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红楼 第85节
芸香乐得后槽牙都乐出来了,陈斯远探手将芸香的发髻揉乱,笑道:“知道了,过会子咱们也放赏,少不了你那一份。”
芸香乐道:“诶嘿嘿,谢大爷赏!”
不待红玉、香菱来迎,陈斯远已然到了门口。房门推开,香菱骇得后退了一小步,这才迎了陈斯远入内。
当下红玉、柳五儿上来伺候,褪去斗篷,净了手,又奉上温茶。陈斯远呷了一口茶水,这才笑道:“府中放赏了?”
红玉笑道:“是,二奶奶下晌就开始放赏,内宅的放过了,明儿个放外宅伺候的。”
陈斯远颔首,吩咐道:“那咱们也不等了,今儿个就放赏。”
红玉应了一声,看了香菱一眼,香菱便去西梢间里将那檀木匣子捧了出来。
木匣子抽开,里面既有散碎银钱,又有成串的簇新铜钱。
陈斯远提了一串铜钱出来,探手招来芸香:“来,这是你的赏。”
芸香喜眉笑眼接过,不迭谢赏。
陈斯远便道:“去歇着吧,往后仔细当差,少不了你的赏赐。”
芸香应下,颠颠儿跑了出去。
下一个是柳五儿,陈斯远点了两串钱,给了柳五儿。这姑娘恬淡谢过,也不禁有些欢喜。自个儿有了钱,总能采买些可心的胭脂水粉。
待柳五儿退下,陈斯远将香菱、红玉两个一道儿叫上前,径直点了两份银子,给了她们二人。
香菱的稍多,内里有先前的月例,除此之外二人倒是一般无二。
红玉喜形于色。依着先前所说,每月陈斯远给红玉补五百钱,此番放赏当是两串钱,但实际上陈斯远足足给了八两银子!
这回放赏,当四个月月例,算来红玉的月例就是二两,与赵姨娘一般无二!
更要紧的是,香菱也是这般多,这内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香菱也是聪慧的,瞧着手中的两锭银子,大抵有十两,顿时屈身一福:“谢大爷赏。”
红玉也随之福身谢过。
陈斯远心绪极佳,正要说些旁的,忽听得外间有婆子招呼道:“远大爷可在家中?”
红玉蹙眉,返身去迎,口中说道:“芸香又跑哪里去疯了?”
当下出门去迎,须臾引了秦显家的进来。
那秦显家的道:“远大爷,大老爷有请。”
陈斯远心下一动,盘算着这几日邢夫人就要请了太医问诊,便笑问:“秦嫂子可知是什么事儿?”
那秦显家的笑道:“倒是听了一耳朵,好似与国子监相干。”
不是邢夫人有了身孕啊。
陈斯远便起身,由着香菱为其披了斗篷,紧忙随秦显家的往前头去。
少一时到得外书房,便见大老爷贾赦眉头紧锁,显是心事重重。
陈斯远上前见了礼,那贾赦就道:“本道明日领了你去与陶监丞一会,谁知忽然有了急事。这样,你明日拿了老夫名帖自行登门,回头我与陶监丞招呼一声也就是了。”
眼见贾赦兴致大坏,陈斯远也不想触霉头,当即乖顺应下,取了名帖便从外书房出来。行到黑油大门左近,瞥见那门子余四,陈斯远探手招来,低声问道:“方才瞧着姨夫心事重重的,是有什么事儿?”
“这……”余四低声道:“方才二房老爷打发小厮来说了一嘴,旁的就——”
陈斯远一抖手,将一角银子丢了过去。
余四顿时大喜,四下观量一眼,这才低声道:“小的听了那小厮提了一嘴,好似年后有营缮郎到任,旁的就不知道了。”
新来一个营缮郎?
是了,秦业这一死,朝廷总要补缺。料想贾家,乃至于四王八公都在为此事奔走、角力,又想起贾赦心绪极差,莫非是此番新来的营缮郎不是贾家安置的?
