了个大烟圈。
“是的,抱歉,哥伦比亚的主席是我朋友,他也会参加今晚的晚宴。”伊万诺夫也感觉自己问的有点多余,事实上,和李和接触的人都在知道,这个奇葩从来不接受任何采访!
他是颇感无奈,不晓得李和脑子里再想什么!
李和笑笑没吭声。
他追求的自由,没人懂。
晚上,伊万诺夫的庄园一片欢腾,李和没有参与,他躺在泳池的躺椅上,一边喝酒,一边给媳妇汇报情况。
挂掉媳妇的电话后,他又想起来了闺女。
“爸,不用这样吧,上午才打过电话,我正开车呢。”李怡一边开车一边接电话,“去唐人街买了一点辣酱。”
“那你开车吧,别让警察给揪着了。”李和正准备挂电话,突然听见闺女的尖叫,急忙问,“怎么了?”
“没事,爸爸。”李怡看着一辆自行车从左侧的人行道横穿过来,整个自行车离着自己的车头只有不到几公分的距离了,幸亏踩刹车及时,要不然就真的撞上了,自行车上的人从自行车下来,往她这里来,她急忙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道,“爸爸,红绿灯没注意看呢,差点过线了,不跟你说了,到宿舍我再给你电话。”
“那就好,是爸爸的错,不该在你开车的时候打电话。”李和紧跟着道歉。
“挂了拜拜,有警察来了。”骑自行车的人已经在敲车窗,李怡赶忙挂了电话,然后拉下了车窗,很不好意思的笑道,“对不起啊,你喜怒。。”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子,高高的个子,唯一不足的,就是眼睛不是太好看,不过从面相上看是个和气的,不是那种凶神恶煞的。
“你开车不注意安全啊,”差点被汽车撞倒,付尧很生气。他原本不用这么生气的,只是刚刚被一个黑人客户给挤兑了,此时心里有着郁气,“那是红绿灯,这是人行横道,开车不能打电话的。”
“抱歉,抱歉,”李怡讪笑道,“家里有紧急电话,我必须要接的。”
付尧跟个孩子似得,气呼呼的道,“红灯不停稳,罚款533;穿越双黄线,罚款425;开车打电话第一次148...”
“你也是内地来的?”对方唠唠叨叨那么多,李怡没有听进那么多,根据口音,她感觉可以攀点交情,“都是中国人啦,不要这么计较啦。”
“我是华人没错,可是我来自新加坡!”被这样误会,付尧不是经历过一次两次了,早就习惯了。
“反正都是Chinese,有什么区别嘛?”李怡笑嘻嘻的道,“我把车子停在路边,要是堵住后面的车辆,真的能引来警察的。”
“好吧。”付尧也把自己的自行车挪到了路边。
“你的中文很好。”李怡把车子停在了旁边的车位上,对着付尧道,“我再次诚恳的向你道歉,都是我的错,吓着你了。”
“没事,没事。”他本来就不是计较的人,何况此刻面对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没伤着哪里吧?”李怡又紧接着关心的问道。
“谢谢关心。”付尧叹口气,坐在路边,“反正就当我倒霉了。”
说完,又不禁挠了挠头。
“我赔你钱好不好,”李怡陪着他坐下,打开了钱包,掏出来一千美元,可怜兮兮的道,“只求你不要报警喽。”
“我不要。”付尧看都没看,何况是接钱。
“你要是报警,可就真完了。”李怡假装要哭的样子,“不忍心我这么一个弱女子被警察吓唬吧?”
“你走吧,”付尧低着头,不敢看李怡,“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骑车不小心。”
他见不得女孩子哭。
“真的啊?”李怡笑了,笑他的可爱,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单纯的男孩子。
他接触的最多的男人是他老子,和他哥哥,他老子牛皮震天响,没个准话,而他哥哥,虽然不怎么爱说话,是个高冷的人物,可是实际上是个有主意,有想法的主。
付尧这种类型的,她是第一次见。
“我在这里静一会,你走吧,真的没事了。”付尧又想起来了那个黑人指着他鼻子骂的情景,当时他真的想跟对方打一架。
但是,最终他还是忍了。
他痛恨自己的懦弱。
50、偶像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思,我爸爸说了,男人不能随意皱眉头的,很容易向别人传达一种消极的情绪,万一传染给别人,就没人带你玩了。”李怡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她能感觉到付尧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