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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红楼 第87节

  陈斯远四下观量一眼:“在这儿?不大好吧。”

  苗儿娇笑一声,也不多话,过了三层仪门,外书房后便有一处空置厢房。苗儿前后观量一眼,扯了陈斯远便进了内中。

  过得须臾,忽而听得外间喧闹声渐近,苗儿偷眼观量,吓得往后一缩:“几位姑娘与宝二爷都来了,哥儿快藏好……唔——”

  ……………………………………………………

  又两日,许是因着秦钟之死,宝玉近来凄恻哀痛,每日多是在绮霰斋发呆哀悼,连往荣庆堂去得都少了。

  这日陈斯远本道又去寻梅翰林解惑,结果下晌时贾芸寻了过来。

  陈斯远将其请到内中,待上了香茗,那贾芸便说道:“远叔,侄儿扫听清楚了,那陶监丞每旬都要去双塔寺左近的一家字画铺。侄儿昨日亲自去了一回,那字画铺瞧着古怪,墙上所挂字画既非前朝又不是名家,偏偏价钱腾贵……只怕内中有古怪。”

  陈斯远当即恍然。这年头官员私底下揽财,手段多的是。有开典当铺的,上好的器物原本卖出去能值几百上千银子,就有人拿过去只当了百两,转头到了日子也不曾赎回。这就等于送给背后的东家几百两银子!

  还有那字画铺,这字画一向难说价钱,一张字画说一千两也行,一文不值也没错,每日门可罗雀,偏偏一干就是几十年。

  至于雅贿、暗贿、送养女为妾的更是数不胜数。

  陶监丞既然总去那字画铺,说不得内中便与其有勾连。陈斯远感谢了贾芸,留其吃了一盏茶这才将其送走。

  回过头来玩味不已,头一次见贾芸还穷困潦倒,此时却再不相同。斗篷是白鼠皮的,内里都是细布衣袍,瞧着虽不起眼,可那细布极为细密,只怕等闲锦缎都比不得。

  贾芸往后发迹了会不会成白眼狼……那与他陈斯远有何干系?此人不过是陈斯远随手下的闲子,日后能有些作用就值了。

  既得了这等消息,陈斯远干脆出门找寻。此时已是腊月下,陈斯远往前头借了马车便往双塔寺而去。

  路上忽而听闻有叫卖邸报的,便舍了银钱买了一份。

  其上多是朝廷政令,好比大将军岳钟琪又胜一阵,一旅偏师绕袭准贼后方,搅了个天翻地覆,又斩首两千余;比如英吉利使团滞留泉州府,拟来年三月北上京师。

  英吉利使团?别是身毒殖民地冒充的吧?

  再往下看,多是升迁贬谪。第二条,浙江按察使贾化迁浙江布政使。

  陈斯远心下可惜,贾雨村此人太过聪明了,实在不好欺瞒。不然此时靠拢过去,岂不就成了大腿?

  再往下看,林林种种不一而足,临到一页结束,才有一条记录引得陈斯远瞩目:着河南道监察御史代鑫亭迁工部营缮司郎中。

  只扫了一眼陈斯远便蹙起眉头来。这代鑫亭是何许人也,陈斯远不知,但能从监察御史迁到工部营缮司,一准不是贾家想要的人。啧,此人一到任,只怕贾家就有难了。

  这营缮司的猫腻,陈斯远翻阅史书,心下已然一清二楚。前明朱元璋时,便有营缮司官员四下盘苛,或以徭役替代工程银,或扣下工匠口粮,哪怕朱元璋杀得人头滚滚也不曾止住这股风气。

  后来严嵩更是将自个儿的儿子小阁老严世蕃放到工部,主管营缮司事宜,为的就是贪下皇家工程的银子。

  顺承明制,太宗李过大抵是没弄清这营缮司的门道,于是营缮司之弊比前明还甚!

  就好比修葺皇陵,征发徭役、克扣口粮都是寻常操作,真正的大头是命各地督抚进献!

  好比关外、广西有巨木,营缮司一条征调文书过去,两地就得砍伐合规巨木,千里迢迢运往皇陵。结果回头营缮司上报,这巨木都是营缮司采买的。那账目上查不出半点问题,但营缮司实际修皇陵能花费拨付银钱的一成就不错了!

