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红楼 第76节
红玉探手就要揪芸香耳朵,芸香吓得抱头就跑:“我错啦,饶了我这一遭吧!”
红玉叹息一声,又关切看向陈斯远:“大爷——”
陈斯远笑道:“进屋说话。”
二人一并往正房行去,到得门口那柳五儿方才慌忙迎了出来,只不住道恼:“大爷……我,我瞧书入了迷……”
陈斯远笑着没言语,进得房中净手落座,这才叫过红玉问道:“外头都是怎么传的?”
红玉蹙眉道:“都说大爷得了林姑娘婚书,只待林姑娘及笄后便要成婚。”
“旁的呢?”
“旁的倒没说。”
“那这传言是打哪儿传出来的?”
红玉也纳罕道:“这一早儿还不曾听闻,不知怎的,一两个时辰间就传得四下都知。”
陈斯远接过柳五儿送来的茶盏,呷了一口便思量了个分明。
自个儿与黛玉的婚事,府中谁最乐见其成?
头一个,贾赦自是乐见其成。若促成此事,说不得便能对林家十几万家产上下其手,到时候仨瓜俩枣的就将自个儿打发了。贾赦此人生性贪鄙,又哪里会放过这等好机会?
第二个,王夫人也乐见其成。贾母与王夫人这对婆媳之间的斗法,从管家权一路延伸到了宝玉的婚事。贾母属意宝黛,王夫人看好‘金玉良缘’,今后婆媳二人为此一直斗法。
以王夫人的性子,打头阵怕是够呛,但推波助澜肯定是有的;
这第三个,就要说到薛家了。
薛大傻子成了活死人,薛姨妈、宝钗来京师不敢去王家,非要赖在贾家不肯走,便是存了托庇贾家羽翼之意。其后那劳什子金项圈、金玉良缘,大抵都是薛家与王夫人炒作起来的。
薛家想促成金玉良缘,头等大敌自然就是早来的黛玉。
宝姐姐素来端庄娴静,以其性子,其后逼急了还有‘滴翠亭’嫁祸黛玉之事,可见黛玉威胁之大。
此时因着黛玉、宝玉年岁还小,薛家还不曾用下作手段,可这防范之心只怕早就有了。有了贾赦这个始作俑者,又有王夫人推波助澜,那薛家自打来了便四下撒银钱拉拢贾家下人,又怎会错过如此良机?
诶?这么一盘算,岂不是贾家上下都对自个儿与黛玉的婚事乐见其成?唯独有个‘恶毒’老太太贾母从中作梗。
陈斯远咧嘴无声而笑。暗忖可惜了,若是这会子贾母就去了该多好。到时候也甭管什么约定,就算林妹妹不愿,这婚事也得成了真……嗯,就是贾雨村那一关不好过。
此时红玉一个眼神支走了柳五儿,凑过来忧心道:“大爷还笑呢,那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陈斯远笑问。
红玉道:“不拘真假,只怕大爷来日都在府中不好过了!”顿了顿,生怕陈斯远不解,凑近了低声道:“大爷不知,老太太自小就将宝二爷、林姑娘拢在身边儿,什么意思谁看不出来?这会子大爷横插一脚,老太太能乐意?”
陈斯远这会子心绪极佳,眼见红玉心下都想着自个儿,禁不住凑上前在其脸儿上啄了下。
“呀!”红玉顿时捂着脸扭头去看柳五儿,见其躲在书房里好似不曾瞧见,这才嗔怪着扭过头来看向陈斯远,道:“说正事儿呢,偏大爷又来作怪。”
陈斯远就道:“劳你挂心,不过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事儿又不是我传扬出去的,便是要打板子也落不到我头上。”顿了顿,又道:“再说,正是因着传扬了出去,老太太才不好赶我走啊。”
若此事遮掩下来也就罢了,说不得贾母过些时日使了手段,便将陈斯远撵了出去;可此事传扬开来,此时再撵,贾母又哪里掩得住悠悠之口?
老太太要脸,大抵干不出这等事儿来。
莫忘了贾母七十多年纪,说不好听的土埋脖子了,只是因着对下宽厚,又用凤姐儿、邢夫人牵制了王夫人,这才将荣国府拢在手中。
这情形好比当前朝局,太上没退干净,今上布局十载,权势业已与太上分庭抗礼。
除去那些不好转向的老臣、勋贵,朝堂上的诸公哪个看不清局势?