此事往好了想,贾家断了那营缮司的营生;往糟了想……不敢想象!
罢了,这些事儿他暂且掺和不上,还是琢磨琢磨明日拜访陶监丞吧。
一径回返自家小院儿,陈斯远依着习惯又进书房里研读。许是有了些许底气,此番读起来再没了往日的紧迫。
转眼用过晚点,便听得外间小丫鬟芸香哭咧咧回返。
红玉啐了一嘴,道:“野了半晌,说不得就是磕了碰了,我去瞧瞧。”
红玉不片刻便去而复返,还扯了哭成小花猫的芸香。
她面上欲言又止,芸香便到得陈斯远跟前告状道:“大爷,薛家欺负人!”
陈斯远撂下书卷,纳罕道:“怎么欺负人了?”
芸香哭道:“吴嬷嬷设了局,我瞧着热闹,也跟着押了几回。这起先三回赢两回,谁知往后竟一回也没赢,那……那三吊钱一转眼就输了个干净!”
陈斯远蹙眉道:“谁让你赌的?”
芸香道:“大家都玩儿,我就跟着凑趣了一回。”
陈斯远最不喜赌博,盖因他知道十赌九输,输急了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因是便肃容教训道:“往后再敢聚赌,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再不用在我这儿伺候!”
芸香本想求陈斯远为其做主,谁知反倒遭了劈头盖脸的训斥,骇然之下一时间忘了哭。
“可记得了?”
陈斯远素来宽厚,少有这般严厉的时候,芸香顿时骇得说不出话来。
红玉也附和道:“这回就当长记性了,再没下回!过会子去写一百大字,后日交给大爷,写不完打你手板!”
芸香眨眨眼,哭得更伤心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应下,这才抹着眼泪去了。
他一走,陈斯远招过红玉问道:“吴嬷嬷是薛家的?”
红玉嗫嚅一番,低声道:“是宝姑娘的奶嬷嬷。”顿了顿,又道:“这府中先前虽也聚赌,可不过是顽乐,输赢几十个钱就封顶了。赢了的买了酒菜,大家吃吃喝喝热闹一场,说不得还要亏钱呢。
可自打这吴嬷嬷一来,这赌注就越来越大。”
有些话不好明说,红玉又凑近了,压低声音道:“上一回晴雯的表哥多官输了十几两银子,逼得没法子去求了晴雯,闹了好一场才平息。”
陈斯远若有所思,问道:“除了这个吴嬷嬷,薛家还有旁的设赌?”
红玉道:“莺儿偶尔也拉着几个大丫鬟耍顽,不过莺儿十回里有九回都是输的。”
陈斯远心下了然,只怕这暗地里聚赌,内中未必没有薛姨妈的意思。通过吴嬷嬷与莺儿或是拉拢,或是利诱,一步步掌控了荣国府中的舆论?
再细细思忖,只怕背后也有王夫人的影子啊。
第116章 家有喜事
贾家的局面,大抵是贾母拉拢老家奴,又笼络了凤姐儿,而后靠着凤姐儿、邢夫人来压制王夫人。
薛姨妈是王夫人的嫡亲姊妹,二人自然而然合在了一处。这会子贾母靠着赖家等老家奴将荣国府各处关要紧紧抓在手中,逼得王夫人吃斋念佛,王夫人又怎会甘心?
薛姨妈、王夫人姊妹两个私底下计较一番,干脆定下了笼络之策。怎么笼络?须知这婆媳宅斗里,家奴中沉默的才是大多数。
于是一开始薛家四下撒银钱,随即觉着行迹彰显,有些太过显眼;而后逐渐就演变成了开设赌局。
赢了,自然记得薛家的好儿;输了,还输多了,薛家干脆减免债务。左右这天下就没有坐庄的会真个儿输了去。
便有如此前的‘金玉良缘’怎么四下流传的?再比如前些时日自个儿与黛玉的婚约怎么就沸沸扬扬起来?只怕这后头都是薛家兴风作浪,王夫人则推波助澜。
陈斯远心下玩味,真是不来荣国府不知内情啊。他此前不拘是读原文还是看影视剧,关注的都是儿女情长,又哪里会想到此间斗得如此激烈?