  再有各地衙门、驻屯兵丁屋舍,营缮司每年都上报修葺,实则有时候连面子工程都不做,平白就能贪墨几十万银钱。

  朝廷能派监察御史转迁工部营缮郎,料想必定知晓了其中猫腻,贾家这回可难了。

  撂下邸报,陈斯远思量一会子,转眼便到了双塔寺。

  沉思下车款步而行,果然便在偏僻角落里寻见了一家字画铺子。

  其上写着‘墨香斋’额匾,内中一个伙计撑着腮帮子打盹,人来人往偏一个人也不曾光顾。

  陈斯远观量一眼,抬脚就进了铺子里。那伙计倏然惊醒,抬头打量了一眼陈斯远,惫懒道:“客官要什么自个儿瞧。”

  陈斯远随手指了一张字画,问道:“这字看着不错。”

  伙计兀自趴在桌案上,含混道:“客官随意瞧,这外头的字画都是三百钱一张。”

  外头?意思就是还有里头?

  可惜陈斯远冒然寻来,并不知其中切口。他装模作样四下观量一圈儿,摇头道:“可惜可惜,我要寻字画送礼,此间怕是没合适的。”

  伙计精神了些许,仔细扫量一眼,问道:“不知客官是送长辈,还是——”

  陈斯远道:“我明年便要入国子监就读,想着先行拜会了监丞。”

  “哦。”

  伙计起身揉了揉脸,招呼一声:“掌柜的,来了贵客!”

  不片刻后门门帘一挑,进来个富态的掌柜。那掌柜的上前观量一眼,笑道:“客官里面请,这贵重的字画不好轻易示人。”

  陈斯远便随着那掌柜的去了后头。后院厢房里,琳琅满目挂了一些字画。

  掌柜的介绍道:“这字画得之不易,足足耗费了月余光景才做成,作价四十两。”

  陈斯远点头。

  掌柜的移步,指着另一番道:“这个更不易,耗费三月心血,要价百两。”

  陈斯远笑而不语。

  掌柜的又移步,指着一字画道:“这个听闻抛费了三年心血而成,要价二百两。旁边这一幅虽只二年而成,但意境深远,三百两不二价。”

  陈斯远思量了一会子,指着两副字画道:“这月余、三月余的,我最多能买几幅?”

  掌柜的怔了怔,道:“客官莫非说笑?这二年的还不够?”

  陈斯远点头道:“我比较心急,若是有一年的就好了。”

  掌柜的险些骂娘,一年就想肄业?想什么美事儿呢!

  却见陈斯远不慌不忙自袖笼里抽出一叠银票来,缓缓拍在掌柜的手中,郑重道:“我就想要一年成的好字画!八个月的最好!”

  掌柜的思量了一下,忽而恍然,这人是要下场八月秋闱啊。啧,有那捐个监生多好,才八十八两银子,何必跑国子监来苦熬?

  再低头扫了一眼手中银票,估摸着最少五百两,掌柜的动了心思。难得遇上个傻帽,卖谁不是卖?因是便道:“这个……现下铺中无货,不然这位公子过两日再来?”

第118章 我信你就是了

  出得字画铺子,陈斯远暗自舒了口气。为了一个谎言,须得圆无数的谎!

  当日还道自个儿就要跑路了,谁知峰回路转会将如今这身份坐实了?又有谁能料到反倒入了那燕平王的眼,有了侥幸过顺天府乡试之机?

  往日不可追,如今能用银钱解决问题,总比没法子解决要好。

  细细盘算,这些时日花钱如流水,如今手头不过剩下五千两出头。眼看年关在即,邢家须得走动走动,他这个寄居的远亲也须得给各处送些年礼……哎,又是一笔开销。

  且依着他心下谋算,转过年来须得扬名。怎么扬名?自是去那秦楼楚馆之地留下‘薄幸名’,如此才好顺理成章的成为‘才子’——不然凭什么一年内就从国子监肄业?

  得,这又是一笔银钱!

  陈斯远回了马车上,思量着来日去寻燕平王,总要自个儿也生发一场才好。不然就算过了乡试,穷困潦倒的怕是连聘礼都给不起啊。

  回程路上,陈斯远总觉得好似忘了什么,偏生一时间想不起来。待转过天来,陈斯远掐着时辰出门,径直去寻那陶监丞。

  到得地方,陈斯远叩门,门子果然说陶监丞今日在家,当下便将陈斯远引入其内。

  这监丞乃是正七品的官职,瞧着不起眼,可在国子监中只在祭酒、司业之下,实际主持国子监事务。这祭酒、司业算是清流,监丞却不在此列。来之前陈斯远自是仔细扫听过,此人举人出身,国子监肄业后选官入国子监,熬了十来年方才成了监丞。

  那发行监照,每一份国子监得一两七钱银子,每年八十多万份,国子监入账十四万两!