不论是朝争、宅斗,这其中骑墙观望风色的才是大多数。这些人倒向哪一方,哪一方就赢定了。
思量间,邢夫人身边的苗儿寻了来。进来屈身一福就道:“听闻哥儿回来了,我们太太便打发我来叫了哥儿去说话。”
有几日不曾见邢夫人了,陈斯远心痒不已,当下披了斗篷随苗儿往东跨院而去。
一路畅行,进得正房里,便见邢夫人面上难掩喜色。
二人耐着性子落座,过得半晌才打发了丫鬟退下,邢夫人立马迫不及待低声喜道:“成了!”
“哈?”陈斯远一时间不曾反应过来。
就见邢夫人白了其一眼,说道:“月信本该前两日就来,今儿个都二十二了也不见来,这半个月又总觉得吃不饱,八成是有了!”
陈斯远愕然不已,心道这也太准了吧,才几回啊!
第107章 宝天王发作
陈斯远暗自咽了口口水,搭眼观量邢夫人小腹,许是因着时日还短,一时间也瞧不出什么变化来。
当下低声问道:“可瞧过太医了?大老爷知道信儿了?”
邢夫人就道:“这才几日?便是诊脉也诊不出来。等下个月寻了太医来诊脉,再与他说。”
眼见陈斯远欲言又止,邢夫人蹙眉道:“只是知会你一声儿,又不是要你做什么,怎地这个脸色?”
陈斯远哭笑不得,上前扯了邢夫人的手儿道:“玉蝶不知,我两辈子加起来头一回做爹,一时间也不知是怎么个心绪。”
邢夫人嗔道:“哪儿来的两辈子?”顿了顿,又道:“是了,你先前不过是个小贼,如今竟能去黉门监,也算得上是两辈子了。”
陈斯远也不解释,回想了下前世育儿经,奈何他几时关注过这个?便只能捡听说过的略略嘱咐了几句。
这孕期女子心性最是起伏不定,陈斯远小意温存了好半晌,邢夫人这才转嗔为喜。
陈斯远顺势便道:“那事儿可是大老爷传扬出去的?”
邢夫人得意道:“刚好今儿个王善保家的回来,我便打发她去办了。”
陈斯远笑道:“老太太只怕气坏了,这几日你少往跟前儿凑,免得吃了排头。”
邢夫人哼哼道:“大老爷撺掇的,与我何干?我呀,就算挨骂也是代他受过。”顿了顿,又道:“如今传得四下皆知,倒是称了你心思了。”
这事儿好坏参半,可以想见,来日贾母就算不好撵他走,只怕也没个好脸色。但起码可以在宝玉那厮心里扎一根刺,免得这货整日撩拨林妹妹。
他笑而不语,邢夫人就道:“是了,今儿个跟请了个先生来瞧,定下省亲别墅形制,只怕过几日就要动工。你可要谋个差事?”
陈斯远浑不在意道:“贾家建园子与我何干?再说我还要温书,这事儿就算了吧。”
邢夫人却不依,探手抽打了下其肩头,蹙眉教训道:“你傻啊!大老爷可是说了,这回起园子,少说也是二三十万的银钱!珍哥儿前头打发蓉哥儿领了贾菖来讨南下采买女子的差事,两万两的银子,过过手起码能剩下三两千!
这各处督办的差事极多,大老爷又正用着你,此时不占便宜更待何时?”
陈斯远却笑道:“银子是好,可还是功名更好啊。啧,玉蝶又缺银钱了?”
邢夫人乜斜一眼道:“银子自是多多益善才好。我自个儿花用不上,好歹存下来给小的留着。”说话间抚了小腹,面上慈爱起来,说道:“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若是女孩,我要给她存嫁妆;若是男孩,这家中爵位轮不着他,来日说不得要别府另居,这房产、彩礼银钱我总要存出来。”
陈斯远心下动容,扯着其手道:“我这个当爹的是死的?你且放心,论旁的本事我或许只是寻常,可赚银子……呵,不怕你当我胡诌,但凡有了功名,那银子简直就是唾手可得。”
邢夫人哪里肯信?只敷衍道:“你的是你的,反正我要多存一些体己。”
陈斯远眼见劝说不动,忽而心下一动,说道:“先前倒是有个芸哥儿跟着我四下跑。近来无事,我便打发其回家等着了。这人瞧着是个妥帖的,我看不如求了大老爷给他讨一份差事,来日必少不了你那份孝敬。”
“芸哥儿?这人妥帖?”
