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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红楼 第77节

  条儿瞧着苗儿进了正房,这才紧忙将陈斯远送出去。待回返耳房,就见苗儿神色不善地瞥过来。

  条儿只当没瞧见。邢夫人发了话,能不能进远大爷房里,自然是各凭本事。什么姊妹、脸面,哪儿有当姨娘要紧?若不抓紧机会,过几年配了小子,生了儿女也是奴才,长大了还要伺候人。

  做了姨娘又不同了,好歹算半个主子,每月单水粉银子就二两,身边儿还有丫鬟伺候着,可不比如今强百倍?

  苗儿见条儿不理自个儿,顿时恨得牙痒痒,阴阳怪气道:“哟,这就扯了哥儿往耳房钻了?你也不怕太太瞧见!”

  条儿笑道:“姐姐说的什么浑话,哥儿乐意听我说话儿,又不曾做什么,为何要怕太太瞧见?”

  “呵,今儿个是来不及,怕是来得及,你这狐媚子便是什么都舍了!”

  条儿冷笑道:“说的好似姐姐不曾请哥儿吃胭脂一样……咱们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往后啊,各凭本事!”

  苗儿一顿足,干脆又去了正房。条儿拾掇了衣裳,旋即笑着随在其后。

  ……………………………………………………

  东大院。

  迎春方才从李纨处三间小抱厦回返,略略休憩,舒展了被顶针裹得生疼的手指,掐算着时辰正要往荣庆堂去,外间招呼一声,随即便有探春领着惜春寻了过来。

  迎春起身笑道:“你们来了,这会子便要去?”

  却见惜春木然,探春面上古怪,上前扯了迎春道:“二姐姐还不知道?”

  迎春纳罕道:“我?什么啊,可是又出事了?”

  这几个月下来,东府秦氏过世,宝玉、秦钟与智能儿厮混,跟着蔷哥儿中碳毒而亡,随即大姐姐封贤德妃,家里要起省亲别墅,一桩桩一件件连起来,可谓目不暇接。

  探春瞥了司棋、绣橘一眼,便低声道:“外头婆子四下嚼舌,说是远大哥与林姐姐早有婚约。”

  “啊?”迎春惊呼一声,紧忙问询。

  探春三言两语说了传言,随即道:“此事无风不起浪,二姐姐可记得,昨儿个琥珀叫了林姐姐往荣禧堂去?听说那会子远大哥也在,说不得就是因着此事在计较。”

  迎春略略思量,蹙眉道:“那……现下可不好往荣庆堂去了。”

  迎春想的分明,宝玉一直缠着黛玉,若听闻了这等事儿,一准儿会闹将起来。且宝玉那人,若是人少还能劝说劝说,人一多,这性子愈发短了拘束,谁也不知能闹成什么样儿。

  探春不解道:“宝二哥得了信儿一准会闹,二姐姐怎能不去?咱们好歹去劝说劝说啊。”

  迎春瞧了探春一眼,有些话不好明说。她们这些庶出的姑娘,与宝玉名为姐弟、兄妹,实则宝玉何曾正眼瞧过她们?

  迎春生母过世后,便到了东大院;探春自小被王夫人养在身边,如今也到了东大院。虽说此时嫡庶并不分明,可母族残缺,她们这些庶出的姑娘又哪里比得上嫡出的哥儿、姐儿?

  宝玉眼中,只怕她们与晴雯、袭人那些丫鬟一般无二,又哪里比得上黛玉、宝钗?

  迎春心下明镜儿也似,这些事儿她一早儿就瞧清楚了。倒是眼前的三妹妹探春,许是被王夫人养过一回,也不知是年岁小不曾瞧出来,还是不愿瞧出来。

  此时惜春说道:“三姐姐,有老太太、太太在,宝二哥便是发了性子也有人管。咱们人小力微的,又何必过去凑热闹?”