不过于他而言倒是好事一桩。
薛家、王夫人都想促成‘金玉良缘’,自然巴不得自个儿早些娶了黛玉。
陈斯远不禁暗忖,刻下怕是贾母视自个儿为眼中钉、肉中刺,倒是王夫人乃是天然盟友啊。可惜邢夫人一直与王夫人不对付,他倒是不好登门拜访,只能私底下勾兑了。
寻思间,外头忽而传来叫门声。红玉、香菱赶忙去瞧,过得好半晌香菱才回返,与陈斯远道:“是那位吴嬷嬷来了。”
陈斯远戏谑道:“又来做好人?”
香菱掩口而笑,道:“还了两吊钱,芸香那傻丫头瞧着就差给人家磕头了。”
陈斯远哈哈笑道:“确实有些傻,这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啊。”
顿了顿,又道:“香菱倒是聪慧,平日里是不是什么都瞧清楚了,只是闷在心里不说?”
香菱略略讶然,嗔道:“大爷这话说的,我便是想说又与谁说去?”
是了,她现在跟在薛姨妈、宝钗身边儿,极少与贾家丫鬟、姑娘往来,可不就要闷在心里?
陈斯远笑了笑,转而说道:“回头儿你教教红玉、芸香识字,芸香随她去,红玉是个周全的,往后不识字也是一桩麻烦事儿。”
“嗯,知道了。”
陈斯远又道:“那几卷书册快看完了吧?”
香菱道:“还差一些,有些都看不懂呢。怎么,大爷要教我作诗了?”
陈斯远本要开口应承下来,忽而想起黛玉来,便转而说道:“我只怕不会教人——”这倒是实话,他那诗词多是抄的,让他自己做,只怕连三春都比不过。“——不过你可是可以自个儿寻个师父。”
“师父?宝姑娘?”
陈斯远道:“林妹妹啊。她书香世第,父亲乃是探花,又得翰林教导过,别看年岁小,才情可是一等一的,教你绰绰有余。”
香菱眨眨眼,掩口笑道:“好,那我得空去寻林姑娘。”
她哪里不知,陈斯远是让她做个传递书信的小红娘。
这日匆匆而过,待转过天来,因本日乃是休沐日,陈斯远一早儿便乘车出了门儿。一径到得陶监丞家,陈斯远下车叩门,规规矩矩递了名帖。
事不凑巧,这日一早陶监丞外出访友了,陈斯远扑了个空。
这国子监监丞乃是正七品的官职,瞧着不起眼,实则位卑权重,而且是实打实的肥缺。
肯定有人要说了,一个礼部下的国子监能有什么油水?
油水大了去了!
以此时大顺为例,这监生除去优生、选生、荫生之外,还有个例生,也就是捐监。
顺承明制,百姓要去外地须得有路引,被小吏盘剥也就罢了,还十分耽误事儿。这有了捐监就不同了,天下之大随处可去。于是各地商贾为了行商方便,纷纷捐个监生,方便自个儿各处行走。
除此之外,江南一地人才汇聚,实在太卷了。单是秀才试,录取率就不足百分之一,以至于许多人自觉空负才情,却郁郁不得志。
秀才试难,往上乡试反倒简单一些,录取率好歹能到百分之二。于是乎江南士子就动了心思,干脆捐个监生,跳过要命的秀才试,直接参加乡试。
大顺开国时,太宗李过定下规矩,捐监须得捐米一千石;到太上在位时,规矩改成了五百两银或一千石白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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