“瞧着还成。”
“你果然不愿寻个督办差事?”
“好说不好听啊,我姓陈,又不姓贾,凑上去人家背后不知怎么瞧不起咱们呢。”
邢夫人思量了一会子,便颔首道:“那便如此吧,过会子我与大老爷提一提。”
陈斯远嘱咐道:“你就与大老爷说,来日相中的什么扇面,只管让贾芸孝敬就是了。”
“这个还用你说?”
过得须臾,陈斯远从房中出来。邢夫人如今心思都放在腹中孩儿身上了,他痴缠过去想要耳鬓厮磨一番,奈何被其推了个仰脖,险些没摔倒。
啧,自个儿岂不成了工具人?这是用完了就不管了?
心下哭笑不得,却见抱厦里条儿到得近前,面上欲言又止。
“条儿有话说?”
条儿四下观量一眼,扯着陈斯远出了抱厦,到得二房左近才低声道:“哥儿,你与林姑娘那事儿——”
陈斯远在唇边竖起食指:“嘘,老太太发了话,不让外传。”
条儿眼睛瞪大:“竟是真的!”
陈斯远只是摇头:“如今还不好说。”
条儿咬着下唇,心下杂乱。面前的哥儿什么都好,待下头人也极宽厚,起先想着不曾定亲,她心下也就并不急切。
可如今却又不同,哥儿定了亲事,来日成婚女方自有陪房丫鬟,自个儿若不主动一些,哪里还有机会进哥儿房里?
条儿心思转动,扯着陈斯远道:“哥儿可想听听林姑娘前几年的过往?”
“嗯?”
“来耳房,我悄悄说与哥儿听。”
不容陈斯远推拒,条儿扯着陈斯远便进了二房。
这耳房不过两间,比正房稍矮一截,内里铺了火炕取暖。条儿扯了陈斯远入内落座,又殷勤倒了茶水来,随即一偏腿也上了炕,身子前倾便说起黛玉的过往来。
条儿一直在东跨院,便是随着邢夫人时常往荣庆堂去,又见过黛玉几回?是以她所说的,陈斯远大多从芸香、红玉口中知道了。
偏条儿讲得绘声绘色,那左脚的绣花鞋慢慢偏移,渐渐便蹭在了陈斯远腿上。
条儿身量匀称,足下蜜耦色锦鲤绣花鞋精巧,陈斯远心下正郁闷,见此情形顿时会意。当下抄手便将那菱脚擒在手中,调笑道:“姐姐这绣花鞋好似不听使唤,怎地一个劲儿往我身上蹭?我瞧瞧里头可有机关。”
条儿惊呼一声,又掩口吃吃笑道:“哪里就藏了机关?不信哥儿瞧瞧。”
陈斯远抬手便将那绣花鞋退下,条儿忽而想起了什么,紧忙往回缩,口中急切道:“不……站了一日,还没洗呢……”
陈斯远只是探手在足心挠了挠,那条儿后续的话说不出来,缩着身子脸上好似罩了块红布,又期许着看向陈斯远:“哥儿~”
陈斯远丢下绣花鞋,探手便将条儿搂在怀里,好生尝了一番胭脂,这才将喘息不匀的条儿松开。
条儿面条也似软在他怀里,半晌又吃吃笑将起来。抬眼说道:“先前几回还当哥儿不知人事儿呢。”
陈斯远辩驳道:“姐姐的心思我还不知?只是到底是在姨妈院儿里,须得小心行事才好。”
条儿就道:“太太打发我与苗儿得空便去哥儿房里帮衬,往后机会多着呢。”
忽而外间有响动,条儿骇得赶忙与陈斯远分开,穿了鞋子才往外观量,旋即舒了口气道:“是苗儿回来了。”
陈斯远一掸衣袍,起身道:“那我先回了,姐姐记得多往我那儿走动。”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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