  探春蹙眉道:“四妹妹说的什么话?都是自家兄弟、姊妹,这会子不去劝一劝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探春心下想着,虽说嫡庶有别,可好歹大家都姓贾,彼此帮衬是应当应分的。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好过装作不知情。不然来日偌大的荣国府岂不要分崩离析了?

  且这会子不做做样子,又哪里能引得老太太瞩目?

  荣府里的下人都生着富贵眼,若有朝一日传出老太太不在意她们的话,只怕转天一应用度就会被那些黑了心的克扣了!

  眼见探春坚持,迎春心下无奈,只得点头道:“三妹妹说的也是,那咱们便去劝劝吧。”

  当下三春略略拾掇了,急急往荣庆堂而来。

  出了东大院过李纨房,往西过角门路过粉油大影壁,再过了东西穿堂便到了荣庆堂后院。此处有新盖的大花厅,后头又有后罩楼一座。从东侧一间二房做成的穿堂经过,沿着抄手游廊进了抱厦,便有大丫鬟琥珀来迎。

  招呼一声,琥珀引着三春进了荣庆堂,甫一推开门便听得内中宝玉吵闹道:“林妹妹是何等样儿人?那姓陈的又是何等样儿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本就是云泥之别,林姑父怎会将林妹妹许给他!”

  三春彼此观量一眼,转过屏风,就见宝玉涕泪横流,黛玉躲在碧纱橱里啜泣不已,贾母端坐软榻上愁眉苦脸,王夫人坐在上首,只皱眉盯着宝玉。

  又有大丫鬟鸳鸯,袭人、晴雯围绕宝玉左右,生怕这位又想不开摔了通灵宝玉。

  便见宝玉疾走几步,一下子跪在贾母面前,道:“老祖宗,你倒是说句话啊,那婚书到底是真是假?”

第108章 王嬷嬷 雪雁心思

  却说这日黛玉午后觉着困倦,便在碧纱橱里小憩。

  丫鬟紫鹃眼见无事,便出去寻袭人说话儿。奶妈王嬷嬷守在黛玉身边儿,自己为其掖了被角,忽而听得脚步声匆匆,转头便见是雪雁神色匆匆而来。

  王嬷嬷见其好似有话要说,便起身挪步到了碧纱橱一角。

  雪雁低声急促道:“嬷嬷,外头都在传,说是姑娘与大太太的外甥早有婚约,那位远大爷手里有老爷写的婚书!”

  王嬷嬷纳罕不已,赶忙问:“婚书?到底怎么回事?”

  雪雁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方才听婆子嚼舌,说老爷年初给陈家写了婚书,让姑娘与那位远大爷行兼祧之礼……”当下嘀嘀咕咕,便将听来的一一说给了王嬷嬷听。

  这王嬷嬷乃是黛玉乳母,先前便随着黛玉来了贾家。待了二年,又随着黛玉回返扬州。林如海临终所托,自是与王嬷嬷交代过的。

  奈何这荣国府里贾母一手遮天,先前来的那一回,便被贾母往身边儿安插了个紫鹃,其后又有流言说王嬷嬷‘年老不中用’。

  先前王嬷嬷还不甚在意,可此时警觉起来。王嬷嬷担负着给贾雨村报信,照看黛玉,监督林家家产之重任。这会子传其‘年老不中用’,这是要将其从黛玉身边儿赶走啊。

  先前王嬷嬷便不赞同黛玉再送回贾家教养,她早瞧出来贾母不是个好相与的,黛玉再入荣国府可谓羊入虎口。十几万的家产,贾家能不垂涎?待林家家产耗尽,贾家会不会生出将黛玉养死的念头?

  贾母瞧着如今对黛玉怜惜,可那王夫人却与自家主母有过节的,就算来日姑娘真个儿嫁给了宝玉,被那等婆婆磋磨,又岂能得了好儿?