  此时银子计量除了两以外,还有旁的单位。比如封,一封银子五百两,装在袋子里正好能让人单手提得动。于是乎引申出个词儿——二百五。

  什么意思呢?就是谐音,二百五就是半封啊,谐音半疯。

  除了封之外,还有个单位,叫字。一字二百八十两。

  这国子监祭酒每字可提成十两银子,算算一年五百字,国子监祭酒单是提成就有五千多两。

  寻常官员得了银钱,多用于跟上官走动。可国子监祭酒不一样,他就是国子监主官,都是下头给他孝敬,没有反过来的道理。

  啧啧,所以李纨的父亲李守中怎么可能穷?

  司业为副官,每字也有分成。但到了监丞这一级就不好说了,盖因监丞是事务官,属于不算清流。遇上有良心的上司,多少会分润些;若遇上没良心的,那可就不好说了。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坐拥宝库,陶监丞自是琢磨起了营生。

  三日前得了贾赦名帖,陶监丞不敢怠慢,转天打发下人送去帖子,邀今日相会。到得今日,那人果然登了门。

  仆役引着其入内,陶监丞搭眼扫量一眼,见此人年不过十四、五,生得一副好皮囊,尤其一双眸子极为有神。

  陶监丞暗忖,此人八成便是哪家的纨绔子弟了。

  因是也不敢怠慢了,起身邀其落座,待上了茶水这才攀谈起来。

  略略寒暄几句,陈斯远说了过往,又自承才疏学浅,忽而瞥见堂中字画说道:“咦?原来陶监丞也爱好字画,这倒是凑巧,学生昨日偶然在双塔寺左近寻见一副好字,足足抛费了五百两方才订下。”

  “嗯……嗯?”陶监丞正在抚须,闻言险些将下颌一缕胡须揪下来!

  昨儿个那掌柜来了一遭,说是有个傻帽出五百两银子买一年内从国子监肄业。

  陶监丞高兴了好半晌,转头吩咐那掌柜的这买卖接了。

  五百两银子,到陶监丞手里最少还剩下二百两,他巴不得这等傻帽再来几个呢。

  谁知当面之人便是那傻……额,贵客!

  陶监丞这会子倒是心下为难了,按说前头有贾赦招呼,他理应照料一二——每回考试分在优等里,一次得半分,如此二年就可肄业。谁知这位还是个急性子,非得要一年肄业。

  他在国子监又非只手遮天,连续数月让个籍籍无名的名列榜首……这,好说不好听啊。

  因是陶监丞便蹙眉道:“这个……陈公子还是仔细观量过了才好下决定。这字画,虽说靠眼缘,可有时候心急不得啊。”

  陈斯远便道:“陶监丞不知,学生也是见猎心喜啊,实在是机会难得。”顿了顿,又道:“哦,学生不才,于字画、诗词一道小有见解,这甫一来京师,见过京师繁华,不禁思如泉涌。说不得过些时日便有游戏之作污了监丞之耳啊。”

  陶监丞明白了,意思是此人自负才俊,所以才敢如此行事?

  因是就道:“哦?那本官就拭目以待了。自唐宋以降,诗词逐渐沦为小道,有明一代竟无一人可称大家。陈公子既这般自信,想来定是文采不凡啊。”

  “岂敢岂敢,学生不过略有所得罢了,称不上大家。”

  “哈哈哈,陈公子太过谦逊了。是了,贾将军信中便曾提及此事,老夫竟一时不曾想起,哈哈——”

  当下二人言谈甚欢,足足过了两盏茶光景,陈斯远这才告辞而去。

  买卖谈妥,入学前陈斯远须得先行扬名,不然陶监丞可不敢接这等营生。

  眼看时辰还早,陈斯远径直往护国寺而去,买了一些贡余,计有广西的橘子、陕西的蜜瓜、松江细布、苏州绵绸,装了大半车这才往邢家而去。

  宣武门外金井胡同,马车抵达时已过申时,外间日头西垂,眼看就要天黑。

  陈斯远上前打门,自有老家人开门观量,瞥见来的是陈斯远,顿时笑道:“远大爷来了?”当下急忙往里头传话:“远大爷来了!”

  陈斯远招呼小厮自马车上搬下年礼,须臾光景,邢德全便奔行而来。

  瞥见陈斯远所送年礼极为丰厚,邢德全顿时乐道:“好外甥,总算记得孝敬你舅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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