  这偌大的荣国府,处处都是贾母的眼线,王嬷嬷想守着黛玉,唯一能指望的便是从扬州跟过来的雪雁。

  此刻听雪雁说完,王嬷嬷不置可否,只蹙眉思量。

  老爷林如海临终前只看重两桩事,一则姑娘婚事,二则林家大房宗祧。先前迟迟不肯给贾家婚书,也是因着贾家不肯应承入赘之事。直到临终前,老爷才松口,改成了兼祧。

  而今忽听得有另一人得了婚书,王嬷嬷先是讶然,只觉此事不可能!若真有人得了婚书,老爷临终前又怎会不交代?

  可转念一想,如今再入荣国府,轻易不得出门,还不是贾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拖延个几年,待贾家寻机打发了自个儿,只剩下个小丫鬟雪雁,姑娘寄人篱下,还不知是怎么个情形呢。

  不管那婚书是真是假,好歹别有选择,总不至于在贾家一根独枝上吊死!

  因是王嬷嬷压低声音道:“那位远大爷是个什么情形?”

  雪雁便道:“说是其父与老爷乃是故交,家中也算诗书传家。只是其生母去的早,继母又恶毒……”将陈斯远过往说了一遍,雪雁继续道:“——听说远大爷转过年来便要去黉门监就读,我仔细扫听了,侍书说远大爷作的诗词有些狂傲,许是有几分才名?”

  王嬷嬷思量道:“这身世听着倒是可怜见的,素日行事洒脱豪爽,又有几分才名……倒也不错。”

  雪雁纳罕道:“嬷嬷莫非昏了头?咱们姑娘是什么门第?他又是什么门第?”

  王嬷嬷肃容道:“岂不闻‘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咱们老爷也没了爵位,还不是寒窗苦读二十几年,这才一朝得中探花郎?”顿了顿,王嬷嬷笑道:“听这位哥儿的性情,理应是疏阔的,姑娘真个儿许了此人倒是个好去处。”

  “哈?”雪雁有些不解,她才十四、五年岁,眼里只看中富贵、姿容,旁的倒没多想。

  正是她这一声,惊扰了小憩的黛玉。

  便听得呻吟一声,黛玉起身歪头扫量一眼,笑道:“又有什么事儿,怎地嬷嬷与雪雁躲在角落里嘀咕?”

  王嬷嬷与雪雁对视一眼,二者一并到了黛玉跟前儿,却不曾瞧见这会子有个身形已到了碧纱橱外。

  王嬷嬷扶了黛玉起身,怕其着凉,紧忙寻了衣裳为其穿戴了,这才道:“姑娘,那婚书到底是真是假?”

  黛玉略略讶然,旋即蹙眉道:“嬷嬷怎么知道的?外祖母发了话,说不许外传的。”

  王嬷嬷面露揶揄之意,黛玉聪慧,观量一眼便了然于胸。

  是了,外祖母上了岁数,虽大事能拿主意,可又哪里管得住旁人之口?

  黛玉也不去计较是谁在往外传,只道:“瞧着字迹、印信是真的,不过那书信是正月十六写的,一直不曾得了陈家回信,想来是作罢了。”

  王嬷嬷急了,扯了黛玉的手儿道:“姑娘糊涂,怎能就此作罢?”

  黛玉眨眨眼,俏皮道:“大舅舅也是这般说的,因是我便与远大哥约定了,若我及笄前他过了秋闱,那书信就是婚书;若他蹉跎年华,书信便只是书信。”

  王嬷嬷略略思量,讶然里带着一丝欣慰,另一手拍了拍黛玉的手儿,道:“姑娘做得好。不过……是不是太苛刻了?须知老爷也是熬了十几年方才中举,三十六岁才点了探花。”

  黛玉道:“我自是知晓……奈何我又能等几年呢?”

  翻过年来,黛玉就十一了,女子十五及笄,她这等大户人家女子能多留几年,最多十八就要出阁了。且贾母上了年岁,还不知能支撑几年,只怕及笄左近黛玉的婚事就要定下了。

  王嬷嬷劝慰道:“依着我,此事姑娘也不必太苛求,往后我与雪雁也仔细瞧瞧那位的人品、心性。若人品才俊都是上乘,高中皇榜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儿。”

  黛玉羞怯着点了下头。

  一旁的雪雁瞧不下去了,说道:“姑娘可瞧仔细了?老爷都不曾提过,说不得那书信就是伪造的——”

  王嬷嬷扭头呵斥道:“住口!姑娘亲眼瞧过了,笔迹、印信都是真真儿的,哪里假的了?”

  说句不好听的,为林家宗祧计,就算是假的又如何?总好过在宝玉一棵树上吊死。

  那宝玉只在脂粉堆里打滚,自小被贾母宠溺得不像样子,前些时日据传还跟那秦钟与智能儿一道儿厮混……这等不知检点的浪荡哥儿,哪里是良配了?

  雪雁讷讷不言,垂头思量了好一会子,忽而恍然,这才明白王嬷嬷与姑娘所思。目光在王嬷嬷与黛玉之间游移了一阵,这才笑道:“姑娘放心,远大爷房里的红玉我也识得,往后多来往几回,保准扫听得清清楚楚。”

  黛玉嗔道:“也不用这般刻意……府中有什么风吹草动,你私底下留意了,再说与我听就是了。”

  雪雁不迭点头。黛玉想起昨儿个陈斯远送了青花瓷的人偶,又道:“他昨儿个送了见面礼,我也不好怠慢了,你去书架上寻了那残本《王文公文集》,得空代我往后头走一趟。”

  《王文公文集》乃是南宋雕刻版,全文一百卷,如今只剩下六十几卷的残本。

  雪雁应了一声,起身便去找寻,结果转头便见碧纱橱的纱幕晃动,好似方才有人停在那儿一般。她惊疑一声,王嬷嬷也瞧着不对,紧忙出了碧纱橱观量。恰此时琥珀自贾母房里出来,二人迎面撞见,王嬷嬷就笑道:“方才可是有人回来了?”

  琥珀笑道:“方才一直守着老太太,我也没瞧见,许是鸳鸯看过了兄嫂才回来过?”

  王嬷嬷笑道:“那兴许是。”

  琥珀笑着错身而过,寻了茶壶自去沏茶。王嬷嬷面上笑容敛去,回身又进了碧纱橱,扯了雪雁交代道:“往后有事儿……不好与紫鹃说。”

  雪雁这会子已然反应过来,不迭点头道:“我知道了,往后只与嬷嬷、姑娘说!”

  ……………………………………………………

  绮霰斋。

  宝玉头晌在老太太跟前耍顽了半日,这会子也在小憩。

  袭人自外头笑着回返,晴雯正坐在椅子上作着女红。袭人过来扫量一眼,见那帕子针脚细密,其上荷花栩栩如生,顿时称赞道:“瞧这针脚手艺,你便是不做丫鬟,外头只怕也要大价钱请了去做针线上人呢。”

  晴雯得意一笑,说道:“你方才去哪儿了?”

  袭人道:“刚巧撞见玉钏儿,就多说了几句话。”顿了顿,袭人转而说道:“倒是方才在东大院听婆子嚼舌,说是林姑娘与那位远大爷早有婚约,只等林姑娘及笄后便要成婚呢。”

  “嘶——”绣针刺破指肚,晴雯蹙眉将指头衔在口中,吮吸了两口方才蹙眉道:“哪儿的婆子胡乱嚼舌?这事儿也是能胡诌的?”

  袭人笑道:“无风不起浪,我看这事儿八成有说道。”

  晴雯生得灵巧风流,因着年岁小,性子倒是有些急切。闻言哪里还坐得住?

  她被赖家送到老太太跟前,其后又被老太太指派到宝玉身边儿。贾母虽不曾明说,可赖嬷嬷私底下与她说过,老太太相中了她,有意抬她做宝玉的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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